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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为啥不想吃饭-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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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们公司内部有人造谣。”洪涛没有坐下,对着检察官和局长吼:“我没有经济问题,我给李娜两千万元是事实,但她没有挥霍,而是做一笔国际软件生意,这笔钱她肯定会还的,我这里有她的借据。”
“洪总,”另一位又矮又胖的检察官是反贪局副局长,脸黑,牙黄,一直在一边听着,这时才开了腔:“据我们了解,李娜根本没做什么软件生意,而是用你的钱还了旧账,买了高档小车……。”
“是吗?不可能!她发过誓的。”
“你上当了。再说,支出这么大一笔钱,你未经董事会和市外贸局同意,已构成挪用公款罪……”
怎么会这样?那这笔钱我还,行不行?洪涛略假思考地说。
“来不及了。”那位高个子检察官依然不动声色:“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局长,”洪涛看一眼局长,局长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他焦急地走过去摇着老头的肩膀,看着他:“这是陷害,你领导可要为我说话啊?”
“你求谁也没有用,跟我们走吧?”矮个子检察官说。
洪涛不理会他,依然固执地乞求局长。
“小洪,我知道你为咱外贸局出了力,可是我实在没办法,国法无情嘛。再说,这事已惊动了市委,听说省政府周伟市长也很重视的。”
“他们在报复打击我。”
“走吧?我不希望动手。”高个子检察官言语不多,却咄咄逼人。看着局长漠然的表情,洪涛想到自己平时没少给这个人送钱送物,心想人真是可耻的动物,到关键时刻只考虑自己,泥鳅一样滑,他瞪了局长一眼,跟着两个检察官向楼下走去。在电梯里,手机响了,李娜一边与方彦儒肌肤相亲,一边叮嘱他少喝酒,别伤了肝,他正要说什么,手机被矮个子拿了过去,这时他才知道自由这个空气一样无形的东西何等重要。
李娜随即也被拘留,一个多月的审讯,洪涛一直不承认,不交待,不签字,而胆小的女人经不起威胁,把自己与洪涛的经济问题及至生活细节交待的一干二净。法院判决后,已是半年后的光景,两人被判死刑,行刑前,洪涛要求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一面。而关在另一个人看守所的李娜听到这个消息后,回想起自己一生的情感遭遇,在监舍里哇哇大哭。
“李娜,我听说你骗了我——那两千万你没做生意,而是还账买车,是真的吗?”
在看守所会见室,当洪涛被狱警押解着走进来时,已等在这里的李娜低着头,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看见往日留着大背头的洪涛变成光头,络腮胡灰白,双眼充满血丝,却依然象爱克思光线一样具有穿透力,一身灰色的囚服取代了神气的名牌西装,尤其是身后严肃的武警战士,很真实地诠释他由天堂到地狱的经历。
“我对不住你,我的良心在阴间也会受到谴责。”李娜的披肩长发依然象往日那样蓬松而栗黄,忧郁的脸庞更加楚楚动人,奇怪是灰色的囚服非但没有影响她的气质,因为反差更显得妩媚,令人心痛,她咬着一根飘到嘴边的发丝,狠狠地,仿佛要对自己所做出的一切讨还什么。“我不怪你,人的求生欲望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我的事不招或全招都是一个结局,因为我在官场上得罪了太多的奸佞小人。我只想在临死之前告诉你,我爱你——别说两千万元现金,我的命都会给你。”
“洪哥,”李娜站起来,哭出声,但一道厚厚的玻璃挡着她与洪涛,她只能拍着那生与死的“墙”,痛心的忏悔:“我太不珍惜你的感情了,上帝最终惩罚了我。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文学,什么金钱,只有超越死神的爱才是人生最高境界……。”
