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眼看到鬼-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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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优的有左眼今天很是不舒服，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搁着，不时还动一动。撞到第三根杆，他受不了，跟教练大声招呼，不练车了，回家歇会去。　
沈优租住在一所大学的教职工宿舍楼里，那学校坐落在紫金山下，“紫气东来，好地方。”沈优找房子的时候看到这里，一边念叨一边欢欢喜喜地住下了。今天，他实在难受，一到家就躺床上昏昏睡去。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沈优肚子饿了。他打开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凝神想了会，才发现今天的灯似乎暗了不少，他猛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他的左眼看不到了。右眼里的世界，有点暗，还有点变形。　

沈优害怕了，他推开抓了钥匙手机钱包推开卧室的门就要出去，门一推开，他看见黑漆漆的客厅里有个人，正在翻冰箱。他呆立在那，他没有叫喊，因为在这片黑暗中，他的左眼又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他赶忙揉揉眼睛，是的，很清楚的一个人在翻他的冰箱，他闭上右眼，左眼确实是看到的，又闭上左眼，右眼却只能看到一团黑暗。沈优瘫坐在地上，他明白，他是见鬼了，而且，见鬼的只有他的左眼。　

翻冰箱的人或者说鬼听到沈优倒地的声音，转身看了过来，跟沈优正好四目相对。　
问他：“你看地见我？”　
沈优想装看不见他，可瞄见那人面目周正，并不是鬼片里鬼的可怖模样，他一身军装，配着枪，很是正义盎然的模样。沈优想了会，点了点头，然后他看那鬼笑了，那鬼说：“你别怕，我是国军。”　

沈优又点点头，又打量了一下他的制服，并不像电视剧里的国民党军装，皱了皱眉头，道“不太像。”　

那鬼听了，笑了一下：“我是国民革命军，死于北伐战争。”他指了指电视：“那里面放的国军，我也认识一些，死于抗日战争，住在我们隔壁。”　

沈优看他手里拿着自己昨天刚买的牛奶站在那，没什么异动，心里放心了点，他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开始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会害我么？”　

那鬼又笑了，他似乎很爱笑，他说：“不会，我们军纪很严的，我连碰你都布允许。会。。。”他做了个枪毙的动作。　

“鬼也能枪毙？”沈优很奇怪。　

“恩，能的，不过不会再死一次，也不会痛。那是一种极致的耻辱，葬在公墓里是我们军人莫大的荣耀，我们是不会往上面抹黑的。”他走近了一些，蹲在身子跟沈优平齐，关心道：“我没吓到你吧。”　


沈优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现在不害怕，可他腿还是软的。他对那鬼说：“你坐下来说话，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那鬼依言坐下，然后又站了起来，他问沈优：“你有垫子么，地上有点凉。”　

沈优指指自己的房间的床上：“两个一起拿来，我也有点冷。”　
鬼就这么直直穿过沈优，走了进去，沈优打了个激灵，终于确定那确实是鬼。　

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可光今天却射不到客厅，那鬼倒也不怕光亮，他只是有些不习惯，眯着眼睛，拿了俩靠垫，一个垫在沈优屁股底下，一个垫在自己屁股底下，跟沈优面对面坐着。　


“我可以喝牛奶么？”尔后又加了一句，“喝了不会没有的，你还是可以喝的。”　

沈优点点头，“你喜欢喝牛奶？”　

那鬼一边喝一边解释：“其实也不大喜欢，你家冰箱里总是只有牛奶面包，兄弟们都吃不惯，不愿意来。我在国外留过学，还能接受，就把你家分给我了。”　


这下，沈优又呆住了，“你留过学？”　

鬼放下牛奶，点点头：“恩。回国后当的兵。”　

“你是谁？”沈优问。　

鬼又笑了，他做了鬼脸：“不告诉你，告诉你，你要倒霉的。”　
沈优立刻就不想知道了，他一直都很倒霉，真是倒霉怕了。他问：“你知道我的眼睛怎么回事么？”　

鬼摇摇头，“不知道，以前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沈优叹了口气：“那我的眼睛是不是就这么瞎掉了？会不会有什么鬼怪缠上我？”　

鬼继续摇头：“不知道，要不你去看医生吧。其它鬼怪的话，至少紫金山这一带是不会的，这里驻扎着我们国军，还有不少明兵，还有些太平军，一般鬼怪不敢来这里。”　


