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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追画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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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那边,有人来汴梁?”双卿睁开眼睛。
“是啊,爷大概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小子急着去哪儿?当心绊在树根上栽筋斗!回来的是使节,又不是你的才女小姐!喂——”胡管家对余卿远去的背影摇头,臭小子,还真是个情种。
双卿从未单独来过腻粉楼。听馆舍的差人说,今天是那两个胡人在汴梁的最后一天,他们就要启程回去了,此时应该在这里和喜欢的姑娘道别。
双卿在楼前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走进去。
因为是年三十,楼里的客人很少,多是不能回家过年的异乡人。双卿垂头走入一间带隔扇的雅座,等上茶的小厮过来问话,知道那两个胡人果然在这里。
“两个人按着拍子唱胡歌,已经闹了好一会儿。余爷,要不要小的带你去楼上红姑娘房里见他们?”小厮认得余卿,态度殷勤。
“不用。”双卿不想招摇,“小哥若见他们出来,就知会一声,我想请他们去对面酒楼谈几句。”
“这个容易,余爷坐着吧,我就不叫姑娘们来侍候了。”小厮退出去。他知道这位客人正经得可笑,怕姑娘出了名的。
双卿独自坐在隔扇后面,慢慢喝着茶。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胆量,独自来到这样的地方,等着见两个素不相识的异族人。
可是她已经没有理由留在汴梁,她就要拿着那幅画回苏州了。如果不来这一趟,今后也许永远都得不到李小姐的消息。她怕自己会走得不安心。
自从孙姑娘出现,双卿发觉这个女猎手有可能成为龙立潮的下一个未婚妻后,她更加经常地想起李小姐。
她想象李小姐在冰天雪地里裹着冷硬的粗毛毡子,含着泪遥望南方的故土,冻僵的美丽手指再也弹不出温暖的曲调;想象李小姐身边坐着一个可怕的男人,茹毛饮血,把妻子的姓名和牛马的数目一起,列入羊皮纸上的私人财产目录。
当初若没有自己引起的误会,李小姐就可以嫁给爷了。他会是个好夫君,让妻子幸福安稳。
余双卿,你对不起李小姐。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也许不会这么胡闹。她可以乖乖做了蒋家的妾,再求蒋家出面赎画。即使蒋家不答应,她也可以耐心等待贺家的齐康长大去做这件事。毕竟这都是男子们该处理的事情,和她一个无用的女子不相干。
现在倒好。她的确靠自己的力量积攒了足够赎画的钱,可是她并没有成就感。她只觉得伤心,伤心她就要离开了。伤心她根本不该来。
她不愿意承认,她舍不得离开。
她怎么可以承认呢?从最开始她就知道,她在他面前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终究要虚构地消失。
她把一切都想得那么通透,却没料到这虚构人物的三年,活出了她过去二十多年没有活出的滋味。她得到了尊重和肯定,得到了安全和……友情……
现在她就要离开了,也许她该诚实地站在他面前说:爷,小的其实是一个女子,蒋家的逃妾,为偷回一幅画才接近龙氏商行的。现在你把画原价还给我吧。
可是她不愿被当成一个骗子。她不愿他有被一个女子欺骗的屈辱感。可是她怕自己最终只有伤害他的尊严,因为他对她太信任,太看重。
她不值得信任和看重。
余双卿,你也对不起龙立潮。
她坐在隔扇里痴痴的想了又想,思虑万千,直到窗纸不再泛白。
“余爷怎么还在这里?”进来点灯的小厮叫,“那两个胡人已经出来了,我一早让四儿下来告诉余爷的!四儿死泥鳅,钻到哪里去了?误了余爷的事,我告诉彩妈妈,大家别过年!”
“小财哥,我怎么敢误余爷的事?”跟进来的另一个小厮苦着脸,几乎要哭,“实在是方才下楼梯时心急,偏偏撞了曹公子一下,他就一脸晦气找我麻烦,还打了我两巴掌,可怜我半天才脱身……余爷瞧瞧我脸上这些指头印子!千万替我对小财哥求个情!”
“我不怪你。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双卿站起来往外走,希望还可以追得及。
“也不太久,余爷这边跟……曹公子!”四儿的话咽在嗓子里。
曹二公子站在雅座门外的走廊里,正拦着去路。
“这不是龙立潮那小伙计吗?怎么,小兔崽子独自逛青楼来了?这倒稀罕得很!”
