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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硬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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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

结婚十年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可他们就是能有小别胜新婚的甜蜜,令人羡慕。

等的久了,陶然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严格来讲,她没把柳家当成真正的家,远不如在自己的小公寓那样放松。可这几天她实在太累,今天又折腾了大半天,下午也是在派出所的等待中度过的,她有些撑不住睡意来袭。

还有就是,她不知道柳博延在家,否则一定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哪会就这样在客厅沙发上睡过去。

这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是柳建业的独子,也是柳家最不接受她们母女的人,可她已经被迫叫了他十年大哥。

他没叫过她一声妹妹,想来也是不愿承认有这么一个妹妹的,待她永远都是横眉冷对,不出言讥讽就算好的了。

他不暴躁、不毒舌的时候,分明就是清俊好看的模样,跟姜禹有点像,带点疏离的气质,可是气场却又完全不同。

真奇怪,这时候怎么还会想起姜禹?好奇心也该有个界限吧,真是。

可待在自己房间里的柳博延却一直站在窗前,在陶然刚踏进柳家大门的时候就知道她来了,只不过没有出去跟她碰面而已。

刘嫂敲门进去问他,“太太和先生大概不回来吃了,饭菜是给你送进来,还是到饭厅来吃?”

“那丫头呢,回去了?”

刘嫂知道他指的是柳陶然,答道,“她要等太太回来,喝了碗甜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要我去叫她吗?”

柳博延摆手,“不用,刘嫂你去忙,晚饭我到饭厅吃。”

他坐在轮椅上,少年时经历一场浩劫,不仅让他腿脚不便,还伤及五脏六腑,冬天尤其难受,有时连站起来都觉吃力。

地板做了特殊的处理,轮椅经过都没有太大声响。

他在沙发跟前停下,果然看见柳陶然窝在一角,睡的正香。

夕阳的余晖透过庭院里的花架,透过大大的落地玻璃,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像细碎的金子,映着她白瓷般无暇的肌肤,仿佛古典仕女贴饰的梨花妆。

她个子不算高,又畏寒,蜷缩起来就是小小一团,孩子似的,让柳博延有种错觉,仿佛从十年前头一回见她,她就再没长大过。

他抖开毛毯,倾身要为她盖上,很简单的动作,他做来却是如此吃力。

毯子还没沾身,她就醒了,喉咙里小猫似的轻呜了一声,惺忪地睁眼。

柳博延立马收回手臂,将来不及送出的毯子盖在自己腿上,挺直了腰身坐在轮椅上,好像刚才的动作都没发生过,目光清冷地看向柳陶然。

“大哥。”她暗暗吐舌,也赶紧坐起来,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擦了擦沙发的边沿。

她睡着了连鞋子都没脱,该把沙发给蹭脏了。柳博延本来就有轻微洁癖,在她面前就更是变本加厉,看她这样没规矩的样子,肯定气坏了。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

果然,“过年过节都没空过来的大忙人,怎么这会儿有闲情在这睡觉?”

“我……我等我妈妈,跟她一起过生日。”

柳博延瞥了一眼桌上的生日蛋糕,“生日是上周的事了。怎么,难不成你担心这家里连个像样的蛋糕和生日宴都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太忙了赶不及跟她一起庆祝,所以想尽点心意,多陪陪她嘛!”

往年不都是这样吗?尽管陶然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冷嘲热讽的跟她说话,仍觉得他今天确实有点找茬的感觉。

“你愿意等就继续等,别妨碍我吃饭。不过今天他们应该会很晚回来,我白天给了爸爸两张音乐会的票,现在吃完饭差不多该进场了。”

陶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和饭桌上摆好的饭菜,暗自叹口气。

已经这么晚了,今天是她错过了跟妈妈约好的时间,怪不了别人。

“那大哥你吃饭吧,我改天再来看妈妈。蛋糕麻烦你转交给她,噢,还有这个,大理石蛋糕,不是很甜,你尝尝。”

柳博延不屑地转开目光,“我讨厌甜食。”

陶然笑笑,也不勉强,留下小份的蛋糕给他,起身离开。

柳博延盯着小小的蛋糕盒子,好像分外形单影只。他一个人坐在饭桌前,觉得满桌饭菜都面目可憎,把刘嫂叫来,“都撤了,我没胃口。”

