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策-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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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什麽渊源,才发现她与灰毛马的身後除了扬起的沙尘外,空无一人。
「大哥?温阳?」
她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诡异感觉,想不出他们会跟丢她的理由,因为论起骑术,他们绝对都在她之上,而这片沙洲地形称得上是平坦,能见得很远,没道理他们两个人会一起跟丢了她。
就在她转调马身,要回头去找他们二人的时候,古庙门口两个模样可爱的光头小和尚吸引了她的目光。
「果然药师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咱们有客人了!」无明笑着说完,与师弟无灭两人一起跑上来,拉着她的马缰,说道:「这位女施主,请随我们来,药师已经等你很久了!」
夏侯容容看他们分别站着左右,让她调转不了马身,再看他们笑咪咪的可爱脸蛋,一脸的期待与兴奋,让她对他们的阻挡提不起气。
「我叫无明,是无灭的师兄。」
「我叫无灭,是无明的师弟。」
他们两个几乎异口同声,所说的话重叠在一起,最後根本分不清楚哪个人究竟说了哪一句,让他们有点困扰地搔头看着对方,而这让她觉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虽是女子,却笑得毫不矜持客气。
无明和无灭看她笑得好开心,感觉更加困窘,他们虽然很高兴能够有客人到访,可是他们眼前这位客人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不过,他们几年没见生人了,说不准外面的人都似她这般,反倒是他们少见多怪了吧!
「好,看在你们两个小和尚的面子上,就带我去见你们说的那位药师吧!」夏侯容容翻下马背,这时,小乔溜似地从马背跳到无明的光头上,一个滑溜捉不住,差点就滚下去,这情景又惹得她一阵大笑。
被猴子从後面抱住大半个光头的无明搔了搔头顶,一脸不好意思,而这时无灭则是抢着开口,对她说起他们药师,说起他的厉害,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预言了她的到来,不过,也因为预言得太早,让他们两个人这几个月天天等,日日盼,险些以为药师终於有一次的预言要失灵了!
「我想这人是故意的,他耍你们。」说完,她看着他们两个小和尚面面相觎,一副不懂人心险恶的无辜模样,教她忍不住摇头叹气,「说好听点,就是他给你们两个找事做,难听些的,就是他耍你们,故意让你们白等,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哪有人可以未卜先知的呢?」
她撇了撇嫩唇,一脸的不相信。
「有!药师就可以!」
无明与无灭争相着要说话,就在这时,他们来到卧佛殿前,抬眸看见穿着白衣的药师就站在佛案前,扬手晾了一晾,示意他们离开。
两个聒噪的小和尚离开之後,夏侯容容顿觉耳根清净,但是,一时之间过分的安静,却也沉得教人有些心慌。
她一个人走进光线昏暗的殿内,独自面对陌生的白衣男人,也不知道是她胆子太大,还是他沉定的面容教人舒心,她丝毫不感到害怕,只觉得他的神情似笑非笑,一双眼眸如远方的山色般幽邈,明明是看着她,可是,她却无法从他的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你终於是来了!」说完,他唇畔的笑痕微微加深。
「我认识你吗?」她疑惑道。
「不,在今天之前,我们并不相识,但是,我知道你会来。」
「为什麽?」
「天机不可泄漏,就当做是我们之间有缘分吧!」
闻言,夏侯容容不急着说话,看了看殿内的壁画,以及约有十尺长的卧佛,然後又看了看他,「我看你不像出家人。」
「我确实不是出家人,你就与无明和无灭一样,喊我药师吧!」
「药师?你是救人的大夫?」
「不,我懂医术,但不是大夫,也不救人。」
「既然懂医术,为什麽不救人?」
「为什麽懂医术,就一定要救人?」他反问她,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看着他那抹笑,夏侯容容觉得这男人比乔允扬更恶劣几分,至少,她家夫君在反讽她的时候,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了!
但这药师就让她觉得他在瞧不起人!
