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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金屋藏妃-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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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已经看到了那幅画,当然会偷龙转凤了。」

说着,便伸手从裙裾下掏出一张摺叠繁复的纸。

「妹妹,你打开看看。」她将它交给乔心。

乔心一怔,无所适从,只得听话地把那纸展开。

纸又宽又长,似乎有五丈之长,摺叠之人利用繁复的方法,将它摺得小小的,可以藏于裙裾之内。

当展开纸的那一瞬间,乔心感到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了。

那就是花亭风之前所作的画。

那张一直没有完成的美人容颜,此刻已是眉眼娇俏、活灵活现。

他从前说,画不出美人的容颜,只因美人不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画已经完成了,说明美人已回到了他的眼前。

但是错了……一切都错了……

那画中,并非描绘着蓝姊姊的容颜,而是绘着──她的。

她,乔心的。

怎么回事?这家伙傻了吗?放着自己的爱妻不画,干么画她?

她愣愣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姊姊,你别误会……」半晌,她才想起应该尽快解释,「王爷……王爷他不过是暂时依我的样子画个草稿,练练笔而已,我跟他之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姊姊看到这幅画,一定生气了吧?万一误会她和花亭风之间有私情,那就糟了!

「到现在你仍不明白吗?」红衣女子摇头笑,「你可真是一个十足的傻子!他本来要画的就是你,而不是我!」

「什么?」什么意思?为何她一点也不明白?

「你,才是真正的蓝娇蕊。」

石破天惊的答案终于道出,四周一片死寂。

「姊姊……你在开什么玩笑?」乔心整个脑子顿时空了一般,「如果我是蓝娇蕊,那你又是谁?」

「我是萧妍呀。」得意地直起身子,「北梁国长公主──萧妍。」

「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乔心只觉得有一把刀将自己劈开了似的,不由大嚷,「我是乔心!我一直都是乔心!不是别人!」

脸颊痒痒的,有泪滴滑落下来,落在她的衣领间。

恐惧。此刻她的感受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怎么会忽然变成别人?变成一个她一直以为是别人的人,变成一个父母被夫君杀害的可怜女子……她是乔心,是无忧无虑,只知道吃喝傻笑的小丫头,她不要当那个可怜的人!

「娇字少了女字旁便是乔,蕊字挖出其中的一个部首便是心。乔心,你就是失去了两颗心的娇蕊,就是乔装改扮了的娇蕊,你的名字是我帮你取的,是我告诉你,你只是一个父母双亡被我收留的孤女,就算你别的不知道,也总该知道──除了这三年发生的事,你再也不记得别的事情。因为,在那个雷雨之夜,你目睹惨剧发生之后,便大受刺激,失去了记忆。」萧妍一字一句地道。

「够了!够了!」

花亭风一把将乔心揽入怀中,紧紧地捂住她的耳朵。

「不要听她胡说,你是乔心,你只是乔心……」他自欺欺人地在她耳边呢喃,仿佛一条离水无助的鱼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千方百计,付出所有来保住这个秘密,但秘密就像脆弱的琉璃瓶,稍不留意,便彻区粉碎……

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如同惨剧发生的那一晚,白昼一般的光晃入房中。

乔心在他怀中一震,仓皇抬头,恰巧看到他被电光投射的俊颜。

「啊──」

她不由大叫一声,迅猛地推开他,身子往后一倒,重重跌在地上。

好熟悉的画面,好熟悉的一幕。

她想起来了,仿佛上天刻意戏弄,在这一瞬间,她真的想起来了。

碎裂的花瓶声、窗外即将大作的暴雨、她沿着走廊寻觅黑影的踪迹、黑暗花园中躺着她贴身丫鬟的尸体,还有那个将利刃刺入父亲胸膛的凶手……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那夜,她清清楚楚看到了凶手的脸──花亭风的脸。

「亭风,快把真相告诉她呀!」穆展颜在一旁焦急催促,「快,再晚就来不及了!你真的要她误会你一辈子吗?」

花亭风脸色苍白,怔怔望着那只推开自己的手,望着那个宁可跌倒在地,也不愿意停留在自己怀里的人儿。

她想起了吧?刚才的闪电一定唤起了她的回忆,虽然不知道唤起了多少,但从她脸上的恐惧和敌意,他知道,她不再是那个无知无忧的乔心了。

事到如今,他该说什么才好?