方彦儒神一样的光环淡化了,而洪涛铜臭之外人性光芒却成就了一个罂栗般的童话,仿佛一片从天而降的圣洁雪片,李娜伸出柔软的手掌,呵着热气,翘着脚跟,在数九寒风里盼望上天的迟来恩赐,全神贯注。她为自己太多的幻想而愧悔,一个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心心相印,其他的诱惑,吃了、用了全变成有机元素埋入黄土,唯有纯净的灵魂永远闪烁着迷人的亮色,天长地久。可是,当她欣喜若狂地看着那冰清玉洁的六角形“礼物”时,她猛然发现真正的爱情因为美到极致,才脆弱到极致。手心上一滩雪水从指缝流失,冷冷的,咸咸的,在凄凉的哭泣中给寻梦者一个无言的结局。
“李娜,我的宝贝!我不怪你,我只怨自己没有享受人间爱情的福份。我乞求你,在那一边和我结婚,我会善待生命一样善待你。”
“可你已经对我情天爱海,而我却不知道珍惜。”
“不要紧,你对我漠视,不怪你,只怪我的诚心还不够。海枯石烂,我的努力太理智了,没有做到不顾一切。如果我当初不离开周山,而是在与小人们的拼斗中继续呵护你,我不相信你不感动,不把心彻底给我。我只是一个追逐利润的商人,而不是情种啊。”
洪涛拼命撕着自己的头发,打着自己的耳光,心疼得李娜随着玻璃又哭又喊。
“时间到了,好啦!”两人沉浸在又怨又恨的情绪中,时间的脚步却清清白白,在狱警的呵斥中李娜看见洪涛边抹着满脸涕泪,边一步三回头地向里面走去。她觉得自己象是一个待宰的牛,被屠夫放在俎板上,一刀一刀地剔去肌肉,只剩下骨头和灵魂,在一滩血水里变成那些饕餮者的美味,浑身发软地瘫了下去……
第二天,周山市体育场公捕公审大会,黑压压的人群面前,李娜被押上会场,她的胸前挂着白色大牌子,名字上打着红叉,站在人群中的方彦儒看见她经过一番打扮,很有风韵,在窃窃的私语里高傲的抬着头,白若天鹅的面庞略施粉黛,一张梭角分明的嘴巴红红的,显出一种令人今生难忘的孤傲。她旁边的洪涛则有些狼狈不堪,驼着背,低着头,仿佛胸前挂的木牌有千斤重。
“洪哥,”李娜双手被拷,轻声叫了一声洪涛,很坚定地说:“别那么折磨自己,你能和妹子同年同月同日死,这难道不是一生的荣幸吗?你应该像那对《最后的婚礼》中的周铁军,象走进爱的圣殿一样视死如归。”
未待洪涛应声,李娜后面的女警察推了她一下,她只好闭住吐莲之口,而洪涛在情人的鼓励中慢慢变得自信,脖子梗着,仿佛一只不甘斗败的鸡,终于拿出应战的架式。
法院院长的审判词很冗长,当他最后宣布“判处极刑,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时,洪涛再一次瘫了下去,而李娜却男人似的劝他“别下软蛋,洪哥”,但无论怎么洪涛难以阻挡溃堤的意志之水,整个生命在浸泡中土崩瓦解。李娜则象一个从容就义的英雄,自个儿爬上游街的卡车,站在车厢前面,上半身很笔直地挺着,在情人洪涛的旁边满脸平静。冬天的风,刺骨裂肤,拂着她的长发,又很温柔地扫着洪涛的脸颊。李娜情意绵绵的目光注视着为自己受连累的男人,仿佛在说“洪哥,能死在你的身边我很知足”,她甚至用自己的皮鞋跟爱怜地轻踩着洪涛的脚尖,完成两颗灵魂最后一次亲吻。
人群里除了唏嘘外,还响起了啧啧的羡慕声,人们跟着车,车走,人亦走,看着这个被爱情烧昏的不幸又幸运的女人,方彦儒在人群中向李娜挥手,她未看见,他便拼命喊了一声“李娜”,她才很灿烂地笑了一下,他便跟着车轮跑,扶着车帮喊:“你放心地走,电视剧本我已重新改过,上头已批准了。”李娜的笑容在风中凄美无比,目光仍然停留在身旁的洪涛身上。方彦儒声嘶力竭地喊:“明天,《倾斜的海湾》在电视台一套首播,我给你买了纸糊的电视,一会儿点燃给你送到那边去,李娜,你听见了吗?”李娜向洪涛很费劲地挪了几步,几乎是并肩,在游动的车上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幸福。方彦儒却以为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了大颗的泪珠,跌倒在人群中。
刑场是市区北郊的一个废弃砖瓦窑。当李娜和洪涛双双跪下时,她最后一次乞求行刑的武警:“兄弟,能否先让我洪哥走,我跟在后面,想死在他身上。”
善良的武警看看市中级法院院长,院长点点头,一只冰冷的半自动枪管便顶住洪涛的后脑勺,“砰”的一声,这个痴情的男人应声倒下,很含糊的叫了声。李娜感觉自己脖梗也抵上来黑洞洞的枪管,她看着爬在地上的洪涛,念了一句:“我憎恨我的罪恶,试图信仰这十字架”,想起那个三十九岁自戕的美国“白白派”女诗人安妮塞克斯顿的一生,平心静气地眯上双眼,又是“砰”地一声,沉闷而压抑,她的脑后冒着滚烫的如罂粟颜色的血水,头拼命倒向洪涛,身子却向着洪涛尸体的另一边倒下去。
