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残欢-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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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鸿太后还原了洛云霜当年的话，一字不差。似乎这些话，已在她心底深深的烙上了印记，终不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慢慢淡灭。
众人听着她苦涩却深刻的话，个个凝着神情，复杂一片。
“育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你父皇会一直反对你娶任飘零吗？拿去吧，这就是答案……”
轻轻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看样子，已是有了些年头。秋鸿太后慢慢上前，将它交到萧育手中，双眼微微的闭了上：“育儿，这是你父皇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有一天你终会用到，如今，确实果然被他说中了……”
接过信笺，不知为什么，萧育的手，竟是在微微颤抖。他慢慢打开尘封已久的信口，拿出信纸，白纸黑字，自是熟悉万分：
“吾儿萧育，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自是到了万难选择之时。父皇是多希望这封信能从此尘封，可是我明白，终有一天，它还是会到你手中。育儿，你的心，父皇从一开始就已明了，父皇此生，无心了半世，但却是在此看的通透！育儿，你一定在怪父皇为何阻止你娶飘零是吗！其实，父皇又何尝不想让吾儿得到幸福？但是育儿，父皇不能——”
“育儿，父皇这一生，只爱过霜儿一个女子，可是父皇却是因为皇位，而最终失去了她。育儿，你知道吗？当她对我说从此再无半点留恋的那一刻，我是多么想放弃一切，就此和她一起远走高飞，即使那个时候，她已经彻底选择了傲！但是我想，如果当时我去争取，也许今后的这一切，都将全部改变……”
“身处高位，不胜其寒，拥有了江山却从此失了心魂！育儿，父皇何尝不曾想过架空六宫，终生独宠她一人？可是，你我皆知，这，终是不可能……我们的肩上，扛着太多太多的责任，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随时都有不可意料的事情发生，你无法控制，也无法制止……”
“育儿，你知道吗？她们本是天上浮动的云彩，自由，无拘束……曾经的我，曾想用尽一切办法挽留她，禁锢她，可是我得到的，终不过是一副没有灵魂，没有欢颜的躯体……”
“人生转瞬，韶华白首，身为帝王，终难两全？育儿，你忍心将她就此囚禁在你的后宫，终日束缚着她的灵魂？即使你可以给她全部的爱，但是如此的结果，是你真心愿意所见的吗？”
“放手吧，育儿！爱是祝福，爱是成全，终不要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最终折断了她自由的翅膀！如果，你真的爱她，那么就请，放爱飞翔……”
“放爱——飞翔……”萧育呢喃，手不禁一颤，瞬间有风划过身旁，将那一纸，幽幽的吹舞在空中。
抬起眼，满脸楚痛，手苦涩无力的缓缓伸起，却是再也无法触及。
此时，凌澈紧紧的与萧育对视，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情，原是想要上前一步探究。可谁知他刚一动，这边的萧育以为他是要接近任飘零，于是间猛的一把将她紧紧拉住，怎么也不松手。
见此，凌澈皱起眉，想要开口，此时，一旁的李艳开始仰面哈哈大笑起来：“洛云霜啊洛云霜，你可真是厉害啊！你这一生，祸害了多少人？现在，你又让你的女儿继续走你的老路！洛云霜，我绝不会让你们一直这样嚣张下去，你们欠我的，我一定要加倍追讨回来——”
说话间，李艳疯狂的大笑，她猛然间掏出一把刀子，出奇不意的狠狠向后方的任飘零扎去。
“飘零——”
“飘零——”
千钧一发之际，两声凄厉的叫声同时响起，在伴随着一声尖刃入体的声音后，萧育和凌澈怔怔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人儿，再没能发出一句话。
“江狐狸——”一声心痛的叫唤，任飘零扶着江云飞，看着那不断从他胸口溢出的鲜血，整个脸上，满布了伤痕。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能躲的开，为什么还要替我挡这一下？”
