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七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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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听到此，没有不想亲口尝尝这李白尝过的好茶，不想亲眼看一看这云雾中会显出谁的形象，即使多花点银子，也不觉得吃亏了。

夜玉楼有一种最普通的女儿红酒，董夜玉却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相思红。夜玉楼的菜，个个都有不俗的名字，个个都有一个*的掌故传说。

董夜玉其实卖的是故事，正是故事里的悲欢爱恋，故事里的离合心酸，让客人欲罢不能，欲去还留。

所以夜玉楼的菜很烂，酒很淡，却名声在外，生意日兴。

第五章　二。穿裤子的龙_江湖七日

范禁吴看见董夜玉的时候，董夜玉好像还没有睡醒。

范禁吴当时已经饿急，很想吃碗热乎乎的牛肉面。

通常有人想要吃牛肉面的时候，对牛肉的期盼往往都会超过对面的期盼。

不幸的是，小二端上来的牛肉面里，压根儿一块牛肉也不见。

通常范禁吴的脾气很不错，可是这次范禁吴是真的饿了。范禁吴饿的时候，志向虽然不是很大，脾气却爆烈了不少。

于是范禁吴“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吼一声：这牛肉面里根本一块牛肉也没有！！算是什么牛肉面？？！！

董夜玉尚在半睡半醒之间，淡淡的回道：这有什么奇怪，难道老婆饼里非得有老婆贵妃鸡里非得有贵妃么？是谁规定牛肉面里就非得有牛肉？

范禁吴怒道：你既然起名牛肉面，难道是空穴来风，一点道理没有的？

董夜玉仍然是不惊不怒，道：做面条的师傅姓牛名肉，这个道理还不够好么？

就在这个时候，苏罗幕走进了董夜玉的酒楼。

苏罗幕走进来的时候很施然，简直是飘然而入。

苏罗幕白衣胜雪，乌发飘飘，坐下来的时候，笑靥如画。

苏罗幕伸出玉掌对董夜玉轻轻招了招，董夜玉立刻觉得有一点头晕目眩。

苏罗幕道：老板，来一坛白酒切二斤牛肉，再来几样时鲜小菜。

苏罗幕进入酒楼后不多时，整个酒楼里的人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众人很快就发觉，这头晕的原因是来自苏罗幕背后的那个褐色的包袱。

一阵阵奇臭无比的味道正从苏罗幕的包袱里渗出来。

彼时店内臭气四溢，客人皆都掩鼻，苏罗幕却浑然不觉，神态自若。

待董夜玉端上酒菜吃食，苏罗幕问道：洛阳城外沈飞县内，天降真龙的传说，老板是否听闻过一二？

董夜玉道：当然听说。说是沈飞县内有一家的小童得了重病，病逝之前对他母亲说，埋他的时候别给他穿衣服，也没说为何缘故。他母亲答应了，但下葬的时候还是不忍心，给他穿了条裤子。过了几天天上打雷下雨，有人看见小童的坟开了，一条龙从中飞出，身上穿着一条裤子。

苏罗幕道：这就是老板听到的传说么？

董夜玉道：可不就是？世间有多少奇事，咋听起来，让人拍案惊奇，其实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苏罗幕笑道：不错，多谢。掌柜的说的有理，天下的奇事，只要想的明白了，实在简单。既然天上会掉下龙来，龙当然可以穿上裤子。

一个人绝对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像苏罗幕这样美貌和气的女子。

况且，也不是每个美貌和气的女子都会背着这么臭的包袱。

这样的女子只有一个，她就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奇特的女子苏罗幕。

据说这苏罗幕幼时患病，几至丧命，虽病愈，却留下后患：对天下间所有的气息味道极度敏感，别人闻不到的微弱气味，对苏罗幕而言，几乎是夺命利器。若不是碰到一个不知名的巫医，帮她配出一剂以毒攻毒的方药，苏罗幕也许早已不在人间了。

这种病症说起来奇怪，其实倒也可以想见。

试想一下：比如小虫鸣叫，对别人来说不过是极微小的声音，对你来说却如大钟轰鸣，是否会觉得痛如恶疾，难以忍受？

但是因此苏罗幕也因祸得福，获得异禀：天下间所有的气息味道都逃不出她的鼻子。她比猎犬更警觉。

苏罗幕永远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就是那剂以毒攻毒的巫师方药，旁人闻到觉得臭气熏天，头昏目眩，却恰恰遮挡了俗世里的其他任何味道。

