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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单刷道长苦逼攻略-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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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既有衣着名贵的世家弟子与姑娘对弈作画,亦有形容潇洒的江湖人士怀拥美人畅怀欢饮,而人声稀寥之处有几个男子虽摆了一桌酒菜却不见有姑娘陪在旁边,有一两个交头接耳低声交谈,其他的都只顾喝酒。

要不是他们的容色太过肃紧,我以为他们几个大男人只是来这里借个地搞断袖的。

我无趣地飘回了二楼雅间里,四肢大敞地趴在一颗红彤彤的果子上。

他道:“底下有些什么人?”

我一一如实说了,憋了又憋还是道:“我真不大了解现在衙门里的人了,都流行来青楼谈公事吗?”

“他们是官府里的人?”他似不信。

我道:“来这里谈正事的只有官员,若是江湖在野的人必会招来熟门路的姑娘一做娱乐二做遮掩。官府里的人来这里当然也是来消遣,只是他们谈的事情定不适合姑娘们听的。何况,他们那般官家做派太过明显了。”我有点疑惑:“不过,他们为什么不来更清净的二楼呢?难道俸禄不够?”

“食君之禄却来此逍遥放纵,身为臣子,这确然有些不妥。”他好像也没意识到自己一个道士来这里也是很不妥的……

我托着下巴道:“这其实也没什么,昭越的大理寺和刑部还是挺宽和的。朝廷发下俸禄,下面的人把事办好就行了,管他是在青楼还是赌坊里谈。只是我个人觉得吧,在这里办事群美环绕,不大容易集中注意力,会出错。”

望梅止渴地嗅了嗅果子的香气,我续道:“若出的是大错,皇帝不杀他百姓也会杀了他。”

“从来百姓皆为官所迫,怎敢动手杀了自己的父母官?”他轻轻哂笑。

我道:“你是个道士没有多少文化常识我可以理解,但你也应该晓得自己国家的基本国史吧……”

“……”

“当初昭越的前朝是雍朝,雍朝最后一代皇帝其实算是个明君,奈何底下大臣一半奸材一半庸材。一道治水皇令下去,要过个大半年底下州府才能见到。这才导致了内乱丛生,义军连起。皇帝选不出得力的官员来就会失去民心,对皇帝失望的百姓就要放弃这个王朝,连供养他们的基础都不存在了他们不死往哪逃?”我说的有些口干:“即便皇帝及时罢免了他们,说到底还是百姓借了皇帝的手杀了他们。”

“这么说有个知人善任的好皇帝才是最重要的?”他道。

“这个话题好严肃啊。”我舔舔唇,砸了砸嘴:“我们换一个吧。”

他睨了过来,我着实认真道:“我刚才去看了,这里的姑娘都不大好看,还要银子,挺不划算。”微微一笑:“不如,我两双休吧。”

他手一抖,白瓷小碟连着酒盅被打翻在地,我眨了眨眼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回答。

我突地被一道气劲拦腰丢了出去。

……

就算不答应也不要扔我呀!

 14第十四卦

曳如星海的点点灯火在我被弹出的那一刻突然统统熄灭,刚才还璀璨如昼的华丽楼阁乍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琴师手下的弦铮地崩裂开,刺耳的声响勾起女子短促而尖细的叫声,老道的龟公忙着抚慰客人。

浓而醇的酒香在暖香的空气里绵延波涌,短暂的兵荒马乱后寻欢取乐的人们逐渐镇定了下来,嘈杂的叫嚷随之低了下去,到后来静的都能听到从翻倒的酒壶里流出的液体涓涓落下,敲打地砖的声音。那声音从初时的急密到现在一下一下的钝闷,愈发衬出楼里的静了。

今夜十六,月色本该最是明亮耀目,可盖着琉璃的天顶却无一丝光亮渗入,像有人将苍穹都遮住了。冲我的气劲不小,推得我昏头昏脑地一连滚了好几个跟头,腰间的璎珞撞得哗啦啦响,动静甚大。

我很生气还有点儿莫名其妙,这事不是他一直希望的吗?现在我如此善解人意地提出来了,苍天啊,为什么他表现得反倒像是我在侮辱他一样?!如有选择,我宁愿去侮辱个萝卜棒子也不要侮辱他呀。

楼下安静的人群里终有人开口道:“主事的呢?怎还不点上灯来,装神弄鬼的,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吗?”声音来自于那几个官员待着的角落,即便些微慌张仍难改往日积威。

他一开口,立马有血气方刚的纨绔子弟高声附和:“这时节出这茬子事,我瞧着老板不想在这宁州混下去了吧?”

