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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民国铁树花-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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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依萍与他们寒暄了一下打算把他们赶回房间里,装出肚子难受,蹲下身喊道:“哎呀,我肚子里孩子在踢我哪。”
“啊,对不起对不起,听说沈太太已身怀五甲了,回屋吧。”宇喜多井赶紧伸手去搀扶她送回房里,莫依萍躺在床上指指被移动开的大橱故意问:“你们这是在抓老鼠啊?”宇喜多井朝其他几个手一摆,示意别说话,狡猾地问莫依萍:“沈太太,你知道这地板上的钉子谁钉的?”莫依萍回答很干脆:“房东啊,我和丈夫之前是住在婆婆房间的,后来我听说这房间空着就找房东租赁,那天我看着她往这地板上钉洋钉的,怎么了?”
宇喜多井还是半信半疑,朝吴涛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上三楼去找刘秋云,郝允雁将联络员让进了家,所以刘秋云仍然在走廊上挡着,见了吴涛格外的热情招呼道:“呀,是唐太太,什么风把你又吹来啦?有两年没见了吧,现在在哪里发财?对了,你丈夫有个箱子在沈先生房间里……”
来到沈默然房间,宇喜多井问:“夫人,这地板上的钉子是你钉的吗?”
刘秋云不知其意,回道:“是啊,原来被人锹开过,不然那就是老鼠窝啊。”
宇喜多井满意地笑道:“谢谢,没事了。”



第五十七章 走投无路之约

日本悍然发动卢沟桥事变的抗日烽火在全国燃烧,上海也不例外,爱国企业家、民主人士和群众纷纷加人其中,与此同时,日本驻上海情报组东亚商事会社也开始实施化整为零的战略部署。宇喜多井将一部分次级秘密情报交于沈默然来完成传递工作,为他在家里配置了电台,半个多月中,几十份情报发往天津、厦门等日本情报机关,当然也传到了延安。沈默然原来存放在郝允雁家的电台因为暂时没有用途了,他与延安的联络可以经过宇喜多井提供的电台切入秘密波段和频率完成,所以他准备把它转移至联络站保存比较安全。由于目前沈默然正在替日本人从事着秘密工作,他估计自己的行动将在一定程度上被监控着,行动不怎么自由,所幸的是刘秋云家有电话,那天他用暗语叫来了联络员取电台。
从郝允雁家取出藏有电台的箱子时,沈默然千谢万谢,更因为那天宇喜多井他们在的时候,是她在紧要关头拯救了他和联络员,甚至于可以说拯救了延安设在上海的情报分站,沈默然也不方便说透,大家心照不宣。郝允雁也似乎发现了来沈先生家的那两个男人中国话说得有些别扭,而且举止上偶尔也暴露出日本的礼仪,结合沈默然在他们来之前转移了他的东西,心里多少有点明白,这个沈先生正在干的是民族大业。
那天下午,联络员坐了辆黄包车来拿箱子,早晨的时候,莫依萍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发现了楼下有一个奇怪的事情,对沈默然说:“我们对面有一个修鞋匠替一个人修了两小时鞋子还在修,不时两人贼头贼脑的好像在议论着什么。”沈默然躲在窗帘后一看,笑道:“那就是来监视我的,看来宇喜多井对我仍然有些顾虑,一方面把重要工作交给我,另一方面要让自己确信我的忠诚,哈哈,让他们盯着吧,我不出去就是了。”
沈默然将联络员直接领到郝允雁家,取出箱子后让郝允雁帮忙送联络员出门麻痹盯梢的特务,郝允雁会心一笑,问也没问随联络员出门。对面的修鞋匠和顾客全部是宇喜多井派来监视的,他虽然信任沈默然,但事关重大还必须进一步确认。两个特务见有人坐黄包车前来匆匆上楼,紧张的各自手插进怀里握住枪,宇喜多井下达过命令,如果见特别可疑的人可以武力绑架,但是需要谨慎行动不可打草惊蛇。一会郝允雁与联络员说说笑笑的出门,一看对面的修鞋匠正看着他们,眼神很不正常,知道这大概就是沈默然让她送联络员的原因,联络员上车走的时候,她机智地大声喊道:“表哥,那些衣服要是嫂子穿不了就自己处理吧,空箱子先放在你这,以后有空来再还我。”
