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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昏事-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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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渊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含糊地“嗯”了一声。

粟海市夜晚的温度很低,两人紧紧挨着躺在被窝里,萧潇的肚子还不算很大,可是平躺已经开始觉得不舒服,半个身子都挂在贺渊身上。
他长腿长手地箍着她,半晌,忽然在黑暗中出声:“贺崇光的死与我无关。那时孟云洁自作主张下了手,我们利益相关,只能继续替她瞒着。霆衍的事也如此,那孩子自己本就是知情的,他一直认定贺沉是害死贺峰的凶手,所以同我一起陷害贺沉,是我利用了他的无知,但并非想取他性命。我此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贺峰。”
萧潇其实也猜测到了一些,孟云洁的话大概也只能信三分罢了。
贺渊在黑暗里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希望现在一切还不晚,我想成为你和孩子的骄傲,你会等我吗?”
萧潇搂住他的脖颈,脸颊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肌肤,哽咽着点点头:“此生,非君不嫁。”
贺渊回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不知道这个期限会是多久,我——”
萧潇主动堵住他的唇,有咸涩的液体流进两人口中,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彼此太多的话语全都融在这无声动作里。有些感情,即使没说出口也能心领神会。
贺渊很小心地进入她,房间隔音效果不佳,所以萧潇忍得很辛苦。他的动作也因为孕期而变得异常温柔,姿势是很和缓的侧卧,他从后面缓慢地顶弄。
她的脊背密密实实地贴着他的胸口,甚至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如此契合的线条重合着,像是彼此都为对方而生。
等他终于宣泄出来,却迟迟舍不得离开她的身体,细细吮着她汗湿的脊背,在她耳侧沉声细语:“这辈子有你,我已经得了全世界。”

回青州之后两人便去领了结婚证,是萧潇逼着贺渊去的,手续很简单,他们拿了证之后甚至没有通知多余的人,连婚礼都没举行。
贺渊眼底的歉意更浓,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只是用力将人抱进怀里,他还是太自私了。
萧潇又怎么会看不懂他眼底的挣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他云淡风轻道:“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下辈子对我再好一点。”
贺渊去自首那天天气非常好,萧潇坐在他提前为孩子准备好的婴儿房里,默默地看着一室玩偶。孩子出生该准备的一切他全都备好了,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
屋子里静的出奇,没有多余的声响,她坐着发了会呆,耳朵好像失聪一样,缓慢地才听到了细微的抽泣声。
努力想寻到这声源,许久才发现,居然是自己发出来的。
她迟钝地抬手摸了摸面颊,上面全是泪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而且哭了多久也全然没有发现。
她爱的男人能如此勇敢,她该高兴才对,哭什么呢?
萧潇一遍遍在心里鄙视自己,可是眼泪控制不住,她伏在婴儿床的栏杆上,心痛的不能自已。可是再难过,她依旧是为贺渊的决定感到开心的。
这对贺渊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昨夜他睡得格外沉,今天离开时的表情也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说: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守。
她牢牢记着这句话。

即使有了自首的行为,但是贺渊的情况依旧不乐观,案子前前后后进展了几个月,等终审判决终于下来,萧潇几乎不敢去听那个结果。
她一直告诉自己,贺渊迟早会回来的,不管是一个十年还是几个十年她都愿意等。即使这辈子他都回不来她还是会等他,因为她心底已经谁都装不下了。
萧潇的心态渐趋平稳,尤其很快温晚就从泰国赶了回来,萧母也从粟海连夜坐车过来,她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感受着里面蠕动的频率,心底充满了力量。
有他的孩子陪着她,她并不孤独,反倒是他……
萧潇偶尔也会去探监,他似乎变了个样子,可似乎又哪都没变,隔着厚重的玻璃彼此触摸着对方的手心,像是真的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一般。
他总是重复那句话:“我很好,别担心我。”
可是她看着他愈渐深邃的五官和清瘦的脸颊,她怎么会真的相信他过的好?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纪录片和电影,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贺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低沉的嗓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我现在对未来充满了期许,不再像从前,看到的只是黑暗。老婆,我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只是想你和孩子罢了。
他聪明地咽了后半句,看着她越发沉重的身躯,还是忍不住皱眉:“别再来了,路这么远,万一出问题我会担心。”
萧潇忍了又忍还是微微红了眼眶,那之后,他刻意避而不见。
她知道他担心自己路上出事,又担心自己来回奔波身体受不住,真的连见都见不到他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对他的爱究竟深到何种地步。
这个男人,纵然时至今日落得这种两两分离的局面,她依旧不后悔,纵然他有过一段罪恶的过去,她依旧深爱他。