顿时楼中如开了水的粥一样熙熙攘攘沸腾了起来,女子们的嗔怒阮笑又如氤氲在夜色里的花香轻柔飘开。漆黑之中,倒生了别样的风情趣味。

这灯自然不是风吹的,我悬在八角宫灯下隔着一丈远看向那雅间里的身影,垂纱后的阴影兀自优雅地在自斟自饮,浑然不为外界的混乱所动。我从小与很多人打过交道,时间久了对人的心思我也能揣摩出一些来,可这个人我偏不知晓他在想什么。

“咦,灯笼亮了?”送油灯上来的小厮迟疑地往这边走来。

灯笼是亮了,但亮的不是火光而是碧青的鬼火,一闪一烁的扑照在我脸上。那个小厮的眼珠子鼓得和金鱼一样,凄惨的大叫穿透了整个花楼:“有鬼啊!”

我被人看到,我居然被人看到了!

楼下很衬景地和了一句:“死人了!”

这两句话合成的效果是“鬼杀人了!”

这事听起来是挺惊悚的,吓跑吓晕我都能接受,但随之而来那句“刘大人被吓死了!”我就不太能理解了,我长得有那么吓人么……

黑暗里的雅间传来一声轻笑,幽凉得像夜下寒露,轻轻念道:“起。”

所有尚冒着青烟的灯芯在同一时间燃起了火光,月光从天顶洒下,光明重新回到了楼中。小厮两腿打颤看了眼雅间,连滚带爬跑走了。

人流散的很快,偌大的华美楼宇里只剩了我和他一人一鬼,对了,还有地上两具尸体。鬼火灯笼还在故弄玄虚地亮着,被我一爪子给打灭了。窝着心头的无名火,我冲到下面,倒要好好看看那人是怎么被“鬼”杀了的。

靠在琼花树的那个死不瞑目的应该就是被吓死的刘大人,嘴唇和敷了层白霜样惨白惨白的。我不由地叹气,宁州府守于边疆日日面对烧杀抢掠的戎狄和荒漠上的豺狼,这些随时能取人性命的难道不比摸不到踪迹的鬼更可怕吗?就如道士所说一样,这样的心理素质还是早死的好。

而他这边的那个人,胸口插着一只长矢,两尺半长的箭身如今只剩下一尺不到的箭羽露在外面,白雪似的长翎微微发颤。单只看这些,这顶多算的上一起蓄意谋杀,与鬼无半点干系。可这只箭……

“两尺半长,齐雁尾羽,落的是伏虎悬鹰的图腾,这正是昭越前殿上将军百里越所独用的飞枭。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手法,除了百里越当世还能有谁?”道士先我一步拔出长箭,淡淡一扫玩味道。

我霍地起身,冷冷看着他道:“你糊弄吓吓别人也就算了,你算计我也没什么。但百里将军护守宁州二十余载、一世清名,纵是死后也是一代英魂,岂会害人?”

他讥嘲道:“忠君护主又如何?六年前还不是被昭越帝所迫死在宁州城外,一身忠骨埋于黄沙无人收殓。”

我霎时失语,一时说不出一个字来。权谋倾轧在朝政之中不可避免,那时昭越正逢国丧,皇帝疏于朝事才给了百里越政敌一个机会,借戎狄之手逼死了这个忠良家族的最后一个子弟。

“百里越……这里是宁州城?”我脱口而出道,百里越死前正是宁州州牧,我环视满堂锦绣:“你不是说宁州正在闹瘟疫吗?”

“宁州瘟疫确实在加重,但州牧为了阻止疫情蔓延严守城门,不让灾民进城避难。否则这些人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逍遥?”他抚着箭尾长羽漫不经心道:“过了此夜,怕这宁州城内也不能幸免了。”

“你什么意思?”我心下一惊。

他问道:“百里越死后宁州也闹了一场瘟疫你可知道?”

我点点头,那次瘟疫持续了三个月,几乎整个宁州都被烧埋尸骨的浓烟所笼罩。正是如此,此后多年,户部拨给宁州的财款更比往昔多了一倍有余。

他淡淡道:“你若是百里越蒙冤而死,你甘心吗?”

我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会道:“我会不甘心,但百里越不会。”他那样的一个人,永远都会如烈阳炙热而温暖,我反问道:“那你呢?”

