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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千秋发-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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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尖曳在地上,与地面摩擦出阵阵的火花,他死死的看着他。

杨亮此刻,已将那士兵斩杀过半,士兵们都面目生寒,却是退后了去,枪剑的寒芒对着他。

他双手倚着剑,平静的看着缓缓走向前来的李云,那一刻,他永远都不想看到——他曾经与李云义结金兰,为了自己,他不能和他比试。他曾经答应过魏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伤害他,他不能背信弃义,为了她,更是不能和他为敌。

他微微一笑,便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缓缓道:“今日,大哥不会与你为仇,大哥的命,你可以取去,无碍,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兄弟能否答应我”

李云道:“你说···”

他又是微微一笑,笑的那么真挚,道:“我希望死后,兄弟可以将我与爹的尸骨火化,骨灰,洒在三个地方——杨家的宅子边、江南的河水里、还有,风中···

李云道:“好——我答应你”

话罢,手中的剑,便是闪着寒芒,将欲刺去。

继而,却挂起了一阵怪风,一抹浓烟滔天。模糊了视线,带到烟尘散尽,杨亮和他父亲的遗体以及地上的那把剑都已凭空消失,渺无音讯。

黑夜里,风在不住的呼啸着,不知何人在城外吹箫,继而,下起了雨来,点点滴滴,然后,便下大了。

第二十八回 你说,魂归故里

城门外,二十里处。

一个山洞里,灯火通明。

此刻,只有杨巍和他的父亲杨亮呆在洞里。如今,杨亮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满是伤痕的身上涂满了膏药,缠满了白色布条。

几日前,在客栈里,杨巍寻找母亲和姐姐未至,一个白须老者却是告诉他,他母亲和姐姐被官兵捉去,却不会有危险,只是他的父亲,却是大难临头,福祸无依。

最终,老者让他在客栈静静等待,告诉他他自会救出杨亮,让杨巍准备好食物和干粮逃离,又丢给了他一本练武的秘籍,让他好生练习。

几个时辰后,老者便将满身是伤的杨亮还有他爷爷的尸体带了出来,找了一辆马车,便急速出了城。

黑夜里,杨巍抱着腿,一个人孤独的坐着。就像小时候一样,他犯了错,父亲会责罚他,他每每受挫便会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小柜子里哭泣。

如今,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地变成了黑暗,他以前所想要的自由,在家破人亡面前显现的是那么的卑微。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前面的路都是黑的,他也注定无法转过身去去拥抱昨日的繁华。他现在相信所有的自由都必须付出代价。他是那么的茫然失措。倘使从前他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如今,他便是无心了——从紫衣走的那天便就无心,从母亲和姐姐被抓走的那一刻便就无心,从父亲满是伤痕的那一刻便就无心,从爷爷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便再也没有心。

昨天,他独自一人,冒着大雨,挖着坟墓,最终葬下了他最爱的爷爷。

他大声的哭,一切都让他茫然、无助,他觉得全世界都在下雨,自己也是,再也没有一场晴天,是老天爷在为这场悲伤与孤独而放肆大哭么?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甚至回想起幼时的一些事情:

孩提时代,他总会和邻居家的小孩疯闹,还会抢他们的东西,以至于把别人弄哭,他总是那么霸道,他不许他们哭。可是当别人家的父母来到家里找麻烦时,父亲却每每当着他们的面打自己,好几次都是全身被打得发青。然后父亲总会把腰弯的很低去和他们道歉。他也会被罚的没有饭吃。而这时,爷爷也总会骂父亲,说养子不教,是父之过,说养父不教,是爷之过,然后便问父亲,是不是也要连他也一起惩罚。父亲总是会很无奈,却又无法诉说,就三人都不吃饭,以示惩戒。但爷爷又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孙儿,他总是那么偏心,宁愿不管自己的儿子也会让厨房偷偷弄一些馒头给杨巍吃。那就是他的童年,即使他总会躲在黑暗的小箱子里面哭泣,但那只是一时的赌气,却没有隔夜的害怕。他的童年是那么美好,即使是哭泣比大笑多,但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受罚,其实,他也是快乐的。而今,他再也没有那个机会在享受一次他童年的哭泣生活,他们想远去的背影,随着斯人远去,渺无音讯···

