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月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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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鸿和袁圆在住院部的三楼走廊上正好遇见许书伟。
许书伟手里提着水瓶正急匆匆的去打开水，咋一见到雁鸿、袁圆，他愣住了。许书伟感到非（。kanshuba。：看书吧）常意外，他惊喜地看着雁鸿和袁圆，无从掩饰的窘迫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红……雁鸿望着许书伟，许书伟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夹克，与周围洁白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是在大街上，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雁鸿都不会在意这件普通的衣服。可是，今天，雁鸿却感到深蓝色是那么的有生气，因为穿这件深蓝色衣服的人是健康的。他浓密的黑发，深邃的眼睛，略带忧郁的神情，微笑时露出的洁白整齐的牙齿，健康的肌肤，以及他的“窘迫”，所有的这一切在一瞬间，让雁鸿的不快、压抑烟消云散，她感到似曾相识的亲切，她望着许书伟愉快的笑了……
雁鸿介绍袁圆和许书伟认识后，他们来到了许书伟父亲的病房。
许书伟的母亲，是一位典型的农村老太太，她的外貌要比实际年龄老许多，满脸皱纹，头发干枯花白，就像一从芦苇，脸上永远挂着谦卑的微笑，身上的衣服已经洗退了色，脚上是一双自己做的旧布鞋。看见儿子领着两个年轻的城里姑娘进来，连忙起身让座。
“爸、妈，这是我电大的同学雁鸿，这是雁鸿的好朋友袁圆。”许书伟高兴地向他父母介绍到。
“许叔叔的手术做了没有？”雁鸿礼貌的点了点头，笑着问道。
“手术已经做了，很顺利，身体恢复的很好。”许书伟有些腼腆的答到。
“有没有花瓶？我把花插上。”袁圆说道。
“花瓶啊，没有。一会儿我去买。”许书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谢谢你们来看我，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躺在病床上的许书伟的父亲极为谦和的说道。因为刚做了手术，老人很虚弱、消瘦。他像许书伟的母亲一样，满脸皱纹，皮肤黝黑。这是多年田间劳动，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无法磨灭的烙印。一个人从事某种职业太久，身上就会打下职业的印记，走到哪里，他都会带着这种职业印记，就像许书伟的父母，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饱经沧桑的农民。
“许叔叔，我和许书伟是电大同学，来看您是应该的。”雁鸿微笑的说道。
呆了一会儿，雁鸿和袁圆起身告辞，许书伟把她们送到医院门口。
“雁鸿、袁圆，谢谢你们！你们能来看望我父亲，我很感激……真得…。。”许书伟结结巴巴的说道。
“好啦，不要送我们了，快回去吧。”袁圆说道。
“好好照顾你爸爸，再见！”雁鸿说完，笑了笑。
许书伟站在医院门口目送雁鸿、袁圆的身影融入来来往往的人流，直到再也分辨不出为止。他转身回病房，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向医院外面的小超市走去。许书伟在超市转了转，最终选了个方形的玻璃花瓶。
许书伟的父亲已经睡着了。他坐在靠窗的木椅上，望着床头柜上的鲜花出神。他无法告诉雁鸿，她的到来，带给他和他的父母多少欣慰、温暖。许书伟的父母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离开熟悉而贫寒的家，来到医院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这是救命的地方，更是要钱的地方，这是一个需要用金钱来养护生命的地方。然而，他们最缺的就是钱。看着每天象秋天的落叶一样飘走的血汗钱，他们不知所措，因为掏空钱袋的同时，他们的心以及未来的生活都被掏空了……医药费捉襟见肘，更没有钱封“红包”。一些势利的医生护士除了必不得以的询问病情，根本不愿意与他们多接触。在这里，医生是冷漠的，护士是傲慢的，全因为他们没有钱。每当看到衣着朴素的近于寒酸的父母躲在角落里，生怕得罪人，医生、护士、同病房的病人、病人的亲属，面对每一个走进病房的人谨小慎微，陪着殷切的、卑微的笑脸，许书伟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楚……然而，雁鸿却买了营养品专门来探望，并不因为他的父母是粗糙卑下的农民而轻视他们，轻视他，在她眼里，他们和她是一样平等的人，仅此一点就足以让许书伟对雁鸿另眼相看了。