两个特务果真被迷惑,沈默然在窗户后面听得非常清楚,笑着对莫依萍说:“郝女士很有干特工的潜质,她已经帮过我们两次却一次也没有问为什么,想必心里是清楚的,你有空多与她交流交流,以后我们可能还会用到她。”莫依萍说:“人家自己的事也愁不过来,就别去麻烦她了,再说我们对她也不十分了解,光凭她帮了我们两次就发展她未免太一厢情愿了。”沈默然说:“我当然知道其中的要害,我的意思是先接触起来,人家目前有经济困难,我们能帮的尽量帮着点。”莫依萍说:“这我当然知道,婆婆烧给我喝的营养汤我常常分给她一点,不过她现在很辛苦,没有收入来源,要带孩子又要照顾植物人的丈夫,我看她缺的怕是钱,但你挣的也不多,又贴补了联络站的部分活动经费,多的拿不出来,太少给人家也出不了手呢。”沈默然想了想说:“那叫妈以后烧菜都分点给他们家吧,目前我们只能这样了。”
郝允雁确实在经济上走到了绝境,两个礼拜前,刘秋云通过牌友介绍她揽了一个绕丝线的活,就是将丝织厂生产出来的一大团丝线,分拣成规定根数一叠的半成品,工钱每周结一次,是计件制,为了多揽活,刘秋云空下来就帮着一起做,第一周她拿了20块,第二周拿了30块,算是不错的收入,郝允雁现在每月的家用压缩在35块左右,她算过这笔帐,一个月好的话可以积余百来块补贴丈夫的药钱。刘秋云说:“你现在不用去买菜了,就吃在我这吧,挣的钱全部给丈夫买药,我看床底下满的瓶子不多了。”
这种靠人恩赐的日子郝允雁过得很难受,但也没有办法可想,只能凄楚的对她说:“秋云姐你跟着我受苦了,天下道是有没有情字,姐姐你对我的既是情又是恩,允雁实在过意不去。”
郝允雁每天都在数着床底下的药瓶满的还有多少,王守财不知什么原因有半个多月没有苏醒过,因此那天她数的时候突然发现营养剂只有两瓶了,也就是说,如果丈夫两天不醒,两天后他就没有了维持生命的东西了,而更重要的是她手里只有40块钱,说是吃在刘秋云那,房租也早就被免了大半年,可是水电费每个月16块总不能也让她交纳。那天她匆匆忙忙去广慈医院配来五瓶营养剂,没有让刘秋云看见,五天后又一次面临同样的问题了,便对刘秋云说:“姐,我用下你的电话。”刘秋云问:“你打给谁呀?”郝允雁面无表情地说:“这你别管了。”她拿来白敬斋的名片打到宝顺洋行。刘秋云在门口偷听着,郝允雁对电话里的白敬斋道:“白老板,您有空吗?我有事情想请您来我家商量。”
郝允雁在这走投无路的时候无法选择人格,她明知道白敬斋的忙不是免费的,却还是想去恳求他,奢望能够获得他的仁慈。
白敬斋兴奋异常,他知道机会终于到来,而且对方一定是在经济上无计可施的时候,便增加了砝码,说:“哎呀,什么空不空的,王太太叫我再忙也得出来,不过你家我不来,我们就在上次住过的百乐门宾馆碰面吧,你马上来。”郝允雁怎么肯去曾经让她遭受莫大耻辱的地方,她的想法是叫白敬斋来家里,到时也可让刘秋云一边帮着说好话,多少让他拿些钱出来哪怕是借,先度过这几个月,自己慢慢的挣些钱自救,忙骗他说:“我丈夫醒着现在走不开呢。”白敬斋很清楚她心里有顾虑,也装腔作势起来,说:“哎呀呀,我是因为一会有事情要去百乐门附近处理,所以约在那里比较方便。”郝允雁仍然不肯就范,一旦到宾馆里去怕没有好事情,态度坚决地说:“不,你来我家。”白敬斋不耐烦了,清清喉咙说:“这样,我半个小时后在百乐门舞厅门口等你,你来不来自己决定,我很忙,只等你十分钟,完了我今后一段时间要去外地出差没法与你见面的,好,就这样,我挂了。”
郝允雁呆呆的握着电话听筒,去还是不去已经没有选择余地,冷静的往深处去想,已经被这个魔鬼奸污过一次似乎也没有当初那么的可怕了,再说自己是个大活人,只要不愿意他一个老头子能把她怎么样?那次要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可怕的情况慌了神,也不会被他捆起来,她主意已定,在家里拿了把剪刀藏香包里,如果白敬斋动手动脚可以自卫。
刘秋云弄明白了她是要去哪里,问:“你是不是要去见白老板?”
