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颜染了黎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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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掩锋芒的气场渐渐盖过厅内的欢呼和热情，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这个缓步走进场内的黑发男子。
银色西装在灯光下很是耀眼夺目，连续的视线扫射没有带给他一丝不自在。黎野就这样张扬地昂首阔步走来，反而让人觉得这一切浑然天成。
站在台上，颜染白是最先看到他的。
舞台原就高出平地一阶，她心之所向也便多加留意。满心的期待，随着黎野的现身而热烈怒放。像是火红的木棉，漫山遍野的开着，热闹招摇。
与他遥遥对视，颜染白偏头笑得甜美，流瀑般的黑发随之倾泻肩头。
黎野渐渐转入人少的圈子，不经意间冲着她晃了晃黑色金属手机，旁人眼里，则更像是高调的显摆。颜染白会意，不动声色抿嘴微笑。
直到黎野在角落隐蔽入座，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撕咬着耳朵讨论这个面生的贵公子，猜测他可能的身份。
他就好比夜幕下划破天际的一尾流星，夺目而来，瞬时又隐入黑暗。
远处小圆桌旁，一高一低两个人影正在低声窃语。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盯着高调入场的黎野，表情变得模糊难测，似笑非笑的的表情划过嘴角，一闪而逝。
“咳——”浅浅的轻咳声，重新将众人的视线拉回舞台。
转眼间话筒前已经换了人，颜染白下台落座，静静看着台上的中年男子。离得近你会发现，此时她的手指正用力地紧紧抓着座椅扶手，骨节隐约发白。
“打扰诸位谈话的雅兴，各位包涵莫怪。鄙人梁君正，是颜董事长的生前好友，也是雅兰现任副董事长，上台献丑了。”
看得出上了年纪的富态男子，在台下众人的欢迎声中眯眼微笑。“今天，很荣幸被邀请参加颜小姐的二十四岁生日晚宴，首先，我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人群中散开低低的议论声，都只为他这一句“颜小姐”。
不是颜总，也不是颜代理董事，而是颜小姐。
颜染白默默不言，低头绞玩指尖青丝，全然忽视掉漫天盖地铺洒过来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听着台上人讲话。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眉眼中又掠过一分担忧。颜染白突然有点小后悔，或许，根本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请黎野到来。
“这两年来，颜小姐为了雅兰可谓是呕心沥血。她对公司的尽心尽责我们都看在眼里，即使有的时候因为经验不足而想得不甚周到，董事会也都能理解。可她毕竟年纪轻，还是，不要过度操劳为好。”
梁君正说得落落大方，姿态挥洒间没有一点做作，慈爱的笑容里盛满了对晚辈的关心，却看得颜染白一阵发吐。
明里是在夸她努力和辛苦，暗里又有谁听不出，这是他梁君正在说颜染白年纪轻轻，行事没让董事会满意，根本就坐不稳代理董事这个位置！
“公司里事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是杂了点。林董身子不好，已经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本人一直想前去探望，林董却谢绝人拜访。有些事，原想借着这个的机会跟林董做个请教，竟没想连今晚她也不曾出席，可真是一大遗憾。”
梁君正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台下的颜染白却死死咬住了嘴唇。
林筱原准备好要出席的，但是颜染白考虑到去年的生日应酬之后，她虚弱得在医院吊了三天水，坚持不让她过来。
之前她的讲话里，已经对林筱的缺席做了委婉解释。
他梁君正，偏偏又要在这里抬出林筱，分明是在旁敲侧击说她避人不见，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算往日里在股东大会上百般刁难，梁君正也不曾如此明白地挑衅过。今晚当着众人的面演这样一出戏，他应该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颜染白在心里苦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瞒终究不是个办法。
身子从靠背上端正起来坐直，她善意回视好奇打探的眼神，目光清亮无尘。带着礼貌笑容的面上坦坦荡荡，磊落光明。
顷刻之间，已经有人被她的自信大方逼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毛，只好眼神乱飞盯向别处。
