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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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藿跟随章炎和方小柔取过餐盘,站进队伍的末尾。
“公司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从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整,大多数员工都会到这里来免费用餐,为了方便和节省时间。”章炎解释道。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们公司的伙食还不赖,好多我喜欢吃得菜呢。”方小柔敲敲餐盘底补充,还不忘拍拍任啸准的马屁,“可见我们boss多么人性化啊。”
阳藿随口问:“任总平时不在这里用餐吧?”
“不是啊,他没事的话通常都是在餐厅吃饭的,除非有应酬或者约会。不过你也知道啦,做boss的应酬都很多,你看他今天中午又与白总监出去和客户吃饭了。”
阳藿笑笑:“能者多劳嘛。”
方小柔探长脖子瞧了瞧队伍前面,还剩下四五个人,就又缩回来说:“你不知道,你来工作我有多高兴,早上我还和章炎说来着。我们四十八层唯一的雌性就只有我和清洁大婶了,天天见到得都是公的,连个可以说话的女性朋友都没有。阳气这么重,女鬼都不敢来打扰了。”
无端中枪的章炎无奈地耸耸肩膀,呵呵笑也不反驳,指指前面说:“到你了。”
三个人端着盘子找到空位,章炎顺便盛了三碗汤。
方小柔坐下后继续问:“你和黎总监认识?”
阳藿捧着汤碗喝了两口,闻言摇摇头:“不认识。”
“哦,我见他带你过来,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不过我来恒天做翻译是他作为代表联系得乐译。”
方小柔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黎总监?好奇怪……”
“哎,章炎。”方小柔忽然转头唤。
“什么?”
章炎摘下眼镜,镜片因为热气覆盖上一层白蒙蒙的雾气,他抽出一张纸巾慢慢擦了擦,放在一边。
“为什么你碗里的肉比我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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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藿回到办公室,看看时间,还剩四十多分钟。她去茶水间用一次性杯子倒了半杯开水,坐回椅子转了半个圈背对着门,捧着杯子一点一点地啜。
办公桌的后面是一大扇窗户,由于楼层高,她斜倚在椅背上目光所及只有蓝天白云和旁边三两栋差不多高度的建筑。熠熠生辉的阳光穿透过窗玻璃正好透射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像狐狸的大尾巴将她严严实实地蜷了起来。因为光线很亮,闭上眼睛的时候也能看见一层淡粉色,舒服得令人忍不住大大地伸个懒腰。
伦敦的阴晴不定,变幻多端已经被世人所熟知,很多时候都阴冷潮湿,英国的天气甚至可以成为破冰的话题。她已经习惯出门前随身带一把伞,有时还会带上一件风衣,因为夏天昼夜温差比较大。阳光较稀缺,如果哪一天太阳特别明媚,就好似某个盛典般,市民们最喜欢趴在沙滩上日光浴,身边摆几罐啤酒,甚至穿着比基尼或者短裤就直接躺在附近的草地上,这都是极其常见的场景。谁不爱阳光呢,尤其在伦敦这样曾被称为雾都的地方。
一切都与栾市那么不同。这里夏天和冬天非常分明,然而春秋却不尽然,明明昨天还能身着背心短裙在街上晃荡,一场阴雨过后今天竟然要裹上毛衣外套才能出门了,连路边的树木都来不及抖落一身的叶片。
天空中飞过几只大鸟,不似麻雀之类一闪而过,而是以一种更为柔软优美的姿势上下挥动着翅膀,花了三四秒才从她的窗口消失,飞往更加暖和的地带。
她毫无焦距地望着窗外,眼皮越来越沉重,努力睁了睁眼睛,却只是徒劳无功地更添睡意罢了,终是抑制不住地坠下来。睡着的那刻她迷迷糊糊地想,吃饱之后晒太阳果然特别容易犯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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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藿是被脖子给疼醒的。脑袋耷拉在一边太久,血液不畅,她扶着脖子支起身,牵动了经脉,强烈的酸痛令她禁不住呻。吟出声。左右晃了一圈脑袋,甩了甩胳膊,活络了一阵感觉舒服很多。在阳光下晒太久,眼睛发花,她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了看时间,差两分钟就是十三点整。她边捏脖子边向外走,准备去茶水间喝点水清醒清醒。刚走几步,就听见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个人不急不慢地步出来。
