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药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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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极力忽略脑中不正常的想象，涩涩地开口：
“今日不是说好要搬家的么？我在想你为何还不起床，怕有什么意外……”
“哦，原来阿璃是在担心我，倒教我多想了。那，既然来了，便过来吧。”他缓缓起身穿上外袍，然后拍了拍方才挪出来的一块床沿处。
我慢慢走了过去，有些不安地坐在他身边，对于今日擅闯房间之事，后悔不已。
正想着眼下该如何寻个借口出去，眼前忽然多了个黑乎乎的物事。
定睛一看，原来还是我之前送他的那根妖骨发簪。
“不是要搬家么，替我挽得结实些，免得掉了。”他一脸自若地看了我一眼，便将头别了过去，甚至还伸手将头发顺道全部拢在背后，好方便我挽发。
“……”
我默默地替他将全部头发拢到头顶，用簪子固定好，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它的牢固度，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料苏墨回过头来，先是朝着赞许地一笑，再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不错，以后阿璃便日日来替我梳头吧。”
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苏墨。”我低低唤了一声。
他扬眉，示意我说下去。
“我看还是早日将凝光唤过来罢，他在这方面倒是比我更加尽心尽责。”
琉璃般的琥珀色眼瞳中闪过一丝不悦，他微微皱眉，轻道，
“怎么，阿璃是嫌弃我么？”
我连忙摆手：“怎么会呢？你误会了。我不过是觉得不大妥当，帮你另想法子罢了。”
“哦？哪里不妥当了？之前也不晓得是谁说他若是厨艺不精便不用来了，看来你对我的部下，好像很有意见？”他目光灼灼，身子亦向我这里靠了靠。
我不得不往后挪了挪，被他盯得没来由一阵心慌，急忙胡乱解释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与其在这里替你打理家中杂活，不如……不如你还是带我斩妖除魔罢。”
说完，我自己都有些讶异，无奈，话已出口。
只见苏墨瞬间愣住，深深地盯了我好半晌，眼中神色复杂。最终听他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扶上我的双肩，说道：
“我既救了你，定要保你周全。如今你已是凡体，哪里还有什么除魔的神力。只要你好好待在家中，我便已心安。”
寥寥数语，却犹如心头一朵温暖之花，悄悄绽放。我低头轻轻问道：
“苏墨，你是当真的要娶我么？”语毕，我仍是没有抬头。
上方传来一声短促的“嗯”，语气坚定。
看来昨天晚上大家都没有抽风。
但，我身上的灵绝咒怎么办？
施咒之人定然是要我忘记与心爱之人的所有情谊，可若是我再次爱上原先之人，那施咒之人必然会遭法力反噬。
既然苏墨今日口出承诺，那无非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他根本无所谓那位施咒之人是死是活，其二便是他仍然认为我原先所爱之人乃孔雀魔君而并非是他，所以才会毫无顾忌。
而中了灵绝咒之人，便会完全忘却与所爱之人之前的种种，唯独只是认得此人，却将对方当做普通人。如此，这二人此生便再无缘相恋，彻底断了情分。
因此咒乃施咒者以自身魂力为媒，下于对方魂力之中，故而即便魂魄轮回转世也无法消除。若被破除，则施咒者的魂力亦会受损，咒力下得有多狠，自身受到的伤害也就有多大。原本在神界是禁用此类阴邪之咒的，因此施咒之法也是失传已久。
小白处得来的讯息加上我自身所知的有关灵绝咒一事，仅此而已。与之前苏墨同凤缺所说的“除非施咒者死，否则无法解除”之言略有不同。或许，其中真相，谁也不清楚。
我默不作声，头顶再次传来温润之语。
“原先那是我同瑶华之间的婚约，如今是我以苏墨的名义向苏璃许诺，这一生我仍是要娶你为妻。若是觉着仓促；我可以等你。”上次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这一次终于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反倒教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直直地盯着我，目光中却带着我捉摸不透的神情，我再次向后挪了挪——不料却抵上了床柱。