就算没有林筱在场，也没有人——没有人能挫得她低头弯腰！
梁君正看见她高昂的姿态，眼中闪过不屑的冷意，继续开口：“其余的话我也不再多说，只希望林董身体康健，只愿雅兰愈来愈好，也希望雅兰与在座各位的合作越来越顺——”
话音戛然而止。
你能体会到那种站在马桶前酣畅淋漓解急的快意吗？
你又能想象出在这种酣畅淋漓快要收尾的前一秒，却又被生生憋回去的难受吗？
梁君正，现在大约就处于这种憋尿的难受心情。
回头看向门口，颜染白怔怔然站了起来。原本就硬挺的脊背，此刻更是笔直成一条垂线。她，更加有了傲视的勇气。
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下，前有黎野只身进场，现有中年美妇与成熟男子的成双入内。
今夜，注定是高调的一夜。
除了清脆铿锵的高跟鞋声，厅内鸦雀无声。一步一响，每一下都像一把锥子，刺进梁君正的心窝子。
被紫色丽服包裹着的并不算高挑的女子，挽着身畔男人的臂弯，正慢慢慢慢地朝着众人走来。步步生姿，随风带起的裙摆舞出旖旎风情。
精致妆容上明媚骄傲的笑颜，一贯张扬着的从容与自信正告诉世人——这就是林筱，雅兰集团的现任董事长，一个坏脾气的企业女人，没有你们猜忌中的病弱不堪，反而依旧强大。
“各位亲友，今晚可真是大大的对不起了，路上遇到点事，我这个家主居然来得比客人还要晚，该罚！”她一面说一面朗声笑着，声音在大厅里传得远远的。
拢了拢肩头的碧色披肩，林筱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沉默男子，笑说道：“这次多亏了赵副董载我一程，不然的话，可真要就错过一场好戏了呢！”
咬着最后几个字音，林筱目光寒寒地刺向台上孤零零站着的梁君正，弯起的唇角仍是挂着艳艳笑容。
场下众人原就还有些不明就里，此刻只随着林筱的神色动作而动，目光自然而然集中到了舞台。
一时间，形势就逆转了过来。
梁君正努力定住有些微晃的身形，毕竟是在商场打滚多年的老手，脸皮厚得很能撑住自己的场面。
他换脸谱似的挂上一张真诚中略带惊讶的笑，马上把众人的关注重心又扔了回去：“说曹操曹操到。林董既要自罚，不知是怎么个罚法？”
林筱略微颔首，仿若临水照花。她低声一笑，复又抬头扫视一圈：“不如，罚跳舞如何？”林筱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颜染白身上，心灵感应般，母女俩默契地一笑。
颜染白微提着裙摆，优雅地旋出人群，笑得怡然。
服务生知趣地送出白色推车。郁金香高脚杯层层叠叠堆砌，形成一座水晶金字塔。
“接下来我宣布，晚宴正式开始。”即使没有话筒扩声，她犹如夜莺般婉转动听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也显得清晰入耳。“请大家尽兴地喝酒，愉快地歌舞！”
“噗”地一声，香槟木塞破风入空，美酒愉快地冲出瓶颈，香味四溢。
有人带头鼓掌吹口哨，渐渐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
颜染白向着乐队轻轻拍掌示意，音乐声徐徐奏起。大家各自寻找了舞伴，如潮水般涌入舞池，很快屋内便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借着吵闹，梁君正很快混下了舞台，灰溜溜地出了门。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林筱觉得滑稽，扑哧一声笑了。
深色影子挡住了眼前的光线，垂眼看伸在自己面前的起了黄茧的大手，林筱终于抿唇一笑，覆上自己有些水肿的手。
“谢谢你，赵副董。”
“你还是这样。”赵合德微微皱眉，眼里满是心疼。
颜辉离世已经多年，林筱仍然不愿意接受自己。感受到手中的小手一片冰凉，赵合德下意识垂眼看去，密密的针孔触目惊心。
难怪手背发肿，难怪没有温度……
“林筱，你应该跟我说的。”他说得异常沉重，乌紫的嘴唇一开一合，显然是抽烟过度的唇色。
林筱低下头不答话。
赵合德追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闻言看去，林筱最先见到的就是他额间深深的纹路。两颊明显的干瘪下去，眼窝深陷。疲劳神态展露无余，只剩下一对眸子晶钻闪耀。
恍惚间又似乎回到了那些过去，美好的年少时光。
他们三人在校园里欢快地笑闹，颜辉跟赵合德正在为谁骑车载她而争吵。最后颜辉胜利了，赵合德却趁颜辉刚踩上踏板的时候，一把抱起林筱往着远处奔跑开去。
阳光那么美好，带起的风吹在脸上也那样温柔，一连身后远远传来的颜辉的怒骂声，也在时光逆流处变得飘渺感人……
“合德，你也老了。”她有些失神，喃喃自语。
感觉到手上一紧，林筱很快清醒了过来，看着因那句话而变得激动的赵合德，她的眼神慢慢凉了下来。
手上力道随之变松，林筱重新勾起笑容看他：“谢谢你，一直替我照顾小染。”
说到这里林筱的眼神不自觉飘向了颜染白，舞在人群中的她是如此的出彩。她的小染，真的一直都很优秀。
