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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城血-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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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韦全英一个箭步冲上前刚要扶住他,韦希冲就如同被虫子蚀空了心的大树轰然倒地,倒在儿子的臂弯里,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爹啊!”韦全英的惨叫回响在大厅里。 
迎客厅里面坐满了江湖人士,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凌寒钩吃了午饭,大步踏进里面,找了个座位坐下。向旁边的一人问道:“刘掌门,昨晚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一听来了个不知道的,周围的人马上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凌会长啊,你不知道青城出大事了!”“大事?昨晚青城教官搜查了我的院子,不是说有大盗行窃吗?”凌寒钩一脸茫然。他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人人脸上都挂着“这次没自来”的笑容。 
“昨晚,青城那个弟子,王天逸,趁着夜黑风高,杀了两个看守他的同门。逃出了青城!还顺路烧了房子!听说还带走了凶僧胡不斩!”寒钩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大叫道:“还有这种事?” 
“刚才我去那小屋了,验尸的仵作刚检查完,”一个人急急地接着说道,“他根据小屋里的痕迹和尸体的形态,判断是那个王天逸把自己的同门诱开了门,先在铁棂子上撞晕了他,抢了剑捅死了他,然后另一个同门当胸被劈了一剑,估计转身想跑,被从背后捅死了!对同门下手如此狠毒,真乃禽兽也!”“禽兽啊!”一群人频频点头附和。 
凌寒钩连连点头称是,嘴里道:“这弟子也太狠毒了吧?”心里却笑:宋影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鹰级别的指挥官,靠的可不是武功,他制造和鉴别过的尸体恐怕比这仵作三辈子见过的都多,论经验谁能和宋影比?他做出的假相,别人怎能看得出破绽? 
“而且那王天逸狡猾至极,据说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还温着呢,血都没凝固,就这么点空,不仅点了两处房子,还带着胡不斩走了个无影无踪,青城把整个山都翻过来了,就是找不到!” 
“韦希冲一怒之下,强行搜了丁家住的院子,却一无所获,让丁家非常不高兴,加上岳中巅差点跟他翻脸,江湖要犯胡不斩也跑了,老韦这次真是栽到家了!”“瞧这大寿办的!我去瞧了老韦,病得不轻啊,听说被气得吐血,差点就不行了……”一个宾客说道。 
“我正犹豫走不走……”另一个人接口道。“别着急,”有人笑着拉住了他。“青城恐怕还要让我们帮忙通缉那王天逸呢。”“说得对!不过我关心的是小韦肯开出多少花红悬赏。不就是一个没出山的青城弟子吗,要是跑到我的地盘上,说不定喜事到我家呢!嘿嘿。”此话一出,满屋子的喧闹眨眼间无影无踪,人人都眼睛一亮。 
凌寒钩探了探风声,心满意足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院门口正有三辆马车停着,驭手虚扬着缰绳,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这时,一个手下跟了上来,把一张纸交给了他,他展开看了看,得意地一笑,把那张纸递进了一辆马车的车窗,低声说道:“宋影,王天逸家的地址。” 
“驾!”三辆马车同时启动,带着暗组的精英高手隆隆驶离青城。 
夜色已深。韦希冲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脸上已经失去了红色的光泽,岁月的痕迹从他皮肤里爬了出来。他双眼空洞无神,喃喃地说道:“银子也没了,生意也难做了,丁家也得罪了,这畜生也跑了,我的脸也丢尽了……” 
“父亲。”韦全英咬着牙悄悄地进来了,他的脸扭曲着。刚才他出去听镖局搜路镖师的汇报了,又是一无所获,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坏消息告诉父亲。 
“五魁。你出来。”韦全英把守在床边的张五魁叫了出去,“昨夜发现尸体的时候,身体还是温的,我领着一群人顺着火起的方向搜了一夜,爹爹甚至搜了所有宾客住的院子,唉,可是什么都没找到,他能飞不成?”韦全英又是一声叹息,“那畜生必然逃出了此片区域,我想来想去,只有去捉拿他父母!五魁,你安排一下。” 
车队在朝着京城前进,官道上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来来往往,有青城的,也有其他不知名门派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抓住王天逸和胡不斩。胡不斩的脑袋本来就异常的值钱,而“后起之秀”的王天逸虽然不如他多,但韦全英也开出了两千两银子的大价钱,这价钱和王天逸的身份实力比起来,实在比捉拿武功卓越的胡不斩合算多了。 
丁玉展放下车厢的绸缎窗帘,把目光转向了对面坐着的姐姐和姐夫,他沉声道:“那晚我也去青城监牢了,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但青城的看守都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王天逸他没杀人,有人栽赃!” 
