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事-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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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我离婚了,回来找你。
这句话如魔音阵阵,一整天都萦绕在萧潇耳边,她自认不会和钟临泽再有任何纠葛,可毕竟是曾经那样爱过、伤过的人,一点触动都没有实在不可能。
以至于工作向来严谨的她,今天居然频频出状况。
贺渊本来就在气头上,纠正几次之后,也难以遏制地发火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你也犯?要不要我找个新人带带你?”
这人一遇到工作上的问题就格外严肃,说话从来不留情面,知道是自己不对,萧潇也不敢反驳:“我重新跟进。”
这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对面那位爷,他似乎更暴躁了,直接抽走那份报表狠狠摔在桌面上。
“嘭”一声,非常暴力的样子。
他怒目而视,萧潇一点也不怀疑因为这小小的失误对方真能扑上来咬死她。
好半晌他才从喉间溢出几个字:“交给陈昭。”说完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眉心锁的更紧,最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那之后贺渊没再交给她任何工作,萧潇心底多少有些感激。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的点儿,她只觉得精疲力尽,很想找人说说话,可无奈温晚这几天回老家散心了。
小J也莫名其妙地被派往外地出差……
贺渊以前和她倒是关系不错,可眼下,知道他那点心思之后就再也不敢主动靠近他。
萧潇心事重重地出来大楼,一眼就看到倚靠在车边的男人。
经年之后,他似乎比以前更加有魅力,时光永远都是不公平的,它留在男人身上的痕迹,只会赋予他们更加神秘沉稳的气质。
萧潇站在原地,捏了捏手包带子才缓慢地走过去,既然对方找上门了,她再避着就实在太窝囊。
钟临泽嘴角含笑,慢慢地直起身,就是这么安静地站在车边也是一副再好看不过的风景。
下班的女同事,都纷纷好奇张望,又掩嘴窃窃私语。
“虽然唐突,可我觉得还是要见你一面。”钟临泽苦笑,话却说得非常沉稳,“小小,即使恨,我也庆幸地你还记着我。”
萧潇斜眼看他,忍不住笑出声:“钟临泽,我现在才发现你脸皮可真厚。你怎么能在那样耍了我以后,还以为我会原谅你?怎么,以为我非你不可了?”
一句话成功地让钟临泽变了脸色,萧潇心底却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被无声无息地甩了之后,她始终没机会见到钟临泽,最初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纠结,最后变成失望,这样的过程让她度日如年,终于在得知他婚讯的时候彻底垮了。
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种男人真是残忍的可怕,爱的时候,恨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不爱了,也恨不能将当初所有的好都收回。
想起那些过往,她只觉得更加羞耻,再看他时眼神越发冷淡:“要见面是吧?现在见过了。如果是希望我回心转意,那非常抱歉,我从来没吃回头草的习惯,更没这个打算。”
萧潇说的非常慢,脸上的表情认真到刺眼。
钟临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语气终于多了几分急切:“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我没得选择,如果不和她联姻,我什么都没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古怪落在了她身后,表情像是十分吃惊。
萧潇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贺渊冷淡地站在不远处,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冷气息,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
她没想到的是钟临泽接下来的话,因为他朝贺渊点了点头,叫了声“二哥”。
贺渊和钟临泽认识。
这是萧潇万万没想到的,她纵然想破头也猜不到会有这样的关系在里面,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各怀心思。
这两人似乎也很久没见了,几乎都是他们在交谈,萧潇始终沉默地吃东西,却渐渐得知了一些有用讯息。
比如:钟临泽隐瞒的家世有多殷实,以及和他联姻的那个女人贺渊也是认识的。
上次撮合温晚和贺渊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男人的真实身份,原来是贺氏二公子,可惜是没多少实权的,一直以为身体原因被流放在国外。细细想来,他认识钟临泽也是合理的,只是……
贺渊一定知道她和钟临泽的所有的事,却一直不动声色,如果钟临泽不出现,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她?
