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新月月无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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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挺委屈的,虽然我只是个妾侍,但我待他却是真心的,而且我认为我是喜欢他的,不然我就不会留在这个家里,这个家里除了淡儿和老爷子,待我最好的就是他了。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的,不然就不会新婚之夜想睡沙发,不然就不会就算失去了理性也很快清醒过来。
我的视线模糊了,但我并没有流下泪来,只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我只是个戏子,身份低下,平日里连下人都敢给我脸色瞧,何况是你这样的大公子爷们。但我心里是有你的,大奶奶二奶奶欺负我我也忍着,我就是想待在你的身边,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恐着眼泪会掉下来,拿出绢子胡乱拭了拭,继续道:“我虽然就是个妾侍,身份比谁都低微,虽然没有做过什么,但我怎么说也跟你睡过同一张床,下人给我脸色瞧我不要紧,大奶奶二奶奶冷嘲热讽我也不在意,唯独你这么对我我不高兴!”
他很久没有说话,很久很久,然后站起身来,挥起手掌,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呆呆看着他,然后他就给了我一耳光,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耳边“嗡嗡”地响着声音。
“什么身份,就是个戏子,也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了,我不碰你,是嫌脏。娶你进来只是满足下我爹,他可盼着我娶媳妇了,只可惜娶回来的是个戏子,也灭了他一半的念想。”他淡淡地把话说完,还补充一句:“你只是个妾侍,没有跟我签下婚书,所以你想走便走,干干净净。”
我眼圈是红的,左边脸颊更是又疼又红。我提起行李箱,狠狠看着他,道:“还真是新月自作多情了,那么三少,新月这就走了!”
他终于笑了:“张叔在后门等你,别走前门惊动了家里人。”
没等他说完话,我就拿着行李箱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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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也真是太天真,人家是首富家里的少爷,我不过只是一个唱戏的下贱胚子,竟然还有那脸面喜欢别人,真是太不要脸。明知人家就是个纨绔子弟,又怎么会真心待你?就你最天真,待你好你就喜欢人家,人家只是玩玩罢了,如今玩腻了,就赶你走了!
我一边忿忿地走着,一边胡思乱想,绕到后门来,就真的见到张叔恭恭敬敬站在那里,他身后还停着一辆车。他一见我,就过来帮我拿着过我的箱子,接了我上车。
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我坐在车后。
我自然还是很生气的,一直没有说话,只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这座城的夜晚繁华得让人觉得可怕。张叔见我生闷气,也不出声,就让我自个儿生闷气。我是不喜欢他的,他太老练了,感觉很有心机,恭恭敬敬的表面上很亲和,却让人不敢接近,浑身散发一种冷冷的气息。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连烧的那天,大少奶奶诞辰,我们戏班过去唱戏,我爹见了我拉着我,就是张叔说了一句话,我爹就放手就了。
想起来,虽然是淡淡一句话,但是却冷得让人心惊。正因为这样成熟老练,才能在连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服务了这么多年吧。我心里对他是又敬又畏的。
火车站人很多,每个人都大包小包的。有的人笑着说再见,有的人哭着拉拉扯扯死活不肯松手。我觉得我特别例外,因为只有我是没有家人来送我的,因为只有我是面无表情的。说不清我现在到底是难过还是开心,说是难过倒又不至于,说开心吧,就更不是了。
张叔把行李箱搬了下车,就回头跟司机说道:“三少吩咐说,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这辆车就送了给你,权当是三少的一点心意。”司机点点头,就把车开走了。
我不知道连烧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刚才一直生气着,现在才觉得事情蹊跷,他这人虽然轻浮,但做事不会这么奇怪。张叔走过来拿起行李箱,道:“姨少奶奶,走吧。”
我并没有动,只淡淡看着张叔道:“三少到底怎么了?”
张叔毕竟是为连家服务了多年的老仆,大场面见得多,也很淡定,道:“姨少奶奶,该说的三少也已经说了,您何苦为难我?”
