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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转生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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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
他大概想不到我会在辞旧迎新的大年夜里卷走我的首饰,抛却大家闺秀的规范翻过墙头逃走。我打赌他老人家知道这事必定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
想到这里,我欢快地吹了声口哨。
看着初春暖意膨胀的三月天,燕归盘旋,衔泥筑巢。垂柳拂摆,惠风和煦,我为自己有安身的地儿暗暗庆幸了千千万万次。直到现在我尚在疑惑,为何与狗争食的我会被蔺长欢一把拉起,收做婢女。但好歹我现在愁吃穿,在书阁打个杂,月末有月银拿。忙里偷闲还可到远离人声的后廊享尽惬意,真真是无所求了。
看着阳光逐渐脱离我的裙裾,麻布的温度逐渐降低,我惊觉我已逗留此地过于久了,连忙起身朝书阁走去。
走到书阁,绯儿手中执了掸子正细细轻弹架子上书与书间的缝子驱尘,阳光从天窗射入,灰尘在光线中轻轻翻滚,往地上落去。
书阁是单独的小楼,底部架空以避湿,周围养了好些花草,万紫千红。这距离后廊不过百来步,途中却少不了七拐八弯。
但于我正是近水楼台。只因后廊原是先夫人颇爱的雅地,自她往生,便无人问津。此处有假山,花鸟更有碧水,我倒是乐享其成。
蔺长欢乃庶出,故与先夫人的关系也不亲切,他便更不会踏足后廊了。且蔺府是汴州有名的大户,可赏玩的自然属他妾室那一带了。
综上所述,后廊便理所当然地成为我在蔺府的第三张床,第二张则是书阁无疑了。
说到蔺长欢,这人尤爱留恋花丛,瞧他那二十房小妾便可知。生得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笑起来酒窝深邃。可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独爱碧色衣裳和青林翠竹,饶是爱耍弄权势的人,内里也可有刚骨。可总归是纨绔子弟,纵使有众多女子盼着他倾心,却是入不了我法眼的。
绯儿用掸子忽地扫了我手臂一把,我疼的呲牙咧嘴。只见她眉尖微蹙,嗔道:“你这丫头,整天见不着人影,改日挑个好的夫人收了你罢!”她眼珠转了几转,靠近我挽着我似和蔼至极地说,“我寻思着,这王夫人是很喜欢你的。”
闻言我却一惊,忙回挽了她,“不不不,我这贱胚子还是适合呆在这清冷地儿。绯姐姐您这会儿必定累了罢?这里本该我打扫的呢,于礼不应假您手的,真是辛苦您了。”我说着又假势一拍后脑勺惊道,“差点忘了,恰巧我那屋有几盒刚收来的胭脂,是凡哥赠的,您拿去用罢!我也不善用那些的。”
绯儿听了,那乌黑的眼珠蓦地一亮,作势嘱咐了一声,“那你好生打扫着。”说着便欢喜地走了。
绯儿不过年长我两岁,长得极是标致,却已是府里的管家。能为大户之管家,足可见其心机之深,行事之狠辣。
这府里的人都晓得,王夫人因搭救了犯胃疾而倒在路边的蔺长欢,故而被纳为他的第二十房小妾,成了府里最为蛮横的。那曰被蔺长欢接来,已被她羞辱了一番……
这曰早早地便歇下了。青灯刚熄下,门外便有人狠命地敲门,喊着:“快快开了门。”即使我极不愿,也只好赶忙又点了灯,“诶!来了”
打开门看却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婢女,那人在门开后急急退向一旁,随即上来的便是风风火火着人打门的王夫人,气定神闲地拨开我,步入我屋。
“这屋子怎的闻着一股狐骚味儿,瞧你住得也并不比其他丫环好多少……”说着便坐下,温薄的缎子滚着金边在地上翻了一下,她便翘着二郎腿坐定了。
“不知夫人这夜露深重的造访奴婢这陋室有何吩咐?”我想了想,决定屈下身段。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你这嘴巴倒是机巧。我这一路走过来,倒是费了不少功夫。虽是开春,我也冻得不行。此番寻来,只愿好意提醒你,别不知好歹,老爷对你行点小恩小惠领你回来,就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成凤凰。”说着杏眼圆睁,反手便是一个巴掌给了我,“这一掌,是惩罚你不知天高地厚,假扮乞丐,博得老爷同情心从而混进这蔺府。”