如今,他只有父亲,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会很害怕,会很孤单,这种孤单比任何一种屠杀和血腥都让人恐惧,深夜里的孤独你任何一种苦痛都要折磨人,让人全身的骨骼分崩离析,痛苦至极。

他今日抱着腿脚,害怕的全身颤抖,却终究不能哭泣···也只是看着那微弱的灯火,还有灯火下那个面目祥和,却饱受痛苦地父亲,不动,不说话。

许是过了两个时辰,杨亮原本死沉沉的身体猛然剧烈的抽搐起来,这是杨巍这几天最不想见到的,因为这已经不知是第几个夜晚了。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全身剧烈的抽搐,像是患了癫痫一般的无法忍受,就连四肢都无法控制,手舞足蹈的,又是嘴里还会说一些梦话。

“师傅——不——不要丢下徒儿”

“父亲——不——不要丢下孩儿”

“娘子——不——不要丢下我···”

“兄弟——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巍儿、飘儿——我的好孩子,不要把父亲一个人仍旧原地···”

那就是一个曾经那么顶天立地,风雨叱咤的人,曾经是那么的对一切默然冷酷,只喜欢追求理想与自由,因为那时只有自己,后来,自己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心上的挂念和眷恋便像一根线缠住你,你却也是凭借这根线将自己的伤口补缝起来——你永远都不会相信,自己对于那些人,那些事是那么眷恋,哪怕是相忘江湖,饮酒赋诗,享乐人间也都是那么无所告慰。

杨巍眼中噙着热泪,看着父亲发生的一切,不禁有一丝的心酸和落寞,就像自己对于所有事情的感触,他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父亲可以像个小孩一样怕黑,害怕孤独,也像自己一样将自己所在一片黑暗的角落里,其实,父亲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强大,反而那么渺小,像一粒尘埃,一抹星辰,可是他从未抱怨过一句,他只会默默的去做一些事情,永生永世都不会让自己的子女亲人看到自己的苦痛。

杨巍的手,紧紧地握着他,口中不断地念叨:“父亲,父亲,别怕,孩儿在呢,孩儿不会离开。”

那一夜,一切都过得那么孤独和寂静,像是在远古岁月是没有人类的草噪声一样的寂静,而孤独是寒夜里永远都不会亮起的明灯。

笠日,天色阴沉。

杨巍醒来才发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物,那是他父亲的衣物,而身旁的火堆上,两只野山鸡正在靠着,杨亮却不见了踪影。

他起来,心情不知是有些激动还是慌张,因为杨亮毕竟还是醒了过来,可是昨夜,他的一场梦却再一次将自己带进恐惧的池沼和深渊。

他这时才惊喜的发现地上有一行字,上面写道:

“孩儿,父亲外出练剑,火上烤着食物,别饿了肚子,苦了你了,为父午时便回,好生照顾自个儿。”

他看到地上那飘逸而娟秀的字迹,心头是一抹温暖,手中拿起烧鸡,发了会呆,便才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落泪。然后,泪水在顺着脸颊低落到地上,溅起几抹尘埃。

后山涯,山风凛冽。

一个白衣男子,当着风,站在那里出神的望着一个坟堆。

石碑上刻着:【杨公骥名之墓】

他出神的看着,眼里是无尽的哀痛,继而泪流满面,便跪了下来。

缓缓道:爹,孩儿来迟了,没能将你救出,这是一不肖。爹,孩儿不明是非,错手将你致死,这是二不肖。爹,孩儿年幼时曾屡次冲撞与你,不曾听闻您的话语,这是三不肖。爹,孩儿因为误交兄弟,致使他勾结坏人,使我杨家家门遭遇不幸,这是四不肖。爹,孩儿没能救回妻女,致使家门香火分离这是五不肖,爹,孩儿没能亲手将你埋葬,是您尸骨畏寒,这是六不肖。

