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摩天轮-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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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的议论纷纷，让我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
供人观赏的猴子。
没有地方躲的可怜猴子。
突然，一双手从我头顶伸上来，把那些照片和大字报统统撕了下去，揉成一团。
我一惊，抬头看去，是辰泽黑下来的脸。
辰泽身后站了几个表情严肃的男生，虎视眈眈地望着四周窃窃私语的人。
“再让我听见讨论这种无聊的事，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辰泽声音很低，却带着凛冽的威胁成份。
四周的人你推我，我推你，接着都走掉了。
我不发一言地往外面走。
辰泽拉住了我。
“这些……别放在心上。”
我点点头，说：
“我去上课了。”
然后拉拉书包肩带，走开了。
别放在心上。
可能吗？
我太了解南源公告栏的宣传力度了。
贴上公告栏的东西，就近乎于拿个喇叭在整个校园里广播一个小时。
堕胎女皇。
梨七七。
哈哈。
我突然好想笑。
我是真的——
觉得自己活得越来越糟糕。
上了楼梯，走进教室。
整个教室的人都统统朝我看着。
尤其姚金眼中得意的幸灾乐祸，明显到让人误以为她会马上站起来朝我喊：
“梨七七，你终于倒霉了！”
我没理。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把书包小心地放进书柜中。
早自习铃声响了。
班导走了进来，在讲台上严肃地看了看每个人，接着用黑板擦使劲敲了敲桌子。
人们背诵课文的声音小了下去。
班导的眼神很不好看，看来要宣布的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班导刚开口，就带着冲天的火气：
“这次物理月考，我们班落后到了第三！”
众人不说话了。
“平时那些从来没有出过年级前三的同学，这次统统马失前蹄！”
说完，班导用杀人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赶紧低下头去。
我知道班导在说我。
从来到南源，我的每次成绩都没让别人夺走过冠军的宝座。
一直那么骄傲的梨七七，智慧都是无敌的。
多才多艺，成绩优异的梨七七，一直是班导引以为骄傲的宝。
有一次班导单独找我，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全部的信心都在我身上，我是她这届带的学生中上北大的不二人选。
说来我们的班导也真的是有几把刷子，她带的每一届几乎都有十五六个考上清华，北大。去年甚至有一个男孩考上了一所常青藤学院中的全额奖学金，轰动全市。
男生填那些成堆的英文入学表格的同时，班导走路都有了风。奖金，特级教师称号，纷沓而至。
人一旦站在了上。就不能忍受处在下。
所以，班导现在的心情很容易理解。
明年就要高考，就算是拥有神的定力，面对这样的成绩，班导也不可能镇定如斯。
“你们都是怎么了？嗯？该考好的不好好考，不该考好的，是来也不来！”
班导把课桌敲得“啪啪”响，怒火冲天。
这时，教室门口有人大声喊了声“报告”。
所有人扭头去看。
末百颜，穿着T恤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
“末百颜，你又迟到！”
班导几乎是吼叫起来。
末百颜不说话，直直站着。
“看看你自己的成绩！上次物理月考也不来！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有，谁让你穿这种垃圾来上课？校服呢？”
“老师，你说够没有？”
末百颜突然开口了。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我觉得末百颜脑子一定是超不清醒的。
居然敢和脾气超坏的班导对着干，而且是在班导心情这么恶劣的时候。
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果然，班导眼睛瞪圆了，往前走一步：
“你说什么？”
末百颜拉拉脖子上的衣领，说：
“我问您说够没，说够我回座位了。”
“你给我站在外面！下课后写一千字的检查拿到我办公室！”
班导脸都青了。
依末百颜的性格。他要是做这种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暗暗捏了一把汗，祈祷末百颜不要再生什么额外的事。
幸好，末百颜没说话，径直走到教室旁边默默站好。
班导又重复说了几遍成绩的事情，气冲冲地掉头走了。
临走，冲着末百颜的方向哼了一声，皱起眉头，仿佛对着一袋值日生没收拾完的垃圾。
望着低头不语的末百颜，我心里突然难受得不得了。

