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之蜀道难-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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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怀天道,“姑娘对舍弟之情义,梁怀天感激不尽??先头说少奶奶的话,对姑娘也是应的。只是不知姑娘嫌弃否?”
阿茹娜道,“我要念佛,只怕不太方便。”梁怀天道,“若姑娘不嫌弃,便在梁府设个小小佛堂也是可以的。”阿茹娜道,“我不能独处世外。我要投身世人中去,遍尝世间之苦。”
赵容赋道,“武胜将军有所不知,阿茹娜姐姐是国师那摩的女儿。她来了南边,隐身众妇孺之中。将来若南宋国灭,那摩国师顾及阿茹娜姐姐安危,或许会劝诫汗王少杀些人的。”
梁怀天道,“如此慈悲胸怀,才当真是学佛之人当有的。”话毕,念及兄妹三人只剩了自己一个,长叹一声,也不说话。阿茹娜劝道,“武胜将军不必伤感,生老病死,客观规律罢了。虽是无可奈何之事,但人之情怀可以随心而变。你不去伤心,便不会伤心了。何况坐山虽在此时此地是死的,在他时他地,又焉知不正活着呢?”
第十六章 再看书院看冰心 '本章字数:6185 最新更新时间:20120930 08:28:44。0'
陈松涛不方便与几人同行,春假既结,便回北方上任去了。他虽主动投诚,终究不被信任,驻地离两军交战处远远的,早些年间便已是蒙古势力了。陈蕉叶与李二郎匆匆一面便要分别,这里见了父亲,又几句话没有说上,不免心中难过。梁怀天道,“你若舍不得,便同陈将军一同去任上嘛。”
陈蕉叶道,“父亲那里我不熟,他做什么,别平白被我耽误了。”又道,“我先回书院。二郎那次匆匆而去,我想怕是我们书院人手也要不够了。我虽失了内力,好好养养,经脉还是能接好的。也先回去看看,能做些什么罢。”几人到了潭州,陈默公说是在岳麓山上疗养,实则被软禁起来了。那二十三人星斗阵,则由潭州榭张堂主着人看守。张堂主那里还略微有几个兵,每天同那二十三人较量,旁边记录的分析的围了一圈。打累的便下记录,换记录的上。如此终日乐此不疲。
梁怀天复了命,自是往驻地去了。霍行官秦汉广两个去李安抚使那里复命,不知道又去了哪里。陈蕉叶与赵容赋回了山上,头一桩便是去麓山寺看刘雨。二人到时,刘雨正在禅堂抄经。阿茹娜比她二人更早,默默坐在一旁。
赵容赋道,“刘师叔怎么也信起这个来了?”刘雨道,“我只是心里悲戚。若坐下来抄经,倒是能够安神。每日才能吃饭,才能睡觉。”
阿茹娜道,“佛法中有大妙法,你这是领悟到一些了。”
刘雨道,“我于佛法领悟不多,只是对你说的一句话记得深。你说孙郎此时此地不在,他时他地未必不在。我想着你这句话,便好像孙郎果真还在似的。之前种种,时常浮现脑海,便如重新发生一般,让我十分安慰。”阿茹娜口念佛号,道,“这也是大妙法。”
刘雨又道,“我悟出‘大悲’,便是心死。与人交战,是要逃过不死。我若已死,别人便不能再使我死。附之我剑法之上,必有大成。”阿茹娜道,“我看你,已小有大成,或大有小成了。”
赵容赋道,“阿茹娜姐姐什么时候会看出武功高低了?”阿茹娜只道,“相由心生。”
赵容赋道,“也是,我看邓师兄,就是个敦实诚朴的读书人;我看武胜将军,一看便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虽没见过孙二哥,但他定也是个武胜将军那般的大英雄。英雄死了是要当神仙的,说不定孙二哥此时正在云端上看着我们呢。”刘雨道,“他若果真能看到,便让此时天色黑一刻,我便信了。”
陈蕉叶道,“你这可强神所难了。那龙王降雨,一滴一毫都有定量。你贸贸然说要天黑,这大白日的,怎么可能呢。”话未毕,忽然一阵黑云,当真将那太阳遮起。一时间山上便暗了,禅堂之中,更显寂静。
四人都围在窗口去看。阿茹娜道,“阿弥陀佛,果真显灵了。只是不知道孙二哥会是佛前座下哪位罗汉。”赵容赋道,“你怎么说是佛前座下,兴许孙二哥是在玉皇大帝朝上,托塔李天王手下呢。”阿茹娜笑道,“是我夜梦坐山,坐山告诉我的。他说在座下见了孙二哥。”
刘雨笑道,“这个可好。”
陈蕉叶道,“我们却不是来请你们讲经的。阿茹娜天天念经,剑菲除了抄经外,也只带小弟子们练拳等,两个皆不问世事,连山亭要嫁人了也不知道。”
刘雨疑道,“何常相改主意了?”