丁晓侠没说话,抬起头来只是笑了笑,又埋头继续看面前的一堆信笺和报告。杨昆微微合上眼皮,缓缓说道:“杀没杀,有区别吗?” 
丁玉展怒视杨昆良久,但对方只是毫不在乎地淡淡一笑,丁玉展心中郁闷难解,一声怒吼中,一拳打在了车厢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道:天逸,你究竟去了哪里? 
王天逸和胡不斩爬出了排污的出口,呼吸到清冽的山风,看到头顶璀璨的星空,两个人同时痴了。 
然后他们对望一眼,眼里都掩饰不住死里逃生的喜悦。两人向山下狂奔而去,由跑到滚,又由滚到跑。荆棘、碎石好像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土,内力好像用之不竭,肌肉好像再也不知道疲倦,速度超越了山风,让山风将衣襟吹得紧紧裹住了身体。眨眼间,青城就被甩在了身后。 
“王天逸,你有何打算,不如跟我投奔沈家吧?”胡不斩在山泉里洗净了身体和衣服,对王天逸说道。王天逸懒懒地坐在山泉里,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星光,缓缓地问道:“为何投奔沈家?” 
“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被青城通缉,你一个无依无靠的青城弟子能怎么办?”胡不斩冷笑道,“他们会把你碾碎!” 
王天逸一笑,问道:“我是问你为何想去沈家?”胡不斩瞪大了牛眼:“江湖七雄中唯一没有通缉我的就是沈家,而且他们有收留为中原武林所不容的高手的传统,我一路北上就是为了投靠沈放,只有他们才可保得我安全。”王天逸叹了口气,看定了胡不斩,惨笑一声道:“可记得我们如何相识?”“哦,呵呵,我要宰了那一家,你和那帮镖师却横地里蹿出来坏了我的好事……” 
“我到了这个份上,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和你还有其他那么多人豁出性命来厮杀?”王天逸无奈地叹口气,说道,“那小姐就是沈放的千金。” 
胡不斩如被五雷轰顶,光头上顷刻间就布满了冷汗一如果他去沈家,会被撕了的。 
王天逸看他这个样子,低下了头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叹完,就被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浑身一抖。只见胡不斩戟指朝天,眼瞪得如同铜铃,朝天大吼道:“贼老天!你耍洒家!早知如此,我定在江南力战而死!何苦又受这多煎熬!”王天逸冷笑道:“他听不见的。不如节省力气,我们还要逃命。” 
如同发狂的野兽,一听到声音,胡不斩猛地转过头来,赤红的眼珠死死盯住了坐在水里的王天逸,五指捏成了铜钵大的拳头,咯咯作响,低沉的嘶吼在他厚实的胸膛里来回撞击,风中如同响起了翻滚的闷雷:“反正我已经穷途末路了!我先毙了你这直娘贼!” 
王天逸一惊,在胡不斩如海潮般汹涌扑来的杀气中,他想站起来,去拔那两把插在泥中的长剑。但他的身体只晃了晃,就又靠回了水中的山石——那样没有用。凶僧的伤在青城的牢里已经好了七成,而且距离又如此之近,想靠武功,自己绝无胜算,只能被这发狂的野兽击毙在荒郊野外。此刻王天逸不仅靠了回去,而且放松地倚在了上面,就像躺在最舒服的凉椅上,他笑_了起来,且越笑越大声,笑得一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指住了胡不斩,好像他面对的是一个脸上长了两个鼻子的可笑人。
胡不斩要发狂了,而王天逸好似疯了。 
疯病比狂病要厉害。于是狂气消退了,但胡不斩的眼睛仍然血红。王天逸嘲笑一般地笑着说道:“凶僧也怕死吗?”“直娘贼!谁怕了!” 
王天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他的脸结上了一层寒霜,目光猛地死死咬住胡不斩的眼睛,眼珠一样开始泛红:“不怕死的人哪里有什么穷途末路?大不了一个死!在乎的是直娘贼孙子!” 
