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慕-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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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高慕才说，为首的那人蒙着脸，她还记得他那双阴狠的眼睛和那条横在眼睛上的可怕长疤痕。
而那地方她从未来过，四周都是山，她被关在屋子里，很小的一间，没有灯，只有墙，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容阳听着，能想象得出她得有多害怕，那一刻她又是有多需要别人去救她。
“绑匪的目的不是钱。”高延缓缓的说，声音比入冬的风更凉几分，“他要我们选择，3天内准备100个亿，不然就放弃高慕的命。”他侧过身，手搁在沙发椅背上，“你应该知道吧，3天内，100个亿就算是去银行印，时间也不够。”
容阳点点头，他明白高延说的，3天准备100个亿只是绑匪随口的，他看了高延一眼，想求证自己想的是不是对的，是不是绑匪要的根本不是钱，也不是高慕的命，而是拿高慕的命去报复一个人？
高延微微点头，“你我都是商场上的人，企业一夜倒闭接连家破人亡早就不是稀奇的事情。”他声音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情，“是高氏一招致命，把他的产业一夜归零。”
“他破产失去了孩子，所以才拿高慕的命去报复害他破产的人。”容阳接过话，转过身问出了他想知道也是最关键的问题，“那你们是如何选择的。”
高延挑了挑眉，当时他就站在高翊翔身边，所以听得清楚记得更清楚，高翊翔冷漠的回复说，就是有100个亿，也不会给。少年那时才17岁，即使训练有素，比同龄的孩子稳重得多，可听到这句，还是从头凉到尾。
那种凉意，此时想来还是有的，他回过神来，终于勾了勾唇角，对容阳简单的说，“他放弃了高慕。”
容阳皱着眉，心里被重重一击，窒息一般的喘不过气。
高延看着容阳，那样子几乎和当时的自己一样，是的，当时高翊翔做的每一个决定高延都觉得是对的，而且绝对服从。而那个时候，高翊翔选择放弃高慕，他觉得错的离谱，好几次和绑匪通电话，他都能听到自己妹妹高慕含着哭腔害怕无助但又假装坚强的声音，于是他悄悄的派手下去查，在最快的时间里确定绑匪的方向。
那天高延收到消息，地点不能精确只能说个大概，只知道地势陡峭，四周都是山，他没说一句，什么也没拿，就准备只身前往。路过书房门的时候，他停了停脚步，听见高翊翔的声音，似乎是在和绑匪通电话，他说，‘我是个生意人，最基本得就是没有感情，所以即使你绑走的是我的女儿，也不要想控制我，我无所谓，孩子，我随时能生。’那个时候，高延心里对这个男人是不解甚至带一点点恨的。
一群人在偏僻的山找了两宿，等高延瞧瞧赶到的时候，绑匪正把屋子里的小高慕拎了出来，她脏兮兮的，发卡掉在发尾，一个劲的乱蹬乱踢，嘴里带着哭腔一直喊着，“你骗人！我爸爸不会不要我的！”喊到最后她的声音只剩哭泣，也不乱蹬乱踢了，像是个放弃挣扎没有生气的脏娃娃。
站在崖边的人接过高慕，拿着绳子把她的手缠在一起，再抓起绳头提了提，确保缠紧了，便把她挂在了崖边的一棵树上。那棵树的根在崖内，可枝丫却是生长在崖外，而她此刻就在崖外，只有那一根绳子支撑着她，她的脚下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崖边的蒙面人说，“等高翊翔看到你这个样子，他要是还不求饶，那孩子你太可怜了。”
高延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高慕，那么胆小的她此刻却没任何反应，似乎根本不在乎处境有多危险。17岁的他镇定不了，立刻冲了出去。
在场的人约莫5个，各个身手不凡，纠缠下来高延浑身是伤，嘴角流着血，肋骨也断了一根，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双方都吃了亏，依然在纠缠，而这个时候，站在崖边把高慕挂上去的人忽然拿出小刀轻轻的开始割绳子，一边割一边大笑起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在绳子快断的时候揪住，高慕整个人的重量全部落在了他手里，惯性太大，扯得他本就受伤的手臂伤口崩裂，他顾不了，掌心那根粗糙的绳子他紧紧捏着。
割绳子的头儿一脚踩在他抓着绳子的手上，不停的磨，他就是没松手，高慕抬着脸望着他，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流过眼泪的眼睛里，清澈的看不见害怕，而是深深的失望和吃惊。