陈蕉叶道,“哪来那么称心如意的事。只听说巴州储家广下喜帖,却不知东床快婿是哪个。”刘雨笑道,“她终于是嫁人了,我倒要去好好贺贺。”陈蕉叶道,“果真同我所想??我也要去。不仅是去,还是给她带个如意郎君去。”刘雨问是何人。
陈蕉叶道,“我说了阿茹娜莫怪,当时巴州储家放出话来,要找坐山,并与他结亲。我想大概是山亭不愿嫁人,故意找的托词。这回我又要扮作坐山,好去她婚礼上闹一闹。”
阿茹娜道,“你闹的要小心,莫害了自己便好。我没有什么好责怪你的。”赵容赋道,“那我也去。”又去拉刘雨,道,“剑菲师叔,你成天闷在这里不好。咱们也去看看储师叔嘛。”刘雨也应了。三人便去向山长辞行。
尹山长允了,并道,“我看他广发喜帖,也有英雄大会的意思。你们三个便代表我们书院。能多联络,便多联络四方。”三个都应了。尹山长又问道,“就你们三个,还是还要别人陪同?”赵容赋道,“伯良大哥见识广阔,有他去,肯定更好。”陈蕉叶笑她道,“这还点将了??怎的不让元求知同去?”赵容赋道,“元求知方到了我们书院,一头扎进御书楼,不是天塌地陷不肯出来,书还没有看够呢。再说刘师叔走了,书院小辈中几乎无人可用,不留一个元求知可怎么好。”陈蕉叶笑道,“原来是嫌弃伯良不会武功,留在书院不能得用。”刘雨也说笑起来,将她好生取笑一番。山长见赵容赋羞得没处可躲了,这才道,“快收拾去吧,一路上够你们说她的。”
且不说这里三人离去,邓房先如何作想,元求知如何作想。只说尹山长也上到麓山寺上,却禅堂里没见到阿茹娜,拾级而上,在观音阁中看见她。
只见阿茹娜双手合十,跪在那观音像前,口中不知默念什么,拜了好几拜,这才站起身来,又往观音左手边走去。原来这后面又有两个菩萨瓷像。阿茹娜拜完这边,又拜后面的千手观音像,这才又转到前面来,见了尹山长,告一声罪,便出了观音阁。
尹山长道,“你尽管拜完无妨。”阿茹娜笑道,“拜佛只要心诚,佛祖不会怪罪。”又问山上所为何来。
尹山长道,“姑娘南下之意,我已经听几个孩子说了,深感敬服。”阿茹娜道,“山长要服,请服菩萨。阿茹娜能力微薄,功德不及菩萨们的一二。”尹山长道,“菩萨终归是在那里不动的。你心中有菩萨,又是能动能为的??谁说你便不是菩萨在这世间一个映射呢?”
阿茹娜笑道,“原来山长这么有威望的人,拍起马屁来,也这么驾轻就熟。”尹山长呵呵笑道,“我确实有一件事要求你。”阿茹娜道,“山长只管说。阿茹娜只要力所能及,一定不推脱的。”
尹山长道,“我想着你是要融入南方妇孺之中,不如改名换姓,从此世间再无阿茹娜。令尊想找,更加无从找起了。这样你便可以只在一处定居,也好潜心修你的佛。”阿茹娜道,“名字不过一个表征罢了,用哪个都是一样。只是听山长之意,似乎在劝我定居?”