“因为……”笑，微微的扬起。同是爱的深沉的三个人，在面对最直面的瞬间时，却只有江云飞毫不顾一切。
也许，没有牵绊，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也许，没有占有，所以，他可以奋不顾身！微笑中，江云飞的嘴角缓缓流出鲜血，他紧紧的握起任飘零的纤手，缓缓的放在唇边，幸福而又满足的说着：“飘零，我知道你能躲开，可是，我不愿冒险，因为在我心里，不容许丝毫的万一，就算是要付出我的生命，也绝对不能……”
“我的飘零，勇敢去爱吧！也许以后，我再无法看着你，但是如果知道你是幸福的，那我一定会很安心很安心……飘零，我云意秋这一生，无心无爱，却是在遇见你之后，才知幸福为何物。我不在意你最终选择谁，我只要你幸福，就好……”断断续续的话，说着。
闻言，“江狐狸……”双唇不停的抖着，在司雅的扶持下，任飘零满脸苍白，头，不住的摇着，“江狐狸，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恩，我不会死……我不会死……我还要看着你，幸福——幸福……”话的最后，终是轻轻的闭上了眼。就在江云飞最终松开了他那一直紧握的手时，泪，无声的在任飘零的脸上划落。
“小丫头，狐狸哥哥这名字我可不喜欢，不如你叫我云飞哥哥吧……”
“我江云飞曾对天立誓，你任飘零这朵鲜花，我是采定了……”
“丫头，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丫头，我一直在这里，在这里等了你五年……”
“飘零，我爱你，很爱很爱，爱到今生再无法容纳另一个人。我是多么希望有一天，你能和我一同驰骋天地，畅游四周……”
……
记忆，如潮水般涌现，曾经的点点滴滴，不断在心头萦绕，忽然间，一种很深很深的痛，刺的任飘零久久无法呼吸。她捂着胸，瞪大着双眼，终是顿悟着什么，心底那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深深触动着……
“哈哈哈哈——”这个时候，看着愣怔不已的李艳，凌如镜突然间仰天大笑，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他背对着众人，面色凄惨，口中绝望却又似解脱的说着：“终于，走到了这一天……”
“李艳，我这一生，爱不到我最想爱的人，却是造成了你我一生的痛苦。如果当初你不是设计嫁我，你我终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你的仇恨，你的妒忌，全是来自于你本身，霜儿她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你，就连飘零，也根本与你毫无关系。”
“这么多年来，你将仇恨加诸在她身上，一味的活在痛苦中，是你，使你一受造成了澈儿的不幸！你不是个好妻子，同时你更不是个好母亲！你用你沾满仇恨的双手，亲手毁灭了你最亲的人的幸福。”
“李艳，我累了！我们纠纠缠缠大半生，彼此痛苦伤害了大半生，如今回头，却是连最初的记忆都不复存在，恍如隔世，恍如隔世……”
摇着头，凌如镜缓缓的说着，略显佝偻的身影直直的望着群山，“他们，在等我……”
忽然间，一抹笑容浮现脸上，凌如镜回过头，毫无任何焦距的扫了一眼，终是慢慢起身，毅然的投入了那飘渺无涧的山崖……
“爹——”
“凌如镜——”一声撕心裂肺叫声，李艳猛的冲到崖边，看着那再无任何踪影的浩淼，她一个人傻傻呆呆的失声笑了起来：“凌如镜，凌如镜，如镜哥哥，如镜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始至终不肯爱我？我那么爱你，为了你，不惜远赴万里去向杨忠借药，我为的，就只是有一天你能爱上我……可是你，除了洛云霜，从不肯正眼看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李艳，天之娇女，竟是为了你，抛开了所有的尊严，可是到头来，我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伤心欲绝的哭诉，跪在地上，李艳目光呆滞，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凌澈神色悲伤，紧抿着嘴唇想上前，却是在此时，李艳猛的一下子站起。
她先用一种很深很深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凌澈，接着猛然一笑，口中轻轻的念到：“凌如镜，你这辈子，休想逃开我，逃开我……”
脚步，慢慢的后退，纵身一跃间，李艳带着最后的决绝，猛然追逐着凌如镜，坠落着大笑而去。
“娘——”伸手去抓，却是空无一物。凌澈满眼伤痛，呆呆的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崖间。“爹……娘……”