王天逸吼得胡不斩一滞。 
一个手握铁拳站在岸边,一个看似闲适地躺卧山泉。 
呜咽的山风吹过他们身边。但两对目光却激烈至极地绞杀在一起,一个是重压下的无序狂躁,一个是有备而来的视死如归。 
胡不斩的气势被压住了,心里泛起了一种无力的感觉,他大吼一声,转身重重一拳砸断了旁边的小树,方消了一点心中的躁闷。 
王天逸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因为紧张调动起来的气血把他的胸膛都要挤爆了。 
砸断了小树,胡不斩恨恨地低下头,问道:“你倒认识沈家那群混账,你打算投奔他们?”王天逸冷笑一声:“我知道的太多了,他们没来找我,我已经烧高香了。”“那你打算去哪里?我跟你一起走!” 
闻听此话,王天逸脸色阴暗下来,好久他开口道:“我必须马上回家接我父母,然后去个没有江湖的地方隐居起来!”“唉,”胡不斩想了一会,叹气道,“我现在倒希望你是个孤儿。” 
王天逸从水里一跃而起,穿起了衣服:“必须赶快!慢了,我父母就危险了!”“快不了,”胡不斩脸色铁青道,“我们先得徒步走到离青城足够远的地方,才能开始搞马匹。否则很快就会被暴露行藏。” 
骑马的话,石仞镇离青城两天路程。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镇如其名,出产石料,配上青城的木材,就可以做出精美的石木屏风卖往各地。因此商旅虽不多,但却不断。 
但他们到石仞镇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王天逸没有急着进镇子。而是先和胡不斩在镇边的山上等到天黑。在更夫敲二更的时候,他们溜行在夜色中,经过的屋舍既熟悉又陌生,王天逸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半年前他还是一个无知而满怀憧憬的戊组弟子,但六个月之后,他却要像贼一样偷偷回乡。王天逸熟悉这里的街巷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他领着胡不斩拣最简陋狭窄的街道前进,拐过下个路口就是目的地了,。王天逸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王天逸的心里伤感起来,离开父母那么长时间了。却只能在确认了无危险的情况下才能见面。他小心地跨出了黑暗的小巷,整个人暴露在月光之下,就在这时,路口的二层木楼上的窗户吱吱呀呀地开了,王天逸和胡不斩同时缩了回来,紧紧贴住了墙。 
一个头从那窗口伸了出来,马上被月光染成了银色,那人左右看了看,把窗户开得大一些,然后又静默无声地缩进了窗口的黑暗里。 
王天逸的胸口如被塞进了万年寒冰——那人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是甄仁才!昔日的老乡和好友!甄仁才所在的房间是个酒楼,从那个窗口可以远远地看到自己家的小院。他们在守株待兔! 
王天逸咬紧了嘴唇,拉着胡不斩从原路折回了黑暗里。很快,他摸着黑去了三舅家,见到了他的三舅。 
三舅一直对王天逸非常好,见他领着个陌生人深夜来访,也不以为意,赶忙拿来食物让他们先吃饱。但三舅对王天逸说的话却有如雷击: 
“孩儿啊,你家遭难了!” 
就在前天晚上,一把大火把王天逸家的三问房子烧了个精光,火势如此之猛,眨眼间就把三间屋子烧成白地,怀疑是被泼了油。可怜王天逸的父母救命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被活活烧死了,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剩下……第二天一早,十几个青城门人就大摇大摆地骑马来了,为首的正是韦全英,他们包下了王天逸家旁边的那家客栈,还到处打听王天逸的下落。 
王天逸站在那里,没有哭。好像有一种奇大无比的力量在挤压他的身体,他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他的眉毛抽搐般地上下跳动,眼珠上像是蒙了一层水雾,黑黑的瞳仁不停地放大缩小。 
“……你知道我经营的屏风店,需要经常进货,听送货的人说,现在渡口官道上到处是拿着刀枪的武林中人,看见少年郎或者是高大的壮汉就拿画像对好一阵子……是不是找你们?你师门说你偷东西还杀人,我看着你长大,我不信你能干这种事!是不是被人算计了……你父母的遗体我们几个亲戚帮着收了,但你们师门又生生抬走了,放回了你家院子,我们也争他们不过……你还是不要去拜父母了,等过一阵子,我们帮你发送了,逢年过节,我们帮你烧纸上香。” 
“咔嚓!”王天逸把一只木头扶手扳了下来,他开口了,声音已然嘶哑,哽咽地问道:“三舅,青城有多少人?都什么模样?” 
三舅把他听说和见到的都告诉了王天逸:青城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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