她眯了眯眼看清楚,只好停下来,立在原地,对越来越靠近的人喊:“任总。”接着对他旁边的女人笑了一下,等待他的介绍。
任啸准轻轻颔首,向左边微微侧了侧身子,眼睛仍然看着阳藿:“上次见过一面,这位是公关部总监白访璇。”
他又回望白访璇,说:“这是新任的翻译……老师阳藿小姐。”他说到“翻译”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偏过头噙着笑意再次看向她才吐出了后面的“老师”两个字。
国内的翻译通常会被礼貌地称呼为某先生,某小姐或者某老师,熟识的会直接讲全名或英文名,而香港公司只用英文名,所以她对被称为翻译老师很习以为常。
可是,任啸准缓慢的语速却让她一反常态小小地别扭了一下。
她微笑着重新同白访璇打招呼:“白总监,你好。”想起方小柔中午曾说任总和白总监出去同客户吃饭,心想,原来她就是方小柔口里的白访璇总监,果真才貌兼备。
老实说,白访璇再见到阳藿非常惊讶,而且是在恒天,四十八层,作为任啸准的随行翻译。任啸准并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既然他会选择阳藿,必然是她有过人之处,但是栾市优秀的翻译那么多,而且他们可以继续找之前合作过的熟悉的翻译。很难说,他向阳藿抛出橄榄枝的时候没有夹带私心,想把她放在身边。
她从来都那么自信,因为她拥有足以支撑这点的资本——不输给任何女人的美貌和令许多男人都自愧弗如的才干。她是属于塔尖的那一小部分人群,带着特有的骄傲站在山顶俯瞰着众人辛苦地向高处攀爬。
就像任啸准不缺乏趋之若鹜的莺莺燕燕,她身边同样有很多示好的男性,可是傲气如她般的女人又怎么会多看那些平凡之人一眼呢。直到她遇见任啸准,仅一眼她便确定,这就是能与她匹配的男人。
是了,阳藿是漂亮的,但是比起她来还是差了一大截,阳藿很优秀,但是仍然比不过她。她有那么多那么多都比对面这个女子要好,她只是安静平和地站在那里,不带任何攻击性,可每时每刻如影随形的骄傲此刻却如焚香炉里升起的冉冉白烟顷刻消失不见,在这奇特的自成一派的气质前无端的不自信起来。
心里如江海翻腾,面上仍然含着礼貌客套的笑容:“你好,阳小姐。”
三人之间没有人再讲话,一时静默下来。任啸准作为上司没有离开,阳藿当然也不能先开口,就如同茶道中,若在主人收拾完茶具与餐具之前,客人就离席,便是失礼。
阳藿正感觉有点尴尬,忽而听见任啸准又用那种低沉奇特的柔软嗓音问:“吃过了?”
她的发丝有一点凌乱,眼睛氤氲着水雾,像是沉浸在凉水里的黑色玻璃珠,格外清亮,双颊印着两团诱人的嫣红,仿佛天边的朝云。他垂眸看着她,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猜想她刚刚午休起来。
“嗯。”阳藿想了想,觉得人家礼貌地问候你,你只回应一个“嗯”,显得很失仪,于是紧接着补充,“味道很好,餐厅很人性化。”
任啸准轻笑,指尖又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白访璇跟在他身后,坐在他的对面,简短地谈论了一下中午见客户的情况。
“好,你去工作吧。”任啸准低下头翻开桌上的文件。
白访璇没有立刻出去,踟蹰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换了个私人称谓:“啸准,我们有熟悉的翻译,为什么还……”
任啸准姿势未变,回道:“恒天只考虑能力,她很出色,我不认为还有谁比她更合适。”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本该因此安心,但是潜意识告诉她不止如此。像是喉咙里哽了一团棉花,她犹疑开口:“你对她……”
翻页的手指顿住,片刻后,他沉默地抬起头,眸里的温和退去,淡淡地道:“访璇。”
访璇。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令她暗暗一惊,紧握成拳的指节微微泛白,因为他的语气中罕有地飘出隐隐的疏离隔陌。
访璇。
他在说,访璇,你僭越了。
她垂下眼睛,略显僵硬地说:“我出去了。”
任啸准没有说话,望着她点点头。
一出门就看到阳藿握着杯子,见到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她扯了扯嘴角,匆匆离去。
阳藿奇怪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经过适才的小插曲她都忘了出来干嘛的,等坐回办公桌后打了两行字,左手习惯性地摸向桌角,结果摸了个空,才倏然想起她是准备去茶水间倒水的,就又站起身。
