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小故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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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歌
再次相见,是在长门宫的石桥上。。
手中的宫灯在氤氲里恣意出疏疏密密的光影,一片雾霭般稠密的夜幕下,他着了件平民的袍子,周身缭绕着梦寐的气息。仿佛不再是高堂之上那个玄色龙袍睥睨天下的帝王。
“你终究是来了。”阿娇骄傲着。
她学不来李夫人的嘤嘤低语,也学不来卫子夫的柔浓软语。她就是这般刚烈的女子。
刘彻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不语,低首间,望见了阿娇手中的灯盏,“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留着。”。
“这么多年了,你可愿陪阿娇再饮一杯青梅酒?”。
刘彻仰首,闭目,饮了青梅酒。
仍记得,流光的岁月里,他与她坐在甘泉宫中,交杯青梅酒,他放肆地笑着说,“阿娇,你终是我的妻了。”。
仍记得,他初次执掌政事,却遇到窦太后的百般阻挠。她提了一壶青梅酒,要他韬光养晦。
仍记得,他从平阳府回来,周身青梅酒的味道,后面跟着个叫卫子夫的女人。
总角时的言笑晏晏,终究抵不过卫子夫的一曲扇子舞。。
阿娇以为,妄加的巫蛊之罪,他定不会听信谗言。
岂知一道圣旨,彻儿便弃了阿娇至一隅长门宫。
宦官传话,“陛下说,生死不见。”
恨,噬骨饮血的恨。
阿娇在司马相如那里求了一首长门赋,她赌刘彻仍有情。
果然,即便在大臣面前不为所动,他仍是只身来见她。
于是,她便骗着他饮了一杯种了蛊的青梅酒,她要他成为只属于她的彻儿。
“阿娇姐,彻儿糊得这只宫灯好看吗?”往日里,如刀锋般凛冽的眸子里装满了阿娇的身影。
“彻儿的宫灯自然是最好看的。”。
阿娇满目柔情的笑颜仿佛回到了幼年。
彼时,仍是黄发稚子,刘彻笑着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
彼时,仍是举案齐眉。刘彻做了一只姻缘灯,挂在甘泉宫的门上。。
正笑着,却见刘彻又折了一只羽扇。
“阿娇姐,你给彻儿跳扇子舞可好?”。
已经三天没有见彻儿了。
那日,踩碎了刘彻折的羽扇,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方回到寝殿,便被埋伏的卫青绑了起来,扔进一间柴房。
阿娇央求着卫青给她留下那盏豆火盈盈的宫灯。
长门宫,刘彻的声音在每一个角落里放肆滋长。
“阿娇姐——阿娇姐——”。
直到第四天,长门宫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卫青打开了柴房的门扉,告诉阿娇,陛下危在旦夕。
种在刘彻体内的蛊要阿娇的血每日喂养,否则刘彻便会有万蚁食髓的痛。
阿娇跌跌撞撞地跑到刘彻身边时,他已痛得昏死过去。
卫子夫坐在陛下身边,悉心照料。
刘彻紧紧握着卫子夫的手,梦呓般焦急道“阿娇姐,彻儿再也不折羽扇了,你不要不见彻儿。”
阿娇割了手腕送至刘彻嘴边,刘彻仿佛大旱遇甘霖,吸尽了阿娇的血,才吐出那种在骨髓里的相思蛊。
若说恨,至此,已再无半点。这几日的厮守,够了。
元朔三年,废后陈阿娇,薨。
多年后,刘彻握着卫子夫的手,低低说道,“当年在长门宫,若不是你舍了性命救朕,朕恐怕已不存于世了。”
“陛下昏迷时仍叫着她的名字,您是真的爱她吧。”。
“怎会,朕只爱你一人。”。
说这话时,卫子夫在刘彻双眸里找不到半丝属于她的影子。
陛下,您与她都不知道,您在长门宫里吐出的那只相思蛊,是平阳府初遇时,我种下的那只。她种下的,以深入您的骨血。
千秋灯
宫里的人都说,舞贵妃又得宠了。
皇帝子芜坐在高堂之上,看着堂下羽扇轻舞的女子,不经意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百香楼。
那时,栖凤宫的一场大火让他失去了挚爱的皇后。多年勤政的他心灰意冷,命人四处寻访美女。
京城的公子哥都说,百香楼柚蝶姑娘的扇子舞美极了。当年,宰相府的玉玲珑就是因为一曲扇子舞博得陛下垂帘,封为皇后。皇后已逝,这天下,只有柚蝶一人能跳出扇子舞了。
听到这话时,子芜气极了。满腔的怒火与杀意,在看到那熟悉的容颜透过柔软的羽扇回眸一笑时,全部化作一弯江南水乡里的柔情。他冲上台,将那相思了无数日夜的女子抱在怀中,“玲珑,玲珑,我的玲珑。”。
那年,十里红妆迎了柚蝶住进栖凤宫后,子芜才知道,她是不会说话的。惹得子芜百倍疼惜,自此舞贵妃便成了后宫里不可超越的神话。
直到三年前,有宫女指证舞贵妃毒害了如妃腹中的骨肉,接踵而至的,是许多陈年旧案,灵妃的二皇子,雪嫔的小公主,馨贵人的腹中胎儿。无数的罪证摆在面前时,子芜才愿意相信,那个和玲珑有着同样笑容与舞步的女子,在这几年里,已害死了他四个骨肉。。
三年后,为了打压华妃一族的势力,他不得不再一次宠幸这后宫里唯一没有外戚的她。
于是,他安排了舞贵妃在寿宴上献舞,这样,他便有足够的借口宠幸她了。
寿宴那晚,他坐在栖凤宫里批改奏,旧病复发,满身的疼痛令他眉头深锁,华妃一族的军权着实让他烦心。
柚蝶无声地奉茶,茶杯上,清秀的小楷写着,“你是为了华妃吗?”。
子芜冷笑道,“朕宠幸你,自然是为了打压华妃,否则,你以为朕还愿见你吗?”
