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教子-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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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有乡下小孩提了鲫鱼来卖,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可是少见,忙掏钱将那鱼全买下,叫赵韵儿送了几条去周家,剩下的让顾青橙提回自己家,然后又带着李冰冰去了王婆子家买鸡,手上刚得了李冰冰的五十两生活费,总不能让这小丫头吃太差,最主要的是这一大家子都是在长个子的时候,生活质量可不能跟不上。
挑了半大的公鸡和母鸡各五只,共花去差不多二两银子,请王婆子叫人送到了自家院子里养着。
当晚杜萱娘便杀了两只公鸡,将那干辣椒的种子细细地挑出来收好,用三只干辣椒切段做了辣子鸡,几盘青菜,又煮了一大锅浓浓的鱼汤,这两样都悄悄地让顾青橙留了一份出来给李进备着。
第一次吃辣椒,几个小馋猫尝了一块俱都翘起了嘴,赵韵儿叫道:“母亲,红红的这个是什么?怎么这么呛人?好难受哦!”
“这便是辣椒了,不能直接入口,只是一种做菜的佐料。习惯了便会觉得很香,很有味道,再吃一块便不会觉得难受了。”杜萱娘鼓励道,希望他们能成为第一批习惯吃辣椒的人。
张义带头又夹了一块在嘴里,皱眉咽下,喝了一口鱼汤,又吃了一块,鼻尖有汗冒出,却大喊,“这个真是越吃越香呢。辣得好过瘾啊!”
顾尚几个见张义吃得如此开怀,终于忍不住再吃第二块,这几个家伙从最初的愁眉苦脸到最后的一扫而光。个个脸上红朴朴的,额头冒汗,互相指着好一番取笑。
杜萱娘担心他们出了汗后,冒风着凉,饭还没吃完便去准备洗澡水了。
将张义。赵韵儿与李冰冰送上床睡着后,杜萱娘与顾尚兄妹围着那瓶开得正浓的迎春花苦等蒙面清叔,也就是陆掌柜,桌旁小碳炉上热着装了鸡肉与鱼汤的陶罐。
“母亲,我插的这花四舅舅会喜欢么?”顾青橙问。
“当然会,他那石洞有了这花。看着也舒心些,伤也会好得快一些。”杜萱娘回答得有些敷衍,心里一直在酝酿着如果清叔提出再带她去山洞。她该以何种理由回绝。
“母亲,四舅舅昨天是因为你才去的果州?”顾尚突然问。
杜萱娘语塞,这小子要不要问得这么直接啊。
“尚儿小时候常听我去世的母亲说,四舅舅实际上是李家心最软的一个,却不得不坐上最需心硬的那个位置。她一直希望有个人能带他从那个位置上走下来,母亲。尚儿觉得你一定就是那个人!”顾尚语气起伏,从来没见他如此激动过。
“尚儿,你太看得起你母亲了,母亲没有那能耐,母亲能做到的便是陪着你们几个一起平安长大成人,成材,再成家,你四舅舅的事不是我们能沾惹得起有,至少目前我们没有那能力,我们能自己保全我们自己,便是对你四舅舅最大的支持和帮助,你们不觉得么?”杜萱娘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能耐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命运始终是掌握在每个人自己手里的,实在是与别人无关。
“可是……。”顾尚还待再说,院子里传来声响,应该是清叔上门来了,顾青橙连忙迎出屋门。
清叔手中拿了两样东西,缓缓地移进堂屋内。
“哼,不必杜娘子费心了,我们大当家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什么意思?”杜萱娘惊问。
“小少爷,小娘子,这是大当家给你们留的书信。”清叔递给顾尚兄妹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
“我四舅舅伤势如此重,为何要离开养伤的山洞?”顾青橙问,同时也是杜萱娘心中的疑问。
“益州的家中出了一点事,必须要家主亲临才能解决,你们不必担心,他不是一个人回益州。”
顾尚兄妹才放了心,既然李进的人马已经与他会合,那么李进当不再有生命危险。
清叔又扔给杜萱娘一个木盒子,看着顾尚兄妹好奇的目光,杜萱娘笑了笑,当着三人的面打开。
盒子很轻松便打开了,盒底躺着一块明黄色的绸布,杜萱娘揭开那布,一块墨色的玉符出现在众人眼前。
“蜀王符!”清叔陡然地一声惊呼,让杜萱娘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慌不忙地放那玉符放好,再盖上盒子。
“尚儿,青橙,既然你们的四舅舅已经平安无事了,你们便先去睡吧,我和清叔再说几名话。”顾尚兄妹只犹豫了一下,便站起来各自回屋去了。
杜萱娘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对面,“陆掌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必再伪装,请坐下喝茶,然后请告诉我有关这玉符之事。”
陆掌柜扯下脸上的蒙面巾,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脸色颓败地缓缓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杜萱娘,若大当家有事,你一定难辞其咎!”