“李娜,李娜!”方彦儒扑上去,搂起已停止呼吸的女诗人,李娜的脚下,乱七八糟的砖块和野草无言无声,四周的人们在方彦儒发疯的嚎哭中纷纷逃离。
回到周山,当周伟书记告知“刘文革这人不错,你是否想办法让他进步一下”的事后,马水生敏感地怀疑其中肯定另有蹊跷。以周伟的脾性,刘文革这种人半个眼都瞧不上,更别说“进步”。但从周书记交待工作时的严肃态度,似乎又说明其中十分正常。作为周伟提携上来的办公厅副主任,马水生深知自己作为“秘书”,理当以最快的速度实现上司意图,才算称职。他天衣无缝地办妥刘文革的人事安排向首长汇报后,周伟只是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看着红头文件思考什么。本想得到几句表扬的马水生尽管有些失望,却也只好告别出来,情绪好长时间转不过来。正当他为自己的前途徘徊时,市委组织部长告诉他。市委开过书记碰头会,原则上准备让他去贵妃县“锻炼”。他心里一阵惊喜,这“锻炼”一词绝非小事一样,刘旷升任市建委主任后,孙力继任书记,而县长一职一直空缺,他庆幸自己跟对了人,市委书记周伟到底没有忘记自己。
几乎是在梦中,市委在贵妃县宣布了马水生任“贵妃县委副书记、县政府党组书记”的人事任命,坐在主席台上,马水生瞥了一眼坐在部门领导席上的张秋芸,心里说不出来的兴奋。但坐在会议室一角的张秋芸,脸却平平的,一缕从半墙中央窗户斜射下来的阳光洒在上面,一边颜色暗淡,而另一边则亮闪闪地撒满光晕。“张秋芸,我马水生本是贵妃飞出的金风凰,终于羽毛丰满,又回到了这方乐土,你还会拒绝我吗?”他美滋滋地想,以至于主持人宣布他表态时,开始两句竟找不到感觉,他赶忙清了两下嗓子,才心平气和地侃侃而谈,整个全场先是鸦雀无声,最后爆发一片掌声。
“马县长,”上班第三天,马水生刚送走一拨人,新到任不久的王府集团董事长刘翠花便登门拜访,“在县政府的帮助下,我们公司股份制改造已全部完成,下个月要发行上市了。”
“是吗?没想到你这个‘杨门女将’真不简单啊。”
“王府实业是全省首家餐饮业上市股票,为感谢多年来各级领导对我公司的大力支持,我准备了些原始股,敬请马县长笑纳。”
刘翠花笑吟吟地掏出一个信封压在马水生桌子上的一堆文件下面。
“刘董事长,这合适吗?”马水生想取出信封,却被刘翠花挡住手,只好忐忑不安地问。
“马县长,这些股票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不存在请你搞什么照顾,走什么后门。您放心,我们一定守法经营,照章纳税。”
“我刚到贵妃上班,无功不受禄。”
“瞧马县长您说的?这些年你虽然在周山,可公司的业务没少让您操心。别的不说,光您在这里招待人有多少回呀?再说,这些股票不只是给您一人送,市委周书记、建委刘主任都送去了。”
“县委书记孙力同志那里去过吗?你们要多向他汇报工作。”
“肯定会去的,您放心。”
可马水生万万未料到的是,王府股份有限公司开业时,会开到半中央,县委书记孙力却拂袖而去。刘翠花把他请到自己的办公室,拿着信封忧心重重地说:“马县长,孙书记本来收了我的股票,昨天却退了。”
“他怎么说的?”
“他先问王府股票都给谁送了,我说了你、周书记、刘主任的名字,他便把信封摔在地上,说我这种行为是拉领导干部下水,闹得我下不了台。”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及时给我汇报呀?”
“我怕你生气,也退了股票,不参加我们的开业典礼。再说,孙书记说了,不管企业送不送东西,县委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企业……。”
“真是乱弹琴!”
马水生很生气地摔了一下门,走进餐厅,包间里,市委书记周伟红光满面,旁边的刘旷也如来佛一样慈祥,他弄不明白刘翠花这个女人使什么手段,让这些大官们一点不心疼曾经先人一样孝敬他们的大款刘达虎落平阳,甘心情愿为打败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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