高延记住的不是绑匪说，“我差点就下不去手了，高翊翔太狠。”而是高慕对他说的话。
她声音不大，高延借助了一下唇语才读懂，高慕说，“他不要我，你该放手。”
那一刻，高延明白过来，不是她不害怕，而是此刻的失望早就把她打入了万丈深渊，她早就不介意掉下去了。
高延忍着疼，扯了扯唇边笑着说，“绳子陷进了肉里，放不了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砰’的一声，高延感觉到了手上踩着的力量慢慢少了，然后渐渐不见了，他和高慕都看到，那个人的眉心中了一枪，整个人朝深渊落去。
***
容阳不知道高慕曾经的经历，更没想到高翊翔的决绝和高延的舍身相救。她曾经说过，她的心在10岁那年便离开了，坠入了万丈深渊。他终于明白这话的意思了，10岁的小高慕一直坚信高翊翔会来救她，可等来的却是一句‘无所谓。’这不仅仅是希望到失望的破灭，更是父女之间感情的破裂。
高延摊开掌心，此刻还留着淡淡的印记，他当时捏的太紧，绳子都陷进肉里，“这不是结束。”他握紧手，看向容阳，“拉我和慕慕上来的人，是我的人，可开枪的，不是，这是我后来查到的。”
容阳微微眯眼，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忘了说，只怕高慕都不记得了。”高延牵了牵嘴角，“10岁不是她第一次被绑，3岁才是第一次。”
容阳的手紧紧捏着拳头，又慢慢松开来。
“正如你所想。”高延站起身，影子倒在落地窗上，“3岁高慕不记得了，10岁却让她太难忘，这是他保护她女儿的方式。只有成为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才能不成为别人的目标。我无法评判，但这些年，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是高延那次把高慕带回来后才明白的，有一次就会第二次，而这次，别人要的不是钱，是他女儿的命，那不是选择题，是挑衅，唯一让别人不撕票的办法不是准备100个亿，而是告诉对方，你杀吧，我不在乎。你就算杀了，也报复不了我。这是当时高翊翔想的唯一的一条路，事实上，绑匪的确是妥协了，他们把高慕挂上树枝是为了做最后一搏，如果高翊翔还不在乎，他们真的会觉得高翊翔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高慕死活也不会对高翊翔造成任何影响，自然也不会下手杀高慕。
而这些年，高翊翔对高慕的冷漠不理，就是从那个时候下的决定，他要告诉外界，这个女儿我不喜欢，如果你们想要绑架她威胁我，不好意思，是没用的。高翊翔是用这样的办法，护她一世平安。
高延拍拍容阳的肩膀，“他的时间不多了，至少，让高慕原谅他。”他选择告诉容阳，是因为等高慕知道后，这份打击和解脱下，她的身边最需要的是容阳，这么些年了，他深知，无论是高翊翔还是高慕，都该解脱了。
***
容阳一直站在原地，他终于明白了高慕在面对病重的高翊翔表现为什么是纠结的了。那个男人是她的爸爸，却也是当初放弃她的人。不说有没有内疚，这么些年，他一直冷漠不理，谁能不纠结。
10岁那年她被吊在悬崖上，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此刻，她面对高翊翔也是一样，想原谅，没办法释怀。想释怀，没办法原谅。
他无法参加她过去的人生，但至少，现在他在，一直在。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
五一劳动节要劳动！！！
第五十二章
房间的灯在夜色中亮着，照着她静谧的睡颜。容阳掀开被子的一角躺进去，伸手按下灯的开关，怀里的人却敏感的动了动。
睡觉习惯开灯，是源于没安全感。而他刚刚关灯，就惊动了她，这代表什么？
她离不开光亮，更失去了安全感。
容阳环着她的手紧了紧，把她更拉进怀里。
“慕慕。”容阳在她耳畔轻声说，“明天去医院看看。”
高慕没有回答，黑暗里，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感觉怀里的人不自觉的僵了僵。他的手一下一下在她的背上安抚，补充道，“我陪你一起去。”
良久，怀里的人才点点头，“好。”
夜色静好，淡蓝色的光亮幽幽笼罩室内一角，容阳揽着高慕，两人十指相扣，闭着眼却无法入眠。
***
平安夜的狂欢残留的气氛还留在清晨，一路上，有画着浓妆却满脸疲惫的小姑娘蹲在路边发呆，有三两成群的少年勾肩搭背嬉笑跑过，也有甜蜜的情侣手里拿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在街边拥抱亲吻……