郝允雁沉着地道:“是的,有点事。”她没提钱,提了怕刘秋云会拿自己的钱出来,她觉得再也不能依靠别人了,这不是一两个月的问题,刘秋云一言道破,说:“是问他去借钱吗?白老板不是善类,你已经欠他那么多钱,我发现他在你跟前越来越放肆了,不能往这火炕里跳了呀允雁妹妹,如果是钱,我这还有点给儿子的钱,先给你吧,我求求你,真的,你会吃亏的。”她拼命拉着郝允雁旗袍的衣襟不放,郝允雁打开香包给她看剪刀,说:“你放心吧,如果他敢非礼我,我有这个。”刘秋云惊谔地说:“不可不可,你力气小,拿这个也伤不到他这大男人的,别看他年纪大总比你有力气,这太危险别到时伤了自己。”郝允雁也考虑过,她认为白敬斋要的是她这个人,所以不会伤害她。
见她坚持要去,刘秋云退了一步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们在哪里见面?”
郝允雁为了钱心急如焚,愁眉苦脸地问:“你去了我先生要醒了谁照顾?”她顿了顿,觉得这话说得太生硬,缓和了些语气说,“姐,我没事的,现在是下午两点,我去去就来的,万一我晚回来囡囡四点钟麻烦你去接一下好吗?”刘秋云脾气上来甩开她胳膊,赌气地道:“好好你去你去,别回来又要哭哭啼啼的做出极端事情来,到时我真的不管你啦?”郝允雁从容的笑了笑说:“我不会再做傻事的,不然就对不起秋云姐啦。”说完往她的脸颊亲了亲,扭头下了楼梯。
她乘有轨电车辗转到了百乐门舞厅,但门口并没有发现白敬斋,心想,莫非他真的在楼上的宾馆房间里等她?又一思忖,他并没有在电话里告之哪个房间,估计人还没有到,便在门口静静的等着。一个穿着香云纱衣裳的男子走过来礼貌地问:“你是郝小姐吗?”郝允雁一楞,不认识这个人,警惕地反问道:“你是谁?”那男子谦逊地欠欠身答道:“我是白老板派来等你的,你是郝小姐吗?”郝允雁严肃地问:“我是,他人呢,自己怎么不来?”男子道:“哦,他在楼上502房间,让我领你上去。”
十几分钟前白敬斋带着这名保镖来到百乐门,开了房间后让保镖在门口等候郝允雁把她带进房间,他很自信,郝允雁一定会来赴约,也一定会来宾馆的房间,而且最后她一定会彻底妥协,道理很简单,因为她没有钱给丈夫治病了,他十分了解郝允雁对丈夫的忠诚,正因为这样,她不会眼看着丈夫没钱治病而死去。
郝允雁想了想说:“麻烦你上去告诉他一声,我们到下面来谈。”
男子站着没有动,尴尬的笑着,郝允雁冲着他说:“你光笑干什么?还不上去禀报?”男子怯生生地说:“老板说,客人要是不上来请回。”郝允雁是个聪明人,这分明是白敬斋摸到了她的软肋在要挟,暗中掂量了下手中的香包,鼓足勇气说:“走,带我上去。”
白敬斋坐在房间沙发上抽雪茄,他很少抽烟,这是宇喜多井送给他的,他尝了尝结果上了瘾。宇喜多井与他的合作主要是让宝顺洋行替他掌握的活动资金提供可靠的存储业务,并在将来以入股的形式逐步将吴淞区的这家分行成为日本在上海的金库,本来白敬斋对此是持有保留意见的,只同意开展存储业务,入股的事吞吞吐吐的没有拒绝更没有赞成,卢沟桥事变后,宇喜多井又找过他几次,连哄骗带威胁的他最后审时度势终于在原则答应下来,当然他心里清楚,日本这条船要是上去就下不来了,全国正在抗日,而他却要跟他们合作,所以心里也很苦闷。
男子带郝允雁到白敬斋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喊道:“老板,客人到了。”
房间内传来白敬斋的咳嗽声,然后道:“进来吧,门没关。”
郝允雁运了运气,紧抓着香包推门进去,男子替她关上门守在门外不让她退却,里面烟雾腾腾充斥着冲鼻的雪茄味,郝允雁很不习惯,捂着鼻子进去喊了声:“白老板。”白敬斋很拽,坐在沙发上继续抽着雪茄,往上吐了几个圈,咳了下,拖着长音有气无力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郝允雁见他般冷漠心冷了半截,这一点也不像他以前的态度,估计今天这钱很难争取到。
旁边有张沙发,白敬斋没有请她坐只得站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白敬斋抽了口烟,眉毛一扬问:“你说钱会还给我的,你已经欠了我8000块,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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