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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沉醉不知归路-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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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狂……
她对皇帝突然充满了恐惧,皇帝对她所做的,不过是历史重演。
莲花不堪秋风残,而这朵莲不过是皇帝后花园众多中的一朵。
皇帝说了太多话,一时累得脸色黯淡,闭上眼,许久才缓缓张开,眼里忽然没有了丁点神采。
“为了得到她,朕从来不后悔,可是这么多年,她心里却始终没有朕。”


第一百零五章 立储(一)
更新时间2010112 23:31:20  字数:2517

 “朕亲手杀了她的家人……”
她没有看错,皇帝眼角流下的是两行泪,仿似一瞬间老了十多岁,也只有这一瞬间,褪去了帝皇的光环,只是一个沉溺在回忆里濒临死亡的老头子。
她不知如何开口,皇帝自然是不需要安慰,小舟内的暖炉发着轻微燃烧的声音,熏香似是快燃到尽头,外面又飘起了细雪,天地间很静。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在大觉寺时,我整日陪静姐姐抄写经书,”
“其中有一段是严华经上没有的,似是随手写来,我不懂,于是便问她。”
皇帝突然张开眼,料到她要说出关键。
她轻轻念了出来,“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
无忧亦无怖。”
皇帝顺着她所念,喃喃念了一遍,“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哈哈哈哈……”皇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得泪落,笑得竟连船都轻轻摇晃起来。
“初静……初静……”
“皇上……”怕他激动又病发,谁料皇帝竟一把抓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念,眼里是吓人的狂热。
附近船上的人也听见了皇帝的仰天长笑,他们从没有听过皇帝如此放肆的笑,第一反应是马上驱船过来。
“都不要过来!”
皇帝呼吸重起来,脸上涨了红润之色,目光如在雪水里洗过一般清冽。
“皇上?”她预感有事发生,皇帝拿起一旁的圣旨,慢慢展开,看到下面一方鲜红的玺印。
然后皇帝笑了笑,在她不可置信的眼光中,将圣旨放入暖炉中,炉火热烈地拥抱着天蚕丝质,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快圣旨便化在炉火中,她只来得及看见“赐为……睿王妃”最后几个字。化为灰烬。
从莲舟上回到地面,皇帝由御撵送了回去,她只觉双腿都站不稳了,身子一歪,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熟悉的气味让她有哭的冲动,“阿齐。”
可她始终没能告诉他,那两条鱼,在水干涸时相依相偎,回到了江河,便各自相忘归去。
从他的肩头,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慕容德馨。
“我想跟她说几句。”
几只觅食的雪雁轻快地掠过凌波湖面,慕容德馨露出羡慕的眼色,“小时候不明白娘为什么忍心送德馨到太后身边,娘说,你生来享了慕容家的荣华,便要承受慕容家的责任。”
“父王要对慕容家下手了,德馨是太后的长公主,但更是慕容家的女儿。”
韩煜齐站在远处看着她们,慕容德馨永远懂得点到即指,嫣然而笑,“德馨真是羡慕你。”
天空的铅云仿若湿水棉花一般重,云层一直垂到天边,黑压压一片,似乎预示一场即将来临的大风雪,是要变天了。
皇帝自从凌波湖一游后,便宣病不早朝,偏偏是多事之秋,贺兰十三州动乱一事未完,又传来各地布商粮商涌入贺州,屯积居奇,物价飞涨,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百姓又陷入水深火热,西北地区遭受了百年罕见的雪灾,还有山寨土匪趁机出没作案,搞得一方百姓不得安生……大事未毕,小事不断,各地加急的奏疏雪片般飞来,皇帝的案上奏折推了厚厚一叠,勤政殿得专门设一个接旨的太监,整日守在门口过滤百里加急的信函。
施玥儿顶着一个敏颐郡主的头衔,为求避嫌,遏云宫自然是不能住,皇帝赏了她住在绣墨斋的偏殿里。
每日陪伴皇帝批阅奏章,皇帝病不能起的时候,她便逐字念给皇帝听,皇帝闭着眼听她说,说了他的结果,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意旨,便由她一支朱笔批注而定。
皇帝吐血症状越来越严重,朱砂丸已经不能压制住了,膳食只能进一些稀粥,御医一拨接一拨进来,苦着脸出去,整夜守在绣墨斋外讨论研究,回答皇帝时却十分的委婉小心。从御医的症状描述中,她隐约知道了皇帝是到了癌症晚期,一切无力回天。
