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馆水月录-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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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按部就班的人，虽谈不上出色，但也不至于差。估计是第二种情况的面大些，咱们近前看看就明白了。”
其时已近黄昏。这队骑兵果真训练有素，数十骑在暮色掩映之下潜入树林之中，竟未发出任何声息，无人能够察觉。
这片树林离城门已经不远，但见城下火把灼灼，两队人马正在交手。敌方为首将领果然骁勇无比，这一回交锋大概刚刚开始，敌将长刀连挥，转瞬间便将守军二名领队斩于马下。
陆渺渺见萧四脸上掠过了一丝诧异，便也定睛看去。这一看，她也觉得极为震惊，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持长刀，连斩数名守将的敌方将领，居然是一名女子。
这名女将身穿铁甲，铁甲里露出红衣的颜色，披风也是火一般的红。陆渺渺目力佳，虽然距离不近，仍能看清这名女将也就比自己年纪略长一点，鹅蛋脸，柳叶长眉，一双美目中透着冷冽坚毅的寒光，是个英气逼人的美貌女子。
果然是因为敌军将领实力太强，所向披靡，守军不能挡，现在只能关闭城门，取坚守之势。敌军在城下叫骂，气焰甚是嚣张。
萧四仔细地看了一会，便取过地图，开始发令。战术极为怪异，全队分为三路，萧四自己一个人会合守军，去战敌方的主将。陆渺渺一个人，按地图去烧敌军粮草。剩下的所有人一起，趁敌军主力在外，去拔敌军的营寨。每一路的目标都是见好就收。
陆渺渺觉得非常吃惊，烧粮草这样的大事，安排她去做，而且是，只安排她一个人去做，再没有护卫、帮手？如果说萧四对她不关切，那倒是不可能的。只是，怎么就能如此信任？
这一来，她倒是忽然兴奋起来，觉得甚为刺激。本来这一路上萧四行为乖张，军士知道他的厉害，倒不敢有何微辞，但看陆渺渺的眼神就颇为意味深长。现今监军事如此布局，倒大大出了众将士的意料，一下便觉得这个随军小倌恐怕是个厉害人物，不可小觑。
萧四道：“拿一把长刀给我。”
便有军士递上一柄偃月刀，萧四掂了掂，觉得还顺手，便单手持了，拄在地上，另一只手忽然搭上渺渺的肩头，将她揽到一旁。
萧四在她耳边低声道：“地图可看得明白？这粮草，烧得了最好，烧不成也不打紧，要紧的是不可涉险。你必须要保证的是全身而退，连头发也不许少一根，可懂？”
渺渺皱眉道：“你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要说是担心我的安危，却又不给我同伴，要说是信任我，又烧不烧得了都不打紧。我到底算什么？”
萧四道：“你只要记得我说的就可以了，无论如何，自保为先。”
陆渺渺知道再问他也没有用，便道：“你不是说过，马战最好用的要属长枪，怎么又要使刀？”
萧四奇道：“你不是说以后马战不准我使枪？”
陆渺渺一听此话，不由火冒三丈，怒道：“我那是说笑的，这可是真的战场！你如此儿戏，用的兵器不趁手，万一有个好歹，你可让我怎么办！”
萧四愕了一愕，渺渺冲口而出的一句“你可让我怎么办”听在他耳中，心里顿觉甜丝丝的，受用无比，便在手上加了些力道，将她身子往自己这边一扳，柔声言道：“你放心，长刀也好得很。就是使长刀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好的记忆，才不爱使的，并不是不趁手。”
事不宜迟，陆渺渺和骑兵军士分头出发，找寻目标而去。那三人中的一个迟疑一下，缓了几步，向萧敬煌轻声问道：“少主，姑娘那边，可需要护卫？”
萧敬煌摇头道：“不必了，她一个人，是最安全的安排了。”
不是因为不在意她，而是因为太在意了。这姑娘若是一个人的时候，脑子便清楚得很，惜命如金，办事也爽利。这姑娘最怕的就是有同伴，一旦有了同伴，就忍不住要为同伴以身犯险。这一点，她自己也不见得觉察了吧。
说不定就是这一点，让人心疼得要死，不知不觉地就会沉溺呢。
你的同伴，只能是我，只能是保护得了你的人，否则的话，还不如没有。更何况，现在的你，已经很强了。