沈优听得脊背发凉，按这鬼的说法，这里简直是鬼兵根据地。　

“对了，还有些日本兵，共军也有些。”　

沈优皱眉　：“你说话不像民国时代的人。”　

那鬼点头：“我们常看电视的，我们很多人还会玩电脑。有时候你看美剧的时候，我就站在你身后看。有些，还是很不错的。”　

“那你这鬼日子，过的还真不错。”　

鬼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上面政策好。”　

沈优感觉腿上有劲了，站了起来，冬天天黑的早，他看了看表，时间才8点，对鬼说：“我要去校医院看医生。你要不要一起去？”他怕路上真碰到什么日本兵，至少还能有个鬼在保护着。　


那鬼想了下，应了声好，跟沈优一起出了门。　

校医院就在沈优住的小区的后面，一会会就到了。这短短一段路，他们就与不少鬼擦肩而过。沈优家的那鬼鬼缘不错，还是个当官的，见到他的很多鬼都跟他打招呼，穿着国军制服的都是立定，再敬个礼，喊一声：“长官好。”　


沈优道：“你还是个当官的，制服上倒看不出来。”　

那鬼很谦虚：“恩，你对我们这个制服不熟，看不出来的，我也是当年打仗的时候运气好，立过几个功，加上又有些国外背景，就升了个小官。我们那时候，比我年轻有为的多得是。”　


沈优又看了他一眼，鬼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身姿挺拔就算了，面貌还很漂亮。“你娶亲了没有？”沈优问。　

“出国前，家里给娶了一个。回国后，自己又娶了一个。”沈优问什么，鬼就答什么，末了还加一句：“死的时候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儿。”　

“后来还见过么？”　

“没有了，刚死那会找过，没找着，后来又被迁到了紫金山，不能离开，就更没法找了。许多年过去了，大概找着了也认不出了。”　
沈优叹了口气，他感觉得到鬼的情绪低沉了下去，他开口想安慰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还好，医院到了。　

晚上值班的医生扒了会沈优的眼皮，开了些瓶眼药水和几板消炎药，嘱咐他要少看电视，少用电脑，注意休息。　

沈优很失望，他知道这医生看不出他的眼睛怎么了，鬼开导他：“这个医生不是眼科的，明天你找眼科的医生瞧瞧。”　

沈优摇摇头，脸色很不好。他的左眼瞎了，他才二十五岁，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那鬼想了想，又说：“要不，明晚我找个军医给你瞅瞅？”　

沈优听得出他关心自己，勉力露出了个笑脸，说了声好。　
第二天是周末，沈优在家呆了一天，滴了很多眼药水，左眼还是老样子。他喝了些牛奶，又躺床上继续睡，直到鬼叫他：“起床啦起床啦，我把军医带来啦。”　

沈优睁开眼，床边站了个老医生，可那打扮，与其说军医，不如说是太医。沈优疑惑地看着那鬼。　
鬼解释：“这是明军军营里的曹大夫，是我去明孝陵那去请来的，紫金山这一带，我们国军中没有葬医生。”　
沈优点点头，曹大夫给他把脉。曹大夫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沈优得知他年龄才不过40时，很是感慨古人生活品质之差，军中生活之艰苦。曹大夫又看了看他眼睛，慢悠悠道：“依老夫来看，这位公子是阳眼被鬼吃了，只剩下了阴眼，所以阳间事物看不见，只能看见我们冥界。”　

沈优的脸立马就垮了，他知道这阳眼被吃是什么意思。那些算命的瞎子，就是阳眼没了，只剩阴眼，所以通鬼神，能算命。他的左眼，这是真的瞎了。　
那鬼谢过曹大夫，派俩卫兵送他离开，又拍拍沈优的肩膀：“别难过了，右眼还是能看到的。”　
沈优抬起头，面前就是那鬼关心地脸。他点点头，从床上起身，问那鬼：“你要不要跟我去吃点别的，我家今天连牛奶都没了。”　
鬼点点头，这一人一鬼就这么出了门，然后产生了分歧。沈优要喝牛肉汤，鬼想吃饭。最后沈优点了一份炒饭，点了一份牛肉汤，炒饭放在对面，还放上了双筷子，然后自己喝汤，鬼吃饭。　