柚蝶摇了摇头,指了指子芜的身体。
“不必假惺惺的关心朕的身体,朕好得很!”子芜厌恶地将茶碗摔在地上,起身便回了自己的宫中。
这一夜,仿佛又回到了少年轻狂的时候。。
宰相府,小石桥,睡莲满目。子芜执了一盏千秋灯,站在石桥的这边,玉玲珑手执羽扇,在石桥的另一边,一曲扇子舞,却困住了子芜一生的相思。宫灯相赠,子芜许了她一生一世,生死不离。
正是情浓之时,急促的叩门声将子芜从梦中吵醒。。
还未来得及发怒,就听闯进来的小太监说,华妃一族被灭,华府内血染江河。侍卫赶到时,舞贵妃满身鲜血立在华府正殿之内。。
那日,得了这个消息,子芜便命人护住华府,秘密搜查军符。却发现了许多华妃与她父亲的通信,才知道,那些枉死的孩儿并非舞贵妃所杀,都是华妃所为。当年,华妃还设计烧死了皇后。
彼时,午门以北,那纤纤弱质的女子正被绑在木桩之上,华妃手握伪造的圣旨,要用熊熊烈火烧死那个剥夺了她恩宠,杀害了她家人的女子。。
当子芜赶到午门时,大火已吞没了那曾几何时用忧郁的眸光深切注视着他的女子。炙热的午门外,只有华妃疯癫的笑声不断回荡。。
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黎明,太监们捧着一盏宫灯出现在子芜的面前。
太监们说,大火烧尽了一切,唯独留下了这一盏宫灯。。
那盏宫灯,正是当年石桥边,他赠予玲珑的千秋灯。。
不同的,是灯上多了些清秀的小楷。
“君记否,小桥流水,扇子舞,千秋灯,生死不离。”
有扇白羽,有灯琉璃
我叫白羽。
自天机老人在我的体内注了一缕碧色的仙气,我便成了世间少有的灵物。
我的主人已经不知换了多少,他们争夺着、厮杀着,我早已习惯了饮血的日子。
直到她抚摸着我的扇骨和羽面,轻笑着说,“你这般纯洁如羽,我叫你白羽可好?白羽,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成败在此一舞,你要助我夺得花魁。”。
那夜,怡红阁出了一位卖艺不卖身的绝世花魁。
多少公子王侯千金一掷,只为一曲白羽扇。然而,她却不曾为任何人独舞过白羽扇。
她总是双手托着两颊,望着红木桌上的琉璃灯,痴痴念念。
我知道,她在想他。
就像无数才子佳人的故事,她本是宰相府的小姐,却与一个穷书生私奔。为了让书生有足够的盘缠上京赶考,她入了青楼,卖艺不卖身,期望着那许她一生一世的人能金榜题名,予她十里红妆。
只是,如同无数故事里的风韵一样,三年了,他不曾寄过一封家书,只是留了一盏琉璃灯,害她相思了一夜又一夜。
这三年的岁月里,我最爱幻化作她的模样,游湖吟柳,玩赏烟霞。
这日,趁她小憩,我又溜出了精致的扇匣。。
夜伴皎月,石桥楼台,我按着记忆里的舞步,跳起了扇子舞。
许是有些得意忘形,竟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正站着一男子,水湖色的蓝袍,手执纸扇。
翩翩然,独立于世。望见他的一瞬间,我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他毫不避讳的直直望着我,羞恼间,我刻薄道,“这样深的夜,出现在这里的男子,想必不是登徒浪子,就是采花大盗。”。
他笑了笑,悠悠然地说,“这样深的夜,出现在这里的女子,想必不是狐媚妖姬,就是青楼戏子。”。
我怒极,挥了衣袖便向前走去,他闪了身影,挡在我面前。
我方要怒斥他,却见他撷了一朵四月的桃花,送进我的发鬓。。
“三年翘首,定不负相思忆。”说罢,他便转身消失在了迷茫的夜色里。独留下一支似曾相识的璎珞。
第二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状元郎迎娶了怡红阁里的花魁。