「你没听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吗?我听那两个小和尚说,你成天都在这佛殿里,日日对着神佛,会连『我佛慈悲』这一点都不知道吗?」
「你是说他慈悲吗?」药师转眸望着佛面,泛起一抹至浅的微笑,浅得近乎冷漠,「或许他是慈悲的,不过,他在慈悲的同时也很残忍,要不,我今天不会困在这里出不去。」
「你怎麽会出不去?」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指着大卧佛,「佛好好的卧睡在那儿,又没绑住你的手和脚,你大可以想走就走。」
「我不急着与你争辩,如今的你还不懂,但总有一天,你会懂什麽叫做身不由己,别急着想问,一切才正要开始而已。」
夏侯容容见他淡定的脸色,忍不住要冒一肚子火,「药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说话很教人讨厌?以後的事情谁敢肯定?你就一定要说得自个儿什麽都知道的样子吗?小心牛皮吹破了可是要丢脸——?」
「容容!」
乔允扬急切的厚嗓从殿外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转眸往殿门方向望去,看见她的夫君大步抄进殿门,将她拉入怀里。
「你为什麽会来这里?」她昂起娇颜,疑惑地看着他。
「你知道自己失踪多久了吗?整整两个时辰,完刺回镇上通知我,我派了一队人在这附近搜找,好不容易才在这佛寺门口见到你所骑的马!」乔允扬从头到尾将她看个仔细,确定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後,才环视光线幽暗的佛殿,「我刚才听见你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他说叫他药师……?!」
夏侯容容回头,却已经不见白衣男人的踪影。
「我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任何人,只除了你。」他摇摇头。
「走得还真快!我话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完呢!」她噘了噘嫩唇,回头才想对乔允扬说清楚,就见到他拉沉了一副打算与她算帐的脸色,急忙道:「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们找不到的,而且怎麽可能有两个时辰?我才跟他……跟那药师说了几句话,才几句话而已,不可能会有两个时辰啦!」
殿阁内,只听得见她急着想解释的声音,偌大的卧佛,依然是一贯的阕静无声,仿佛置身化外,却又似乎很仔细在听着她说话。
他那低敛的眼眉,微扬的唇角,仿佛是淡淡的笑,笑她明明有理,却苦於说不清……
「大鹞谷军营闹兵乱了!」
回然不同於早上时候的歌舞昇平,当夏侯容容被带回「龙扬镇」时,虽近傍晚,但天还大亮着,人们慌张地奔走,互传着这个刚传来的消息。
乔允扬没让她骑上灰毛马,而是将她带在一起,与自己共乘在高大的黑马上,她回过眸,知道他一定也有听到人们在喊的话,只是,他的脸色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毫的惊讶。
「你想问我什麽?」他对上她询问的目光,笑问道。「那大鹞谷是朝廷驻紮在西北的大军营,离这儿似乎不远?」
「嗯。」
「那你不担心吗?」
「不。」
见他一派轻松的神情,她笑撇了撇唇,「要是那些流逃的官兵逃窜到『龙扬镇』,只怕这里会受波及,我们不需要做一点防范吗?」
「我只想知道,你怕吗?」
她没想到会被他如此反问,略顿思考,最後摇摇头,「不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同归於尽,做什麽要怕他们?」
乔允扬一语不发地瞅着她,听她说得豪气千云,唇畔的笑意加深,凑首在她的发顶上轻吻了下,「好一个同归於尽,那就让咱们静观其变,不急,这一切才刚要开始而已。」
闻言,夏侯容容心里有一瞬的怔愣,他所说的话,与刚才药师告诉她的话相差无几,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口吻却都同样的笃定。
「风爷。」
这一道男人的呼唤嗓音,让夏侯容容回过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她看见几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其中为首之人的眼眉,让她想到了裴意。
她曾说裴意的眉目有三分酷似她的夫君,但是,有七八分相似那个男人,他才是裴意的亲生父亲!