一掌落下,我的脸颊一下子灼烧起来,口里弥漫着一丝丝腥甜,害血的晕眩感漫天倒海扑面而来,被打得云里雾里。她的婢女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口。
我强制抵御那奔腾直上的怒气,声音喑哑,“夫人教训得是,夫人才貌双全,奴婢就是拼了脑袋也及不上您的一分。”说着双手却紧握成拳。
这番话说得让她很是受用,她得意地哼了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便起身整了整她的长裙,“可别再逼对你动手。”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禁不住那厉害的害血症,身子即刻软得如同煮熟的虾蟹般倒在了地上。
自此我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若和她计较,只怕我要早些回相府了。
虽说蔺府除了某些不可见的威胁,待遇还是不错的,但被绯儿那么一惊,我终觉这不是长留的好地方,真该好好筹备离开算了。

、二、凡哥
作者有话要说:
二、凡哥
这日凡哥恰巧给蔺府的夫人送胭脂,我往账房领月钱,攥着手里轻飘飘的五两钱,心里回忆以前的五十两月钱的分量,觉得这种为钱劳命的日子真是前所未有。
凡哥其实不叫凡哥,他本名叫莫凡,是个瘦弱的小伙子,年纪与绯儿相仿,鹅白的脸,五官带了些女子的柔美,眉目清秀,小巧精致。笑起来如同腊月里的暖阳又如春风沐面,此刻恰是婚娶的年纪。
他远远见了我便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茕菲,明日辰时,我…我在丽水的八角亭旁等……等你。”说完便长腿一蹬,跑开了。
我一个“不”字还未出口,便见他逃似的离开了。凡哥的心情我又如何能理解?
凡哥对我总归是好的,他因不知我不喜脂粉的香气,便每月都会额外赠予我他特制的脂粉,其香气自无法与那些夫人的雷同。我不肯收,他便以情义相要,我无奈只好收下一盒。三个月下来,这么三盒都给了绯儿。
有些事须得坦白。
尽管我不愿跋涉二三十里一大早往丽水去,但也无法,须知我疲懒得很,尽管有时颇喜欢上街市,但让我出门就是为了解决情感问题分明是强求于我。
忙碌间已过了午时,府里骤然忙了起来。绯儿说蔺长欢明日便到汴州。看来这兵部清闲得很,由得蔺长欢个把月地历三日行程往这儿来享乐。想到这里,我自是苦了脸听从吩咐,着手将书阁从书架到窗檐都擦洗了一遍,又将书拿出来翻晒一番。我不悦地想,真希望你这蔺长欢不来的好,省得我时不时就要折腾一番 !
晚饭前大家卖力打扫,打扫完的困了都早早睡下了。只有府东一带的夫人们还忙着准备明日的妆容,点着青灯,在铜镜前比划着衣裳,和贴身婢女们低声讨论着。
洗完澡我只身在窗棂旁做了一会儿。
此时房门外在淅淅沥沥下着蒙蒙细雨。都说春雨润如油,明日起来,外面大概别有一番景致罢。
各地的城门边现下都贴着寻我的布告,宰相爹悬赏八千两,真是不多不少。
可汴州的布告一贴出来便被揭下了,作为当事人我也是一天雾水。不过好在布告即使被揭了也无人追究,这倒是帮了无一把。至少我出门汴州的人不会认出我,但我这样明目张胆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么好姐妹秋榃呢?想来她虽贵为郡主,但我和她相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何况她断然是瞒不过家里那只老狐狸的。
若是娘在,定能自己做主罢?
由此,我不禁想到,活在这世上十六年,一旦遇难,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求助的,真是够窝囊了。
这么想着忽觉气结,只好到床上躺着。
华灯初上,我躺在硬得让人气血不通的床板上,临睡前不忘编织好明日一早辰时要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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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的晨光摆到江南便是雾蒙蒙的一片,江上的雾气早在辰时便被阳光渐渐驱赶着,浮现出远处漂泊的几叶扁舟。我走下防洪的大坝,直向江边上的八角亭走去,凡哥已远远地在招手。
“茕菲,你让我好等!”凡哥一路跑过来,激动非常,忽地紧紧握住我的手,眼光好似热火般炯炯有神。
我随即牵唇一笑,将手不着痕迹挣开他的,“凡哥,可有急事?”
凡哥闻言脸却一红,沉默良久,十指纠结着,似在做极大的思想斗争。尔后,他双眼期盼地看着我,急急道:“茕妹,你可知我思慕你已久?”