他只拿了那盒大理石蛋糕回房间。

*********

柳陶然回到家才发现包里随身带的相机不见了,焦急得把整个包都抖落出来翻了个底朝天。

下午在面包店明明还用过的,怎么就找不到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落在派出所的桌上了,下午她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拿出来捣腾过,走得急大概就忘了收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就发短信给燕华秋,请她帮忙找找看。

小燕很快就回复了:昨晚姜队值班,发现相机就给你收起来了。丢不了的,放心,有空过来直接找姜队认领。

竟然还要跟那个没有人情味儿的面瘫脸打交道,陶然暗暗叫苦。

年底收官的报道和总结很多,要写的稿子铺天盖地,陶然忙得抽不出时间跑派出所去拿相机,耽搁了两天。好不容易抽了个午休的时间想跑一趟,主编又召集大伙开会,不能请假和缺席。

会后新闻部的主任把陶然单独叫到了办公室,“小柳啊,坐,有话想跟你谈谈。”

这有种先礼后兵的节奏。而且陶然不太喜欢别人称呼她小柳,熟络点的人都叫她陶子或者陶然,要不然叫全名也行,可偏偏她的直属上司端着国企事业单位的官架子端习惯了,在下属跟前又要显得亲切,纠也纠正不了,只得随他去。

“汪主任,什么事儿呀?是不是我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

年关的节骨眼上,谈的都是年终奖和升职一类的问题,汪主任又是位有事儿说事的主,不会没事跟下属坐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所以陶然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不知他会跟自己说什么。

 第3章 冲突

“噢,是这样,刚刚你也听主编在会上说了,新年咱们报纸得改版,人员上也得相应做调整。社会新闻要跟法治新闻分家了,你们部门原来三个记者,明年就只留两个跑法治版。老唐是老资格前辈了,必须留,剩下你和小王,资历相当,竞争竞争,留一个。”

陶然的心往下一坠,“是要裁员吗?”

汪主任呵呵一笑摆手道,“不是不是,谈不上裁员,就是资源优化而已。不做新闻还可以做别的嘛!”

这样的说辞模棱两可,陶然心里明白,如今纸媒不景气,内部淘汰就相当于被边缘化,转更好的岗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等裁员自己也会辞职。

她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做了两年已经有了感情,也很顺手,而且江临晚报已经是江临市内最好的纸媒了。

“那汪主任,竞争的标准是什么?”

汪蒙见她接受了这提议,似乎松了口气,“其实也很简单,首先当然还是写好自己版面的稿子,我看过你前段时间做的专题,很不错呀,就照这势头写。还有就是,咱们新年开始会大力发展副刊,这年头你知道的,总得有点博眼球的东西吸引读者。”

“副刊也要我们来做吗?”她以前一直以为副刊是可有可无的。

“当然!副刊做的好,直接拉动整体业绩呀!副刊也有社会法治版,不分家,而且没那么严肃,可以活泼一点。”

陶然疑惑,“主任,能再具体点吗?”

“副刊的法治版,我分别给你和小王负责一个专栏,到时候看哪方反响好。你们可以搞警民互动,或者写点能挖到的冷案、悬案……总之能吊起读者的胃口,还要传播正能量的,就行了。”

又是正能量。柳陶然揉了揉额角,说得多么轻松,现在报道即时的社会新闻都要看警官脸色了,挖悬案搞互动什么的,谈何容易!

汪蒙见她没有异议的样子,捧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乐呵呵地说,“就知道你懂事,开始我还挺为难的,毕竟你是光谷传媒的罗副总推荐来的,工作也完成的很好,我不能把人才把外头推。可是直接留下呢,又怕其他人觉得不公平……”

陶然一怔,耳畔有些嗡嗡作响。

光谷传媒是柳家的产业,是柳建业早年跟另外两个合伙人一起创立的,如今总经理的位置交给了柳博延,其下两位副总,分别姓罗和陈。

她一直以为当初大学毕业之后,怀揣名牌大学新闻系的毕业证书和响当当的实习经历,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可如今才明白,原来背后还是有柳家提供的帮助和支援,触角伸进报社来打了招呼,她才有了工作机会。

柳建业还考虑周到,顾及她的自尊心,不是亲自推荐,而是请了下属出马。

而不管她这两年怎么拼尽全力,看在上司眼里好像更多的还是她靠山够硬,要不然可能连这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陶然心里有气,可是又不知该气谁。柳叔叔是一片好意啊,她也尽了十分的努力了,可人情冷暖就是这么回事。

唯有憋着这口气,加把劲工作,做出点成绩来,绝对不能让人看轻了!

