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你倾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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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还是不看,乔萝心中挣扎已有时日。她清楚地记得,当年乔欢偷看她的日记时,自己出离的愤怒曾将她和她的关系再一次推向崩溃的悬崖。
她讨厌任何人在背后窥探自己的隐私,推己及人,自然也不想去看别人的心事。然而当她一想到别人的心事竟与她藏在内心的隐秘重叠时,她求知的渴望便亟亟地想要脱离自缚于身的道德枷锁,迫不及待地想要求个水落石出。
乔萝痛苦地闭上眼眸,竭力将注意力从乔欢的日记本上移开。
青阖,青阖……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在轻轻呼喊。
或许是章白云无礼的质问提醒了她——既然一切都另有隐情,为何不回到起点的地方重新走一遍?乔欢的秘密,江宸的推断,还有她想要的真相,终归会在往事的回忆中大白。
心念一动,便不可逆转。
好不容易熬到讲座完毕,送走唐世英,乔萝当即去找凌鹤年。
乔萝手上有凌鹤年的行程表,此时他应该正在书画展厅接受电视台的专访。乔萝上了三楼大堂,见偏厅门前闪光灯亮个不停,凌鹤年想必是刚结束了专访出来,蹲侯在外的媒体记者们一下蜂拥而上,追着他询问本次预展上被公众关注的热点拍品。
乔萝待要上前去给凌鹤年解围,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
“喂,松风。”
“乔萝,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约你吃个饭,有些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着急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才慢吞吞说:“关于韩川的。”
“韩川?”提到这个名字乔萝便本能地想到另一个人,皱起眉,“我晚上要离开北京回趟老家,如果不是着急的事,等过几天回来我找你吧。”
“也不是很着急……”杜松风在电话那边欲言又止地,“不过……也不是不着急,我……”
“我这边有点事,等我回来再找你。”眼见凌鹤年在记者的围拢下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乔萝利落挂断电话,迎上凌鹤年,配合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顺利引开一众长枪短炮,让凌鹤年在临近的贵宾接待室暂避。
“凌董,下午专访顺利么?”乔萝倒了杯热茶给凌鹤年。
凌鹤年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揉着鬓发花白的额角:“无所谓顺利不顺利,词稿都准备好了,只是走走过场而已。不过这次来约采访的媒体太多了,真是累倒我这把老骨头了。”
说完见乔萝坐在对面,低着头似有所思,凌鹤年觉出不对,关心道:“小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乔萝轻声说,“我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个要求不好,不过……”她停了一会,才抬头看着凌鹤年,“凌董,我想请几天假。”
即便凌鹤年再有心里准备,听到这句话也惊讶了:“这个时候请假?”
乔萝忙说:“珠宝部那边我会都安排好,不会耽误任何事。我也一定会在开拍之前回来。”
凌鹤年清楚她并非轻重不分的人,虽然事出突然,但也没有犹豫太多,点点头说:“非去不可的话,你就去吧。珠宝部那我找人帮你盯着。”
“谢谢。”乔萝此时只能这样说,尽管心中的感激早已非这两个字能承载的重量。
。
回到珠宝展厅时,这一日对公众开放的预展时间已经结束了。酒店宽敞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人影,灯还没有全亮,光线有些昏暗,乔萝看到有男子从长廊那头走来,白衣白裤,身影修长。他走得愈近,五官轮廓在橙色灯光下愈勾勒得清晰。乔萝望着他的眉眼,几生幻觉。
“能不能告诉我,每次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到底在看谁?”他站到她面前,垂眸注视她的面庞,温柔地微笑。
乔萝说:“一个故人。”
沈宴并不多问,牵住她的手,指间与她相扣,似乎习以为常:“我拍了一天戏很累了,一起吃晚饭?”
“不,”乔萝抽回手,回以微笑,“我还有事。”
“不要总是拒绝我,”沈宴如墨染就的眉目凝望着她,含笑的声音有着异样的蛊惑,“我不介意做替身。”
乔萝轻声笑:“这不是演戏,人生不需要替身。你姐姐是我大嫂,我还是已婚的身份,你我若有什么,大嫂和大哥会很难做。”
“我听明白了,原来看戏的人比演戏的人演技更好,”沈宴坦然地笑,言词依旧温柔,“那么,一切就如你所愿。”
往事(3)
乔萝在酒店房间收拾好行李,连家也未回,直奔机场,买了半个小时后飞S市的机票。站在候机厅,乔萝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远处灯塔上红白两色光线忽明忽暗,指示着起起落落的飞机井然有序地进出跑道。
世上一切的事和人本该都有着明确的目标和努力的方向,可她却清楚,自己的命运早就偏离了原定的轨道,正混乱无章地一路茫然向前。
的确是无法逃避了——想到这里,乔萝闭上眼眸,轻轻叹了口气。
耳边传来提醒旅客登机的播音,是她的航班。
这晚天气正常,所幸也无航空管制,飞机准点起飞,准点到达。出了S市机场,乔萝打了辆出租车,对开车的师傅说:“麻烦您去青阖。”
师傅刚开动车子滑出几米,闻言猛然一刹车,扬声说:“哪里?”