她凤冠霞帔,却不忘将我带在身侧,红盖头下,她笑靥如花,“白羽,他终究来接我了。”
洞房花烛,门扉轻响,我才知道,原来,那夜赠我桃花的男子,就是她等了三年的书生。
入了状元府的第四个春天,他坐上了宰相的位置。
有人告诉她,他是为了博得宰相的信任,才娶她为妻。如今,宰相已经失势,她再也不是他最宠爱的妻。
她打翻了桌上的琉璃灯,汹涌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他跪在门外,哭声惊天动地。
“相公?”一声熟悉的轻唤,他回过头来,紧紧抱住眼前的妻子。
我依偎在他的怀中,嘴角绽开幸福的笑容。
那盏灯是我打碎的,终于,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多年后,我为他生了个儿子。我将我们处遇时,他遗落的璎珞系在儿子的衣襟上。他看见了,满目柔情地问我,“哪里来的璎珞,好生熟悉。”。
“这是成亲前一日,你我石桥重逢,你遗落在石桥上的。”。
“成亲前一日我见过你吗?我连夜赶路,进了城,便去了怡红阁娶你为妻啊。”
他执起璎珞,恍然大悟道,“我说怎这般熟悉,这是我赠予你的琉璃灯上系的璎珞。”
曾经有一只琉璃灯,仰慕了一只白羽扇七年,爱恋了那只白羽扇七年,只是,那只白羽扇并不知道。
倾城歌
他总是在未央宫中,执笔磨墨,铺开十尺长的白绢,无数次的临摹着那幅美人图。
那美人图上的女子,与我一般模样,倾国倾城。。
长安城里流传着一首歌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那是我第一次面见刘彻时,哥哥为我谱的词曲。我仍记得,他笑着揽过我的腰肢,用一根男子束髻的红丝束起我的头发,对我说,“你陪着朕一辈子,可好?”。
那夜,他抱我在怀,梦中呢喃的,却不是我的名字。他说,“嫣儿,嫣儿……”
我束了他赠我的红丝,穿了与画中女子一般的红色衣裙,欢悦地进了未央宫,却见他专注地临摹着那幅画,仿佛没看到我进来一般。
“陛下,喝一杯茶再画吧。”。
“放在那边,我一会儿喝。”。
彼时,他正勾勒着女子细碎的发丝。他那样一个霸道的人,此时却温柔极了,眉目里尽是我不曾见过的似水柔情。
“陛下,歇歇吧,都画了好几个时辰了。”。
我没有像往日一般乖巧地退下,我执拗地端着茶杯,更近了他一步。
“我说放着!你听不懂吗?”。
他回手推开了我,手上的笔墨溅在我的衣衫上,绯红色的裙摆盛开起一大片墨色的氤氲。
“谁准你穿成这样?”他扬手便要掌我的脸,却又转眼看到我隆起的小腹,许是想到我仍怀着身孕,便甩了衣袖,疾步走出了未央宫。
“夫人,夫人,陛下正在未央宫作画,不准任何人打扰……”回禀的小宫女跪在门外,哭哑着嗓子。
彼时,我怀胎十月,稚子临盆,痛得我撤下了束发的红色丝带。宫人进进出出,热络得紧。我却觉得,偌大的建章宫中,只有我一个人在嘶声力竭地尖叫。
那夜,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侧门进了未央宫。
他书房里的那幅美人图,挂在月光盈盈的窗边,那画上的女子,着了一身红衣,那与我如出一辙的倾城笑,仿佛要从画上跳跃下来一般。
我拿走了那幅画,在未央宫外,一把火,烧个殆尽。
我以为,这样,便可以去了他心头的那个人,从此以后,我与他再不分离。
却不知,在那幅画烧得干净的时候,也是我寿命终结的时候。
。
回忆排山倒海一般,涌进我的心中。
记忆里,他抚摸着怀中男子的脸,眉目里柔情似水,“韩嫣,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请了方士将你一半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