饭局散的时候钟临泽坚持要送她,却被贺渊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我顺路载她走。”
他说着也不给钟临泽反应的机会,直接伸手揽住萧潇的肩膀,将人推进了副驾。
正好萧潇也有话要问他,索性配合地坐好。
钟临泽的脸上写满震惊,似乎这时候才嗅出了不对劲,可显然已经为时已晚。
贺渊发动车子离开,两人一路都没有交谈,等车子下了高架,萧潇这才克制地看他一眼:“你很早就认识我。”
“对。”贺渊回答的也很平静,目光一直清清冷冷地落在前方路况。
萧潇吸了口气,又说:“也知道我和钟临泽的关系?”
“是。”贺渊依旧是没有丝毫迟疑地承认了。
“连我们为什么分手,你也都清楚?”
面对她明显有些愠怒的语气,他还是没有片刻隐瞒地点了点头:“嗯。”
萧潇说不清楚心里此刻到底是什么感受,隐隐有些愤怒,却又有些难受。她对贺渊的感觉一直有些奇妙,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是真心将这人当做朋友。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这样想,他知道她更多的事,或许还有一些是她现在也不清楚的,可他始终没有坦白,亦或是打算一直瞒着她。
他甚至还说喜欢她。
可这一切,还是以欺骗为前提的。
她心里噎了一口气,郁结难平,咬了咬嘴唇道:“前面停车。”她需要冷静一下。
贺渊微微蹙眉,静了静才说:“我认识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他女朋友。”
他借着路灯的光线看了她一眼:“那时候你还很小,大概是高中生。”
“……”居然那么早吗?可她一点也不记得啊。
贺渊把车开到了河边,两人安静地坐在夜色里。
夜晚的空气稀薄冰凉,她身上披着他的大衣,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开司米毛衣,却脊背挺直地坐着,须臾,这才重新开口:“我在加州的一家福利院见到你,因为是华人,所以才刻意留意到。”
萧潇想起来了,的确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每周都去那家福利院做义工,不为别的,那时父母刚刚离婚,她跟着父亲到了那个陌生的国度,而那家福利院又离家很近。
她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贺渊,贺渊安安静静地看着湖面,平静地叙述着:“你知道我一直在国外,很少回来,后来你不见了,我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过。只是那时候,对你印象深刻。”
他转过头来,眼神却比湖底的颜色还要深沉。
贺渊并没有细说为何对她印象深刻,想来或许是说这些话也是第一次,断断续续地:“后来再见你,就是在R大校园,那时候你已经是临泽的女朋友。”
萧潇还想再听他说些细节,他却停住了,深深吁了口气,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可是临泽居然和你分手了。萧潇,我隐瞒这一切并不是有意让你难堪,而是清楚这些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想你再记起这些不愉快。”
他的手覆上她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在她准备逃走时将她牢牢扣住。
“看在我暗恋你这么久,不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贺渊云淡风轻地就将一切掩饰过去了,萧潇这一整天经历了太多,信息量过大,到现在只觉昏昏沉沉地,脑子里似乎有很多事想问贺渊,可又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贺渊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气息清浅地落在她耳畔:“走吧?该冻坏了。”
回家之后发现钟临泽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萧潇稍稍犹豫,还是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不管事实如何,也不管钟临泽现在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总之经历一次她已经想明白了,这个男人并不值得托付终身。
接下来两天钟临泽没有再出现,萧潇也不在意,心境渐渐稳定下来。
和贺渊的相处依旧没什么进展,萧潇以前不接受对方是心里迈不出那个坎儿,男人给她的安全感太少,现在不想接受,很大原因其实还是和钟临泽有关。
贺渊和钟临泽认识,这或多或少还是让她觉得别扭。
清净的日子总是格外短暂,等钟临泽再出现,萧潇忽然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即将要被改变。果然钟临泽见了她就递过来一堆东西,脸色沉的可怕:“小小,我们都被算计了。”
“……”
贺渊接到小J的电话已是凌晨两点半,这个危险又暧昧的时刻,萧潇居然在酒吧喝到烂醉。
小J自己也喝了不少,说话舌头都有些大:“萧潇她朋友的电话打不通,总监,你能不能过来接我们一下?”