“青阖镇,”乔萝从钱包中取出所有的钱,诚恳地说,“请师傅帮忙走一趟。”
师傅掂量着纸币的厚度,嘴里嘀咕:“这一来一去,我回来也要凌晨三四点了……算了,看小姐你也是有急事,我就送一趟吧。”
乔萝再次致谢:“麻烦师傅了。”
车子重新启动,乔萝微微松懈下来,身子后仰,倒在后座靠背上。沿途的路灯透过道旁的繁密树叶,洒照出深深浅浅的光线。夜间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绵绵如丝地落在车窗上。这是个多雨潮湿的地方,有着让人多愁善感的山水,乔萝打开车窗,在拂面的夜雨中深深呼吸。
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还有秋白。
我回来了。
。
凌晨一点的时候,车开到青阖镇中心。这里水绕人家,桥连阡陌,白墙青瓦间碎石铺路,一条条古老而又深幽的长巷绕如迷宫、窄而狭吝,车子难以入内。乔萝让出租车停在镇西一条巷口外,下了车,撑开伞,高跟鞋踩在青苔遍生的石砖上,走得步步艰难。
一路提心吊胆地缓慢前移,但就在思衣巷前矮桥下来那几步,乔萝还是没稳住,摔了一跤。
行李包跌落一旁,伞被夜风刮出几米外,乔萝失力跌坐在地,钝痛从膝盖蔓延至心中,细雨落人眸中,一片涩冷。她揉了揉眼睛,却还是禁不住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缓缓滴下。
风雨中依稀听到那少年柔软而又担忧的声音说:“你就不能慢点走?这么摔下去,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跌倒没人扶,怎么办?”
他已不在,她依旧还是会跌倒。没有人再会从她身后伸出一双手稳稳扶住,她只能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收了伞,捡起行李,就这样狼狈地走到思衣巷内。
右手第三户人家,深夜里门已紧闭,院内灯光也早不亮。乔萝在门前站了一会,才伸手敲响院门。一时半刻无人应,乔萝加大了手上力道,重重拍了拍门。
这扇门已经年久失修了,潮湿的红漆裹着旧木松软易碎,粘在在乔萝的手上,她不适地擦了擦。
“这么晚了,谁呀?”院内终于有人应答,男人含糊的声音里不掩恼意,显然是熟睡中被人吵醒的不满。
乔萝略略提高了声音说:“坚叔,是我,乔萝。”
“乔小姐?”男人似乎是有点惊讶,随即唤道,“阿芬,快起来,是乔小姐回来了!”
院里灯光随即亮起,有人从里面踏踏地踩着木屐出来,打开院门,露出一张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的脸,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乔小姐怎么突然回来了?这又不是清明,也不是二老的忌日……”说了半天,见乔萝被细雨浸湿的长发湿淋淋沾在脸上,才意识到不妥,忙让了让身:“这下着雨怎么不打伞?快进屋,快进屋。”
坚叔的妻子也是刚从被窝中爬起,睡衣外披了一件宽松的外套,端着热水给乔萝:“乔小姐怎么回来也不通知我们一下?我们也好去接你啊,你看这淋得浑身湿透的……”一边埋怨,一边又问:“吃饭了没?”
“吃过了,”乔萝在客厅竹椅上坐下,将热水放在茶几上,接过坚嫂递过来的干毛巾擦了擦长发,这才笑说,“不好意思,深更半夜把你们吵醒了,我老家的钥匙没带,路上本来想给你们打电话说一声的,但是没打通坚叔的手机。”
“怎么会没打通呢?”坚叔从房间里取来手机,拨了拨,放在耳边听了一刻,才不好意思地说,“什么时候欠费停机了,我都不知道。”
“你呀!”坚嫂责怪他,“一天到晚心思都只在那些牌九上。”
“哪有,哪有,”坚叔打着哈哈,瞪一眼坚嫂,又偷偷看向乔萝,小心翼翼地问,“乔小姐这次回来是——”
“给外公外婆和爸妈扫墓,顺便再办点事,”乔萝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孟姨的下落,坚叔你这边有消息了吗?”