浓浓的忧伤涌上鼻头，林筱带着一丝渴求望着赵合德：“假如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这样照顾她，好不好？”
这个男人为了她，至今未娶，林筱欠他的，或许这一辈子都还不清。然而这却是她第一次，主动求赵合德。
不好的预感夹击着整个心脏，赵合德有些呼吸困难。
他不傻，当然明白林筱的意思。
只要林筱愿意开口，他从来不会拒绝她任何要求。现在，看着她那样哀求恳切的眼神，他怎么可能说一声“不好”。
点头重重落下，林筱心头的石头也重重落地。
她虚弱地靠在赵合德肩头，低声说道：“悄悄送我回家。找人通知小染，就说我累了先回去。”
这一番惊吓、焦急外加折腾，让刚刚出院的林筱有些吃不消，她只能选择妥协。
“记得，叫她别担心。”
这句补充的话，她说得很温柔。赵合德猛然发现，林筱变了。
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温柔地对颜染白。
贪恋地注视着倚靠在自己肩头轻轻闭眼的林筱，赵合德向苍天祈祷愿付出任何代价，在这一刻让时光静止。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是不是觉得……咦 这个生病的坏脾气老女人怎么这样善变呃……其实 当妈的 当老总的……管她当什么的 反正都 年轻过嘛！！！
、第十五章 明争暗斗（一）
“黎、副、董。”低低的音从齿间呼出，把中间那个字咬得分外用力。商界，更多的人尊称他为黎董。
即使隔了那么多年，黎野也从不敢忘记这个声音。那些年里他对他、还有黎云的狠狠羞辱，成为黎野心间的一勾倒刺不可触碰，稍有牵动，便血肉模糊。
“坐。”隐在暗处的身影一动不动，甚至连看也没看商泽端一眼。对于商泽端突然知道他的身份，黎野没有丝毫惊讶。
“不用，”商泽端淡淡地拒绝，伸手拍拍他的肩，十指慢慢用力，“我来谢谢你那晚的赞助，谢、谢——”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帮忙。”黎野悠然起身，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捏着高脚杯向着商泽端致意。
尾音落在“帮忙”二字上，黎野笑得春光灿烂，商泽端却面如死灰。
“小心点，别气坏了身子。”侧身附在他的耳侧，黎野好心低语，“有倾城佳人在场，我就不陪你了，回见。”
语毕摇摇离去，扔□后满面寒光的商泽端。
“诶？——黎董！”
“黎野！”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相随而出，叫住的却是同一个人。前者热情如火，后者寒似冰刀，真可谓冰火两重天。
这边周总认出了黎野，正扯出来笑容就要跟他套近乎，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冰雪般的声音震慑了。
在这个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发滔天巨浪的信息大爆炸时代，只凭这两种不同的称呼，人们就能挖掘出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黎野也不在意，回过头，不耐烦的视线直接越过周总秃秃的头顶，落在商泽端身上。
完全不关心自己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焦点，他一派悠闲。既然选择毫无顾忌光明正大地赴宴，他就没想过遮遮掩掩。
反正，他都已经允许商泽端查到自己的身份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伺机多年，原本就是为这刀剑相撞的时刻。
然而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
听闻这就是利贝尔大名鼎鼎的黎董，谁还肯落后不去套近乎？男男女女，高矮胖瘦，里三层外三层的肉圈，生生在两人中间隔开了一条银河。
置身事外，商泽端勾起一边唇角笑着耸耸肩。
黎野被困住，纯属那个周总闹出的巧合，不过这结果商泽端却很满意。
他指指不远处一脸惊讶的颜染白，像是占了上风般的，对着人群中心的黎野遥遥举杯，用唇语说着他刚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她、是、我、的！”
原本厌恶着人多而皱起的眉，在这一瞬间平平舒展。
商泽端，你最好，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愿为她倾尽所有。我，可是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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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通知林筱安全离开后，颜染白便一直想找机会跟黎野谈话。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