贺渊简单换了衣服就来,进酒吧时脸色非常难看,低头检查了一遍她身上衣服是否完好,确认之后才轻声哄她:“先回家,好不好?”
萧潇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这才露出笑来:“是你呀,正好,陪我喝一杯。”
他皱眉,却阻拦不及,已经被她忽然大力嗑上来的酒杯撞到了下巴,刚想呵斥她两句。她又准确无误地将酒杯送到他唇边,一双眼在灯光下闪着流离的光彩:“喝不喝?喝不完,我可不想走。”
贺渊听着她近乎撒娇的语气,心都化了,别说是一杯酒,就是一瓶毒药他也丝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小J看着他一口气将大半杯烈酒下肚,惊得揉了揉眼睛:“总监,我是让你来接我们的,可不是来陪我们续摊的!”
贺渊将他当透明,眼角余光都没瞄他一下,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个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身上。这种情形幻想了太久,以至于都忽略了她买醉的原因。
“来,再喝一杯。”萧潇勾着贺渊的脖子,往他唇边送的酒全被他尽数喝下了。
等离开的时候,只能叫来了代驾,先将小J送走,贺渊又亲自把萧潇扶上楼。
刚刚打开密码锁就被原本踉踉跄跄的女人推开了,贺渊没有防备,往后退开一大步,正想发作却见她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
听着她痛苦的声音,就是有滔天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等她吐完,这才递过去事先准备好的温毛巾,萧潇拿着擦了擦脸,又漱完口,好像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个男人,瞪着迷糊的小眼神打量他:“你怎么在这?”
“……”
贺渊不想和醉猫计较,他自己也喝了不少,脑袋有些疼,只想先把人安顿了就回家。伸手将人半抱起身,萧潇浑身都软绵绵地,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
贺渊想将她抱进卧室,还没俯下身,却听到这女人一阵古怪地低笑。
他疑惑地停了下来,只见萧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眼神……太过陌生。
贺渊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脑子里像是想到什么,却不敢确认,还是镇定地扶住她:“回房睡觉。”
几乎是同时地,她也开了口:“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僵在原地,她的语气比外面的气温还要低:“你故意打压临泽父亲的公司,不惜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到底图什么?就为了逼他和那个女人联姻?”
当她看着钟临泽递过来的那份文件,越看心里越空。
贺渊一直是个城府有心计的男人,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男人居然那么早就开始算计她。
而她,还傻乎乎地当他是朋友。
贺渊的拳头攥的很紧,缓慢地抬眼看向她,背光的角度,所以他的眼神并不分明,只能听到低哑的嗓音:“为了什么?你真的不懂吗?”
萧潇不可理喻地看着他。
贺渊往前逼近一步,眼神坚定地说:“当然是,为了你。”
眼下的气氛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两人牢牢锁住了,萧潇有些透不过气,尤其是被贺渊那样偏执的眼神注视着。
她微微侧过身,手指一点点收拢:“贺渊,我不会爱你的。”
短短的一句话,在逼仄的浴室空间里像是不住地回荡着,贺渊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萧潇握了握拳头,心底每根弦似乎都在发颤:“每个人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如果说以前我还为给不了你回应而抱歉,那么以后,我想连这一点都不会有了。”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沙哑,隐隐还透着几分悲凉,可她不敢再生出多余的一点点同情出来,这个男人太可怕、也太自私,为了目的真的可以不惜一切。
她直视他黢黑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即使没有钟临泽,我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因为你并不懂何为尊重,更不懂到底什么样的感情才是爱,贺渊,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你这样子不过是偏执罢了,你和我并未接触过,到底爱我什么?”
一连串的话,她语速极快,说的贺渊无从反驳。
他平日里再巧舌如簧,对于感情也是笨拙生涩的,心脏一阵阵发紧,那感觉就像有人拿刀在往他胸口捅,一下比一下还狠。
淡色的嘴唇动了动,他艰涩地想解释,萧潇已经抬手拦住他,疲惫地指了指门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