鬼扒了几口饭，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推推沈优，“你看，人都在看你。”　
沈优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顾客都用一种惊讶地眼神看着他这一桌。他想起来了，他们看不到鬼，那这吃法是挺怪的。　
他对鬼说：“别管他们，你吃你的，吃完了，我打包带回去。”　
鬼依言继续吃，一人一鬼填饱了肚子，沈优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明天周一就要上班了，他感到很惆怅，他看看坐他对面坐姿端正的鬼，忽然很羡慕他。　
鬼看出他百无聊赖的样子，提议道：“我们散会步吧。我们可以边走边聊聊。”　
一人一鬼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鬼地方，沈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离中山陵已经不远了，虽说是在山里，可路两边的路灯还是很亮的，不时有零散的鬼兵从他们身边经过，沈优看到些日本兵，他们列着小队行进，在跟一路明兵对峙，长枪对刺刀。沈优来了兴趣，站那做观众。　

鬼把他往后拉了拉，怕刀剑无眼阴风伤了他。沈优很奇怪：“你能碰我？不怕枪毙了？”　
鬼想了下：“我们是朋友了，那就没关系的。”说完看着沈优，沈优看他在路灯下愈发美好的眉目。忍不住打趣他：“你这模样，真不比什么民国四大美男差，如果你还活着，可以去做明星，绝对红。”　

鬼听沈优这么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长相都是父母给的，做不得的。”　
沈优接着道：“长得漂亮的如今也有很多，可你气质跟他们不一样。民国那个世代，人跟我们现代不一样。”　
这次鬼妹反驳他，他也点点头：“是的，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小时候读的还是四书五经，你们如今小学就学外文了。西学东进，先生以前教的是全没了。”　

沈优不说话了，那边两对年代不同，国籍不同的鬼兵已经杠上了。明军那里大叫：“倭寇！”　
日本兵用日语叫嚷些什么，后面走出个队长模样的，走上前看清楚是明兵，招呼着日军后撤让路。　
沈优很奇怪，问鬼这是为什么，日本兵不很霸道么？　
“日本人还是很尊敬明朝的，要是这会遇到的是清兵或者我们国军，他们是肯定不让的。他们看不起我们。”说到这，鬼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　
沈优忽然想：“这鬼，是不是目睹过南京大屠杀。”他想问他，可想想还是算了，那段历史，太血腥，还是以后再熟悉些再问。　
“走吧。”鬼说。　
“去哪？”　
“都到这了，自然是去看国父中山先生。”　
沈优难以置信：“孙中山？”　
鬼挤眉，“不然呢；还有第二个中山先生么？刚那日本兵就是从他那里来的。”　
“日本兵去中山先生那里做什么？”一边走沈优边问。　
“去看松树。”鬼解释说：“中山陵前有几棵日本送的日本松树，中山先生举事始于日本，其实革命伊始，日本算得上是反清力量的摇篮。只是后来，就。”鬼没继续说，后面的话沈优是懂的，他岔开了话题。“他们去看松树，是思乡么？　

鬼点点头：“你刚看到的这队人，尸骸被炮击成了碎末，散落在这紫金山里，如今已经不知道被哪棵树哪棵草给吸收掉了，要回归故里是不可能了。所以，这队人闲来无事就会去拜访中山先生，去看看松树。明孝陵近年植了些樱花，他们也想去看，不过明军强悍，不容他们近身，刚刚也就是为这个冲突起来的。”　

沈优点点头，他看看鬼，“那你呢？想家么？”　
鬼低头嗯了一声，“想，我是四川人。”　
“你骗鬼呢，你这口音一点四川调子都没有。”沈优不信。　
“呵呵，”鬼轻笑了下，“你还挺聪明，好吧，我是潮汕人士。”　
“编，继续编。闽南人可不是你这种样貌。口音更是不对了。”　
“嘿嘿，你还挺机灵的。我是哪里人就不告诉你了，你知道了，对你不是什么好事。”鬼笑着打哈哈。　
沈优恩了一声，尔后道：“鬼的事，确实不能多知道。“　
鬼脚步顿了一下，“恩，多知道不好。”　
要见中山先生这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沈优还是很兴奋的，他来南京有些年头了，自从中山陵免费后，他去过很多次。不过真没想到能见见中山先生。　

终于到了那，他蒙了，原因无他，队伍实在太长了。沈优黑着脸在离中山陵百米之外的地方排队，前面是黑压压一群鬼。　
鬼笑笑：“中山先生声望很高，每天慕名而来，拜访的鬼很多。”　
“那今晚还能轮到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