许书伟看着因病而憔悴的父亲，因医药费而愁眉不展的忧愁的母亲，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他的父母辛苦了大半生，含辛茹苦抚养了他们兄妹三人，举债供养他上了中专，参加了工作。如今，父亲生病住院，他拿出平时省吃俭用存下的所有积蓄，母亲卖了家中的一头耕地的水牛、四条肥猪，却依旧无法凑够医药费。他只得去借钱，他不得不放下自尊，红着脸找同事、找朋友，一个一个的去借……遭遇了多少冷落、多少白眼，他都忘记了，他只知道他还差钱。医院就像一个专门吞吃钞票的机器，你不喂它钞票，它就吐不出药丸来，它冷漠的张着嘴，等待着钞票、钞票。真是一纹钱难倒英雄汉，有时候，许书伟甚至绝望到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正当许书伟借不到钱，拿不到药，茫然无措的时候，雁鸿来看望他们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电大同学，平时很难见到，即便见了面也很难讲上几句话的普通同学。然而，这个和他一样有些腼腆的女同学，仿佛寒冷冬日的一缕明媚的阳光，带给他的温暖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当然，不可以向雁鸿借钱，再难也不能向她开口。虽然只要他讲了，他相信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许书伟始终没有向雁鸿开口借钱，他不愿意在雁鸿面前牺牲自己最后的尊严。
大街上，华灯初上。
雁鸿和袁圆并肩走着。“雁鸿，你那个电大同学许书伟长的倒还英俊，只是太忧郁了。不过，男人忧郁的眼神也很能打动人心噢。”袁圆侧过脸望着雁鸿笑到。
“可能是因为他父亲住院的缘故吧，他以前不这样。”雁鸿随口答到。雁鸿还没有经历过经济上的窘迫，根本不知道许书伟忧郁的眼神决大部分来自经济上的举步唯艰。
“只可惜他父母是农民，家在农村，要是他的家庭条件好点的话，一定会有不少女孩子喜（。3uww。提供下载）欢他的。他笑的样子尽管有些羞涩，不过，终归还是很迷人的……”
“袁圆，你怎么这么俗气，开口闭口都离不开钱，钱在你眼里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听没听过一个顺口溜：‘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两者皆可抛’。”
“在人生的天平上，金钱居然成了最重要的一颗砝码，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雁鸿，人生苦短，如果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建造，说什么白手起家的话，岂不要耽搁许多宝贵的光阴和精力？”
“可是，什么都坐享其成，得来全不费功夫，人生还有意义吗？”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起点高，我只能走的更远。”
“当一切都有了，你还会去奋斗吗？”
“当然会。就算不会，那又怎么样呢？有了足够稳定的经济基础，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会勉强自己去工作。我可以随心所欲的穿漂亮的衣服，可以想去旅游的时候就去旅游，多好啊！那种生活才充满阳光，才叫生活，那样的人生才是我想要的人生。所以，雁鸿，你从来没有享受过金钱给你带来的舒适、安逸，却一直鄙视着金钱，有些滑稽可笑了。”
“袁圆，别幻想了。等你有朝一日有钱了，真正享受到了金钱给你带来的舒适、安逸之后，再来教训我吧！咱们去看看周捷吧，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对围城里的生活有何感想。”
于是，两位朋友绕道去找周捷。
敲了半天门，周捷才来开门，见到袁圆和雁鸿依旧懒懒的，不如袁圆和雁鸿见到她那么高兴，只是客套的将她们让进屋。
周捷结婚后，家住的离朋友远了，心也就更远了。大多数夫妻在最初的婚姻生活中，都有一个相互适应的磨合期，从花前月下的浪漫约会，到柴米油盐的寻常日子，要么一方为着对方改变自己，要么双方都为着对方而同时改变自己，只有这样，婚姻生活才能长久维系下去。在这种磨合力的作用下，久而久之，两个人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处世原则，甚至连眼神都有了相似之处，所以有些夫妻经过漫长的共同生活，会越来越像。周捷过的就是这种夫唱妇随的生活，她对纪明军佩服的五体投地，无条件的接受了纪明军的整个生活方式，真正变成了纪明军的一根“肋骨”，结婚后就一门心思的和纪明军做着副食批发生意。而纪明军确实是一个天生的生意人，在生意场上精明能干，游刃有余，再加之周捷的鼎力相助，更是如鱼得水，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此时的周捷和纪明军一边饱尝创业的艰辛，一边享受滚雪球般聚敛财富的乐趣。当然，随着资产的剧增，膨胀的还有他们的商业理想……
