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人-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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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珠屏息看了一会,只当是什么山魈木魅鬼怪,在那里对空吹气,祭炼内丹,骇得大气也不敢出,一手紧紧捏着秦玉的手臂,另一只手抓着剑柄,凝禅戒备,自不敢稍瞬。
就这样过了约有顿饭之久.突见那老人猛一吸气,火焰顿敛,左手疾抬“呼”的一响,七颗黑球一连串落在掌中.他就把圆球堆放在地上,身形拔起,口里发出一一阴恻恻的笑声,瞬息隐落岗下夜色中不见。
林惠珠这才算吐了一口气,反手探视秦玉鼻间,但觉他气息越来越微,看来无法再熬过今夜了,她心中一酸,又屈膝跪在地上,想以最后一点余力,再替他推拿一次,如依然无法使他醒过来或转好便只有刎颈自杀,追随他于九泉之下了。
就在她刚刚跪好,尚未开始推拿,倏然间,阴恻恻笑声又自岗下响起,转眼间,刚才那怪老头又翻了上来,这一次正面相对,林惠珠可看清了他的面貌,但见他那形象生得分外怕人,两眉长有尺许,分左右斜垂,面上只见骨不见肉,两只眼仅现出黑黑眼眶,开阖之间,精光激射,左袖长垂斜挂,右手枯如柴杆,这时候,正擎着一株大红色的奇异花朵,一面嗅一面格格而笑,极是愉快的样儿。
林惠珠不知他是人是鬼,跪伏地上,半点也不敢移动,但忽然一阵山风过处,她突闻到一种难以形容的芬芳异香从老人手中所擎小花上散播过来,才嗅到一点,便觉精神陡地一震,仿佛这一日夜来的疲惫尽都恢复过来,不禁大感诧异。
一会儿,那老人又到了适才吐火吹球的地方,从怀中取出一只檀木巧盒子,将那小花仔细的放进去,合上盖子,使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阵笑声,分明又出自人口,不但是人发出的,而且笑音震耳摄神,足证这发笑的人内力相当惊人,笑声一起,林惠珠就觉得秦玉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
她猛吃一惊,忙伸手在他鼻子上一试,不禁失声叫了起来,原来秦玉竟会莫明其妙恢复了呼吸,虽然呼吸还是很微弱,却已经远比刚才有力得多。
林惠珠喜极出声,不想却惊动了外面正要离去的怪老人,那老人虽在大笑之中,却并没有把一声轻微惊呼声忽略,只见他突的旋身,笑声一敛,冷冷喝道:“是什么人?滚出来!”
林惠珠颤于形藏败露,无法再躲,只得壮壮胆,提剑跃出凹岩,背向秦玉,用身子护挡住他,凝神答道:“你究竟是人是鬼?咱们山行遇雨,权在此处避雨,并不是有心偷看你的鬼把戏,你凶什么!”
怪老人目光如炬,盯射在林惠珠身上转了两转,突然格格一笑,说道:“你后面是谁?
叫他也一起滚出来,凡是偷窥我练功的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他装死也没用,怎能瞒得过老夫慧眼。“
林惠珠紧了紧手中剑,叱道:“胡说,他是个身负重伤的人,哪能偷看你练什么功夫?
就算我无意之间看到你在吐火吹气,也不是有意的,谁叫你不另寻个隐秘的地方,却跑到这山岗上来练?“
怪老人阴恻恻又是一阵笑,喝道:“好一张利口,还不弃剑受缚吗?”
