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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随身而没-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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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摆出一副讨债的架式,光明正大地要债,老魏和徐长卿一时倒拿他没有办法,只是随时都警惕着,看他怎么使坏。老童来了,老魏指明粪坑由他管,老童骂了几句,也不推辞,就答应了,这让徐长卿颇为奇怪。
蔬菜班的主要任务是给地里的蔬菜施肥浇水,年青壮劳动力一对水桶要挑起一百五十斤的重量,身体单薄的老弱妇女,就在溪边提水,或是把粪肥兑稀。朱紫容本来应该干这些轻松的活,但她是顶着接受监督劳动的帽子来到农场的,那什么重活脏活都不能拉下。从前在养猪班,脏虽然脏,臭虽然臭,活却不重,每天的工作是切猪草,煮猪食,喂猪,打扫猪舍。换到蔬菜班,却要挑和男人们一样的重的担子,这样的重量,是她经受不起的。
徐长卿挑了一担肥水浇菜地去了,朱紫容挑着一对空桶晃荡晃荡地到了粪池边。老童哼着小调往朱紫容的木桶里满满地加满了粪水,满到潽了出来。后面有人看不下去,劝说少装一半,挑半桶就可以了,老童冷笑一声说:“人人都一样,搞什么特殊化?挑不动?挑不动别来这样呀。别以为仗着脸好看就可以只出一半的力。要想出一半的力也不是没有机会,换个地方嘛。换个地方,你不出力都行,我一个人用力就可以了。”
他这话一说,粪池边等着挑粪水的人都笑了。徐长卿听这笑声笑得下流,忙搁下木桶拿了扁担就往粪池这边赶。到了池边,大声说:“给她装半桶。”
老童就知道他要忍不住跳出来,大笑着说:“你看了心痛啊?想娶回去做老婆?想当现成的王八?”
徐长卿不理他的挑衅,只是冷静地说:“她是女的。别的女的都是半桶,为什么要给她装一桶?”
“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女的怎么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嘛。”老童笑得极不正经,“晓得她是你师傅,你看了心痛,你们男徒弟女师傅,早就成了好事吧?哈哈哈哈。”
徐长卿听不下去,抡起扁担就往老童头上劈去,劈到一半,被人从中抓住,回头一看,是老魏伸出唯一的那只左手,抓住了徐长卿的扁担。他按下扁担说:“她是女的,按惯例是半桶。这里我是场长,按我说的做。”
老童面子被驳,任是场长也不管了,嚷嚷了说:“我是管粪池的,粪水多少由我说了算。她有胆子勾引男人,就有力气挑一担!”
对别人的冷言冷语徐长卿可以忍,对老童就不能忍一分钟。徐长卿从老魏手里夺过扁担,就往老童头上砸去。老童跳开,嘴里仍然不干不净地骂着。徐长卿的扁担还没落在他背上,老童手里的粪勺也挥了过来,带起一片粪点子,旁边的人身上脸上溅了不少,个个皱着眉头跳开,又骂又吵,指着徐长卿骂“小赤佬”,指着老童骂“老瘪三”,忙用木桶里的清水洗脸洗手,又忍不嘻嘻哈哈站在看热闹。
徐长卿的扁担短而粗,老童的粪勺细而长,两般兵器在空中一碰,老童的粪勺就握不住了,“啪”的一记,无巧不巧地飞进了粪坑。这一下老童没了武器,只得转身就跑。
老魏大声喝止。徐长卿这一口气恶闷在心里很久了,早就想揍老童一顿,便装没听到,举起扁担追赶老童。他这里红了眼要夺人性命,老童见了心虚,气势一弱,只得边跑边求救。旁人哪里肯救他,嘴里说得热闹,指挥他这边跑那边跑的,粪池边吵成一片。老童才来农场,对地势不熟,慌忙之间,忘了旁边看热闹的人指点他逃跑会安什么好心,居然照着他们指的路跑。
没人去管朱紫容在做什么。这边闹得上演了全武行,徐长卿手持扁担把老童打得满地跑。那边朱紫容不声不响地蹲下身子,咬紧牙关,颤颤悠悠地把两只装满粪水的木桶挑离地面,一步一步地走在田埂上,正走着,老童从对面逃来,两人眼看就要撞上,朱紫容把扁担一横,一对粪桶摆在了老童的面前。
前有朱紫容挑了一对一百五十斤的粪桶拦路而立,后有徐长卿手持扁担紧跟不舍,老童看看避不过,半途中转了个方向,横刺里朝旁边拐去。这一下失了计算,脚下一滑,掉进了身边的粪坑里,扑通一声,臭气四散。旁边的人看了又是捂鼻子又是笑弯了腰,谁都没有说要伸出一根扁担什么的,去把他从粪坑里拉出来。