震惊于这一系列的变故，全场之人皆愣的说不出话来。于此同时，任飘零慢慢起身，神情，淡然而悲伤。
“飘零……”萧育轻轻的叫着，闻言，凌澈也不禁回过头来。
“你们——还想听我的决定吗？”幽幽的说着，轻轻上前，在任飘零脸上，有着明了与释然。
“凌哥哥……”
一声久违的叫声，听的凌澈全身一动，他直直的看着，看着人儿缓缓伸于自己的掌心。
“凌哥哥！飘零爱了你十四年，追逐了你十四年，从三岁那一年起，便认定了你是今生的唯一。”
“飘零为了你，伤心过，也痛苦过，即使在你狠心的拒绝后，仍不知放弃的追逐着。凌哥哥，飘零谢谢你！曾经，是你温暖的笑容将飘零带出了那个自闭的世界，飘零对你的情，是真挚的，无怨无悔的……”
任飘零说着，看着凌澈俊美，却心痛的脸庞，缓缓掏出那只白玉发簪，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凌哥哥，飘零曾经坚持过，也争取过，但到最后，也无法进驻你的内心。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我则被迷恋蒙蔽了双眼，我们仿佛如两条平行的直线，最后没有相遇在对的地点……”
“飘零……”满眼心碎，凌澈不住的摇着头，想要人儿不再说下去。可是，任飘零却只是微微一笑，终将手慢慢递到他面前：“凌哥哥，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终难回去。飘零于你，如今已再无留恋，我们从此，无爱无恨……”
“无爱？无恨……”溃泄中，眼泪自那一刻，潸然而落。紧紧的握着那掉落于地的发簪，珍重的，慢慢拾起……
“飘零，你……”萧育此时，喃喃的念着。本已失了魂的他，在这一系列的变故打击中痴痴的看着。
“皇帝哥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宠溺我，包容我。飘零自私，不愿就此束缚在深宫后院，纵然皇帝哥哥你疼我，爱我，为我倾其后宫，但我的一生，将不再快乐……”
“身为君王，皇帝哥哥肩上有着不可推抗的责任，飘零与你，却是始终，有缘无份。闲观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皇帝哥哥，飘零要的，终是惬意无畴，潇洒自在的生活。”
“皇帝哥哥，飘零曾经，却是深深的被你感动过。因为你的隐忍，因为你的付出，所以，我一直犹豫不决。但是直到刚才，我才明白，我于你，那不是爱，只是一种源于内心的感激与信赖。”
“忘了吧，皇帝哥哥，忘了飘零！从此，你将会是这天喻国，最出色的皇帝……”
低低的说完，不再去看萧育痛苦的脸神，任飘零将眼缓缓的抬向空中，在那里，她仿佛又听见任傲那慈祥，怜爱的话语：我的小零儿，一定，要幸福……
幸福么？爹爹……微微的，笑了。低下头，一抹复杂，看着司雅身边那静静躺着的白衣，身体，慢慢的轻转，终是沿着下山的路，一个人静静离开……
“飘零……”
终是无力的挽留，秋凉的山谷中，目光随着身影，一抹幽幽荡荡的歌声慢慢传开，化在风中，远远飘散：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一场梦
爱如生命般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看着你抱着我
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
是我等你的执着
我的心 只愿为你而割舍
……
一年后
清明宫中，左相宇文翼那这早上礼部侍郎呈递上来的册子，缓缓放至明黄面前，态度恭敬，语气郑重：“圣上，这是三天后的选秀名单，老臣特拿来请圣上过目，看看其中是否有圣上中意之人？”
“放着吧。”冷漠无言，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明黄只静静的批阅着他手中的奏折。
“圣上，选秀是大事，关系到今后皇家子嗣的血统，老臣还请圣上慎重！”宇文翼深深的弯腰道。
见此，不发一言，明黄放下手中的折子，拿起一边的册子任意翻了开，在上面随便勾了几个名字。
“就她们吧！”一手随意甩出，明黄静静的抬眼，再没有了往日的和煦，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冷漠：“不必如此费心张罗了，不过就是繁衍子嗣的女人，随便点几个就行了。还有，太后如今年事已高，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必再告知她了，免的打扰他老人家的清休。”
“是！”重重一作礼，宇文翼拣起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