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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死在塞拉利昂-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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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爱情,我还有高超的医术;没有高超的医术,我还能拥有什么,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哪。

头痛得要暴裂开。

我一骨碌站起来,跑进卧室里拉出抽屉清理衣物,又从床底拖出箱子,将衣物死命地往里塞,半晌又停下手,把衣物又扔回抽屉中。这算什么,难道误诊了我就要离开吗?

秦一诺,你不是犯错就想躲的逃兵。

我拼命地咬着牙,犯错了就应该想法挽回来,我该检讨自己的粗心,思虑的不仔细,而不应该想着在众人前砸了脸面而一走了之。那样丢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脸,那会是全中国人的脸面,我绝不能辱没中国在非洲人民心中的名声。

碰——

从外面传来一声撞击的剧响,我心里一惊赶紧起身走出来,只见木门已经被踹开,门上印着一个脏乎乎的大脚印,费罗凶神恶煞地站在前面,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面貌十分陌生。

“就是这女人治死我父亲。”费罗的语气中仍是怒火不息。

我缓了缓气息,诚恳地道:“很对不起,我确实是误诊了,我愿意对我所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负责。”

也不知这句哪里说错了惹得费罗听得不顺耳,他从眼里蹦出两团愤怒的火苗子,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拿什么负责,你能救活我父亲吗?

“我不能。”我神色黯然,没有人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那你负什么屁责,去你妈的蛋。”费罗怒骂,转身几步冲出屋外,几秒钟后拎着一只大铁桶进来,二话不说拿起桶便朝我身上泼过来。

鼻端立即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粪臭,我心里道着不妙,想要躲避但瞬间一股湿淋淋的东西已经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大家拿粪泼她。”费罗吆喝。

狭小的屋中充满了难闻的粪臭,酸骚的尿液滴滴沥沥,我皱着眉没有反抗,如果这样能化解一场仇恨那也是很好的。但男人似乎仍没解恨,几个人操着木棒在屋内打砸。我用手拭着面上的尿液,眼睛已经被刺激得睁不开,忽而看见那男人将靠墙的药柜给打开,从里面抓出一盒氯喹的针剂朝地面摔去,并用脚重重地跺了两下。

“这些都是害人的药,我要把它们全毁了。”

我惊得不轻,这些药可都是花了不少钱买来,像氯喹这种专治疟疾的贵重药品还是靠着和西法宁院长的小交情,好说歹说硬磨来的。“不要,那些药都是有用的,你们快放下来。”我大声喊道。

“什么有用,是杀人的药,全烧掉,不许你再害人。”他挑着眉毛,甚是轻蔑,拿起木棒对着药柜一阵打砸。

我忽然就来了一阵怒气,愚昧是一种不可治愈的顽疾,我伸出手抓住他的右肩朝旁边使劲地推过去,然后身体挡到药柜前面,摊开双手拦住。

那男人不防备差点被我推倒在地,鼻子眼气歪,嘴里骂得更大声。

“给我出去。”我不顾一切大声地吼,叫嚷得声嘶力竭。

“滚开点。”他抓住我的身体往地上摔去。

身体摔在地上麻麻的震疼,我刚想爬起来,但另外的两个男人便将我拖起按在墙壁上。那男人冷哼着,索性把药柜的每个小抽屉都拉开,将里面的药品全部倒在地面,操起木棒死命地一阵捶打。看到一些晒干的草药,他更是眼里冒火,用脚底狠命地蹂躏。

我再也喊不出声,眼里噙着一股热泪,他们不明白药品对医生的重要性,只有这些药才能使一个医生的本领得到发挥,只有这些药品才能真正保证人类的生命和健康。失去这些珍贵的药品,这并不能惩罚到我,它真正损害的是无辜贫苦的被疾病困扰急需治疗的村民的利益。

“住手。”晴天霹雳的一声喝声,我睁着朦胧的泪眼,分明看见一条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前面,他那么的正义凛然,不是乔治还能有谁呢。

霎时我又想哭,乔治,他是我的救世主。

被他的一声怒吼,按住我的两个男人也不觉松开了手。“诺,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早应该来的,否则你就不会被他们欺负。”乔治满脸自责,说着他纵身扑向犹怒骂的费罗,举起拳头毫不犹豫便砸了下去,费罗还手不及被砸中眉弓,顿时两人扭打在一起。“欺负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我要你向诺道歉。”