因为有此天赋，苏罗幕被号称“药师菩萨”的庄天笑收入门下，修习武功，制药术及追踪术，据说如今她早已是青出于蓝。

苏罗幕向来如天外飞鸿，鲜有人能见到她的踪迹，今日突现洛阳城，一定有什么十分特别，十分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第五章　三。穿裤子的龙_江湖七日

卓家举行的葬礼甚为凄楚。本来就人丁寥落，今日更是只剩卓宜一个人。卓修涟仍未康复，卓宜担心他若是参加葬礼，难免又会受到打击，造成身心的伤害，莫如雇一个孝子来送葬，省却很多难堪。所幸来致哀的人较多，未至于十分冷清。

范禁吴如今浑身缟素，手执孝棒，傻呆呆的跪在卓氏夫妇的灵柩前。

范禁吴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巧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自己究竟是哪一类人呢？

就在昨天，范禁吴在夜玉楼吃完面之后，对董夜玉道：在下今日囊中羞涉，请掌柜多多包涵，改日一定双倍奉还。

董夜玉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改日归还，改到何日？倒不如今日你就做个孝子来偿还。

范禁吴当时还以为掌柜的见自己无钱付账，心中怨恨，口出粗言，没想到世上真的有人需要“孝子”。卓家夫妇离奇身死，翌日举行葬礼，正缺一个要在葬礼上大哭的孝子，无钱付账的范禁吴，就被董夜玉推荐给了卓宜。

卓氏夫妇的两口棺木并排摆放在卓宜家的大厅里，还找来了几位道士在做法场，其中一个，好生面熟。

范禁吴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道姑无端。

那道姑正口中念念有词，拂尘一弹，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却偷偷对范禁吴挤了挤左眼。

范禁吴不禁失笑，虽然明知是在葬礼上，却是无法抑制。好在孝子跪在首排，后面的一众哀客看不见他面上表情，只见他双肩剧烈抖动，还道他伤心欲绝，哭得厉害。

第五章　四。穿裤子的龙_江湖七日

在卓氏夫妇的葬礼上，范禁吴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看到的人。

这个人却正向着他直直走了过来。

卓修涟正慢慢的走进卓府，跪倒在卓原夫妇的棺木前。

卓修涟先是低声的啜泣，渐渐转成撕心裂肺的哭号，像是一只绝望的鸟，想要撕碎浑身的羽毛，呕出整颗心来。

看得人也禁不住流下泪来。

只有范禁吴看得手脚冰冷，气若游丝。

那个埋在土里的尸体，如今正活生生的跪在刚才自己跪着的地方，哭的肝肠寸断。

范禁吴悄悄拉住无端，耳语道：无端道长，你也看见那个人了吧？这是不是炸尸了？

未料到，无端道姑却面无表情的道：阁下认得小道么？

范禁吴道：无端道长，现在不是打趣的时候，千万不要吓唬我。

无端道：小道委实不认得阁下，又何必要吓唬阁下？

范禁吴道：昨夜道长不是还把我当做狐狸精了么？道长怎地就忘了？莫非昨天晚上是狐仙扮作了道长？

无端道：怎会有这样的事？

范禁吴道：道长总该记得，我同你一起看到了一具尸体，是狐狸精埋在荒宅子里的，跟这位卓二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无端道：这位小公子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会是炸尸？我刚才听说他就是卓家的二少爷。况且昨夜我与众位同门一起为卓大先生夫妇超生做法事，怎会有缘见着阁下？

范禁吴眯起眼睛看着无端，道：你又在装神弄鬼的吓唬我么？

无端道：阁下近日头部是否受过什么严重的撞击，或是经历过情感波折？

范禁吴道：不曾有这样的事。

无端道：按阁下的意思，昨夜我和你在荒村野宅里相遇，并且还发现了一具狐狸精埋藏的尸体，这具尸体如今复活成了卓二少爷？

范禁吴道：一点不错。

无端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阁下疯狂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得了。小道倘若不向官府禀报此事，岂非害人又害己。

道姑无端果然向洛阳府禀报了范禁吴的言行，韩府尹遣人调查，结果，无端道姑的同伴个个都证实，无端昨夜和他们一起做法事，从未出过卓府一步，更不可能半夜和范禁吴一起看到狐妖。而范禁吴既交代不出所谓的荒村野宅究竟在何处，也找不到人来证实自家所说的属实。韩府尹虽然担心范禁吴精神有疾，但又怀疑他果真看到过尸体，也许尸体并不是卓修涟的，却是卓家大公子卓修涵的尸体。卓修涟与卓修涵虽然年龄相差了五岁，面目长相却十分相似，范禁吴在惊慌之中认错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卓氏的案子正找不出线索，范禁吴口中所言的尸体说不定对破案会有帮助。韩府尹便暂将范禁吴关进重牢，就等卓家葬礼结束，赵，姜二位来洛阳府衙时，再仔细审问。