柒

下课后，末百颜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
眉头紧皱。
没有跟后座的我打招呼，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用笔捅捅末百颜的后背，想了很久，才说：
“末大头，我中午去第三医院。”
本来接着我想说“你跟我一起去么？”
因为我想，无论怎么样，末百颜和VV将近两年的感情，都不能说断就断吧？
毕竟，VV现在情况特殊。
而我清楚末百颜也不是硬心肠的人。
但是末百颜突然转过来，像是盯着仇人一样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笔“啪嚓”掉在了地上。
末百颜又转回头去，趴在了课桌上。
我拿出手机，简短地打了几个字：
“颜，你怎么了？”
发送。
很快，短信回复了过来，我赶紧按开看，接着头“嗡”一声：
“末振华要和我妈离婚。”
我盯着手机屏幕。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
离婚。

CHAPTER—13

壹

中午，放学铃后，教室的人都马上走个没影儿。
我小心地把书包拿出来，拎在手里。
这时，门口有个人叫了一声：
“颜学长，可以走了吗？”
熟悉的声音，我朝门口一望，雯佩珊。
末百颜“嗯”了一声，走了过去。
我几步快走走上去，站在雯佩珊的面前。
雯佩珊看见是我。脸上向着末百颜温柔的笑马上消失掉。
“Calvin的眼睛，什么时候拆线？”
我问。
雯佩珊仇视地盯着我，不说话。
末百颜站在我们身后，也不说话。
“我哥的事，不用你管。”
雯佩珊咬紧牙关，像是恨不得吃掉我。
“雯佩珊。Calvin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很担心他，请你不要拿我当敌人对待。你哥哥的事，我非常非常抱歉。”
我冷静地说。
但是我错了，因为我发现雯佩珊一看见我就超激动，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她双眼通红，连珠炮地对我吼：
“梨七七！你凭什么跟我说这些？是！哥哥默默喜欢你一年多，所以他可以原谅你的一切。你在他面前，尽管装可怜装无辜装委屈，你可以用哥哥对你的喜欢来当挡箭牌！但是我告诉你，在我这里请求原谅，你少妄想！”
“别说了！”
末百颜从后面窜出来，使劲摇着情绪激动的雯佩珊，接着拉扯着雯佩珊离开了教室。
空旷的教室，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门口。
被无比的震惊包围。
默默，喜欢。
这是……什么？
Calvin！
突然拔脚朝外面狂奔。
奔出校园，我扬手打了一辆的士。
Calvin。
Calvin！Calvin！Calvin！Calvin！
我紧紧抱着书包里的保暖汤杯，恨不得自己马上就站在第三医院门口。
我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那些飞速滑过的街景，恍惚着觉得仿佛回到了高一那年夏天。
只不过，那时的男一号是硕北极。
那时候他发高烧我不知道，早上看到没来学校上课，打手机过去，那头硕北极虚弱的声音说发着高烧，还一个人在家。
当时我马上冲到办公室好说歹说请了半天假，然后冲进学校门口的药店买了退烧药，然后又冲进一个饭店要了几碗八宝粥。然后倒进一个新买来的保温瓶中。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火速朝硕北极家赶过去。
当硕北极给我打开门的时候，我却看到一张容光焕发的脸。
硕北极耳朵上正戴着耳机，嘴里叼着一根冰激凌。
我当时就懵了，硕北极也有一瞬的吃惊。
当他知道我是因为他的电话而赶过来的时候，一把抱紧我，说：“爱你老婆。”
“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药和粥，像一个表演错节目的小丑般不知所措。
“哈，只是突然不想去嘛。怎么呢？嘿嘿……哇，给我带好吃的了？”
硕北极笑嘻嘻地把我拉进屋子里。
进门的时候，我把那袋退烧药藏进了衣兜中。
心里像哽了什么东西，吞不进吐不出，无比难受。
其实，那个时候硕北极对我的掌握，就能管中窥豹。
他知道我多么在意他，知道他在我心中的沉重分量，知道我爱他。
胜过爱所有人，甚至我自己。
他知道他可以左右我的喜怒哀乐，情绪好坏。
所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着这些力量。
也许不是故意，可是，却十分残忍。
包括在分手之后，我还是会因为一通假电话而不顾一切地奔去“V年代”去救他。
人一旦爱上一个人，那种义无反顾，令人吃惊的。
我也是在和硕北极在一起后，才知道，原来我梨七七，是这样为爱会不顾一切的人。
所以，现在的我，让我自己感到无比可耻。
默默喜欢了自己一年多的Calvin，被我害得眼睛受伤有失明危险的Calvin，一直在默默承担这些伤害的Calvin。
我却心安理得地领受着他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宽容对我的好，对他一点点都不曾想到过关心。
我真是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和不在意的人，难道真的有这么大差别吗？
当初硕北极的一个电话，我就义无反顾：而现在Calvin为我牺牲了这么多，才换来我同样的紧张。
我听过一句话，说我们每个人只能伤害最在意我们的人，因为我们的能力仅限于那些在意我们的人。
梨七七，似乎真的都一直在伤害着最在意自己的人。
到了医院，我下了车，望着高大的医院建筑，抬头望天，天灰得好寂寞。
我想起之前自己跟自己说过的：
等脚完全好了，就离开这里。
我想，这个日期是不远了。