“请说重点!”杜萱娘忽然有点耐不住性子,这李进连马桶都搬进山洞了,明明就是打算要在山洞养伤的,在伤势未愈的情形下突然离开,说明情势已经很严重,而杜萱娘一直最担心的是李进将那些要他命的仇家或追兵引来,从而牵扯出顾尚兄妹。
“你可知这蜀王符的来历和用处?”陆掌柜神情十分激动,“这玉符由李氏祖上那位蜀王所制,当时是蜀国的兵符,蜀国被灭后,那兵符便在李氏后人手中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历来是李氏家主号令各处李氏隐藏下来的势力的信物,也叫蜀王符。”
☆、一一七李进的身世
“既如此重要,李进将他交给我是何意?”杜萱娘稳住心神问道。
“只可能代表两件事,一是大当家对你十分信任,因此托你保管,另有一事便是……,”陆掌柜神色惨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杜萱娘替他说下去,“还有一事便是,李进此去凶险,很可能连性命都不保,他不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入他人之手,便将此物放我处,让杀了他的人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陆掌柜十分惊愕地看着杜萱娘,“你怎么知道这些?”
“难道不能是猜的?等等,”杜萱娘突然警惕道:“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这块玉会给我们一家带来多大的危险么?如果连他都不能对抗那些人,我们这几人又拿什么来保护这东西?恐怕到时既便拿这东西去换命,别人也一样要我们的命!”
陆掌柜猛地站起来,怒视杜萱娘,“你,你竟然想将这蜀王符交出去!你对得起我们大当家?”
“要不然,你将这玉符远远地带走,怎么处置都由你,总之,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或许我们几人想必会活得久一点。”杜萱娘冷冷地说道,关系到生死存亡,什么交情,亲情之类的都是浮云。
陆掌柜像被击中要害,又蔫蔫地坐了回去,“如今顾家仅余的骨血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大当家却又将蜀王符交到你们手中,唉,凭我们几个,如何保得住这玉符?实际上我最担心的是若李家那几个想做家主想疯了的,如果知道大当家没有这蜀王符调动李家异姓势力,立刻便会群起而攻之,如今大当家身边少了丁六这条臂膀,只能靠李甲一,丁十二。及五老爷了,再加上大当家这回重伤,形势越来越不好了,那些人定是得到了大当家重伤的风声,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陆掌柜长叹一声,又继续说道:“大当家原本不是现在这个冷淡性子的,大当家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大当家在世的时候,大当家是李氏嫡长房嫡长孙,是李氏家主位的唯一人选。他母亲在一次他三叔设计的惊马事件中为救他而亡,后来他父亲为了给他母亲报仇,在与他三叔的决斗中受了重伤。虽然清洗了三叔的势力,但前一任家主也因为这伤而早逝,临终前将幼年的大当家托付给他五叔和八叔,及一些忠心的老部下,我也是受托者之一。然后李氏一族人人觊觎的家主之位由你二叔暂代,直到大当家年满十八岁能够接手家主位之时。”
“人在权势面前没有几个还能保持本性,他二叔最初几年还算老实,后来为了家主位也变了,幸好大当家加入了他五叔控制的死士营,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在苗疆一个小村子里长大,为了隐瞒身份,只由一个乳娘照顾。大当家为了练成一身好本事,给他们的双亲报仇,什么苦都吃过,后来大小姐及笄,因与顾家长孙顾廉从小定亲的。姐弟二人才借着待嫁的机会回到了李家,然而没等联络到他父亲的旧部。他进二叔便发难了,虽然在那一战里姐弟二人视为亲母的乳娘为了保护大小姐而亡,大当家却因此战而一战成名,我们这些被他二叔打压的老当家的旧部纷纷重聚李氏嫡支一脉,终于在大当家十八岁那年顺利登上家主的位置,为此他的叔辈被他杀得只剩一个五叔,所以李氏族人虽多,但大部分都与他有杀亲之仇,就算大当家再怎么为李家殚精竭虑,也换不来李氏族人的一丝忠心,虽表面上臣服,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找机会在大当家的背后捅一刀。”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待在李家碍眼?