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教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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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赠银
姜婆子领着杜萱娘一出王家后院的小角门,便说开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性子这么急?我不是早叮嘱过你不要急,不要急的吗?老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我岂会看不出来?你若是继续呆在王家,肯定会有你出头的那一日,等到老爷正式将你抬了姨娘,过得一二年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夫人再厉害又能怎样?再不济都比待在苟家那破落户家中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婆婆如今是不管事的,都是那张氏在当家……。”
杜萱娘心中感动,上前亲昵地挽住姜婆子,“萱娘永远记得姜妈妈的恩情,萱娘不想给人做那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却奴婢不如的姨娘,也不想再在苟家受她们的欺负!”
姜婆子停下脚步,吃惊地回望杜萱娘,只见杜萱娘被日光晒得红朴朴的脸蛋和嘴角狡黠的微笑,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这丫头是故意那样做的,难怪这大热天的穿这么多衣服,也不怕捂出痱子,是早想着要离开王家了?看来那一场病还真把你这丫头给变精明了!”
“没有变精明,是萱娘长大了,再过几个月萱娘就十七了。”
“倒也是,从前你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傻丫头,连自己的典身银子都保不住。你既不想回王家,苟家你也未必呆得住,那张氏是必不容你的,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正想求教妈妈呢,妈妈见多识广,如今萱娘要怎么做才能不受他们欺负?”杜萱娘可怜兮兮地问姜婆子。
姜摇头叹息道:“只怪你爹娘去得早,你那些个伯父也都是没良心的,分了你爹娘留下的田产房屋,却将你扔在苟家不管不问,他们你是指望不上的。如今官府都鼓励寡妇再嫁,你又没有孩子,再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便是,只要聘礼足够,那张氏也没有拦着你不让改嫁的道理。”
杜萱娘一呆,“不能分家单过吗?”
“分家,你倒是想,就算你愿意为苟二守一辈子寡,那张氏又岂会容你分去苟家一半家产?如今,要么你想办法改嫁,要么守在苟家随时提防张氏又找借口将你典给别人。”
看来杜萱娘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本想在民风还算开放的大唐朝做个独立的自给自足的单身女子的,在苟家估计是无法实现了,只有先离开苟家再作打算。
唐朝初期实行的是均田制,女子的户籍一般未婚时依附在父族名下,出嫁后过了婚书,户籍便归了夫家。苟二一死,杜萱娘娘家不愿为她出头,所以依附苟家过活的杜萱娘才会由得苟家人摆布。就算你什么东西都不要,想离籍另过也得苟家同意才行。若户籍到了别家,杜萱娘相信以自己的手段定能求得那一家人与自己双方都不吃亏地合离,堂堂正正地单独立户。
杜萱娘果断决定,“萱娘求妈妈再施恩德,尽快帮萱娘寻个人家吧,不论贫富,家中人口简单便行。萱娘我好手好脚的,又不是傻子,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至于苟家那边,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松口。”
“你放心,这几日我便放出话去,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妈妈总要为你挑个最好的,才对得起你死去的于我有恩的你娘。当初,我将你介绍给王家,就是看重老爷是个重情义的读书人,你一旦跟了他,他必不会亏待了你,谁知你另有了想法。唉,大户人家也有很多外人看不到的难处,小门小户也有简单自在的好处,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有些事比妈妈还想得清楚。”
姜婆子心里对这个不贪恋虚假的荣华富贵的女孩子又高看了一等。
一老一少行到一片荷塘边,实在晒得不行了,便一人摘了一张荷叶顶在头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竟是身穿是白色夏绸长衫的王亦诚正策马赶来。