尹山长道,“正是,姑娘看这岳麓山怎样,这麓山寺又怎样。”阿茹娜道,“在哪里念佛都是念佛。这岳麓山上清静得很,我看极好。”尹山长道,“姑娘若当真在这岳麓山上定居,请务必答应我一个请求。”阿茹娜道,“尹山长不必这般客气,我方才不是已然应了么。”
尹山长道,“元军南来,我们是挡不住了,这御书楼中藏书我早有准备。只是这岳麓书院,至今已传了二百九十七年,倘若至此毁于一旦,实在可惜。”阿茹娜道,“若当时我父亲还在,我会劝我父亲,留住书院房舍,以待将来再起。”
尹山长道,“房舍留不留的倒在其次,倘若将来姑娘果真在麓山寺中休养,待得战火之后,在岳麓书院重新开堂授徒。这样书院薪火,才算传了下去。哪怕破砖烂瓦,只要有人读书,便是书院。”
阿茹娜道,“这个于我自是无妨,只是我只读过佛经。要我在孔子像旁讲授佛经,圣人不会怪罪么?”尹山长道,“这个姑娘请放心。我们有自会有经书典籍在,一旦岳麓书院重新开馆,来上课者,坐馆者,定将不可数计。姑娘只主持大业便好。”
阿茹娜点头道,“这个易得。”尹山长闻言,长揖到地,道,“在此替书院众弟子谢过阿茹娜姑娘。”阿茹娜笑道,“从此后没有阿茹娜,阿茹娜已然隐逸于南方不见了。我只用汉名,叫作朱冰玉。”
尹山长从袖中取出一枚戒尺,道,“岳麓书院第十一任山长朱冰玉。”阿茹娜道,“在。”尹山长左手托住阿茹娜的右手,右手持戒尺在阿茹娜手心拍了三下,道,“戒骄,戒躁,戒浮夸。”阿茹娜道,“学生谨记。”尹山长将戒尺交予阿茹娜手上,道,“道南正脉能否得续,全在你身上了。”
朱冰玉笑道,“山长言重了。我看此山风水极好,别说三百年不会断,一千年也使得。”尹山长道,“若能存千年之久,当真是我辈大幸。”朱冰玉道,“人活千年便成精,不知道这书院若是经了千年会变成怎样。”尹山长道,“今日无事,我也带你逛逛这‘千年学府’罢。”朱冰玉笑道,“山长好大口气,这便千年千年的叫开了??只是也不知道千年之后,此山,此水,此景,都将是什么样子。”
二人说话间已下了观音阁前的石阶,从旁边绕过那大雄宝殿,再过弥勒殿,便出了山门。山门下是一家茶舍,二人便从茶山旁的山阶下山。尹山长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天地之间,唯有道法自然,亘古不变。若能掌握这山地变化之道,这树木生长之道,这气候更迭之道等等诸道,大概离千年之后岳麓山的景象也就不远了。”朱冰玉笑道,“山长即便迁就我,用佛经上的话起了头,说来说去,也还是你们那一套。”山长呵呵笑道,“礼节么。你本来只诚心修佛的,偏偏被我担上这么一个担子。我认定你心善不会推脱,虽是无奈之下无赖之举,心里还是愧疚的。”朱冰玉道,“我只是一味行善。人间正道到底何在,我也是想不明白的。读佛经是修道,读道德经也是修道,读四书五经仍是修道。虽路径不同,世间道法归一,追求是一样的,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我听说前唐便有二僧在岳麓山上修建私塾,传授儒家经典,到了太宗年间,才有潭州太守请建书院??佛教从传入中原起,便不能与儒家分开了。”
尹山长道,“正是。这岳麓山上,有我们书院,有麓山寺,有云麓宫,有前朝战时工事,还有我朝场站。可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真是一派和谐。”朱冰玉抿嘴笑道,“山长又言过其实了,照你方才数来,也不过区区五家??后人要问起我怎的少了九十五家,我可不好答了。”尹山长道,“不过虚指,虚指嘛。若不拘束于这小小岳麓山上,从我华夏一族来看,百家定然不止。”
朱冰玉道,“这个自然。”又问尹山长道,“这麓山寺下,爱晚亭旁,仿佛有个泉眼的罢。”尹山长道,“是清廉泉。只是道狭路窄,不太方便。你若要去看,我们便现在折返去。”朱冰玉道,“不必,泉水哪还会跑了他的去。”又道,“若从半空俯瞰此山,一片郁郁葱葱之中,一间佛寺,一盏山亭,一片书院,倒是好景象。”
二人从爱晚亭下来,从岳麓书院后门进,走那碑廊下来。尹山长道,“这些是历年翻修书院时挖出来的旧碑,都嵌在这墙上了。下面有个屈子祠??原本还有一个三闾大夫祠在饭堂那边的,可惜战火中被毁损了。”又道,“你右手边那棵树,你别道它小,这可是朱子手植,叫朱子樟。”这岳麓书院若说在山脚,那爱晚亭便在山脚背上,岳麓书院后门在脚趾上,离地还有两三层楼高。二人走完碑廊,这才算下了山来。碑廊一面是墙,一面是临空的美人靠,傍着一丛的修竹。有弟子就倚在那美人靠上看书,见尹山长来,纷纷起身招呼。朱冰玉笑道,“我还以为教学斋的,当全是邓伯良那样沉稳严谨的人,席不正不坐的。不成想也许多霍品人似的不讲究。”
尹山长呵呵笑道,“品人也是我们书院出来的,也是个好孩子??说到魏晋风骨,名士风流,还当数当年的一个女弟子,与剑菲剑葭见君齐名,是四把宝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