贰

在Calvin病房门前站了好久，我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Calvin好像睡着了。我轻轻走进去，把汤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蒙着眼睛的白色纱布让Calvin整张脸看上去很不协调。
破坏了他的脸形轮廓。
对不起。
我心里一遍遍跟他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取你眼睛的健康。
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像之前一样冲我开心地笑，露出白色的牙齿。
像个年轻的阿波罗王一样。
Calvin好像翻了个身。
我往后退了退，看着他又转向里面的背影，慢慢挪到门口。
“谁？”
Calvin的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
我没出声，也没有动。
“七七？”
Calvin坐了起来。
我不知道Calvin怎么会知道是我，但是我终于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坐在床上，Calvin的旁边。
“七七，真的是你？”
Calvin的声音听上去有压制的喜悦，脸上的表情也爽朗了很多。
我看着Calvin，心中一阵绞痛。
我宁愿他讨厌我，对我失望，或者恨我，甚至有冲上来打我的气势。
我都统统可以接受。
那样我心里的难过会少了很多。
但是Calvin现在对我一如既往的好，我真的受不了。
无法原谅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
一直以来，一年多的，伤害。
“Calvin，你恨我吧。”
我说。
Calvin脸上浮起我熟悉的微笑，像残缺的阳光。
可是，还是很好看。
“哎呀，你说什么呢。不要把珊珊的话放在心里啊。她也是有点为我着急。
Calvin说。
“Calvin，那你打我几下行不。”
我几乎恳求。
“傻瓜。”
Calvin脸上的笑更深刻了。
看着Calvin，我觉得自己心里的难过和愧疚，快让我喘不上来气。
我突然抓起Calvin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撞过去。
“你打我，你打我啊！”
我喊着。
“七七，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啊？”
Calvin被我吓坏了，反手捉住我的手。
我突然安静下来。看着Calvin着急的脸，说：
“Calvin，我想离开。”
“离开哪里？”
Calvin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叠声问。
我不说话，把汤拿出来，揭开盖子。
“Calvin，这是我熬的汤呢。”
“哦哦，我来尝尝哈。”
Calvin的表情放松了好多，我用汤匙把还是热的汤送进Calvin嘴里。
“很美味啊。哈。”
Calvin笑着。
我看着Calvin出神。
就是这个温柔得像一泓水的，从来都把我呵护得像朵温室玫瑰的男生。
默默承担着我给的所有伤害。
我今天才知道，梨七七，我一直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Calvin，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拆线？”
我轻轻问。
“后天。”
我没说话。
Calvin握着我的手更紧了：
“七七，不关你的事。”
我突然向前一扑，紧紧抱住Calvin，抱得紧紧的，不松手。
感觉Calvin的身体一僵，接着有些不知所措犹犹疑疑地环住我。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蜿蜒在脸上，像两条河。
“Calvin，你一定不能有事的。”
“怎么会有事。医生说我的情况非常乐观。”Calvin轻松的语气，但是接着脸上浮现出落寞的神情：
“就是有点可惜。今年大概要错过万度美术全国赛了。”
“报名要截止了吧。”
Calvin轻轻说，语气中点了一点。接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