刚倒了水捧在手里往回走,便见到白访璇从任啸准的办公室里出来,表情很怪异。不过她也没深想,转头问被电脑屏幕挡住脸的章炎:“你知道打印机在哪儿吗?我有些资料需要打印出来。”
章炎露出戴着眼镜的半张脸,恍悟:“对了,忘了告诉你,四十八楼是一人一台打印机的,你的明天才会送上来,你可以先用我的。”
说着他又从桌后走出来,指引阳藿找到复印机,半蹲下来打开机器下面的柜子:“复印机在这边,如果没有白纸了,就从这里面取,柜子里会有人定期补充的。”
“我知道了,谢谢。上午翻了两份资料要打印出来,那么先借你的打印机用一用。”
“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病态
虹藏不见。
天气上升,地气下降。
闭塞成冬。
小雪那天恰好是感恩节。感恩节和中国没什么关系,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多人开始时兴西方的节日,从情人节,圣诞节到万圣节,感恩节,再加上中国自己的节日,还有一些近几年才出现的奇怪的我爱你日,一生一世日,光棍节,这样算起来,简直是全年无休啊。
不过,除了奥巴马在感恩节前夕举行了一年一度的火鸡赦免仪式,感恩节并没有获得太大关注,倒是另一件事情占据了众人热议的话题。
火鸡赦免仪式的当天,也就是小雪那日,距玛雅预言中的世界末日正好一个月。三年前上映的《2012》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澜,以至于在电影之后的三年里世界末日这一话题仍然不间断地被提及。而三年后,离预言之日还剩一个月之前,电影的3D版瞅准时机选择在二十号上映,果然还是座无虚席。
世界末日的话题引起许多诸如“假如十二月二十一日真的是世界末日,你会做些什么”之类的讨论。
“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和父母开开心心地吃完,一家人待在一起。”
“把银行里的钱全部取出来花光,一分钱也不剩,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可不能白辛苦了。”
“一定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那个我暗恋多年的人,因为不想带着遗憾死去。”
“一个人坐在山顶上静静地等待。”
“我要买很多酒,喝到烂醉。”
“同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
“我会向女朋友求婚,告诉她,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要把所有想吃的东西吃个遍,再也不减肥了。”
“立刻启程去西藏,那是我梦想很久却都没有付诸实践的地方。”
“睡得昏天黑地,在美梦中死去,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世界末日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什么想法。”
深深盘腿坐在沙发上,往下拖了几张页面,大致都是差不多的答复,其中最多的还是打算和家人一起。
“大家觉悟都挺高的嘛,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季濛凑过去往屏幕上瞄了一眼,又缩回来,三下五除二剥了橘子皮,扔了一瓣进嘴里,冷得打了个哆嗦。
“这就是电视里常演得,非要到临终的时候才感慨虚度了光阴,蹉跎了岁月,一辈子忙忙碌碌皆浮云,最重要的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阳藿挨着季濛坐下来,给腿上盖了一层小薄被子:“可惜啊,要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更可惜的是,无论之前被提醒了多少遍,永远都只会在失去的那一刻才会幡然醒悟,这真是人类的诟病啊。”深深接着说。
季濛伸长了腿,塞进阳藿的小被子里,无聊地问深深:“所以呢,人类,世界末日之前你要做些什么?”
深深来回摸了两圈下巴,表情严肃,语气深沉地说:“我要去找电视剧的编剧,让他们把大结局告诉我,我可不想吊着胃口就去见马克思了。”
季濛结结实实地翻了一个白眼:“你个没出息的,就算要找也是去找吴彦祖啊,干嘛找编剧啊!”
“他现在可是马上要当爸的人了,你还记挂着呢。”
季濛捂住耳朵,嘴里大叫:“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小藿,你说呢?”
阳藿看着电视,心不在焉地回道:“我?我要抱着剁椒鱼头的菜谱登船。”
深深和季濛怒视:“你登船不带我们,抱什么剁椒鱼头啊!”
“你们不都打算直面惨淡的人生了么,我不能成为你们的绊脚石啊。”
季濛恶狠狠地道:“那时候全世界的鱼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