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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落计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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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两人面前,栖玉没来得及掩饰脸上惊慌,「你、你不是--」
沉春懒洋洋的催促,「好了没呀?」
栖玉赶紧从地上抓起竹篮递给沉春。「喏,我照书上的都采了。刚才袁、袁大哥说,他们要去京城。」
沉春眼抬也没抬,检查里头的草药数量和种类,「喔?是嘛。」
「京城路途遥远,从这过去,沿路上少有驿站,我在想能不能帮他们做点东西带去路上吃……」栖玉语气渐渐弱下,忽然不说话,低头偷偷窥视袁苍的足尖。
沉春确认无误後,将篮子还给栖玉,「瞧你急的,杜为水的身子得养上好些时日,没这麽快好。记得,小火慢熬,这草等其他熬出点汁水最後再放。」转头对一直盯著他看的袁苍吩咐,「至於你,就跟我来吧。」
也不顾袁苍意愿,沉春自行进屋,弄坏人桌椅的有什麽资格不从。
作家的话:




、花落计年 其三十五

沉春步伐轻快,嘴里噙著笑一脸泰然,袁苍仍旧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足履沉稳尾随男人到一片狼籍的地方。先前他们才在这剑拔弩张,现在却相安无事得好似什麽也没发生过一样。
沉春蹲下身收拾,「帮我捡一捡,等等放到後头去。明早处理一下还能当柴火呢。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捡了便宜,总算好几天不用扛重死人的木柴了……」一边嘟嚷一边拾起让袁苍轰得四分五裂的椅子残骸,视线触及边缘的焦黑痕迹时一愣。
他想起吃完一掌的杜为水倒下後,一片混乱中,听见桌椅炸开来的声响,那时也没来得及确认究竟是什麽毁了它。
袁苍神色淡然,明显不愿和沉春再有瓜葛,木著脸三两下俐落收拾完一角,扛满木头走到他身边问,「要我放哪?」
「……啊。」他回神,随手一指,「就,那里吧。」袁苍似乎感到自己多此一举,眉皱了皱,将木材搬到一旁继续清理另外一边,自此没再开口说话。
沉春旁若无人盯起那块木头,开口问,「刚才急著救人,我才没来得及问,在杜为水晕了以後,从你掌里出来的是火,而不是那只小红雀,对吧?」
袁苍动作一滞。
沉春不自觉撩起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犬齿,偷了腥的猫似对袁苍若无其事的背影笑。嫌对方毫无反应,他背手晃到他身边,伸手想摸摸袁苍的脸,被後者迅速挥开,力道大得让沉春向後踉跄。
只见沉默寡言的男子脸上聚满戾气,周围的空气隐隐浮动,沉春眨眨眼,一股灼热的气流擦过颊边,他嗅到头发烧焦的味道,脸颊也发辣的疼。
「所以呢?」袁苍歛眸,淡淡的说。
见他这模样,沉春彷佛感到索然无味,摸摸脸,「……嗯,算了。继续收拾吧,我打算要在天黑以前结束这苦差事。」失了追问下去的兴致,他也学袁苍闷不吭声一股脑的清理地上木头,没多久又故态复萌。
「不想答也可以,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你们两个……是什麽来历?」
袁苍置若罔闻。
沉春手给木屑扎进了手,将手抬至半空仔细寻找那根刺,「不说吗?」他气定神閒,「你我心里有个底,也不碍事就是。但杜为水……」他灵巧的将刺三两下挑出,吮去沁出的血珠,眼睛转了转,细想从初次见面结巴的模样、为隐瞒栖玉撒的谎、回答问题的理所当然、方才在房间清澈无惧的目光──
沉春迷惑了。
「她是城府深呢,还是就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傻子?」原本是想问这一句的,後来觉得有些荒谬,嘴一撇作罢。想了想决定不再拘泥探听两人的身分上,沉春回头正要问两人住在这里之後的打算,无奈袁苍早不见人影,角落叠放的木头整整齐齐,他搔搔头,早知道叫那大个儿顺便把它们劈一劈放柴房去,省得自己还得多费工夫。
「说是要去京城吗……」
沉春喃喃,一不留心指头又扎进了刺,沁出点血珠来,红得慑人。
药香唤醒了她。她迷迷糊糊醒来,天色已暗,房里黑鸦鸦的不见五指。她缓缓下床,摸索出了门,外头廊上仅有窗户透进的微微亮光。她吸了口气,暖人心脾的气味,古老而质朴,令她安下心来,想起娘小时後熬药并亲手喂她的画面。她循著气味前进,眯起眼摸著墙,不晓得拐了多少弯。