话罢,右手便伸出三只手指,目光尤为坚定的看着那个墓碑,嘴里缓缓到:“爹——不孝子杨亮今日指天发誓,若是有日,无法报的复仇,今生今世,誓不为人,甘愿遭受天谴

话罢,便又是几个响头磕在地上。

山边,此时又下起了雨。

没人再去百无聊奈的系数雨花,那时的雨,也不再是淅淅沥沥和飘雨倾盆。

漫天的雨花,从天空坠落,飘洒在发上,肩上,身上,剑上···

他独自一人,手持水寒,犹如手持寒芒,手持银练,在雨中,舞起剑来···

手腕一动,剑便随着腕曲。一道道寒芒和在风中雨中,阵阵撕裂。身上的衣袂早已湿透,每一个动作便像是在嬉水一般,惊起一阵水花。

他周身一转,九转轮回。手中的剑借力腾飞而起,山边地层,一阵阵爆裂声响。

他果真没有在用右手,对于他来说,右手早已成了废手。就像一个人,倘若知道自己做事的那些方面为短处,非但不予改正,扬长避短,那便是死磕,即便是撞死在那南墙之上也不会有人投来丝毫怜惜之色,那叫愚钝。

第二十九回 你说,物是人非

他的左手,虽然没有像练过右手时的那般娴熟,却是需要一个过程,倘使这左手之剑,有朝一日连成,也定会反超右手,快步些许。

宝剑在身前飞舞,在天际轮回,阵阵嘶啸——

他宝剑在手,每一次出剑,便是在空中划过一道幻影,转瞬间,又是第二剑,之后,第二剑又再次追上第一剑的幻影,如此,便可寒芒大现,宝剑出手,仍旧像剑身未动一般。

时人话谒:

刀光剑影自无情,

江湖漂流履薄冰。

谁人自感道生死,

生人不过薄命纸。

间伐怒张命运输,

今生前世自当诛。

宝剑锋从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

无白,无白

颔首轻抬···

······

杨亮水寒掷出,击破一行雨水。身体蹬地向前飞去,追赶寒芒。

遂一把抓住,又是一脚蹬地,飞上长空。

手腕猛地一动,道道寒芒便是劈砍在了上壁之上,一道道火花惊现在上壁之上,而这几将劈出,便是一刻的时间。

一刻之后,又是飞奔到别处去了

旁边,在那山边的树下,一个少年藏身其旁,表情复杂的看着发生的一切,抬头望向山壁时,一块块的山墙便就坠落,露出几行飘逸的字迹。

“去年今日,

挥剑相斥。

今年去日,

皆成往事。

朝朝暮暮,

暮暮朝朝。

漫漫人生,

人生漫漫。

情系斯人,

早已不见。

困倦困倦,

往事际会姻缘,

皆似手中线···

···

男孩看的出神,眼里却已是含满热泪,微微道:父亲,你的心思,孩儿今次,是真的猜将不透了。

之后,便是看着雨中那个像固执的折翼飞鸟一般的父亲,缓缓升起、坠落、在升起、在坠落,很久很久···

那晚,杨巍虽然沉浸在失去亲人的苦痛中,却也是过得尤为开心的一晚,因为这一生都很少和父亲两人在一起生活,以前是——以后、更加茫然,无从所知。

夜晚的江南城里,细雨缓缓落下,在如梦如烟的江南中,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缓慢,就像那摊血水,也不过是最终终究会被雨水冲走,远离人们的视野,最终包括那个曾经在人们心头留下脚印的传说···没人会再记起你我

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旁,贴满了通缉杨家父子的告示。他们的人头,顿时变得比金子还要值钱。

原来的丞相府,不知为何,却又住进了人,不过新主人还扩充了府邸,占地千顷,比那往日的相府繁华的太多太多。

在美好的一切,也终究逃不过时过境迁,斯人逝去。

当下人摘取那相府的牌匾,换做【李府】时,一切便就注定了。

夜晚的江南里,有一段永远不会被人记忆的爱情,就像那百年之前,亲手打碎的青花信物,前世今生的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而再见时,两岸间,隔着一条永远都跨不过的河····

夜晚,李府

屋子里,一个美貌的妇人,对着燃烧的蜡烛哭泣,不只是哭它终究会有烧尽的一天,还是在哭泣自己也是和它一样的命运——或许,是比那更凄惨的命。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人影翩跹。

这是,屋外一人推开房门,又急切的关上。歪歪扭扭的,朝着坐在榻上的魏氏走了过来。

他满脸通红,嘴中还带着满嘴的酒气,醉醺醺的说道:“小师妹——哥哥好生想你,寂不寂寞,空不空虚啊——哥哥来——陪你了”说罢,便打了一个酒嗝,这人正是李云,李府的老爷,喝醉的汉子,无赖的嘴脸。

魏氏满上还淌着泪,泪眼模糊的看着李云,嘴角微扬,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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