真正可怕的,不是萧妍之前编造的一切,而是那晚最后发生的一切,娇蕊真正不能原谅的,真正受刺激失忆的原因,也是最后的那件事。

萧妍其实没有冤枉他,他是注定要伤娇蕊的心的。

难道,还要将那夜的惨剧再演一遍吗?

到此为止吧,就让他永远保住最后的秘密,反正,他是罪有应得。

「你……」片刻,他听见蓝娇蕊战栗地开口,「你真的杀了我的父母?」

他不回答,只是望向屋角。

屋角的墙上挂着一把剑,一把上好的利剑,配着镶嵌宝石的剑鞘,他从不使用这把剑,因为它过于锋利,他不愿意用它来伤人,只把它当成摆设。

但今天,这把剑可以派上用场了。

缓缓走过去,他淡淡一笑,手一伸,剑便握在手中。

剑出鞘的时候,射出一道明晃晃的光,还有一声清亮的响音。

他轻轻一抛,剑便变了方向,刀握在自己手中,柄朝着蓝娇蕊。

「是,」他终于回答她的问题,「我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现在,你可以用这把剑结果我的性命。」

「你……」她万万没料到他会这样做,一双眸子怔怔地瞪着他。

「快动手吧。」他对她说话的口吻,依旧是那样温柔、轻悦,「这剑很利,你只消轻轻一刺,便可令我毙命,不费力气。」

真的要杀他吗?这个杀人凶手,她真的要结束他的性命吗?蓝娇蕊只觉得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发抖,在泪眼迷濛中凝望着他。

这个男人,这个据说她从前爱过,可现在……她仍然爱着的男人,她真可以像他那样无情吗?

或许是她太愚蠢,直到现在,还念着他的好。

记得他曾经为自己的离开那样黯然神伤、记得他在七星瓢虫上画的圆点、记得他为自己请来一百个最终无用的厨子、还记得她生病时他的守护……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从前会作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那梦中的华服少女、那梦中的神秘男子,原来就是他和她。

那蔷薇花架下的一吻定情,最终只能换来这样的结果吗?

她自认太没出息,就因对他的爱一息尚存,便不忍杀他……「花亭风,我此生不想再见到你!」

没有接下他手中的剑,她转身离开,低声说出最后的话语。

这一句话,比一刀了结他更让他痛楚,只见花亭风苍白的脸色化为死灰,握着剑刀的手不由一紧,滴滴鲜血顺着利器冲破割裂的肌肤,如珠如柱。

蓝娇蕊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她正飞速往外奔去,不敢再回头。

天空电闪连连,她耳朵充斥着轰轰的雷声,还有自屋内传出的萧妍阴谋得逞后的疯狂大笑。

就像那夜一样。

树上的一对麻雀正欢快地嬉戏,她停下手中的绣活,痴痴地望着它们。

世上的人或物,真的是越简单无知,越是快乐,就像从前失忆的她,或者眼前的雀儿。

如果,她仍旧一无所知,至今也只是那个整天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不知被所谓的「亲姊姊」欺骗,不知父母丧命于心上人之手,红尘俗世之中所有丑陋、凶残、血腥、卑劣的事情,统统都与她无关。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知道了一切,所以单纯的乔心死了,即使有些记忆仍是模模糊糊,但她身为蓝娇蕊是事实,注定这辈子快乐二字再也与她无缘。

她低垂黯淡的眸子,继续在日光下缝制衣袍。

那天,从王府奔出之后,她茫然地在乐阳街头行走,大雨倾盆而落,淋湿她全身,这才发现连路边的狗都有一个屋檐可以避雨,她却无处可去。

但她并不感到悲伤,当时,她的一颗心是空的,只想就这样永无止境地走下去,直到体力耗尽,全身衰竭而亡……

然而,上天并未让她如愿,最后,她昏倒在城外一座尼姑庵前,被庵中的老尼姑救起。

此后,她便在庵中住下,一住便是大半个月。

她想削发为尼,不料老尼姑说她尘缘未尽,不愿收她为弟子──呵呵,可怜如她,竟连当尼姑的资格都没有。

可她又不想待在庵中白吃白住,于是便施展她的针线手艺,为尼姑们缝制衣袍,顺便再绣一些荷包,装上菩提树籽,放在庵堂内,赠给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

「蓝施主──」

正针针密密地缝着,忽然听到庵中师太的叫唤声。

「嗳,我在这儿。」蓝娇蕊连忙收了针线,起身相迎。

「蓝施主,我正要进城办事,你有什么需要贫尼采买的,尽管开口。」

「师太,您太客气了,我什么也不缺,」她微笑,「您也别老称我‘蓝施主蓝施主’的,称我姑娘便好。」

「蓝姑娘,」师太温和地看着她,「你在我们这儿也住了大半个月了,若是嫌闷,尽管出去走走,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女尼,没那么多清规戒律。」

「真的不必,我这样待着挺好的。」走,去哪儿?往南再走几步,又回到了乐阳城……再让她去面对西诚王府中的一切吗?