反正父母之仇已报,天下之大,七尺男儿何处不能为家?”杜萱娘忿忿地说道,完全被李进多舛的命运给震憾了。杜萱娘想不到在李进风光的外表下还有如此惨痛的经历,在一个只有仇恨,没有亲情,至亲们为了权势而互相残杀的世界里长大的人,被养成暴虐冷淡的性子一点也不奇怪,杜萱娘瞬间忘却了自己从前对李进的种种不满和厌憎。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大当家当然可以一走了之,而那些与他浴血奋战的兄弟和老家主留下的旧人怎么办?他们有家有小,早已与李家融为一体,离开是不现实的。而且一旦没有了这个家主身份,蜀王符便得再次易主,为了这个家主位,李氏幸存不多的力量又得开始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一旦伤了根本,那些早就不愿意受李氏束缚的异姓势力绝对会立刻弃主,延续了一百多年的李氏地下王国便再也不复存在,大当家再不喜欢李家,也不敢去做这个罪人,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下任家主人选之前大当家是绝不可能离开的。”
屋内一片静默,陆掌柜在为李进的安危担忧,杜萱娘脑海里却出现了凉棚避雨时,冰冷跋扈的李进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的情形,那时她因为崔颖的光彩而完全将他忽视,就算是李进带了重礼来张家贺喜及热心地为他们解开张正的死亡之谜,也没有减少她对他的反感。
后来在大街上被李进及时相救,杜萱娘才开始对李进另眼相看,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后来在丽春院被他当作曲翠栊轻薄,虽恼他,但看到他肯帮那位走投无路的吐蕃人及他的那些在高原上苦苦挣扎艰难求存的族人时,杜萱娘又大方地原谅了他。
杜萱娘的脑子里如投影仪一般,将与李进相处的片段一一重放,被她刻意忘却了的一幕突然清晰地出现,杜萱娘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第二次被李进强吻的地方——卧房门后的墙上,那股寒冷而又血腥的味道突然出现在她的唇上,是如此的浓烈霸道,杜萱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忧伤与纠结出现在她心头。
她当时的无情拒绝,应该是让那个孤傲的家伙很愤怒,很失望吧,如果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李进绝不会想起曾被他救过的小寡妇,可惜当时的她只顾着自己和张义的安危,狠狠地践踏了李进对她的信任,杜萱娘第一次感觉到了惭愧和淡淡的悔意,若这次李进不死,她还有机会再见到他,杜萱娘决定不再像他这次受伤时来她家一样对待她,至少不会在山洞里时为他都鸡粥时,心里却在想着李进这回会给她多少金子,他让她离崔颖远一点时,她也不打算与他顶嘴了,就算不得不与崔颖有正经要事,也应当快去快回,适当避嫌,毕竟李进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可以不畏人言,可孩子们还小,不能给他们留下让别人说嘴的机会。
☆、一一八大年初四
陆掌柜又说道,“如今大当家要离开李家更不容易了,一直以来,大当家都让大小姐和顾家远离李家权力中心,没想到这次他们还是折在李家那些族人手里,杨相再厉害,初到益州,要办益州刺史这样的三品大员也得费些功夫,何况顾家背后是李家,可是杨相一来便在顾家铺子抄出了甲弩铁马等违禁之物,这种在益州地界上的明摆着的栽赃,除了李家,却也没有别人有这个本事。”
“哼,看来这李氏早晚败在这些人手里,李进若是聪明的话,这回不但将古玩珍宝换成金银,连田庄院子什么的都不要留。”杜萱娘不由自主地为李进操起心来。“然后再在那些实力雄厚的族人中间挑选几名养子养着,将忠心的老部下能放的都放走,只要有得几年时间,还怕不能安排这些人的家小?”
“大当家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是别人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只要他身边稍一松动点,便有人会跳出来挑事,当初曲翠栊肚子里的孩子便这样没有的。”
“曲翠栊的孩子?”杜萱娘立刻来了兴趣,“她和李进到底什么关系?为何李进这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