一天,皇帝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他们该有动静了。”
皇帝不再刻意封锁病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宫里上下,最为惶恐的自然少不了妃子嫔妾们,每日苦苦等在福诞宫外,海公公横着一张脸守在宫门外,说皇上需要静养,除非奉召,否则谁也不见。
韩煜齐身为皇子,皇帝病重自然是来看望,相比起韩成敖抱着皇帝不放,几乎要哭出来,他倒是克制得多。
皇子们在场时,皇帝精神竟是出奇的好,双目豹一般锐利,皇帝的眼皮底下,两人目光偶尔碰到一起,只是轻轻一碰,不敢在对方身上停留。
偶尔擦肩,眼角余光里感到彼此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来得及淡淡点头,快速离去。
这日皇帝精神稍为好些,进膳比平时多了一倍,她正摊开一本折子,皇帝笑了,这种畅快的笑意她在凌波湖的小舟上听过。
“朕从不怀疑朕会在有生之年收复拓跋,将国土一直拓到北海之滨,只恨这副病体拖累着朕,罢了罢了,都由他去,朕终是甘愿认老了。”
皇帝传令海公公,朝臣勤政殿面圣,女子听政是大忌,因皇帝一句“你也随朕过去”,她站在皇帝身后,只被当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百官们身穿白鹤团簇补服,戴着长翅帽,依照官阶位等,鱼贯而入,整整齐齐成两排,站满了整个勤政殿,一时显得殿内逼仄起来。
皇帝平日早朝都在宣政殿,这会换了较小的勤政殿,显得有几分不自在。
左列之首站着丞相慕容晔,右列为太傅李翰林,自进入殿内,背着手,一副不屑于与其他官员多说一句的姿态,施玥儿忆起皇帝对他的评价,“忠则忠矣,可惜太好名声”,再看他此时傲慢的样子,顿时对他没了好感。
百官显得有几分战战兢兢,仿佛商量好了,专挑了一些无关要紧的小事上奏。皇帝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子,道,“各位爱卿,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要启奏。”
站出来的是礼部少府监林佐庭,他本来是一个闲职小官,此时站出来让百官有些惊奇,他扫了一眼百官,朝皇帝拱手高声道,“臣,恳请皇上早立太子,以定民心。”
林佐庭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一时哗然,却是一致发出赞同之声。
皇帝身裹着厚厚的虎皮毯子,背靠着龙椅,看够了百官交头接耳,才道,“依爱卿之意,朕立哪位皇子才好?”
回答的是吏部尚书郭宇,“回皇上,以臣看,三皇子文武全才,沉稳大度,堪为太子之选。”
工部侍郎也发话,“臣也是如此认为,三皇子封王以来的政绩有目共睹,按年收入递级征税一计也是由他提出,其他在水利、农耕方面多有独到见解,臣任命多年,竟是闻所未闻,臣以为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堪担大任!”
“皇上,三皇子封王多年,生母孝妃位尊,论位份,论历练,都是上上之选……”
慕容晔身为百官之首,立太子如此重大的命题,却束手一旁不发表意见,她渐渐看出端倪,陆续出来表示支持韩煜齐的,以文官为多,都是站在慕容晔一方的。
那个礼部少府监林佐庭充当了打头阵的小兵,其余的礼部、工部、吏部尚书等都是慕容晔的车马炮,威力不可小觑。慕容晔像指挥若定的将帅,无声告诉皇帝他的选择。


第一百零六章 立储(二)
更新时间2010113 23:59:28  字数:2749

 “皇上。”等慕容丞相这边的人表态得差不多了,太傅李翰林才慢悠悠地说,“臣以为,六皇子年少有为,太子之选非六皇子莫能属!”
太傅口气之大,不鸣则已,一鸣惹恼众人,礼部尚书毫不客气回驳,“六皇子堪堪及冠,的确是年少,轮有为,”他刻意顿了顿,冷笑一声,“恐怕在座也有目共睹。”
六皇子的生性顽劣,刁钻斗蛮,在众百官上下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礼部尚书一生固守礼,有一次不过因为一日早课后教训六皇子穿双龙绣袍不合礼法,竟被他故意捉弄,出到宫门竟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围上来叫“爹”,一时在朝野上下传为“美谈”。迂腐的礼部尚书常被六皇子弄得灰头土脸,又不得发作,暗暗记恨在心也是有的,所以他一站出来“作证”,众官哄笑不已。
施玥儿对六皇子的斑斑劣迹听得多了,亲眼见过的也不少,平心论,韩成敖不过是一个宠坏的小孩子,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有任何过人的天才都会被放大数倍,所以皇帝在凌波胡小舟上对韩成敖的评价,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六皇子也许没有坏心,但是真作一国之君,皇帝无疑是将江山社稷当玩过当家家酒。
站在太傅一方的御史国监也冷笑着看着礼部尚书,“六皇子自小在皇上身边教养,由皇上亲自监督课业,尚书大人是想说六皇子资质不如人,还是皇上教导不力呢!”