他们来到「怀风庄」总号的门口,乔允扬翻身下马,回头将容容给抱下来,见她美眸一刻也没离开过与裴意相似的男人脸上,他忍不住失笑。
「我告诉过你了,如果你见到我大哥,就会知道裴意像我,更像他。」说完,他执住她的纤手,转眸对几个男人说道:「你们都跟我来吧!容容,你也一起,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说完,他没待她回答,已经牵着她的手往里头步去,几个男人追随在他们身後,也一起跟着进门。
「就是这些图吗?」
乔允扬缓慢地摊开几张卷在一起的大张图纸,这些纸张不似寻常,触感略硬,表面涂过防水的油膜,所以异常光滑,每一张图纸上所画的样式皆不同,有几张看起来是兵图,而有几张则是机关图。
站在一旁的夏侯容容虽然满心好奇,但是她只是定定站在原地,不争着想要看图,心里总觉得只要看了那些图,就会被牵扯进去。
不过,就在这时,乔允扬扬起一抹浅笑,将图递到她面前。
「记下来。」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听起来无比温柔。
「不要把我当成是你默记东西的工具。」
「你做得到的,不是吗?」
她在「银来客栈」默下了一整本手记给老西他们以为交换条件,这是他亲眼所见,容不得她抵赖不认。
夏侯容容在心里与他想到同样的事,知道他当时是在场的,那时候,她总以为他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所以从未想过要防他!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麽他是你大哥,却喊你风爷?」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端王抢先一步站出来,打断了乔允扬正要开口说的话,转眸笑视她,「我喊风爷,是因为他如今的身分,风之一字,既有凤之意,也意指为龙,所以要说我喊的是『龙爷』,也是可以的。」
闻言,夏侯容容半晌没作声,这一刻,每个人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而她的视线则是停在乔允扬沉静的脸庞上。
「把图给我。」
她没让自己流露出任何内心的情绪,不让自己在这一刻思考那男人所说的话,只知道自个儿要说话算话,既然他答了她,她就要默图。
乔允扬走上前,将几张图交到她手里,命人加亮了烛火,让她可以将图看得更加仔细,只见她将图摊在桌案上,垂敛美眸,一张翻过一张,总共七张图,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全都记下了。」
她抬起美眸,直视着乔允扬,在场的人除了他之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敢置信,有人甚至於暗暗倒抽了口冷息,仿佛见到了一桩可怕的事。
「很好。」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手下说道:「搬火盆来。」
「是。」两名手下端来了火盆,搁在主子的面前。
盆子里燃烧着通红的菊炭,热度虽高,却无烟,直到乔允扬将手里的图丢进火里,一瞬间,红火吞噬了图面,才眨眼间,七张图尽被烧成灰烬。
「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些图,为什麽要把它们烧掉?」
端王看不明白,他不能不承认这位名义上是兄弟,但实则为堂兄弟的男人聪明才智都胜过自己,但眼前烧图的举动,却令他觉得纳闷,因为那些从大鹞谷军营里沆出的图中,甚至於有朝廷现在最强大的兵器构造图,若能如法炮制,必定能令朱蜃国的兵力更加强大才对!
乔允扬笑着摇头,「眼下,朝廷必定急着想追回这些图,留在咱们手里,只是徒增後患罢了!」
说完,他转头看着夏侯容容,而她在见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敢把图给烧掉,是因为信她已经将图给默得一清二楚了!
「需要把我图默抄下来吗?」她轻声地问,此刻,把图默下来对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对她而言最困难的,是逼自己去想通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麽含意。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胆子小得像老鼠。
「不必,你只需要记在脑海里就好,这些图不过是我拿来试探一些事情的证据,我用不上。」
他只是想藉由得到这些图,知道他所安排在朝野之中的奸细究竟渗得多深,能否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最有力的援助,其中,当然包括了在必要时,给檠天帝与凤雏皇后不能防范的破坏。
「既然——?!」她生气地想说既然他用不上,为什麽要叫她默下来,可是话才想出口,她看见他沉定的眸色,那眼神令她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让她默图,是因为日後她极有可能派上用场!
「既然用不上我了,那我出去了!」说完,她才不管他答应与否,拉开门扉,头也不回地大步跑开。
「难怪夏姬对我说,你对她的寄望大得不切实际。」端王见她像是夹着尾巴逃掉的胆小鬼,忍不住笑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