这话循例问过四五年,每次皆无结果,这次乔萝再问及,本也不抱太大希望,却不料坚叔连连点头说:“有消息,有消息。”
“有消息了?”乔萝忙站了起来,又惊又喜。
坚叔在一旁柜子上拨弄半天,找到一张纸,递给她:“这是她现在的住址,也是前几日碰巧遇到一个认识她的人告诉我的。”
纸上字迹挥洒遒劲,并非常人的笔力。乔萝有些讶异,说:“那个认识她的人是什么样?”
坚叔想了一会,才说:“西装领带,文质彬彬的,看样子是个文化人。就是冷着脸,很严肃,架子也蛮大。”
“哦,这样。”乔萝收起纸条,脑中不知为何竟浮现出章白云的脸。
会不会是他?如果是他,难道他是秋白的旧识?否则怎么会知道孟姨的下落?那么他既来预展上故意勾起她的心事,又千方百计地让她知道孟母的地址,到底是为什么?
乔萝陷入谜团,一时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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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萝外公早年在镇上办了所中学,坚叔坚嫂当时刚从外地迁往青阖镇,一开始没地方落脚,乔萝外公见他夫妇老实心诚,便让他们在学校打杂,分了一间教师宿舍给他们。坚叔夫妇也是知恩图报的人,此后常在乔萝外公外婆身边跑前跑后,为二老分担重活,两家人关系一直亲厚。
前些年乔萝外公外婆去世后,为免房屋空着腐朽,便让坚叔一家住进来。说是帮忙看房子,但她常年难得回一次,今后也不会再定居青阖镇,因而除了楼上的书房和两间卧室仍保留当年的原样外,整个院子都归坚叔一家所有。坚叔坚嫂心念乔萝之情,这些年来将楼上打扫得一尘不染,隔三差五还常去乔萝外公外婆和爸妈的墓前清扫打点,让乔萝就此少了桩心事。
夜色已深,乔萝没有和坚叔坚嫂聊太久,提了行李上楼。坚嫂帮她铺好了床,又烧了热水给她洗澡,处处准备妥当了,才回楼下休息。
乔萝刚摔了一跤,又淋了雨,此刻泡在温暖舒服的热水里,浑身疲倦散去,差点就此睡着。然而意识朦胧了只片刻,便被楼下再次传来的敲门动静给惊醒。
听着坚叔没好气地冒雨开门,又听着院外那人清楚对答。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竟让乔萝一个激灵,忙从浴缸里起来,擦干身体,匆匆穿了一件长裙下楼。
这次新不速之客的到来声响之大,将坚叔坚嫂的孙女祝儿也吵醒了。
乔萝到了楼下,正见坚叔坚嫂面面相觑地站在江宸身边。小祝儿则倚在房门上,睡眼朦胧地盯着江宸问:“这个大哥哥是谁啊?”
坚叔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向乔萝,喃喃地说:“乔小姐,这小年青说是你的丈夫?”
乔萝抿抿唇,不置是否,走到江宸面前。他浑身湿透,裤脚泥污,看样子比她之前的狼狈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脸上水泽还没干,双眸应也被细雨冲洗过,此刻湿润得异常明亮。乔萝看看他周身,一件行李也没有,不由轻笑。
“笑什么?”他皱眉问。
“没什么,”乔萝说,“只是感慨江大律师的神通广大,我上天入地都逃不了您的法眼。”
江宸冷冰冰说:“你打电话给松风的时候,我在旁边。”
“原来是这样,”乔萝点点头,转身,“上楼吧。”
青阖镇这个地方,离市中心颇远,市政热水还没有通到这里,家家户户用太阳能热水器。因这两天连日阴雨,热水器中并无存留的热水。江宸的到来让坚嫂不得不再烧了热水送上来,等他进浴室洗漱后,坚嫂陪乔萝在她外公外婆的房间找江宸可以穿的衣服时,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乔萝看出她脸上的为难,笑说,“坚嫂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坚嫂悄声问:“这男的真是乔小姐的丈夫?”
乔萝点头:“算是。”
“算是?”坚嫂惊讶地看着她,这样模糊的用词让她的忡忡忧心不免更重了几分,又说,“那次乔小姐送乔太太回来,我看见他远远地站在一边,还以为是哪个过路的人呢。”
她口中的送乔太太回来,自然指的是乔萝将母亲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