话音才落,肩不见晃,腿不见屈,怪老人身如行云流水,欺身直上,探臂向林惠珠肩上抓到。
林惠珠心中一震,暗惊这老人好快的身法,未能多想,长剑急抡一招“炼石补天”,闪闪剑幕,护住全身。
若论林惠珠的剑术,虽未能算是武林中绝顶高手,但一身功力得自“崂山姥姥”夏侯素姬真传,也不是凡俗之辈,这时候情急之际,又担心怪老人伤着秦玉,振腕出剑,早已使出了全力,层层剑幕,如浪涌雪飞,裹得浑身风雨不透。
但那怪老人似乎根本未将她这全力施为的剑幕放在心上,折臂曲肘之间,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居然探手插进滚滚剑影中来,林惠珠方在错愕,只觉提到的右手腕上一麻,长剑“当啷”脱手堕落地上,同时右肘“间使”穴上,已被怪老人一把扣住。
林惠珠再说不济,一招之间,便被人击落兵刃并且扣住穴道,今生今世还是破题儿第一遭,不由得骇异失声,用力挣了挣,肘上指扣坚如钢环,哪里挣扎得脱,怪老人嘿嘿一声冷笑,右臂向后一拖,林惠珠身不由主,踉跄冲出两步,那老人左掌箕指如钩,早把秦玉当胸一把抓住……。
但是,当他旋身将昏迷不醒的秦玉抓住拖到岩外,略一低头看清了秦玉的面孔,却突然松了林惠珠的穴道,双手捧着秦玉的头,面现惊惶之色,口里连连说道:“怎么?是你?”
他用力摇撼着秦玉的头,眼中暴射着急迫吃惊之色,林惠珠方略为定了定神,忙又奋不顾身扑上前来,抡拳向他脸上便打,嚷喝道:“放手,不许碰他!”
怪老人鼻孔里哼了一声,松左手迎空划了半个圆弧,轻而易举又将林惠珠右腕“阳池”
穴扣住,目中喷火,厉喝道:“你是谁?怎么会跟他在一起的?快说!”
林惠珠见他对秦玉那等关切,知他必能认识秦玉来历,心中一动,反问道:“老前辈是谁?你认识他么?”
怪老人勃然大怒,松手反掌就给了林惠珠一个又响又脆的大耳括子,直把她打得眼中金星乱闪,一连转了三个身,嘴角鲜血汩汩而出,接着叱道:“混帐!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要不是看在你和玉儿一起,老夫先废了你这女人!“
林惠珠正痛得头晕眼花,突听怪老人叫秦玉称为“玉儿”,心头猛的一跳,竟忘了脸上疼痛,忙扑跪在地,叫道:“呵!你老人家是玉哥哥的师傅,吕梁山的褚老前辈?”
怪老人冷冷哼了一声,道:“你先别询问我老人家,快把自己姓氏和来历大略对我一说?
我这徒弟是被谁所伤?“
林惠珠听他果然就是秦玉的师傅“干尸魔君”褚良骥,心中一喜,宛如见了亲人,扑跪地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褚良骥皱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探手入怀,取出适才放入檀木盒中的小花,放在秦玉鼻下晃了两晃。秦玉突地抖了抖,深深向里吸了一口气,他收了小花,用一掌抵住他后背心“灵台”穴,运功催力,注入秦玉体内。
林惠珠哭了一会,又被花香一刺激,也收了泪水,忙将自己姓名来历,以及秦玉参与九峰山夺宝受伤等等经过,趁褚良骥替秦玉疗伤之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干尸魔君”脸上冷漠一片好像听见,又好像没有听见,直到顿饭之后,秦玉已在他内力催动之下,脸上重新恢复了红润,呼吸也趋向正常,这才松了抵住他“灵台”穴上的手掌,侧头用两道精光耀射的眸子向林惠珠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说道:“女人祸水,他跟了你这种妖娆女人一路,迟早把一条小命送掉为止。”
林惠珠一怔,委屈万分地伸手把自己蒙面的黑纱拉了下来,哀怨地说:“老前辈,你说晚辈是妖娆女子,那么请你老人家看看,就凭晚辈这张脸可会是以色相诱惑,使他毁身堕落的女人?”
褚良骥遽见她脸上丑态,仿佛也有些大出意外,但他乃执拗狂妄之人,出口的话,不愿反口,于是冷冷道:“丑人就不干坏事了?天下女人,就是你们这种丑人最能作怪!”
林惠珠气得“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碍于他是秦玉的师父,又不敢破口骂他,唯一的办法,只有哀哀哭泣。
褚良骥略停了停,方才又道:“哭什么?我再向你,你说达摩奇经落入一个小孩之手,那掩护他夺经的人,可是姓柏名元庆?”