当天的营业额，他们从来不当天存入银行，而是要在回家后，你一遍，我一遍的清点多次，然后放在枕头里。夜晚数着白天赚的钱玩儿，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啊！用一天的辛劳，一天的疲惫做代价，来换取夜晚闲暇时数钞票的愉悦，是很值得很划算的；枕着白天赚来的钱财入眠，心里会多几分踏实，那是最好的“安眠药”。他们小心翼翼的聚敛着财富，对他们来讲，赚钱比花钱更让人幸福，他们不懂得花钱的乐趣，也不懂得怎样去享受金钱给人带来的感官享受。看到银行存款不断上升，手捧着存折，设计着遥远未来的“幸福”，因为按照这个进财的速度，在未来，不远的未来，他们的存款将是非（。kanshuba。：看书吧）常可观的，他们坚信，到那时，他们会幸福无比。他们的所谓“幸福”，是那种心理上对钱财的占有、控制的满足感，而不是物质上的享受。因此，他们更加忙于做生意，忙于赚钱，朋友间的往来既费时间又费精力，又不会产生利润，这与实实在在的金钱相比，太逊色了。
面对袁圆和雁鸿的来访，周捷眼里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热情以及与朋友相处的真正的快乐，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倦怠，这让她的客套与寒暄显得十分勉强，不过是迫于情面和礼仪而已，并不实在。除了平常的问候话以外，竟无话可说了，彼此都感到尴尬，拜访陷入了僵局，沉默让空气都凝固了。勉强坐了一会儿，雁鸿和袁圆赶紧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
走在回家的路上，对于周捷的变化，袁圆倒也无所谓，一走出周捷的家，她就忘记了不愉快，她望着夜晚的星空，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到什么地方去玩玩儿。可是，雁鸿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婚姻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变了一个人，它把一个原本热情的人变得如此冷漠，把一个昔日的好朋友变得如此陌生。雁鸿到底太年轻，不知道即使顶要好的朋友，在有了所爱的人，有了家庭之后，与以前有所不同原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人的一生，各个时期，因为年龄、环境不同，生活的重点肯定不同。学生时期，最尊崇的是朋友，最看重的是朋友之间的友谊，所以有人说，只有学生时代的朋友最真，那时的友谊纯粹，不掺杂丝毫功利。一旦进入社会，参加了工作，就有了利益的诱惑，人都是自私的，天生都具有趋利避害的自我保护意识，也就很难再单纯从情感出发来选择朋友。加之，恋爱、结婚、养育孩子，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朋友之间的往来必定会减少。凡是真正的朋友，纯真的友谊一定经得起岁月的过滤、生活的考验，患难之时，能够毫不犹豫的将温暖的手伸给你的才是真正的朋友。
第一天的培训，也就是大致讲了讲超市的规则、注意事项。第二天，经理对招聘的人员进行了分工。根据不同的工种，各小组又进行了两天详细的业务培训。袁圆被分到了超市的寄存处。尽管工作简单，可是一点也不轻松。袁圆在寄存处站了半天，又穿着新买的高根鞋，脚火烧火燎的疼，还要面带甜美的微笑，保持良好的仪态，真是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一进家门，袁圆迫不及待的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柔软的拖鞋，倒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了。
“怎么样？正式到超市上班，感觉怎么样？”袁方回家看见袁圆无精打采的倒在沙发上，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袁圆，一杯给自己。
“不怎么样。从此以后，我得拼命练习站功。该死的皮鞋，我的脚好疼。”
“那就别穿高跟鞋了。”袁方喝了口茶，说道。
“不穿高跟鞋！那怎么行，今年可是流行穿细根高跟鞋的。在说了，我一向对高跟鞋情有独钟。女人，只有穿上高跟鞋才能给人亭亭玉立的感觉……你说这话，多没水准。”
“你干嘛自己找罪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