“茕菲”已然改成“茕妹”,我被惊得汗毛立起,遂道,“凡哥,我欠你那几盒脂粉钱还没还呢!你随我回去拿罢。我也不能平白接受你的馈赠啊!”说着扯着他手臂便欲走。我别的巧辩不会,但我最善转移话题。我知这话题转得也不高明,但分清亲疏是拒人要事罢?哪知凡哥并不领情,双手按住我的肩头,拼命晃着我:“茕妹,自你入府,你的一颦一笑便深深刻入我的心中。”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和一方红帕裹住的东西,“听说蔺府只需三十两便可赎走一个婢女,这里是三十两还有我们莫家家传的金簪,”他全数塞到我怀里,紧张地看着我,“茕妹,可愿让我取你为妻?”
我顺了口气,才刚缓过来被晃晕的劲儿。抬头看天,万丈混沌在逐渐清明。
“凡哥,我,不能答应你。”我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看他的脸一下子灰白灰白,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吗?是蔺大人?”他眼中恍若有液体凝聚,他眼里的晶莹好似清晨叶上的悬着的露珠,欲落不落,只要阳光一照射,便可迅速蒸发。我索性缄默不语,佯装很悲苦的样子。这样他便会认同这个说法了,也能达到我的目的。
“怎么会?!他要三妻四妾,我却能只娶你一人。你们女子常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茕菲,他不能。”他字字如椽,令我惊叹不已。
只是一个少年,便能如此懂一个女子的理想,我几乎要和他一拍即合,答应他了。可是感情的事情讲求两厢情愿,否则对方再好,对你来说只能是次品。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正色,严谨地回应他。
话音一落,他的脸便又白了几白。
“你走罢。”说完整了整身上被他搅起的褶皱,转过身,“以后不必给我胭脂,那些味道我不喜欢,你…”话未说完,他已擦过我的肩,先我一步,往坝上跑去,踉踉跄跄。那背影,叫人于心不忍。
我低头走向河边,看着被东阳斜照而波光粼粼的丽水。碧波荡漾中仍能看到水面漂浮的一皱一皱的女子面孔,亭亭玉立,着一白布衫,长发垂落,我一抿唇,它同时抿唇,看不清自己有无蹙眉,但它清丽明艳的外貌似有忧郁之色。
“姑娘好生心狠。”话音落下,,一男子已从亭旁的柳树陡然跃下。
雾气已散,柳树新芽初初抽身而出,日初的光笼罩住那翩翩少年,如同浩渺银河中彗星驾临,让人倍感惊奇与痴迷,饶是天神下凡已再不能如此舞动人心。
他迎光而立打了扇,款款摇着。扇柄的玉佩光泽通透,那一只麒麟作仰天场啸状,在半空中一晃一晃;扇面是笔风雄劲的山水图,距离远了点,看不清嘱文写的是甚。他身着白色衣衫,以虬龙腾飞纹饰为底,八尺男儿,玉树临风;青丝只用一指宽的青缎带松松束了,在和沐春风中轻拂。阵阵春风纠结着我的发丝,我的脑袋轰了一下,我看我是疯魔了竟然怔怔地盯了一个男子半晌。于是我佯装什么都没听到,拔腿便走。但我却禁不住顿下脚步,回了头看他,却见他也在看我。半晌,他缓缓开口,“在下苏奕安,敢问姑娘芳名?”
我颔首直视他,“茕菲。”
闻言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颔首将扇子在手心敲了敲,似是在思考,不出半刻,忽而问,“可是茕茕孑立之茕,落英芳菲之菲?”我遂即点头闻言一怔,遂即点头,“是。”
那人生得剑眉星目,脸庞削瘦却线条柔和,皮肤白皙似吹弹可破。但这后面的形容真真似在说女人了!想到这里,我敛目低笑,转身离去。
背后的目光灼人,却带着揣度。我深觉蔺长欢的俊逸非常人所能有,但苏奕安却带了分侠骨之气。想必是蔺长欢多年生长于官宦之家,便无那侠气了。思及此,我的脸却无意识的红了。想不到我身为丞相之女,多少达官贵人不曾见过,青年才俊也过目无数……如今竟如此失态,竟像越活越回去了
这样的自责当中,我无意识走着,转眼间蔺府大门已近在眼前。

、三、蔺长欢
三、蔺长欢
回到蔺府,府外一大堆人在往里面搬着大小不一的箱子,约莫是蔺长欢回来了。他每次总会带这么些杂碎的东西来赠给城中的显贵和自己的爱妾。
脚刚跨过门槛便见绯儿远远地跑过来,面色诡异地看着我道,“老爷正寻你寻得紧,他现下在书阁等你。”说完不待我作回应便黑着脸走了。
我抬头看天,这太阳确从东边来的,吹的也是暖温的东南风。蔺长欢却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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