想着渺渺那抿着小嘴的娇俏模样，萧四脸上禁不住泛起一丝笑意。他将大氅一挥，提刀上马，便向敌阵中疾驰而去。
地图画得又清楚又准确。陆渺渺没想到这潜入敌营放火烧粮竟是如此容易，不到片刻工夫，屯粮的大车尽皆燃起了熊熊大火。
其实是她自己把这件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她此前遇到的对手，基本都不是常人，而这些守粮的军士，不过是些凡夫俗子，主力在外，人数又不多，哪比得上她天赋的眼力和速度。她在暗处出手如电，连赶来救火的军士，也尽皆遭了她的暗算，使刀柄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着粮草燃烧起来，她心中极为兴奋，竟有一种与萧四携手，在沙场上信马由缰的快意。当年刘瑾所说的希望成为东皇太一手中的长缨，是不是就是这般的滋味？她有些暗暗地替刘瑾惋惜。东皇太一有野心，有本事，如果了解了，没准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能和他一道实现他的理想，对刘瑾来说，也应该是最幸福的事了吧。
陆渺渺回到临淄城的时候，攻城的敌军已经撤了。她身形轻盈如幽魂，神不知鬼不觉地便混进了守城军士的队伍里。
只听行伍之中议论纷纷，都说今日的一役真是一波三折。本来白天的奇袭，守军见是一员女将，有些轻敌了，不想那女将厉害得紧，城中战力最强的将领都上阵了，没有一个是敌手。敌方士气大振，眼见我方便凶多吉少，却有一位神将，翩然若天兵下凡，与那女将交手不到三十个回合，便把那女将逼退了。紧接着敌方又传来营寨遭袭、粮草被烧的消息，阵脚大乱，狼狈地退了回去。
渺渺听得心花怒放。却又听队伍之中，议得最多的还是那下凡神将的丰姿。道是他身骑白马，手握偃月长刀，连铠甲都不穿，只白衣翩然，马上刀舞，功夫强悍、身段潇洒得却连天上神仙也要比了下去。再看他那模样，竟是如此的年轻俊美，若说不是神仙下凡，世上哪有这般人物！后来才听说，哎，竟然是圣上派来的咱们的监军事！这可不是天佑么！
这些话陆渺渺听在耳中，心里竟怦怦乱跳，不可思议地泛起一丝丝的甜，比之亲眼看了还觉得心动。她远远地望着萧四，见他已下得马来，握着长刀，气定神闲地跟守将说着话，倒忽然觉得他的模样当真魅人得紧。他与守将说得几句，眼神便放远了逡巡，迅速地在人群之中锁住了她，脸上绽出一个耀眼的笑。
那么多人都在倾慕地望着他，而他的目光，却只给自己一个。
萧四不知与守将道了句什么，便把长刀与马缰交给旁边的人，大踏步地向她走过来。走近了，他便急不可待地连袖握住了她的玉臂，将她往自己跟前扯了一扯，言道：“让我瞧一瞧。可曾受伤？可曾遇险？”
渺渺给他捉住，俏脸倏地飞红，轻轻地摇了摇头。萧四眨眨眼睛，向她竖了竖大拇指，便拉着她往守将曹允处走去。
再回去的时候，曹允身边竟多了一队人马，当是刚刚赶来的青州守军。为首的一将已下得马来，银冠银甲，手提长枪，墨色披风在寒风里猎猎飞舞。仔细看看，来将剑眉星目，蜜色皮肤，容貌极英武的俊美，竟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萧四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张口吐出四个字：“强弩将军？”
来将举手一挥，率身后一队军士皆单膝跪地，行礼道：“青州守军主将东方三十六，拜见萧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二章 东方三十六
好奇怪的名字！陆渺渺不由好奇地多看了这名年轻的将领几眼。谁想东方三十六目光如炬，竟也在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看。
萧敬煌示意他免礼，待他起身，便带着几分惊奇地问道：“分家？”
东方三十六愣了一愣，笑道：“正是如此。萧大人广博，连我等无名小卒的家事，也了解得这般透彻！”
萧敬煌笑道：“来之前就听说是强弩将军在这里守城，谁知道竟是这样年轻。东方将军这般年纪封了强弩将军的，史上不曾有过。如果说是宗家，倒还不算稀奇，但若是分家，那可真是难以置信。”
东方三十六道：“萧大人过奖。末将对大人仰慕得紧，五年前襄阳、江陵两战，在末将心中奉为神作。时年大人岁未及弱冠，用兵的法子现今我细细地研习，仍觉得妙到不能再妙。今日得见大人姿仪，当真是三生有幸。”