“老爷,怎么都不带个人出来?瞧老爷你满头的汗,回头夫人又该心疼了。”姜婆子是从小看着王亦诚长大的,有倚老卖老的资格。
王亦诚将缰绳扔给姜婆子,说道:“姜妈妈你将马牵到那边树荫下歇歇,我与萱娘说几句话。”
姜婆子看了杜萱娘一眼,牵着马走开了。
“老爷,荷塘那边有个凉棚,请移步前去避避日头。”
杜萱娘的语气中有几分疏离,这让王亦诚心里很不爽,“你在怪我让你回婆家,所以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萱娘不敢,老爷刚回到家中,正要好生歇息,萱娘不便前去打扰老爷,所以只向夫人辞了行。”
王亦诚冷哼一声,转身向荷塘边的凉棚而去,杜萱娘想着不外乎是王亦诚舍不得本尊杜萱娘,有几句体己要说,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刚一踏足凉棚,原本负手而立,背对着杜萱娘看荷花的王亦诚竟猛地回过头来,一把将杜萱娘揉进了怀里。
“你个恼人的小妖精,竟一晚上都不愿在府中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王亦诚在杜萱娘头顶闷闷地说道。
杜萱娘本能地想一把推开王亦诚,并甩他一耳括子,但随即又想到此时可不能激怒这位王老爷,万一他恼将起来,又把弄回王家,那所有功夫都算白费了,大不了就客串一回悲情戏女演员,让他抱一抱也不会损失什么,他总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地把她给办了吧。
王亦诚感受了怀里身体的僵硬,促狭心起,大手沿着杜萱娘盈盈一握的纤腰慢慢向下,直到她紧翘的小臀部,然后猛地向自己身体一挤,胯下的肿胀之物便直接顶上了杜萱娘柔软的腹部。
就算是杜萱娘对男女之事缺乏实战经验,可好歹也是现代社会来的,当然知道此种情形代表着什么,立即如被开水烫了一般,挣脱王亦诚的怀抱,退到凉棚一角,警惕地看着王亦诚,双颊的红色不争气地从脸上漫延到脖子根。
王亦诚看了却觉得好笑,“我出门不过二个月,小妖精不但长高了些,还知道害羞了。你回家老实呆着,不许四处闲逛,最多一个月,等洛阳的事了结,我立即大花轿抬你回府,再不会有人看不起你,随便欺负你了。”
不等杜萱娘说话,王亦诚又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她,“这是我王家祖传的,你先好好收着,权当信物罢。”
杜萱娘迟疑着接过玉佩,心里想的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老爷给我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不如给我几两银子实在,我在苟家过的什么日子老爷又不是不知道。”
王亦诚一听,眼里立刻盈满浓浓的怜惜,忙将腰间的银袋取下来,“是我想的不周,这些银子都给你,这玉佩也不是不中用的,且不说是我王家祖传,单这和田青玉若拿去换银子,最少得二百多两。不过这玉佩可不能卖,这是要代代往下传的,你可收仔细了,别让人蒙了去!”
杜萱娘兴奋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根本没听清楚王亦诚后面几句话,想着那玉佩既然贵重,到时还他便是,至少这最少装了三十两银子的银袋归她了,对如今身无分文的她可真算得上是及时雨,将来的幸福生活就靠他起家了。杜萱娘不由得对王亦诚有了几分好感,虽然她沾的是根本就是本尊杜萱娘的光,与如今的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谢老爷大恩,他日若有机会萱娘定当回报。”杜萱娘双手扶腰,双腿微曲,郑重地对王亦诚行了一礼。
“几两银子而已,当不得什么大恩,不过你这话说得老爷我喜欢,你家去后,不必心疼银子,好好将身子将养一下。”
“是。”杜萱娘乖乖答道,看在银子的份上,杜萱娘这回露出的是真心的笑容,看得王亦诚又是一阵目眩神离,差点又要把持不住。
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说道:“你们继续赶路吧,日头太猛,到镇上雇一辆马车再走!”
杜萱娘终于将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忙将银子和玉佩藏好,高声喊姜妈妈将王亦诚的马牵过来。
直到杜萱娘与姜婆子走出很远,王亦诚仍在凉棚下目送着她们,看来这王亦诚对本尊杜萱娘还是上了心的。
姜婆子有些不忍心,对杜萱娘道:“我看老爷对你挺上心的,不如你还是跟了老爷吧!”
杜萱娘忙说道:“妈妈,你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哦!”
姜婆子只得摇摇头道,“我看你这丫头就是个吃苦受穷的命!”