朱紫容默默地看了在粪坑里扑腾的老童一眼,面无表情地挑了担子去浇菜地去了。
旁人只觉得大快人心。欺善怕恶是一种大众心理,锄强扶弱同样是一种大众心理,其他还有幸灾乐祸、隔岸观火、拍马奉迎、恃强凌弱、恻隐之心,当然还包括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普通大众要说有多少正义感,拨一拨算盘算一算,还真是有限得很。在欺凌没有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是乐得抄着手看笑话的。朱紫容这一年来受尽了人情的冷暖,看尽了人群的青白眼,旁人怎么看她,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朱紫容只做她想做的。
但善恶总是还在人心上的,大众除了恨人有、笑人无,在大多数与己无关的时候,也还是会同情弱者。朱紫容虽然招人嫉恨,但老童真的可恶,在这个时候,他们是站在朱紫容这一边的。
没人去救老童上来,老童只好自己连摸带爬地从粪坑里爬出来,一身的脏臭,连衣带裤跳进了菜地边的溪水里,脱光衣服洗把头脸毛发牙齿耳朵,直洗了一个钟头。有人扔过去一块肥皂,他把这一块都用掉了,还觉得每一个毛孔都是臭的。洗得浑身发抖地从溪水里爬上来,经过别的工人时,还有人掩着鼻子直说臭。
老童上来之后喷嚏不断,那身沾满粪肥的衣服扔在溪水里随水流走了,他已经没力气和朱紫容徐长卿理论了,他光着身子赤着脚跑回到宿舍里,抱着被子在床上发了一上午的抖,没到中午就挺不住了,发起烧来,脸烧得通红,满嘴胡话。老魏说这人先是受了粪毒,后又受了水激,两般症状攻心,怕是有一场大病。命令两个工人坐厂部食堂来运菜的车子,把他送回厂区医院去。
被叫到的那两个工人不肯去,别的人也不肯去,忽然徐长卿说:“我去。”
老魏看他一眼,反问:“你去?你为什么要去?你想干什么?”
徐长卿笑了一下,“阶级友爱。今天这件事是我引起的,当然由我送去。”
老魏哈哈一笑,“很好,你有阶级友爱?你有阶级友爱就不会拿扁担砍人了。不过呢,就像你说,今天这件事是你引起的,当然要由你送去,你一个人不够,我也去。”
徐长卿无所谓地说:“随便你,你要监督我就跟来,难到他一条臭命,值得我去动手?”
老魏呸一声说:“放屁!老子为什么要监督你?我也是发挥阶级友爱,我还是场长呢,场里工人出了事,我当然要负起责任来。”
徐长卿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等他把衣服洗好晒好,老魏打电话要的厂部的车也到了,两个人把老童抬上车,陪着并排坐在车厢里,开出一段后,徐长卿推推老童,说:“喂,童队长,你还记不记得老叶?”
老童这个时候已经烧得糊涂了,红得出血的一张脸上眼睛似睁似闭,他听见有人问他话,叫他“童队长”。他一时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做武保队队长的时候,风光无限,要打人就打人,要整人就整人。这里有人在叫童队长,肯定是他的手下,他心里一高兴,居然能回答了,他问:“谁?”
老魏警觉地看徐长卿一眼,徐长卿不理睬,继续问:“童队长,有个人叫叶志高,老叶。你把他忘了吗?你把他害得在雪地里冻死了,今天你也冻一回,报应不爽。童队长,问你一件事,喂,你听得见吗?”
老童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他不高兴了,哼哼唧唧的,像是不屑地说:“老叶,老叶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
徐长卿冷冰冰地说:“没错,死了,被你气死了。你写了一封信给他,说你和他老婆怎么怎么了,说他老婆身上有一颗痣在哪里哪里,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偷看过她洗澡了?你这个下流坯,你偷看女人洗澡。”
老魏听了皱了眉,低声说:“哪有你这样逼问的?连审问犯人都不会,没水平。”
果然老童被气着了,说:“老子才不用偷看。”
徐长卿在老魏耳边轻轻说:“我对付他‘一只鼎’①,你放心,他肯定会说。”推推老童,说:“对,你不用偷看,你光明正大地看。谁敢不给你看呀。”
老魏听了只有苦笑,哪有人这么说话的?