这顶帽子扣得大了,礼部尚书气得发抖,礼部少府监林佐庭一声笑,出来一脚将球踢回去,“众所周知,三皇子课业比六皇子优秀,不过下官倒是忘了,太傅是六皇子的授课老师,素闻太傅饱读诗书,学识过人,不知竟然也学得人家王婆卖瓜的一套。”
“你……老夫是六皇子的老师,六皇子是否天赋异禀,老夫自然知道……”
太傅气得胡子都直了,因林佐庭是官位远远低于自己的小官,和他争论反而丢了份儿。
施玥儿冷眼旁观看着百官争论,无非就是韩煜齐和韩成敖两派之争。慕容丞相背着双手,微微含笑,听得仔细,却一言不发。
百官越吵越激烈,已经不管陈述的理由是否也对皇帝含沙射影,一时间挤满大大小小官儿的勤政殿,你来我往,热闹非凡,好比街市集会。
她忽地想起,皇帝宣病的这些天,二皇子韩慎从不露面探问,当然还有一个十皇子,但他年纪才十岁,脑子又有点迟钝,令当别论,可这两派里除了不表态的少数中立派,竟是泾渭分明,丝毫没有提及二皇子!
韩慎不曾在百官里露过脸,乏人问津也正常,她隐隐觉得,百官更惧的恐怕是他身后的秦家,秦家曾经的功高震主让他们心有戚戚;皇帝对秦家的一面打压一面又不得不重用,让他们一致忽略了身后有个彪悍将军的二皇子。
转念又想,若秦将军真有反意,以韩慎的性格,会愿意成为秦家的一个傀儡,那才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想起那次他在秦家把秦世竣一伙人耍得团团转,这厮从没把秦家人当家人,要是秦家想操控他,只会落得个被玩弄股掌之中的下场。
此时再看百官,已经吵得到了白热化阶段,个个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由力捧皇子到相互揭短,好不精彩。
太傅一脸自持,却撂起长袍,一付要跟处处与他作对的林佐庭干架的架势,毕竟不是谁坐一把椅子的事情,这关系到他们以后仕途命运。如果说她之前还感到气氛很严肃,看够了百官的丑态,那么这时是彻头彻尾的啼笑皆非。
再一看皇帝,他几近面无表情,任由百官争论不休,那瘦削的身影陷在虎皮里,她看到皇帝握住龙椅的大手微微颤起来,心里一个不妙,皇帝耗费精力太过了!
“都不要吵了!”慕容丞相的沉声一喝,在乱糟糟的争吵中异常有震慑力,百官慢慢静下来。
“皇上圣明,太子之选早有定夺,你们自诩忠心之臣,为何连皇上的意思也不听一听?”
百官一个个低着头,几乎要竖起耳朵,才听见皇帝接近机械的声音,“慕容丞相,你的意见又为何不说出来?”
“皇上。臣这正要说。”慕容晔声朗如钟,面向百官,“臣年迈老朽,今日正要向皇上请赐骸骨,准臣告老还乡!”
慕容晔此话一出,满堂又是一阵哗然。
“老臣近年来总是感到力不从心,丞相之位实在无颜盘踞,望皇上成全,准臣回河定老家渡余此残生!”
慕容晔分明是想站成中立,支持韩成敖一派想不到慕容丞相会在这骨节眼打退堂鼓,很快他们便明白了。
礼部尚书道,“皇上,慕容丞相一言,臣醍醐灌顶,臣恳请皇上准臣辞官还乡!”
“丞相所言令臣汗颜,老臣晚节不保事小,误国误民事大……”这是工部尚书说的。
“臣愿意追随丞相大人……”这是吏部尚书说的。
“皇上……”
情况急转直下,慕容一派的人一个接一个检讨,请辞。
慕容世家三代为相,在朝中植下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请辞的礼部、吏部、工部都是朝臣重要角色,众人心知肚明,朝廷正值多事关头,这样官员大洗盘意味着什么。
太傅李翰林目瞪口呆,“反了……反了……”
太傅一派脸色发青,气得哆嗦,这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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