双卿心里慌乱了一下。她认识这个人。
两年多以前她第一次随龙立潮来腻粉楼,曾看见这个人和龙立潮争风吃醋,好像是为了一个姓江的歌娘。当时自己担惊受怕,只想躲到梁柱后面去避开可能的波及。
只是那以后她就从未见过他,她不明白现在这个人为什么还记得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为什么要和自己为难。
也许这个人只是喝醉了?
她低下头,侧身从走廊的边缘经过,心想还是那两个胡人要紧。接着她觉得肩膀一痛,是曹公子的手落了下来。
“好一双香肩,隔一层棉衣也能摸得出来!”曹公子见对手惊讶得忘了挣扎,不由恶笑,“我早说龙立潮有病,不爱美人,对这小子却心疼得很,大家还不相信。今天公子我心情好,索性把小兔崽子的衣服脱光了请大家鉴赏,你们看过之后也许就不怀疑了,说不定还会佩服龙立潮有眼光呢,哈哈!”
双卿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显得害怕。镇定,现在一定要镇定!可是周围忽然都是嘈杂的看热闹的议论,她忽然变得那么孤立。
腻粉楼是她不该独自前来的地方。这里只有对娱乐和刺激的追求,没有道义和同情。
一阵燥热混合着羞愧和屈辱袭上双卿的头,虽然她不能完全明白曹公子话里的意思。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哎哟,曹二公子不找我们姐妹谈情说爱,宁愿招惹那个胆小鬼?我们不依的!”浓浓娇软的声音从走廊那端一路飘了过来,“人家为了等你曹二公子请吃年夜饭,从早晨就饿到现在,腰都细了一大截!不信你摸摸?素素!素素姐快出来,看谁来了!”
“你给我滚开!”曹公子甩脱浓浓的拉扯,“今天我哪个女人都不会,偏要玩玩龙立潮的小兔崽子!”
曹二公子嘴里喷着酒气,两眼发直。
他不服气,为什么腻粉楼的每位姑娘都喜欢那个龙立潮?包括他的第三房小妾,从前的江美人。即使她嫁了他,即使龙立潮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可他知道,她心里想着念着的男子,始终都是那个龙立潮。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觉得那个龙立潮比他强?姓龙的不过是个商人,而他是当朝大员的公子!
“余爷,亲亲余哥儿,果真又是你?!奴家莫不是做好梦呢?”素素冷冰冰的面孔出现在双卿面前,“你既来了就别想走,奴家为你害了一身相思病,现如今只好拿你当药煎了来医治。”
双卿觉得肩膀一松,素素已经拉她脱离了曹公子的掌握。她依稀看见素素眼里的暗示:傻瓜,还不快逃。
双卿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去。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她来不及思考每件事的原因。
“臭女人,想帮着兔崽子来讨好龙立潮,当我不知道!今天偏不如你们的意!”曹公子愣了一愣,随后追来。
“四儿,小财,曹公子喝醉了要闯祸!你们快去通知彩妈妈请人来!”浓浓见周围的看客大多无动于衷或起哄看景,不由着急跟着追去。
“不用急了。”素素冷冷安慰女伴。她看见余卿前面走进门来的龙立潮。
龙氏商行的大当家跨进门,目光所及处,腻粉楼的一众看客早已经噤若寒蝉。
在一片寂静里,龙立潮看见脸色苍白的小伙计向自己跑来,身后紧跟着嘴里念念有词的曹二公子……
汴梁城的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年夜饭,薄暮时分的街道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马蹄散漫地踏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清空的响声传出老远。
雪花开始飘下来。
双卿牵着马缰绳,身边走着沉默不语的龙立潮。
“爷,你上马吧。”她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她不能安慰。
她到底是个局外人,他和曹公子之间的恩怨她无力插手,也没有资格插手。
对曹二公子说的那些话,不知道爷是怎么想的。爷行得正坐得正,从来不惧怕什么,在人前一向沉稳庄重,可方才……是她连累了他,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余卿,那位李小姐对你就这么重要?”他终于开口了。
从胡管家那里知道余卿可能去找来京的胡人去了,开始他并没有在意。等到他失去耐心出门去找余卿,才发现他几乎犯下大错。
“啊?”她不明白,他提到的竟然不是曹公子。
“你为了打听李小姐的情形,不惜一个人进腻粉楼。”他皱起眉心,“当初你真不该逞强退婚。”
“这个……小的只是想,李小姐是因为小的才去了北疆。”她试图平息他的怒气,“李小姐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她去的北疆,又不知是怎样的艰苦,小的是由南来的,汴京对小的来说,已经很苦很冷,李小姐她……”
他打断她的话:“在我身边,余卿还是觉得很苦很冷?”