时光荏苒,匆匆一别就是五年,转眼他们的孩子已经五岁,这五年萧潇不知道是如何一天天数着日子挨过来的,对他的思念疯长,一天深过一天。
孩子是贺渊给取的乳名,没什么特别深意,羊年出生,小名咩咩。
咩咩非常懂事,自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同,萧潇也没刻意瞒过她,每每小丫头问起爸爸在哪里,她便直言不讳地说:“爸爸做错事,正在接受惩罚。”
小丫头开始还会不死心地追问:“要惩罚多久?”
后来意识到这么问会让妈妈不开心,渐渐地也不问了。
贺渊多少还是有些忌惮那样的环境给女儿带来阴影,从来不许萧潇带孩子过去,于是咩咩五岁,父女两从未见过面。
这天萧潇正在公司忙碌,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刚接通对方就报了贺渊所在监狱的名字,她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赶到医院的时候萧潇感觉连站都站不稳了,耳边只一直回荡着那位警官凝重的腔调:“贺渊受伤了,情况有些严重——”
会有多严重对方才打电话通知她?萧潇这一路简直不敢深想,而且在监狱里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是打斗?还是别的什么?
她的脑子彻底懵了,贺渊说过,为了重逢,他会好好保护自己。
她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见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合,像是单纯地睡着了。
可是他头部缠着厚重的纱布,除了清秀的五官之外几乎都白缠住了,她想象不到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才会这样。
那一刻,萧潇恨不能抽死自己。
如果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还强求什么?
她坐在病床边只知道哭泣,眼泪止不住地落在他手背上,徐警官告诉她:“贺渊这次做了好事,劳动的产房发生失火事件,他是为了帮助其他狱友才受伤的。”
萧潇一时愣住,没想到贺渊也会有这么无私帮助别人的时候。
徐警官说:“这次或许是个机会,他之前表现就不错,我会向上面反映,希望可以减刑。”
萧潇看着一直昏睡不醒的男人,心底却半点欣喜都没有,只要他健健康康地,哪怕是再等几年她也甘愿啊。

贺渊这次睡了很久,再醒过来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他额角处又留了新伤,萧潇看着,心里疼的说不出话。
徐警官破例让两人独处,自己站在窗边抽烟,一直没回头看两人。
贺渊没什么力气,手指轻轻缠着她的,两人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千言万语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萧潇只知道流泪,一边是对他的思念压抑太久,一边则是强烈的自责。
贺渊轻轻叹了口气,冲她艰难地微笑:“我变得这么优秀,你居然只会哭?难道不该表扬我?”
萧潇破涕为笑,一会沉了脸,一会又忍不住苦笑,那表情别提多滑稽了。
贺渊看了眼徐警官的方向,飞快地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萧潇愣过之后脸颊微微一红,却是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低低念了三个字:“我爱你。”
短暂的触碰变得何其珍贵,这一瞬间的温暖又能支撑两人度过多少个思念的夜晚了。而贺渊,因为这三个字又有无穷的能量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三个月后,贺渊减刑的消息终于传来,萧潇握着电话的手激动到不住颤抖,她没想到事情真能这么顺利,一个劲儿地感谢徐警官。
徐警官忍不住笑道:“是贺渊自己努力的结果,心存善良,上天总是公平的。”
咩咩也感觉到妈妈的情绪明显不一样了,每天的笑容越发的多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某天悄悄地问干妈。
温晚沉吟片刻,把小丫头抱进怀里,这才悄声在她耳边说:“是爸爸要回来了。”
爸爸……?
咩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时有些茫然。
第二年夏天,正值最热的时节,彼时萧潇换了新房子,那是贺渊早些时候住的一栋别墅,院子里种满了鲜花和绿植,穿着白色娃娃裙的咩咩和小谨行蹲在墙角画格子。
门口传来轻响,两个孩子一同转过头。
利落的半寸,幽深的眉眼,穿着白衣黑裤的男人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一大片绿色的爬山虎在她身后悄然延伸,她微微仰着头,稚气的五官上带着天真而纯粹的笑意。
一如那年的加州,他在阳光静好的日子里,见到了命中注定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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