回苟家庄必得经过龙泉驿镇,想到以后自己有可能就要在此地觅生活了,便特别留了心。
这龙泉驿镇通共只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街道也是驿道,街头街尾足多一里多长,各式商铺就这样沿路而设,一边商铺后面临山,另一边商铺后面则是从绵延的大山里流向果州郡的青龙河。
街上来往的行人很多,大都随身带着货物,看来这里的市场还是满活跃的,这让杜萱娘很是满意,这意味着自己将来有更多的机会生存下来。
杜萱娘留心观察了一下,街上还有许多头包白汗巾,短打衣衫,手拿弓箭,背着大大小小包裹的壮汉们在进出各式商铺。
“朝廷不是严禁百姓私藏武器吗?怎么那些人背着弓箭就上街来了?”杜萱娘不耻下问。
“朝廷禁的是甲弩,矛戟,这些人都是山里的猎户,平时难得下山来,也图省事,不想进果州郡去,就在这镇上用猎物或山货换了东西就回去了,镇上的铺子有很多是做他们的生意的。”姜婆子对杜萱娘什么都好奇的性子已经习惯了,只要她一开口,便主动将自己知道的都讲解给她听。
五坟场藏银
杜萱娘却在心中盘算将来要做什么维生,忽听一旁有人与姜婆子打招呼,“姜妈妈,好久不见你老人家来我家买肉了,今天还剩上好的腿骨,便宜买给你如何?”
杜萱娘回头一看,却是一名卖肉的中年汉子,矮矮壮壮,满脸油汗,正一脸憨厚地冲着姜婆子笑。
“今天就算了,大热天的,谁还吃那油腻的玩艺儿?”姜婆子不耐地说道。
那汉子一脸失望,突然看到姜婆子身旁提着包裹的杜萱娘,眯缝的小眼突然发出亮光,“这位是苟家二娘子吧?怎么?这是家去?”
姜婆子恼了,“我说张屠户,你问那么多做甚?好好卖你的肉去吧,当心别全臭了!”说罢拉着杜萱娘便走。
“这些个穷鳏夫,一见到大姑娘小媳妇子,就像苍蝇见了……,”姜婆子突然想起这话也不妥,连杜萱娘也骂进去了,便住了口,“我们走快些,等会儿还有好一截土路要走。”
直到黄昏时,姜婆子才指着一座庄子说道:“总算是到了,真是人老不中用,现在才走到,等一下还得摸黑回家。”
杜萱娘四处打量了一下,这苟家庄风景不错,前临水,后靠山的,村口的一片坟场,长着稀稀落落的树。
杜萱娘突然捂着肚子叫道:“妈妈,等我一等,我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住了,我去那边方便一下,麻烦妈妈帮我看着人来!”
“去吧,我也歇一歇,不过要快点,天晚了!”
杜萱娘一路都在考虑如何处理王亦诚给她的银子和玉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银子现在不能现身,最好连苟家都不要带入,放姜婆子那里也不妥当,现在看她对自己很好,谁都不知道在这对小户人家来说绝对算是巨额财富的银两面前,人性会变成什么样子。
姜婆子对杜萱娘来说是这大唐目前为此唯一可以依仗的人了,她不能拿银子和人性去赌博。
唯一的法子便是将这两样东西先藏起来,实在需要的时候再来取。
古人忌讳死人,村外的坟场倒是最好的藏东西的地方,杜萱娘一看到这坟场便起了这念头。
杜萱娘拨开杂草往深处走去,地上是大大小小的坟包,有的是刚起的,大多数是被野草覆盖住连形状都看不出来了,看来这里平时是鲜有人迹的。
杜萱娘稍稍放了心,找了个靠里面的,长着一棵歪脖子树的不起眼的小坟包,折了根树枝,挖开浮土,将银袋埋了进去。
折回到另一边隐蔽起来,静候了一会儿,确实没什么动静才离开坟场,姜婆子已经等急了,埋怨了几句,二人便向庄子里走去。
苟家的院子既宽敞也杂乱,可见女主人的懒惰。正面一栋二层木楼,东西厢房各两间,估计厨房之类的在屋后面,原本以为这苟家是穷困潦倒才要将她典出去的,没想到光看这些房子就算搁在现代也绝对算是的小康之家。
来开院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十分丰满的小娘子,应该是这家的小姑子苟春花了。那苟春花似乎对由她来开门十分不满,抬头看到门外站着的杜萱娘,竟如见了鬼似的招呼也不打一个,头也不回地跑了。
来到正堂屋,苟家人正围在桌旁吃晚饭,上首坐着婆婆苟婆子,花白的头发,麻杆似的精瘦,苦着一张黑脸,像有谁欠了她一百吊钱没还似的。
左下首坐了苟大与大儿媳张氏,右下首是那个连基本礼节都不懂的胖小姑子和两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子,偶尔警惕地打量着姜婆子与杜萱娘。
一家人埋头吃饭,只听碗筷叮当响,没有一个人理会站在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