这气氛感染整个城市，却被隔绝在医院门外，这里离喜悦太远，节日的欢快一旦到此，只能被打击到九霄云外。
容阳是第二次来医院，第一次进到病房。
“我说了不去英国，言若，任何事情我都答应你，但这件没有商量！”男人的声音有些激动，声调厚重的穿过关着的房门。
回音在门外的两人耳朵里回响，高慕咬着唇，握着容阳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像是面对父母吵架惊慌失措的小孩子。
“没事，进去吧。”容阳感觉到她退后的步伐，回过头温暖对她笑，说着拉着她打开了门。
病房很安静，都可以听到呼吸声。
他曾经见过高翊翔，这个常常上媒体，报纸，杂志的传奇男人，一手打拼下高氏王国，经历了各种大风大浪依然屹立不倒，而此刻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躺在病床上，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可即使这样，容阳还是感觉到他作为男人的不可打败的倔强。
“阿姨。”容阳对着言若礼貌而周到的开口，“我和慕慕来看看。叔叔好些了吗？”
言若笑着点了点头，“情况还算稳定，你有心了。”
“哪里。”
客套了一番后，容阳和高慕坐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刚坐下，容阳忽然开口，“我得下去一趟，东西忘在车上了。”
“你把钥匙给我，我去拿好了。”高慕本就待不下去，她站起身，拿过他手里的钥匙走了出去。
“我去拿一下病例。”高慕离开后，在和容阳视线相碰中，言若也顺其自然的找了借口离开。
是的，容阳来的目的是想和高翊翔谈一下，在告诉高慕真相以前。
而高翊翔一直闭着的眼睛也睁开来，他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不得不说的确如言若所说，是个出色的男人。“你可以说了。”高翊翔面无表情的开口。
“好。”容阳温文尔雅的笑，“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您，而是了高慕，她是我认定的妻子，那您也就是我爸爸，但在这之前，我们这次的谈话里，您仅仅是我所爱的女人的爸爸。”不管将来如何，但此刻，这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
高翊翔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没有说话以示默认。
“接受治疗吧。”容阳收了礼貌的微笑，认真起来，“为了你女儿。”
“我还从没有被别人左右过。”高翊翔说的肯定，“家人也包括在里面。”
“是吗？你拒绝治疗不就是了高慕。”容阳直接的点破，虽然对自己的想法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有一半的可能，“你还有很多事要替高慕做，在你离开之前。不是吗？”
话音刚落的1分钟内，容阳就确定自己想的是正确的，高翊翔虽然极力掩饰，可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还是被捕捉到了。
容阳站起身，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递到高翊翔手里，“10岁高慕被绑架的事情，我了解了，高氏有今天就是在吞并与反吞并下成长，所以家破人亡是常见事，您担心10岁的绑架会重蹈覆辙才选择对高慕冷淡，用这样的办法护她一世平安，说实话，您是伟大的父亲，可我并不认可，我宁可在商场上手下留情多花些精力，也不选择这样的方式，您住院后，高慕的样子您是见过的，她在乎你，可又有道坎没办法过去，您现在拒绝治疗，只会让她更痛苦，更内疚。”他说的一字一句，高翊翔手里拿着透明的水杯沉默不语，容阳笑起来，像个稳重温暖的后辈。他认真承诺，“她以后的事情由我接手，我定护她一世周全。”
窗台上的盆栽郁郁葱葱，偶尔随着飘进来的风轻动，阴了一早上的天忽然放晴，淡淡的阳光穿透玻璃零碎的洒在床单上，落在高翊翔手中的水杯里，闪闪发光。
良久，高翊翔才开口说话，带着微微的沙哑，“世道太险恶，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我女儿啊。”
是的，当高翊翔爬的越高，能给高慕的就越多，但同时潜在的威胁也更多，那是她的女儿啊，每当拒绝女儿温暖的目光，他每一次不是痛的，他多想弯腰抱抱哭泣的她，多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