范禁吴就这样住进了吃喝不用发愁的地方：监牢。

范禁吴心中甚为不平：既然会有穿裤子的龙，为何就不能有狐狸埋尸的事情？转念又想：莫非昨夜真的只是一场梦，而梦中一切从未真实存在？但是却为何令自己深受其害？

第六章　一。　将军与如来_江湖七日

姜左阳没有发现赵华伤所谓的知晓内情的人，却发现了卓宜的尸体。

卓宜的尸体就在他自家的书房里，他伏在书桌上，一副安怡入梦的样子。只是背后有一把长刀，贯穿身体，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脏。

卓家一门，至此已是第四个人被害。

而赵华伤也失踪了。

卓家的仆人说卓宜昨晚说要会客，所以在书房中等待，仆人们俱已睡下，无人知晓夜里发生了什么。最后一个看到卓宜的，是管家卓兴，他看到卓宜的时间，大约是子夜时分。

这个客人究竟是谁？

姜左阳道：你最后见到卓先生时，他是在书房里么？

卓兴道：是啊，卓先生说，夜间会有客人来见，他先在书房里读会儿书。让我把大门关上，回去休息，我关了大门，就回房睡了。

姜左阳道：卓先生提过他的客人是谁么？

卓兴道：不曾。只说是一位朋友。

姜左阳道：你看到客人的模样了么？

卓兴道：我睡下时，客人尚未到府中，所以没有见着。

姜左阳道：府中其他人也没有见到过客人？

卓兴道：我是最晚休息，又是最早起来的，倘若我都没有见到，其他人肯定不会见着。

姜左阳又问讯了卓府众人，果然正如老管家卓兴所说，卓原死前，一切作息与往日无异。卓宜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客人是谁，也没有人见过客人。至于卓宜等待的那位客人究竟是谁，他有没有来过卓府，无人知晓。

姜左阳令仵作验尸，保存凶器，卓府众人也要处理后事，一片忙乱。

姜左阳叹了口气：明日又将有一场葬礼。

人生真是无常，昨日卓宜还在为卓氏夫妇的葬礼奔忙，今日自家的葬礼不知由谁来操办？

案情似乎越来越复杂。

姜左阳想到了卓家唯一幸存的人—卓修涟可能亦处于危险之中。

姜左阳再次来到王家，试了很多方法，还是未能让卓修涟张口说话，只好又问王璟学。

王璟学道：赵大侠昨夜来过，和卓修涟谈论了一些小事。

姜左阳道：卓修涟他开口说话了么？

王璟学道：好像没有。我隐约听见都是赵大侠一个人在说。

其实王璟学并未说出真相，昨夜卓修涟的确已经开口说话，但是赵华伤再三嘱咐王景学，事关重大，不到结案之时，千万不可向任何人吐露此事。如今虽然王璟学十分想要将事情向姜左阳透露，也不敢造次，便说了一些他觉得不太重要的部分，只为多留姜左阳一会儿。

姜左阳道：王先生可曾留意到他说了些什么？

王璟学道：好像听到他提起过一个人名，赵大侠反复说了几遍，所以我还有些印象。

姜左阳道：谁的名字？

王璟学道：林慧路。

姜左阳道：林慧路是谁？

王璟学道：我也不知道，赵大侠并没有说。

林慧路便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孙女，赵华伤在汴京见到的那位林姑娘。姜左阳出身官宦人家，虽自幼习武，对于江湖掌故，却知之甚少。所以竟不知林慧路的名字。

姜左阳觉得这个案子好像走进了死胡同，看不到一点光亮。：如今卓宜已死，唯一的卓家人卓修涟死活不肯说话，卓修涵的尸身也被盗走，如此下去，不要说七日，就算七月都破不了案也说不定。难道说凶案就没有一点线索，凶手就如此狡猾么？真的有如此完美的凶案么？赵华伤是否找到了线索？倘若找到了，线索又是什么？为何自己却不曾留意到？

姜左阳道：卓氏夫妇的案子仍在查询之中，卓宜又遭杀害，卓二公子亦有可能处于危险之中，我已遣人在王先生的住所周围布下明暗哨岗，保护先生及二公子的安全，如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