「这样吧,今日随我进城买些彩色丝线,你绣的荷包人人都喜欢,有些施主还特地为了你绣的荷包跑到咱们这儿上香呢!庵里的丝线就那几种颜色,咱们出家人也不懂得挑,还是你亲自到城里买一些回来,做出更加漂亮的荷包,以便答谢长年供给我们香火的众位施主,岂不好吗?」

「这……」蓝娇蕊犹豫片刻,只得点点头。

「不过贫尼今天有事要办,所以一会儿姑娘你可否在丝线铺子或者某个茶馆等我,办完了事情,咱们再一道回来?」

「师太是去采买什么吗?可要我帮忙提东西呢?」

「若只是去采买,那就好了。」师太忽然叹一口气,「贫尼此次……是去探望一个即将不在人世的人。」

「可是有人生了重病?」蓝娇蕊关心的问。

「是个死囚。」

「死囚?」

「对呀,蓝姑娘的口音像是外地人,不太了解咱们乐阳的习俗吧?咱们这儿的死囚临刑之前,总要找个出家人替他念念经、灌输佛法,以便洗清他的罪过,死后方可到达极乐世界。说起来呀,这一次要走的人跟本庵有极大渊源,当初建这庵堂的银子还是他资助的呢,没想到竟……」

「既然有心建庵堂,那他也不算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呀,怎么会被叛死刑呢?」蓝娇蕊更为诧异。

「唉,怨只怨前世的冤孽吧,他本人极善,却因为皇后遇害一案受到牵连,难以脱身呀。」

「皇后遇害?」她瞪大眸子,「师太,您说的是哪一个皇后呀?」

「当然是本朝皇后了。」

「本朝……有几个皇后?」蓝娇蕊整个人呆呆的问着自己不愿想的答案,「莫非是南周帝的结发妻子……青旋皇后吗?」

「不然还能有谁?」师太黯然,「皇后的确是个贤良爱民的好皇后,可惜……阿弥陀佛!」

「皇后去世了?」蓝娇蕊不由大叫,「什么时候?是何原因呀?」

天啊,半个月前,她还与青旋在王府中朝夕相处,怎么好端端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才过世没多久,听说是中毒身亡的。」

「中毒?!」

「对呀,不知是谁想置皇后于死地,趁着她这次随皇上到咱们乐阳微服私访,竟做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不仅害了皇后娘娘,也害了咱们的西诚王爷呀!」

「西诚王爷……」蓝娇蕊脚下一个踉跄,「这……这跟西诚王爷有什么关系?」

「皇后是在他府里遇害的,找不到凶手,这罪责只得由他担当。」

「师太……」她恍然大悟,心跳怦然,「那您刚才说的死囚……就是西诚王爷?!」

对方叹息不答,只点了点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惊叫起来,脸色刷的变成死白,「西诚王爷与当今皇上是好友,皇上怎么会治他死罪呢?」

「若死的是别人倒也罢了,可皇后是皇上的爱妻呀……皇后出了事,龙颜震怒,西诚王爷就算与皇上有再深的交情,也是枉然。」

「不会的,不会的……」她顿时乱了方寸,眼泪汩汩地沿着面颊流下,愣在原地。

她这是怎么了?杀父弑母的仇人终于遭到报应,怎么她倒为他伤心难过起来了?这不争气的眼泪是打哪儿来的,怎么流落不止,仿佛即将失去最最心爱之人一般?

而且皇后怎么会忽然中毒呢?她不是一向医术高明吗?怎么会误服有毒的食材?

「皇后中的是什么毒?」她猛地想到要问。

「是迷离散──据说,是只有北梁才产的毒药。」

「北梁?」难道……是萧妍公主仍不死心,间接毒害青旋,以便置亭风于死地吗?

「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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