“可——我中了咒，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我，之前，真的很喜欢你么？”我试探性地问道。
“或许吧。但你却为了那只黑鸟打算取消我们的婚约。”
他把孔雀族魔王唤作黑鸟，估计若是被凤缺听见，两人又是一场恶战。
“……那，我身上的咒，是不是锦华下的？”有关他和凤缺的话题，我实在不愿继续。
不料，他立即凤目半眯，语气凝重起来。
“她昨日私自下凡之事，我不提起并不代表我不知晓。你与她虽是同一株上的双生花，但根性相差甚远。若走得太近，与你来说，终是不利。如今她更是与你仙凡相隔，况且你的原身……”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心中却是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搬家（二）
他待我同锦华一直不同的缘由，其实我很早便隐隐猜到，若是此番换做是锦华被贬为人，或许她便真的会被磨去记忆世世轮回了。昨日之事，既已被他知晓，那锦华她定是责罚难逃。而这其中，最大的缘由便是——我同锦华，不过是九殿下碧瑎他利用了长乐草，特意做成的双生之花，真正的原身，怕是只有碧瑎自己知晓。而在那之前，我究竟是什么，又究竟做过了什么，我记忆全无。
或许九殿下这么执意娶我的原因，便同这有关。
但，既然他始终不愿言明，我便这么糊里糊涂做个凡间女子，同他成亲生子，或许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不知不觉，心念转了几转，居然竟也不太在意苏墨口中关于我的原身问题，反倒思索起这具凡体究竟会变得如何？
“苏墨……”我不假思索地唤道。
“？”他微微皱眉。
“我这个身体，可以生孩子么？”
话一出口，他再次一个怔忪，面上的神色更为复杂，看似对我几番的话题转移颇有不满，却又透着一丝无奈。下一刻，他伸手轻轻抚上了我一边的额角，顺便替我理了理额发，眼底终于泛出了温柔而溺宠的笑意，令原本清冷的俊脸添了些许明朗的神采。一时之间，我觉着有些晃眼。
“怎么？原来阿璃竟也这么急迫地想要嫁给我么？”他微笑着开口。
“不是……，我只是，我不过是问问罢了，其实一直很想问你，既然都已经不入轮回，定是不会再生长了，那这具身体还能维持多少年呢？是不是最终还是会坏掉？”我好容易理清了思路。
“有我在，不会这么容易让你坏掉的。”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那能生出孩子来么？”
“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他语气平静，仿佛又像在说今日那条鱼不用清蒸，尝试浇汁做法看看。我顿时心慌起来，连忙摆手，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回道：
“啊，不用不用。你看我们已经耽搁那么久了，不是说好今日要搬家么，还是快些收拾……呀！”一不留神，起身时额头撞上了床柱。
“痛……”我抬手去揉肿起来的额头，虽说苏墨给我做的这根项链有反弹伤害的功能，但仅限于外来的攻击，对于自己弄伤的则完全无效。关于这个问题在上回凤芷事件过后，我还专门问过他，当时正在擦拭一柄青铜匕首的苏墨，只斜斜瞥了我一眼，便漫不经心地道：
“那是自然，像你这种连绣朵小花都会扎到手之人，若是连此类受伤都要加入护体咒力中的话，那我岂不是成天要伤痕累累了？”
“……”
才揉了一半，便被他抓过手去，顺带整个人也被拉入温暖的怀中。隔着薄薄的中衣，我听见他平稳的心跳。
有关拥抱这件事，除却之前中途施救外，前日开始苏墨之举便着实有些令人意外，但见他动作从善如流，似乎丝毫不觉有何不妥。于是，我便从了。
也不知为何，我与妹妹锦华的性子生来便是截然相反，如同当初九殿下递来婚约之时，虽略有疑虑，但最终还是认了。只有锦华表示过抗议，说是平日里她便将九殿下视作主上般不可违抗之人，如今自己最亲近的姐姐要嫁给主上，那岂不是今后要有两位主上了？这如何能接受？
直到某日魔君的闯入，约莫是对她有些意思，之后便再也没听她抱怨过此事了。
我靠在苏墨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胸前，安静地等他的手掌离开我额头痛处，果然不一会儿便痛意全无。