最后他淡淡道:“我是不会给敌人任何可趁之机的。”



这一夜我们没有寻到一家愿意开门的客栈,只得原路返回了人去楼空的花坊。地上的尸体仍旧躺在那里,看来不到天明是不会有人来收拾这烂摊子了。既然是青楼,自然不会缺住的地方。

道士肆无忌惮地连踢开了好几扇门,最后选了件装饰最华贵的睡了。我白天睡了个够,头脑清醒得很,看着他和衣往床上一倒也从瓶子里飘了出去。

他侧着身子枕着胳膊倦意缱绻道:“你想问什么留着等明天,如果……想双修的话”他摸出三粒铜钱在床上一抛,随手一摸,道:“今天不宜行床笫之事,也还是等明天吧。”

我:“……”好想掐死他,掐死他!

闷闷不乐地在床边坐了回,我爬到枕头上推了推他脑袋:“我睡不着陪我说话。”

他脸埋进枕面里,迷糊道:“可我睡得着。”

我一脚踹在他后脑勺上:“我管你睡不睡的着啊,我睡不着陪我说话啦。”

突然床上一动,两根手指拈着我的腰带将我捉了起来。手指一松,“啪”我掉到了光滑丝软的缎子上,正对上他挺直鼻梁,眸子微启一线墨黑的凉光渗出,薄凉的唇抿成似笑非笑的弧度:“闹醒了我就不只说话那么简单了。”

“……”

我向上蹭了蹭,不以为意道:“随你便。”反正我现在还没有你这张好看的脸大……

腰上的红璎珞一紧一松,被面上那一朵刚才比我还大的牡丹花眨眼间已缩成了掌心大小,吊在帐顶的十六瓣莲灯从遥不可及到近在咫尺,空旷无际似的床瞬间就狭窄起来。

夜莺的春啼飞出琼花树丛,织蝶的双翼扇起花蕊上的雪粉,子夜时分原本清晰分明的界限变得模糊,而迟钝的五官却敏锐灵活起来,就好像我似乎活过来了,也能感受到他有温度的吐息。

抽去了璎珞腰带,身上剩下的就是套白裙,它是昭越样式最简单的丧服。我还处在由小变大的恍然中,他绕着那条剑穗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道:“你挺适合这身衣裳的。”

鬼才愿意适合穿丧服,不对,我现在就是个鬼……

我木楞道:“你解开咒干嘛?”

他唉声叹气地敞开怀道:“你不是要双修吗?来吧。”

“……”

对峙了一会,我脸红道:“那个这个……”

他挑开一只眼。

我朝他蹭近了一寸:“我能把你打晕了吗?第一次人家害羞啦!”

“……”

片刻后我被绑了回去,他两手一合将我包在掌心里,恶声恶气道:“睡觉。”

我是不是伤了他的男性自尊了……

被抓的牢牢的我听着他绵长平稳的呼吸,渐渐也合拢了双眼,依偎着他手掌睡着了。



第二日我是被楼下的喧哗声吵醒的,相距不到几寸的那张脸上眸子还是合着的,睡颜平静。我迷糊着从他手里爬了出来,走了两步被他的胳膊给绊倒了。房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三下,我坐在他胳膊上揉了揉眼,又敲了三下,挣扎着飘过去拉开了门。

一群人呆若木鸡地立在门口,我也傻了,他们是谁?

其中一个戴着儒冠的青年人颤声道:“门怎么会自己开了?”

哦,他们看不见我来着的。

“门外是谁?”道士睡意缱绻地在内间倦倦道。

领头的中年男子回过神急忙扬声道:“里面的可是接了檄文的道长?”

那卷破破烂烂的檄文无所依托地飞了过来,他道:“这个?”

这群人又呆了呆,那人再开口时面上已带了几分恭敬叠声道:“正是正是,宁州州牧百里大人特派小人来请道长前去州府详谈。”

百里大人?我现在对这个姓特别敏感,暗自奇怪,宁州州牧不是吕文昌吗?

“现在的州牧大人可是百里越将军的弟弟,百里玥?”出来的道士白衣在身,清剑伴侧,再配上长眸剑眉,果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哪怕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没脸没皮的混球。

这是个以貌取人的时代,一个长相猥琐的世外高人与一个俊美出尘的猥琐神棍,人们会更愿意相信后一个。

“听闻道长昨夜在此地驱走了作恶的鬼怪。”在路过那两具已被麻布盖住正要被抬走的尸体时,州府小吏忽然开口道。

打扫场地的一个小厮朝道士投来一个热切的眼神,又害羞地低下头去。

……

我趴在他簪子上哈哈哈道:“他好像看上你了哎。”

他顿了顿步子道:“若说鬼怪,这俗世的随处皆是,哪是贫道一身能驱除的尽的。”

那几个人僵硬了。

他做不在意状扶了扶簪子:“譬如,现在你们面前就有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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