“她害死我父亲,我要她偿命。”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很快地都挂了彩,身上的衣服被满屋的粪便滚了个遍。我在一旁干着急,大声地让乔治停手,但他早打得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话。

屋里的打闹声实在太响,被惊觉的村民带着马萨罗斯酋长很快赶来,几个健壮的村民大着胆子上前才将乔治和费罗分开。马萨罗斯纠结着两道稀疏的眉毛凝视屋内,瞧着费罗道:“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赔偿了吗?你怎么还带人来秦医生家闹事,你这样做很丢我们塞拉利昂人的脸。”

“赔偿是赔偿,她弄死我父亲本来就该赔偿,所以她也应该受到惩罚。”那男人抗辩。

乔治本来被尤丽迪丝拉到墙角,但听到这句话似乎又愤怒了,他怒瞪着费罗想要再次扑身过去。

“那现在你已经报复过,是不是该按我们商量的来办。”马萨罗斯沉着脸。

“没这么容易,这个白人打了我,此事不会这么快完结。”说完,费罗恨恨地瞥了我一眼,招呼着几个同伴走出去。

马萨罗斯愣了几秒,转过身向我道:“诺,你没事吧。”

我定住神,道:“没事,谢谢,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收拾屋子。”

几分钟内大家散了个干净,只有乔治和尤丽迪丝留了下来,我走到被打碎的药品前心疼地蹲下来,白色的粉末和透明的药液混在恶臭的大便里,已经被污染不可用。

“诺,你先去洗个澡吧,这里我来收拾。”尤丽迪丝解劝着。

“该死。”乔治仍是怒气未消。

洗完澡出来乔治和尤丽迪丝仍在,屋里也被收拾整齐了,但隐约中还有一股粪臭味。“诺,要不这几天就先去我们那里住着。”

我摇了摇头,尤丽迪丝太善解人意,她知道我这个人爱干净,肯定是不习惯屋中的粪臭味。“你们两个也累了,回去吧,我一个人想先安静一下。”

他们两个先是不同意,一定要留下来安慰我,我只得装出不耐烦他们才告辞回去。

夜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想到费罗将药柜里的西药和中药全部毁坏,我坐卧不安,如果此时村民突患急症我岂不成无米巧妇,或许要往塞法杜走一遭,死皮赖脸地向西法宁院长讨些常用急救药品回来,再后到丛林采集一些草药。

我走到院子里舀水洗漱,啃了个干玉米棒子,便将一只大布袋子放背上一放,打算趁着夜色赶往塞法杜,刚打开门便被屋外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马萨罗斯酋长和几乎全村的数百号村民都站在门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他们肃穆着脸,每人手里都擎着一支点燃的白蜡烛。

看见我出来,似乎所有人都哗动了。“秦医生,她真的要离开啊。”

“是真的哦。”有人明显失望了。

“你们在做什么。”我满头雾水。

乔治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手里也捧着一截燃烧的蜡烛,道:“诺,你昨天受了那么大的污辱,大家知道你是高傲的人,担心你会离开百列村,所以从夜里起大家便举着蜡烛站在屋外,大家想告诉你,你对他们来说就像手中的蜡烛,能给他们带来光明。”

我喉头哽咽了,在这个大部分地区没有通电的国家里,在暗黑的深夜中,只有手中小小的一截蜡烛才能给他们带来暂时的光明。

马萨罗斯酋长走上前,满面虔诚地将蜡烛放到我的手心,道:“诺,你在村中呆了很久,你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上,我们明白那次误诊只是一个意外,我们都了解你受了委屈,你要离开是应该的。但是村中所有人都需要你,我们都非常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没想走,真的,我不会离开百列村。”我忍着热泪。

求利睁着黑溜溜的眼珠打量我,“可阿姨你为什么背着一个袋子深夜出门呢,你不再给我爸爸看病了吗。”

我抚摸着他毛绒绒的小脑袋,勾起嘴角道:“好孩子,阿姨是要去塞法杜,现在所有的药都没有了,我必须去医院买些药回来。”