萧敬煌道：“东方将军客气了。不若我们城里说话？”
三十六笑道：“正是正是，只对大人过于景仰，倒失了礼。”说着，便招呼曹允，给监军事一行带路。
途中陆渺渺悄悄地问萧四：“你们刚才都在说些什么？叫人摸不着头脑。”
萧四在她耳边笑道：“这都听不明白，不就是在夸你夫君用兵如神？”
渺渺撇嘴道：“谁问你这些！我是问你，这东方三十六是什么人？分家又是什么？”
萧四道：“问他作甚？我看那姓东方的小子瞧你的眼神不对，我很不喜欢！”
很不喜欢，说话却是又亲切又热情，演起戏来，真比那戏台上的伶人都不输半分！
见渺渺似乎生了几分气恼，萧四便软了下来，开始在她耳边悄悄地解释起来。
这东方氏，自前朝便是一门忠烈，世世代代从军，名将辈出。从久远以前，东方氏就分为了宗家和分家两支，到近代，血缘大概已经很远了，但是仍相互扶持，并蒂共生。宗家和分家都以培养战场上的优秀士卒见长，但两家特色却是迥异。宗家擅武，教导出的乃是马上的将军，而分家擅医，向战场输送的，却是救死扶伤的军医。
“东方，东方……”陆渺渺恍然大悟。难怪听上去有些耳熟！东方氏如果培养的是军医，那她在宜都的时候是听慕君欢讲过的。当今世上两大军医世家，“南姚氏，北东方”，指的大概就是东方三十六所在的家族了！
“可是萧四，你怎么知道他是分家？”渺渺好奇地问道。
“因为东方家的人，无论男女，都在十八岁生辰之日，歃血成礼，盟誓将身躯捐与国家。自这一日起，东方家族的人便会舍弃自己自幼使用的姓名，而以本辈序号为称呼，有舍弃小我，报效国家之意，三十六大概就是这小子的辈序。不过这序号是有讲究的，宗家为单，分家为双，所以一听就听得出来。”
陆渺渺点头叹道：“如此热血，如此胸怀，这东方氏一族果真值得敬仰！”
萧四道：“这小子恐怕是有两下子的。分家教出来的，都是医者，出色倒是出色的，能使军队战力倍增，可他们自身是不冲锋陷阵，不立功勋的。但是渺儿，你可知道这强弩将军是什么？这是正五品的武官。五品武将之中，唯有这一个位子，有史以来是只以战功论成败，没有显赫的战功，是绝对封不了此位的。所以，一个军医，凭自己的实力坐上强弩将军的位子，这意味着什么？”
“文武全才！”陆渺渺脱口而出，心中不禁对这东方三十六油然生出了几分钦佩之心。
萧四看她神色，便撇了撇嘴道：“行了，莫看他了，就算有几分能耐，比我也差得远，模样也比我差得远。”
渺渺噗地一笑，道：“好好好，你什么都好。听说这光禄大夫可是个莫名其妙的闲差，不晓的这个位置是以什么论成败，姿色？”
萧四笑道：“我是靠什么上位的，你擦亮了眼睛好好瞧着，我一点一点做给你看！”渺渺见他语气中忽然带上了几分轻浮，笑容又有些不怀好意，便又忍不住啐他一口。
说话间便进了临淄县城，守军驻地设在了县衙府内。临淄守将曹允的官职是司马督，是从六品的武官，在这些人里职位最低，便跑前跑后地忙着，为新来的两支人马安排食宿。萧敬煌带着陆渺渺，跟着东方三十六到县衙大堂坐了，准备议一议今日的一战。
曹允安顿好军马回来，所有人方坐定，便有飞骑来报，带来了敌军返回之后的情报，来的正是东方三十六的人。原来，东方三十六看罢萧敬煌的一战，见敌军退了，当时便派出了探子，前去摸敌军的情况。萧敬煌见他竟有此意识，不禁暗自颔首赞许。
过了不足一刻，又回来了一拨探子，这一拨是萧四派的，带回的情报，比东方三十六探的还要详细。曹允看了，不由目瞪口呆，暗暗佩服。在场不同级别的将领三人，唯独他没有这知己知彼的意识。但他见此番来的都是高手，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听完来报，各方便摒退左右，准备议事。陆渺渺见势也起身打算出去，却给萧四以眼神制止了。东方三十六望着此景，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萧四见他笑了，却忽然也笑意盈盈，伸手便牵住了陆渺渺的手，将她拖到自己身边，紧挨着自己坐了。
此举可谓诡异至极，陆渺渺觉得极为尴尬，萧四却丝毫不以为意。萧四不解释，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问，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