没想到这房子看起来不起眼,里头别有洞天,昏暗的关系像置身在迷宫之中,没多久她就绕得汗涔涔,微微喘起气来。好不容易绕出来了,发现是从另外一边到了厨房,她探头一看,能看见栖玉坐在板凳上,炉灶挡住脸和一部分身子,只能看见她一头乌溜溜长及腰际的发。
栖玉手奋力扇著,不时停下来呼呼的吹。她想起栖玉提过自己身子弱,於是想要帮忙。
「栖玉──」
她只喊了声名字,栖玉就被吓得弹跳起来,水汪汪的大眼无措盯著她,怔了怔,连忙将手收到身後去想将什麽藏起。
见状她满心歉意,愧疚的搔搔脸颊,「啊,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
栖玉脸给热气熏得红,闻言不断摇头,「不不不,为水你身子还需要调养呢,快点回房休息,熬个药而已,我早驾轻就熟了。」她安抚的笑,一时耀眼得令她糊了脑袋,心里赞叹果然这世上就有人天生长得赏心悦目啊。
「那好吧,我就先去找袁苍,不打扰你了。」
才出门她鼻子一阵搔痒,硬是打了一个大喷嚏,发现肩头多了白色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看,又是根羽毛,白得像雪,触感柔顺。难不成这里有养鸟吗?她四处张望,後来才记得向栖玉问沉春和袁苍两人去向,栖玉怯怯垂下眼说出了门往前走之後,向右拐就能看到。
虽说很早就和其他人一起上山干活,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方向感她其实也心里有数,如果不是就靠经验丰富的大哥们带路,她恐怕已经死在荒山野岭中。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遇上陶夭和袁苍,始料未及的被卷进桃花境中。
她按照栖玉的指示走,推开门,发现自己闯进一处堆满书籍和药罐子的房间,蜡烛亮著,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才发现自己拐错弯了。
「这里还真是奇怪,怎麽两个人生活有必要搞得这麽复杂吗……」她嘀咕,打量起房间,墙边的柜子里摆满密密麻麻的药罐子,她粗略算了算,肯定有上百瓶。不同井然有序的药瓶,书放置的方式就随意得多,在桌上散乱成一片,连地上也有,其中一本翻到一半,她看看内容,上头写著迷魂散,用途是让人失去意识两个时辰。
唔,想必这里是沉春平日摆弄瓶瓶罐罐的地方吧。
转身正要离去,手肘碰落一本书,她赶紧蹲下去捡起,留意到怪诞的书名,「还魂秘法?」
这书破烂得随时要散开,看来已有些历史,好奇翻开来看,里头用的多是艰涩难懂的用语,里头描述的一些事物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踪迹。她研究半晌,只能理解书的概意是古代有哪些人可能是死而复生,并且推敲研究还魂的方法和可行性。
如果人真能再一次活在这世上,想必一定会天下大乱。她一边低叱这本书简直无稽之谈,又想起自己活生生见了两只妖精和孙行者的事,忽然就闭上嘴,摆回书本。
当她一转身,却迎上门口沉春带笑的目光,她「啊」的惊叫出声,连连後退数步,直到腰抵上桌沿。
「想去看药煎好了没,栖玉跟我说你四处在找我们,没想到就在这碰上你了。」
她盯著沉春看,心跳快得像要跃出胸口,莫名就感到心虚,「我……迷路了。」
「哦?」
沉春虽然在笑,眼里却是探究的意。她不明白两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为什麽沉春要在那时候想取她性命。然而她话堵著,没敢说,对方也没接话的意思,明明挺爱自言自语的,怎麽现在偏偏安静得像哑巴。
她紧张的咽下唾沫,发出好大「咕嘟」一声。「那个,我,还没说谢谢呢。」
沉春愣了下,「谢什麽?」
「谢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噗。」沉春忍俊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一发不可收拾。
她一头雾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反应。
「也不想想是谁把你送进去的,你这样以後让人灭口,死了还会做鬼报恩哪。」沉春揩去眼角的泪水,「唉,看来我是高估你了。」他夸张的摇摇脑袋,「走,带你回房,顺便领你认认路。到伤养好为止你都得住在这。」
「袁苍呢?他也是吗?」
「你想要他跟你住?」沉春暧昧的瞥来一眼。
她摇摇头,「我只是怕耽误他。」