林惠珠气他骂自己“丑人多作怪”,嘤嘤啜泣,只当没有听见,并不回答。
褚良骥冷笑一声,突然厉喝道:“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林惠珠委屈地点点头,低声说:“是的,正是陇中双魔柏元庆……”
说到这里,她陡然记起柏元庆曾说过原系“干尸魔君”同门师兄弟,并且,瞎眼婆子顾氏还曾显示过“摄魂令旗”,忙住了哭声,抬头说道:“褚老前辈,那柏元庆还曾说过……”
褚良骥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哼”地一声冷笑,不让她再说下去,接着站起身来,指着秦玉道:“少停他醒转之后,你就用他身边所带的延命保元丹喂他,替他推拿穴道,不许擅离此处,我去去就来。”
说罢,大袖一抖,腾身拔起,飞落向山岗下,霎眼失去了踪迹。
林惠珠满心不快,望着褚良骥消失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自己千辛万苦,冒着性命危险救出秦玉,却落得个“丑人多作怪”的恶骂,这一句话,褚良骥随口而出,大大刺伤她的自尊心,天色渐明,一抹朝阳,从山边探出半边红脸,旭辉耀映之下,照着林惠珠满脸怨毒的神色。
秦玉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鼻孔里“唔”了一声,好像即将醒转,这才把林惠珠从满腔愤懑中惊觉,她迅速探出秦玉的鼻息业已正常,便伸手从他怀中掏出“干尸魔君”秘制的“延命保元丹”喂他吃了,再缓缓替他推宫活穴。
没有盏茶之久,秦玉悠悠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林惠珠垂首跪在身边,替自己推拿,那脸颊上的疤痕也隐隐泛出吃力的红色。
他张口想说话,却被林惠珠拦住,道:“别说活,好好提气试试,内腑可还有什么阻碍没有?”
秦玉依言暗中提气,哪知刚才纳气入腹,就感觉内腑好像全都错离了位置,牵动时疼痛难禁,忍不住轻哼出声来。
林惠珠忙问:“怎么?很难过吗?”
秦玉颔首,说:“糟了,我内腑伤得厉害,简直无法提气,看来只怕不易痊愈了。”
林惠珠心一酸,险些滚出眼泪,柔声道:“不要紧,你师父就在附近,等一会,他就会来替你疗治的,你安心养养神吧!”
秦玉猛一惊,急问:“怎么?你是说我师父也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是吕梁山么?”
一阵激动,牵引着内腑,痛得他额上溢出豆大的汗珠,林惠珠忙按住他,便把巧遇他师父“干尸魔君”的经过说了一遍,秦玉却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我要问问,他是怎么亲了媚儿的全家的?我要问他!我要问他!”
林惠珠见他人在生死边缘,萦萦于怀的,依然是一个柳媚,再也忍不住心中一股怨气,直冲上来,正待发作,就听身后褚良骥的声音冷冷说道:“要问谁?谁是媚儿?”
林惠珠连忙收回替秦玉推拿的手,垂首默然退到一边。秦玉遽然见师父就站在面前,手中提着一根活的赤练毒蛇,面含笑意,但笑得令他心头一寒,反不敢立即提起柳媚全家血仇的事,讷讷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来得太晚,玉儿只怕难以疗治啦!”
干尸魔君叱道:“胡说,你什么时候见师父有办不到的事?现在不许说话,等师父将你内腑归位之后,再说不迟。”说着,又回头向林惠珠喝道:“呆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林惠珠连忙应着,移身靠近,褚良骥把手中毒蛇递向林惠珠,道:“喏!拿着!”
可怜林惠珠从没有捉过蛇,眼见那赤练蛇通体乌红,缠绕在褚良骥右手腕上,七寸处虽被褚良骥捏住,嘴里仍然伸缩吐着红舌,模样十分吓人,哪敢伸手去接。
褚良骥冷笑说道:“装什么蒜,女人的心,比蛇还毒,难道反怕起一条小蛇来!”
秦玉忍不住开口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别……”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突见林惠珠狠狠一挫银牙,伸手一把将那赤练毒蛇的头部抓住,她不懂擒蛇之法,反正自己抱定最多一死的决心,竟好像捉蟋蟀一样,用手按住蛇头,双手捧了过去。
但说来也怪,那毒蛇全身均已活动,被林惠珠双手捧着,却只顾在手掌中游动,没有咬她。
褚良骥嘿嘿笑道:“这才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