徐长卿又大声说:“老叶,你来了?你来问你来问,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不要回去。”说得好像老叶从阴世里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一样。他这一招是学的寇准阴审潘仁美,对付恶人,除了用恶招,没有别的办法。
果然老童在高烧的灼烤下神智不清,以为老叶回来了,不管是从哪里回来,总之是回来了,他说:“老叶,我没偷看你老婆洗澡,是‘洋娃娃’说的。”
徐长卿听了冷笑。忽然想起去年中秋那天,他们在屋顶上看女人们在溪里洗衣服,朱紫容也来了,所有的女人都不理她,只有“洋娃娃”对她笑了一下,像是欢迎她加入她们。怪不得她会对朱紫容和善起来,原来是她告诉的老童。女人们在一起洗澡,谁的身体上有什么胎记什么痣当然看得一清二楚。而“洋娃娃”这么个风骚的女人,以老童的脾气和行事风格,肯定是她的老相好。他要问朱紫容身上有什么秘密,“洋娃娃”肯定知无不言,言不无尽。“洋娃娃”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在说的时候肯定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后来她对朱紫容的和善,只不过是心虚,想弥补一点她的无心之过。
徐长卿并不想为难“洋娃娃”,但他恨老童。他狠狠地瞪着老童烧得通红的脸,说:“冻死了他,我就看烧不烧得死你?我们上海的陈毅市长说过: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马上就报。果然就要来报了,他是在雪地里受冻,你就在粪坑里被毒,他是这么干净,你就这么脏。你这是自作自受,没人同情你。”
老魏听了不作声,拍拍他,让他平静一下。
到了厂区,老魏把老童往医院里一送,说这个人才来农场一天,不会干活,一滑脚掉进粪坑里了,你们看着办,就拉了徐长卿回农场去了。此后再没派一个人来医院慰问看望他。老童在医院一住就是几个月,出来后瘦得像个鬼。他的头发本来就有一片秃,这下头发全掉光了,半条命没了,走路抖抖索索,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厂部看他这个样子,说这个人留在厂里也没用,送回上海街道休养去吧。

高考

老魏后来对徐长卿说:“小徐,你赶紧走吧,你再在我的农场干下去,一个一个的工人都要被你和你师傅吓得住进医院。”徐长卿笑笑,不说话。老魏说:“听说你要考大学,怎么还不去报名?我给你一天假,你回厂里去报名吧。错过了,又是一年。并且,我听说再过几年招生政策要变,到时候就不是什么年龄的人都能报考了。天下的事情,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是按照以前的条件,你一万个不合格,光是‘政治表现、单位推荐’这一条就把你卡下来了。你想想你在单位闹了多少事,政治方面是一点不过硬。我在政治方面吃了大苦,知道政治可以要多少人的命。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邓大人说‘自愿报考,统一考试,择优录取’,你还不算没有希望。”他说的“邓大人”是邓小平,原来的文件是“自愿报考,单位同意,统一考试,择优录取”,邓小平把“单位同意”一条去掉。他说,“比如考生很好,要报考,队里不同意,或者领导脾气坏一些,不同意报考怎么办?我取四分之三,不要这一句。”光是这一条德政,就挽救了不少考生的命运。
七七年冬天第一次招生,七八年夏天第二次招生,两次招生之间隔了一年多,让更多知识青年知道党的政策,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功课。两次招生,共有一千一百八十万人参加,创造了世界考试史的奇迹。
过了两天,又是星期天,有一个人来找徐长卿。徐长卿以为又是刘卫星他们,出去一看,却是申以澄。申以澄会到这里来找他,让他大吃一惊。他匆匆迎出去,在溪边找到伸手戏水的申以澄。
申以澄看到他,把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干,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徐长卿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报考申请表。他吃了一惊,看着申以澄,说不出话来。申以澄别开脸,看着溪水说:“你一直没来领申请表,我担心你会错过递交时间,就替你拿了一张。这上面还缺你一寸免冠照,还有就是填上内容了。你现在填好,我带回去,还能赶得上最后的截止日期。去不去考试是你的事情,我作为一个朋友,能够做到的也就只能到这个地步了。毕竟我们一起复习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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