陶然到派出所去取照相机,小燕带她到姜禹的办公室,“姜队这会儿不在,你稍微等等吧,他很快就回来了。”

又要她等。陶然有点戚戚然,拉住小燕道,“不会是出警去了吧,会不会等很久?”

“不会的,现在是午休时间,大伙都出去吃饭了,你稍坐一会儿就好。”

办公室还有另外一位民警值班,手头有警务处理,见陶然是来找姜禹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只好坐在姜禹的办公桌旁等,对面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义愤填膺地向值班民警絮絮叨叨个没完,陶然想到自己现在身上的重担,竖起耳朵想听个原委,却不过是些简单的债务纠纷,翻不出什么花样。

她又看向姜禹的办公桌,电脑屏幕放中间,四周都堆满了案卷和文件。他似乎有自己的一套排列方式,整理得纹丝不乱,连零散的a4打印纸都码得有棱有角堆放在一起,笔筒里只有黑蓝红三色水笔和铅笔,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作为一个男人的办公桌来说真是干净整齐到了极致。

想想自己在报社的格子间,似乎比这个空间还要大一些,文件、样稿和笔记呈放射状摊满整个桌面,键盘周围永远少不了零食和咖啡,电脑屏幕和隔板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利贴……乱归乱,什么东西放哪里了她还是立马就能找出来,像是脑海里生成了边界不甚明显的地图。

住的公寓也是一样,书多衣服多,又没时间收拾,妈妈都看得直摇头。

不在这样随性凌乱的环境还写不出稿来,她可是从来不拖稿的好记者。

不要叫我宅女,请叫我乱室佳人。

当然,偶尔也会有丢三落四的毛病,比如这回就差点把相机给弄丢了。

陶然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相机,装在黑色的相机套里,就放在桌上的文件架上。

她赶紧抓在手中,开机翻看那天拍摄的照片,结果一张都不剩。

姜禹给她删的干干净净。

陶然重重跺了一下脚,要多窝火有多窝火,本来至少可以写个短报道的,这下连最基本的照片都没了。

真是太过分了。

电源指示灯闪个不停,相机快要没电了,她刚要把它收回保护套里,目光就被文件架上一排整齐的黑色笔记本给吸引住了。

旁边的民警处理完了手头的事,送那中年男人出去,陶然趁这空档,拿起其中一本笔记本随手翻了翻。

本子里都是同一个遒劲有力的笔迹所做的工作笔记,还有剪报,剪成整齐的巴掌大小,关于某一个案子或者某一个事件。

她看得出,有不少都是江临晚报的内容,不由有些小小的得意。

看来这些笔记本都是姜禹日积月累的成果,里面不知有多少悬而未决的难题,有多少他自己的思索感受,又有多少可以与今后的工作联系起来的线索。

陶然油然生出几分钦佩来,能这样细致认真地做工作笔记,一定是对本职工作抱持有极大热情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姜禹那人冷静理智到近乎冷淡了。

“你在干什么?”

姜禹的声音吓了陶然一跳,手一抖,笔记本里没有粘贴的剪报掉了两张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往回塞,来不及把笔记放回原位,被他逮个正着。

姜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记本,厉声叱道,“谁让你动我桌上东西的?这里全是跟工作有关的记录,你懂不懂什么叫国家机密,嗯?”

“我只是随手一翻,什么都没看着……”

“随手?小偷盗窃也都说是随手,我要是不出现你是不是就打算顺手牵羊了?你到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

陶然自知理亏,但还是梗着脖子跟他呛道,“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我是来取我的相机的。你还不是一样干涉我做记者的新闻自由,相机里的照片都被你删了!”

说到这里,姜禹这才注意到她手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相机,眼神又凌厉了几分,“你用相机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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