我转身就走:“我要回去。”
张叔并没有阻止,只道:“火车站离连府这么远,司机也走了,何况姨少奶奶身上应该没有半分钱财吧?”我才刚消了气,听了他这话,又起了一股无名火。
“我走回去!总能回去的!”
张叔依然很淡定:“姨少奶奶就这般信不过三少?三少说了没事了,姨少奶奶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但不肯看着他着,他好像点点头,就引着我上火车。我看离开车还有一点时间,就对张叔说:“我怕会晕车,麻烦去给我去买点蜜饯。”他对我很不放心:“人多只怕会走散,还是一起去买吧。”
买了蜜饯后还有些时间,我又说要买些水果,然后又是一些小玩意,总之能买的都已经买齐了,火车也已经要开动了。张叔着急,道:“奶奶,车就要开了。”
我点点头,手不自觉放在胸口上,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
然后张叔就引着我上车。他刚上了去,准备扶着我上车,突然涌了一群人过来,挡在了我和他中间,我见状立即使劲往后跑,这时候开车的时候到了,车也开走了。
蜜饯摊和水果摊的老板们来得很及时,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甩不掉张叔了。我一边跑,一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跳得这么快。我穿着一身银白色的旗袍,外面披着一件紫色貂毛披肩。我脚上还穿着高跟鞋,但我还是使劲地跑着,已经是秋天了,秋夜很冷,又下过雨,但我跑得全身热腾腾的,兴奋得很。
我就这样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已经好久没有没有这般快活地跑过,桃姨怕我们摔伤腿脚,从来都不让我们跑爬,何况我以前成天待在戏班,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跑不可,腿脚和嗓子是我们最重要的东西,少了哪一样都不行,所以我也特别护着自己。
跑累了,我扶着墙喘气,心里自然是很快活的,但同时也很担心连烧,不敢怠慢,又加紧脚步跑起来。
只怕是我太天真,我已经跑了好一段路,但是离连府还仍然有着一段不短的路程。穿着高跟鞋跑让我的右脚脚腕崴了,我强忍着痛,继续疯狂地跑着,但是速度却已经减慢了不少。我就那样连跑带走地前行着,直到一辆黑色的车开在我的面前。
连烧从车上下来,冷冷地看着我:“你干什么,张叔不是带着你走了吗?”
“我不要走!”我的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疯跑让我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乱了。我随意地抹了下眼泪,一瘸一瘸地走到他面前。他皱着眉,我伸手抹平他的眉头,然后道:“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我想过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我就是不想走,我就像待在你身边。”
我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也舒畅了不少。他闻言,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道:“上车吧。”然后回过头去上了车。
我一喜,跟着他上了车,但是他并没有把车开向连府,而是开向了火车站。我不解,他并不等我开口问,便说道:“方才接到张叔从火车上打来的电话,说人太多你挤不上车,他走得不是很远,但要在下个站下了车以后再坐火车回来接你,可能要等得有点晚,我陪你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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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了,我和连烧两个人坐在月台旁的长椅上,长椅不长,但我们还是一人坐在一端,看上去像是陌路人。夜了起风,我穿得有点少,便抱了抱手。连烧自小受西式教育,很绅士风度地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抱着的双手抱得更紧些。
车站只剩下零零星星等车的人,都是形单影只的。我觉得我跟他们其实没什么不同,虽然连烧就坐在我身边,虽然张叔待会要接我,但是我实际上都是一个人的。小时候家里穷,要帮爹爹干活,就没交到什么朋友,之后跟了桃姨,认识的人都是戏班里的伙伴,大家就像兄弟姐妹一样,但大家始终都是要竞争的,谁唱花旦,谁唱青衣,其实大家私下是会计较的,所以我一直都被大家当作竞争对手。
嫁给连烧以后,我终于觉得我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因为我有个夫君了,虽然是妾,但是也有连家姨少奶奶这个身份,是连家的媳妇,是连家三少的枕边人,至少是有个身份了。但原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连烧一直都只视我为玩物,可是我却好不要脸,竟然异想天开希望他能喜欢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我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竟然连最后一丝的自尊也抛弃了,我只觉得自己好傻,太傻了,太不值得了。
我把心挖出来给他看,却只得到了他眼里的一丝鄙视和怜悯。
我是很少哭的,小时候在家里就没有哭过,后来被爹卖给了桃姨,刚开始也会哭,但后来看淡了,就不哭了。但是我竟然会为了他而哭,我顿时产生了一种挫折感,悔得肠子发青,只想狠狠掐住连烧的脖子,和他一起扑向铁轨,玉瓦尽碎,你我皆亡。
但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下得了手?