“嘻嘻，多谢！”我笑了笑，作势要离开他的怀抱，不料腰后已被他紧紧圈住。啊！难道他真的想同我试试看能否生孩子？
“阿璃，不管你现在还记得多少从前之事。既已重生，便将你我当做是重新开始可好？”他认真地看着我，眼中竟有淡淡的情意，这个眼神，在我的记忆深处一定曾出现过，只是如今记忆被封，而原因不详，自己又是一介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唯有随遇而安了。
“好。”我答道。
见到他眼中流露出孩童般的欣喜，真有些难以将那位平日言语古怪九殿下联系起来。
他将圈住我腰身的手移到了我的脑后，再次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如此，便更加不能让你干这些杂活了。”
“啊？是要多派些下人过来打理新宅子么？”我对这一吻表现地无比淡定。反正总是欠着你的，你尽管索取便是。若是我前世真的喜欢过你，那便是最好。
“嗯……可以考虑。”
“啊，不对，还是算了吧，你那些部下，无非都是些飞禽走兽，已经有只猫在旁唠唠叨叨了，我怕到时候真会闹起来，还是清净些好。或者，你替我寻个普通的凡人过来，最好是女子，这样也好作作伴……”
“你这模样，永远都不会改变，寻常的凡人女子，如何接受得住，且与你长伴？若真是想要人作陪，待我此番须伏山之事一了，再用长乐草替你种一个出来罢。”
“那我岂不是又多一个妹妹？”我摇头，“不好。”
“为何不好？”
“你看，我现在的模样已经大不如前了，如今你若是再种一个同锦华一样的妹妹出来，我会嫉妒死的。”我老实解释道。
他眼里笑意渐深。
“若阿璃有此需要，我也可以做一个模样普通的，或者丑一些也行……”
“既然你都能定做，那为何当初不把这具身体再弄得好看一些？你看，我现在额头生着一颗痣，鼻梁不够挺，身材不够高挑，而且肤色也不如小白那么雪白……”
“阿璃，”他扶着我双肩，定定地看着我，打断道：
“我当年做了十二颗百草丹给司命星君，他才告诉我你的几生转世，我已尽力……”
“你是说，你已挑了个模样最好的是么？”十二颗百草丹，司命星君其实也挺容易行贿的嘛。不过他之前所谓的种一个定制的模样出来，皆是一派胡言。锦华同我的模样，约莫在被种出来之前，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他点了点头，我想了想，又问：
“我既脱离了轮回，司命那里是否便再也无法看到我今后的命格？”
“不错。”他再次点头，目光收紧，掠过一丝无奈。
也就是说，今后我到底将如何，没有人知晓。
也好。不知道总比被人牵着鼻子走好。
我思索了片刻，觉着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心下便也不再计较。
见我低头不语，苏墨又开口道：
“既已想开，那便开始收拾屋子罢。”
说罢，他立即转身取过外袍披上，拖着我出了屋子。
小白早已立在院中。地上摊着各式杂物，以及一口樟木箱子。
见我俩大清早同时从一个屋子里出来，他眼中微微错愕，不过随即恢复如常。倒是苏墨神情自若地踏入院子，扫了眼地上摆设，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是都备齐了？”
“点过了，一件不差。”小白仍是一副满脸自信的神情。
“嗯。”
我听得一头雾水，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此时苏墨已放开我的手，朝前走了几步，停在地上那些物品前，低低打量起来。
我见他也并无唤我过去分配工作之意，便也走到一边，看着那堆东西——
无非是一些煮药的器具，装有各种药丸的瓷瓶以及数摞医书，高高低低摆满了大半个院子。
“哎？地窖中的宝贝为何不取出来？”我疑惑。
他看了看我，嘴角又扬起弧度。
“那里只是一个空间，只需重新施个咒，便能换个入口到达。”
“哦。”这法子倒挺省事，难怪说搬便搬，原来如此容易。不过这一地的东西，该是没那么好收拾了罢。
正呆呆想着，只见苏墨已单手结印，一道金光朝着那堆东西笼罩上去——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堆满半个院子的物品逐渐缩小，直至变为只需一口箱子便能装下的大小。然后眼睁睁看着小白一件件在箱子里放妥后，又抬头问我：
“喂，好像还有些地方，苏璃，你那里还有没有要装的了？”
“啊——有……”我急急跑回屋里取了昨晚收拾好的包裹交到了他手里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