他俩离开房间,沉春手上提著灯走在前面。
「你们不是一夥的?哪来耽误不耽误。」
她思索,「虽然是这样,但他铁定比我心急如焚。」
沉春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你们去京城,是要找人吧?」
「啊,袁苍和你说了吗?」
沉春呵呵笑著,「不,猜的。像你们这样的两个人去京城,恐怕不出几日就要被人生吞活剥。」
她拧起眉,「那里真有这麽恐怖?」
沉春眼神深沉。「……那里可是人吃人的地方啊。」他轻笑,「吃了还不吐骨头的。」
她咀嚼那句话的涵义,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锦囊递给沉春,他接过手,不动声色。油似乎快耗尽,灯光摇曳了下,映得沉春脸上光影浮动。
作家的话:




、花落计年 其三十六

「这……你从哪弄来的?」他问。
她想想要该怎麽开口,毕竟那也过了好几年,「之前我们村里山贼还猖獗的时候,他们闯进我家肆虐,把能抢的都抢了,也掳走我娘亲,只留下这个。你有见过这东西吗?」
沉春抿唇不语,看著她的眼神多了些难解的神色。她不安的低下眼,手掌发汗。
「你该不会是──不,这不太可能。」沉春晃了下脑袋,否决,「如果是的话也说不过去,这太荒唐了。」
「……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男人神秘的笑了,「当然,这人我还熟得很。你不介意的话,这锦囊我先替你保管吧。」说完便把锦囊收进怀里,转身就要走。
见沉春什麽也不说准备离去,她伸手阻止,「等等,如果你知道是谁的话,一定也知道他的行踪吧?」
沉春凝视她著急的模样,只是笑著。火光突然跳动了下,跳得她心慌。
「你先别著急。有些事我还得先理理头绪……」
她很自然的接口,「什麽事啊?」
沉春怪罪似的一瞅,「真爱打破沙锅问到底呢你。再问当心我真把你舌头给剪了。」她立刻噤若寒蝉,心里却埋怨起男人的恶劣来,究竟是谁先问得那麽起劲。
那天起她和袁苍便这麽住下了。她每天一起床就得喝下一碗药,那味道奥妙得令人难以恭维,她也不抱怨,毫不罗唆一饮而尽,每当她豪气干云递出空碗,总会看到沉春眯起眼笑,像是夸赞。
閒来没事她就去找栖玉说话,娇小的姑娘平常对沉春没好脸色,对她和袁苍却是话闸子一开不可收拾,而每当她和袁苍说话时,不像对她一样那般温婉自若,而是结巴得一脸羞红,像颗娇豔欲滴的石榴。
袁苍原本话不多,面对栖玉他也一改平时缄默,会向没出过几次远门的栖玉形容江南的宜人春色,她也会在旁听著,并且震慑於袁苍用以形容的辞汇多麽千变万化,光是河水的颜色他就能用上五种。
「我从来不知道你能把景色形容得让人身历其境,实在是太厉害了。」她崇拜的说。
袁苍正准备要替她吹凉药汤,闻言抬起眼,冷淡的回答,「会吗?」
「……啊,我自己来就好。」
袁苍这几天动不动就想替她做事,大概是日子太过清閒他受不了。她和袁苍一样,凡事不爱假手他人,也因此两人对栖玉的善意两人有默契的感到苦恼,却一次又一次败在那清澈的眼眸和坚定的语气下。
说也奇怪,栖玉有时候离开,她就会发现羽毛。她也好奇问过是不是这里有养鸟,或是家禽,但栖玉只是头摇得像波浪鼓,只说是最近要替她缝被子向人要了些鹅毛。她一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个过客,栖玉却愿意做到这地步,於是心窝一热,说今天的晚饭就交给她。
沉春在旁事不关己的嗤笑一声。
她一想起沉春便觉得心里沉甸甸,这人亦正亦邪,说话颠三倒四,怎麽也让人捉摸不清。就当作是个性恶劣吧,她也是初次遇见这样的人,应对的时候简直伤透脑筋,尤其是当她有意无意问起锦囊的事,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像只猫耍著耗子玩。
拿他没辄,她也只好等。
一天她和沉春坐著剥栗子壳,也不晓得哪来的栗子卖,後者只说有好心人亲手奉上的。她一边用小木槌敲碎坚硬的外壳,心想又是故技重施,估计出去劫了哪个无辜的人,软硬兼施骗来一麻袋的栗子。
彷佛早看穿她那点心思,沉春扬扬眉,「你可别以为我只会当拦路虎,朋友我是有几个,他们閒来没事就会登门拜访,带些伴手礼来。」
她将栗子扔进篮子,看著沉春往嘴里丢颗栗子,接著嫌难吃呸的一声吐到一旁。「你的朋友都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他用茶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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