张叔久久未来,我和连烧也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就各坐在长椅的一端,坐了好几个小时。无数辆火车到站,总是上车的人多下车人少,等车的人一批一批地换着,不变的只有月台的景物以及我和连烧两人的沉默。
我已经对这场沉默忍无可忍,幸亏张叔已经到了。月台上人很少,他下车后一眼就看见我们,径直走来。张叔叫了声连烧,连烧站了起来,点点头。张叔又望向我:“姨少奶奶。”
我没有站起身来,只是瞥了他一眼,依旧抱着手,不语。
张叔买了火车票回来,见连烧还在,便道:“三少先回去吧,我和少奶奶在这边等就好。”连烧只怕相同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便摇摇头:“我看着你们上车。”
又过了半个小时,月台的广播通知车要到站了。张叔便道:“少奶奶,是时候启程了。”
我起身,把身上那件连烧的外套扔给了连烧。他接住外套,并没有看向我。很快,火车到站了,张叔倒学聪明了,想先请我上车。我也不急,缓缓走到连烧面前,扬起手给了他一耳光,冷冷说道:“这是还你的。”语罢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张叔被我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见得这样的情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见我已经上了车了,望了望连烧,才跟着我上车。连烧只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迷迷糊糊地就在车上睡着了,睡得极安稳,没有做梦,没有惊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有点饿,还吃了一大碗张叔呈上来的粥。我想我是没事了,一定是没事了,因为这样的我很正常。
连续坐了两三天火车,终于回到了我的家乡。
深秋的江南是清爽的,加上下过雨,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湿湿的清爽的气味。我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这样的空气了,离开太久,差点都忘记自己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了。
一下了火车就有车接我们。车开得很稳,一直开上山,车绕着盘踞的路走着,远远地已经看到山上的小别墅了。
佣人出来帮忙拿行李,张叔扶了我下车。我望了望四周的景色,到处都是黄色,树上的叶子是黄色的,地上的落叶也是黄色的,明明的清晨,却有种黄昏的气息。
张叔道:“这里是祈山,许多富贵人家的别墅都安在这里,这间别墅是三少以奶奶的名义买的。有车,出入也很方便,李老爷和李少爷在房里等着奶奶呢。”
爹在后院浇着花。其实爹除了浇花,就真的无事可做了。他弓着身静静地摆弄着花草。我让张叔退了下去,然后喊了他一声。他转过头来,见是我,笑了笑:“初九,终于来了啊。”
“嗯。”我点点头,“进屋休息会吧。弟弟呢?”
“在房间里呢,见有书,就自己看了。”
“还会看书,挺本事的。”
佣人给我们到了茶,我拿着茶杯,递给爹:“都没有给爹递过茶呢。”
他乐呵呵地笑了笑,接过茶:“不打紧,以后的日子多着呢!”
“嗯。”我又拿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
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几天,在这山里,基本上是与世隔绝了,既没有报纸,亦没有收音机,日子虽然清闲,却也过得很无聊。
这些天来,我一直没有动过连烧给我的那只行李箱。我原以为只是一些普通衣物,但是我一打开,却发现衣服的最底下放着一支很精致的手枪,旁边还放了一张对折的纸。我拿起那张纸,却不敢看了,想了想,还是打开那张纸,上面是连烧的笔迹:“有事即用”。
我的心顿时慌了,却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我赶紧把那把手枪藏起来。进来的是弟弟,他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