“是吗?”求利的眼眸在烛光的映照下深幽幽地。

“诺是不会离开百列村的,中国人最讲信用,我相信。”乔治拍着胸脯。

我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这个男人无时无刻都在信任我。“各位兄弟姐妹,我秦一诺永远不会离开百列村,你们就算赶我也赶不走的。现在雨季快要来临,到时许多传染病会流行,因此我必须多准备一些药品预防。大家放心,最迟明天晚间我就会赶回来。”

人群里响起一阵熟悉的中国民歌,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尤丽迪丝用她清细的嗓子唱着我教给她的《绣荷包》,尽管那些中文字眼她咬得不够准,却依旧唱得那么投入。

所有人都跟着她唱起来,热烈地跳舞,摇曳的烛光将这浓黑的夜映得如白昼般,每个人都是那么美丽和纯洁,纤尘不染。





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脚不停地奔波12个小时,赶到塞法杜已经是下午的时候,喝了两口冷水,我便兴冲冲地朝镇上唯一的医院赶过去。自从上次送薇薇安来这里后,我与医院的西法宁院长又打了几次交道,还帮他们做过两台手术,因此脸皮不免厚起来,逮住西法宁院长要求低价购买药品。

到了医院门前,但眼前的情形让我大吃一惊,医院外侧土黄色的墙壁被子弹打出数百个像蜂窝的洞,还有一面墙体已经完全倾倒,可以看得见医院内部的情景。我快步冲了进去,沿着百多米长的走道跑了一圈,里面没有一个人,甚至连诊室的办公桌和椅子,病房里的病床和柜子都不翼而飞。

整个医院已经空了。

难道是医院已经搬迁,我决定向周围的居民打听情况,来塞法杜一趟不容易,可不能空手而归,必须要找到西法宁院长。出得门来瞧见有一个人影在晃动,那身影有些眼熟,我仔细一想是医院里的妇产科女医生苏珊娜。

“苏珊娜。”我大声喊她的名字。

那身影似乎在空气中滞了一两秒,忽地向我飞奔过来,她嘴里也喊着我的名字。我也飞奔向她,待得近了果然是苏珊娜。“西法宁院长呢?医院怎么没有人?大家都去哪里了。”我连珠炮般发问。

提到西法宁院长苏珊娜的面色沉重起来,眼中隐隐缭绕着一些悲伤,我心里一咯愣,手一紧抓住她的胳膊。“是出了什么事吗?苏珊娜,西法宁院长他到底怎么了。”

苏珊娜凝视着我,缓缓地道:“诺,西法宁院长他已经去世了。”

我大惊失色,追问道:“这怎么可能?西法宁院长的身体很好啊,上个月我还见过他。”我不敢相信,上个月来医院的时候,我还和西法宁院长同台做手术,他风趣的谈吐逗得所有人乐开怀。

“嗯。”苏珊娜沉重地点着头,低声道:“就是你走后没几天,联阵士兵闯进医院企图抢走所有的药品,西法宁院长为保护这些药品被联阵杀害了。西法宁院长死后,医院再也维持不下去,所有人都离开了。”

心口一阵阵地疼,想不到上月居然是和西法宁院长缘悭最后一面。

“诺,西法宁院长临终前留下东西给你,所以我每天都会在医院附近等待,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的。”

“什么东西?”

“你跟我来。”

跟在苏珊娜的后面拐进一条小路,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看见一间土砖砌成的民居,苏珊娜站在门口笑道:“这是我家,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屋里铺设得很简陋,在墙壁上挂着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中苏珊娜和一个黑人男子甜蜜地依偎在一起,两人的手按在一个小女孩肩上,小女孩笑得十分羞涩。

这分明是一个三口之家的照片。

“这是我丈夫和女儿。”

我哦了一声,在屋里又看了一圈,没有看见苏珊娜的丈夫和女儿。苏珊娜大约知道我在想什么,道:“他们也去世了,前两年的时候,被联阵杀死在丛林里。”

“节哀。”我伸出手抚在她的肩膀。

苏珊娜略略地一笑,从里面的卧室里搬出一个封起来的大纸箱,我上前去帮她拆纸箱,她笑着推开我,小心翼翼从纸箱内捧出一个灰白色的布包裹来,然后慎重地将它举到我的面前。

“诺,西法宁院长临终前要我将这个交给你。”

我伸出双手接了过来,解开包裹上的布条子摊开,里面是一套擦洗得锃亮的手术器械,我不禁深深动容,赶紧合拢起来。

苏珊娜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瞅着我,道:“西法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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