“……小的是说,在遇见爷之前……”她不知道这句话答得对不对,“可是李小姐一个人去北疆,孤苦伶仃无依靠,小的想……”
他再次打断她:“今天一早你不肯跟我和小九练箭,也是因为李小姐?”那时候,余卿还没有得到胡人使节的消息,没有理由一大早就心神不宁。
“不是,是因为……”是因为爷昨天给的红包。红包太多,让她有了足够的钱离开汴梁,离开他。
“因为什么?”他低头看她的忐忑和为难。
“因为……过年,小的也有点想家。”她转头回避他专注的目光,看街边灯影里的雪花。
灯影里的雪花在微风的空气里舞得悠悠漾漾,让她想起苏州城春天的柳絮。
她真的应该离开了。这么伤心于离别根本没有道理。她已经做到了当初想要做到的事。真的应该回家了。
也许……迟疑不去只会给自己添烦恼,也给他添麻烦,就好像方才……
“爷,如果有一天小的不告而别,爷千万别生气,不值得生气所以千万别生气。”她的舌头忽然说得很快,快得超出了她的心所能承受的速度。
“还有什么?”他的语气缓慢。余卿藏起的心事就只有这些吗?只是想家、想回家?
“不止这些其实,小的有三个心愿一个是攒足够的钱回家,一个是知道李小姐平安一个是看爷娶到新夫人。”她保持快得让她心慌意乱的语速,“小的怕这些心愿只能完成一个了,除了回家小的什么也做不到小的……”
她终于说不下去了,喘气喘得厉害,喉咙里有点疼……
“余卿,你怎么哭了?”他问。
“没有。”她努力稳定情绪。
“看来我不该给你太多钱,让你胡思乱想要回家。”他把手按在她的头上,“你用不着不告而别,等你真的想回家了,龙大哥会送你回家,绝不阻拦。”
“……”她依旧歪着头,去看灯影里的雪花。
“龙大哥可以完成你所有的心愿,在你回家之前带你去看李小姐,然后派你做向孙府提亲的使者。”他轻轻转动手掌,把她的头正过来。
“是真、真的?”他可以完成她所有的心愿?虽然他不能结束她对离别的伤感。
“真的,”他对小伙计承诺,“等明年一开春,我们的商队就出发。”
今晚曹公子倒在他脚边之前说的话,对余卿有多大伤害?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余卿的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
虽然相处近三年,他其实太在意余卿的感受,他对余卿掩藏身世的努力怀着怜悯,竟没有认真打探过这个贴身人物的底细。
也许他不该这么软弱,放任自己容许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靠得这么近,这么近。
可是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他决定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在小伙计最终离开他身边以前。
不过,小伙计最终,还是要离开他啊……
雪花飘过街边的灯影。彩色的灯笼,彩色的灯影,映着雪地却显出彩色的冷清。
在飘坠堆积的漫天白雪里,青石板的街道渐渐消失了。
宾主两人沉默着,一路走过积雪的寂寞街道,身后跟着一匹没有人骑的雪青马。
胡管家觉得今年的新年过得有点奇怪。
年三十的傍晚爷出去找余卿,直到天黑才回来,两个人顶了一身的积雪,好像是从远处一步步慢慢走回来的。
可他们身后明明跟着踏风嘛。
接着年初一爷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余卿在小九娘那里存了多少钱。他答一千五百两,爷不相信,还问余卿平时都怎么花钱。
咳,爷自己给得太大方(今年连工钱带红包一给就六百两),阿余那小子又十足吝啬(连小九的零用钱都分着用),现在有这么多积蓄也不奇怪啊。
年初二,阿余命马丫将西厢房的铺盖搬去了客房,惹得小九娘絮絮叨叨,担心阿余和爷闹了别扭,(“胡说,你什么时候见阿余和爷闹过别扭?”)又担心客房不暖和,一定要胡管家去问个清楚。
那就问吧,一问,阿余说爷已经打算给孙家下聘,他腾出西厢房为的是方便胡管家,早点张罗收拾爷的院落。
这话很对胡管家的脾性,好小子,才让他在爷面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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