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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猎梦人-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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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厌恶的事情莫过于一睁开眼就发现她躺在自己枕边。她整晚都牢牢占据着床铺,胳膊和大腿搁在他身上已经成了稀松平常的事,就像要将他占为己有似的。有种错觉在他脑中越来越根深蒂固,即她已经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而且永远不走了。他不由得开始向往收容所,羡慕那间大理石仓库里寂寞冷清的生活。他想起了那一个个由粗布帘分隔而成的小间,一张张寒碜无比的行军床,那些无人过问的病号,还有索莱尔?马于斯,他这一辈子都献身梦幻艺术,最终在收容所里毫无知觉地麻木度日,了此残生。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去看望他呢?大概要等到玛利雅娜无故缺勤被逮个正着的那一天了,因为她现在一门心思照看大卫,对别的潜梦者完全漠不关心。“呼!”有一天她突然闯进门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这头肥猪,看样子能睡整整一个星期,咱俩又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很难想象,从前的她寡言少语,现在却絮叨个没完。
但最让人头痛的是她一大段独白中间必然不时插进这么一句:“咱俩在一起真好,不是吗?”为了躲避这通连篇废话,大卫尝试着聚精会神,排除干扰,然而他的大脑却不大肯响应这一请求,还让他产生错觉,好像他企图操纵一架被高射炮打得遍体鳞伤的轰炸机似的。失控的飞机一头栽向地面,座舱内已经浓烟弥漫……莫非他染上了索莱尔?马于斯提到过的那个所谓的脑部瓷化病?梦幻世界难道真的正在他的大脑内部逐步演变为化石吗?潜梦者们主要担心的就是这个。众所周知,上浮速度过快会引起脑疝,使梦中的芸芸众生被突然囚禁在大脑的一隅。有人声称,只要对这些资质肿瘤进行解剖,就会发现一个个美妙和谐的人物微雕,它们构成了一个微观世界,小得足以放进火柴盒里。负责尸体解剖的外科医生往往着意收集这些形如摸彩袋的恶性赘疣,因为里面囊括了潜梦者想象中的所有人物,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类似交易所的一种私下买卖的市场。那迪娅是不是将来也会沦为某个外科医生书架上的稀奇玩意儿、惊世藏品,供他在重要的晚宴上向来宾炫耀呢?“看这个藏在汽车后面的小不点女人,对对……就是举着把小枪的那个,怎么样?妙极了吧?”听主人一吹嘘,客人们忙依次接过放大镜,再度品味藏品的每个细部。上帝啊,如此精雕细镂的艺术品真可谓巧夺天工、出神入化,而欣赏这些浓缩于方寸之间的小天地也成了风行法医界的一大消遣,女人们无不为此兴奋地尖叫,男人们则忍不住冒几句粗话来发泄心中的狂喜。
假如手还听使唤的话,大卫一定会把自己的脑袋仔仔细细摸个遍,检查有没有资质的脑疝。他很清楚,自己上浮得太快,但这得怪玛利雅娜,是她认为有必要把他从梦幻中拉出来。都是让这个白痴害的……
不过,事到如今,再动怒也无济于事了。兴许保持心平气和能加快康复进度?对此他并不抱有奢望。当然玛利雅娜也没给他带来什么盼头。她新买了一台手提CT机,给他做过好几次脑部扫描。“亲爱的,看来情况不大妙啊,”她下结论道,“有块地方的瘀血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大卫禁不住战栗了一下。她该不会因为乐于陪着他到咽气为止就任他死去吧?这种事她肯定做得出来,这个疯子!他想撕破喉咙大喊救命,但又有谁能听见?那迪娅迷失在梦的深渊里,实在无能为力;至于安东琳娜,那个肥壮的面包店老板娘上周还来找过他。“大卫先生陷入了深度昏迷,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打扰他。”玛利雅娜只冷冰冰地甩出这么一句,便巧妙地把她打发走了。
于是,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被一头心细如尘的毒水母牢牢困在木筏上,看不到一丝自由的曙光。 






15。'越狱'
有一天,趁玛利雅娜不在的时候,他成功地越狱了。当时他直直地躺在床上,浑身比平时更加僵硬。忽然,他隐约觉得有人在敲门……既不是卧室门也不是房间大门,这扇门似乎位于他后脑勺靠近颈背的某个地方。“大概是后门吧。”他下意识地这么想。
敲门声有种奇特甚至古怪的感觉。前三响轻而脆,后三响又急又重……接下来的三响柔软短促,细如蚊蝇。“咚咚”的叩击声响彻他的头盖骨,宛如一连串极有节奏的枪声。顷刻间,一幕画面猛地闪进他的脑海:在一条幽暗的走廊尽头隐藏着一扇门,门后的世界熠熠发光、耀人眼目。此时有人正站在门的另一面,借着从门脚缝透进来的一缕光线,可以看到那人的双足如同两个黑点来回移动。不知是谁在孜孜不倦地敲门。三下轻,三下重,三下轻……难道是有人在紧急呼救?
这个呼救信号来自远方,大卫毫不费力地猜到,门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深渊。有人正竭力呼唤他,试图跟他联系上,而且那个人一定属于下界。可是,这也未免太离奇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莫非命运赐予了他新的特异功能,作为对他身体残废的补偿?他死死抓住这个念头,紧张得脸颊上直冒汗。他应该走近这扇位于大脑内部的门,攥住门把,用力拧开。只可惜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没等走到走廊的一半就酣然入睡了。第二天,他整天都窥伺着后脑勺的动静,但遗憾的是,脑子里没有一丝光线射进来。一片漆黑中,他根本无法确定门的方位,因此不敢贸然出动,深恐迷失在有如迷宫般蜿蜒曲折的脑沟脑回中。他决定从现在起一直紧闭双眼,与外部世界彻底隔绝,深入探索自己的大脑,期待能有一点亮光从那个锁眼中透出来。他曾不止一次地听见呼救声,就是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的。玛利雅娜回来后,把药强行喂进他嘴里,但他死活也不肯吃。她拿他当小孩一样又是哄又是骂,而大卫则铁了心不理她。他担心药物会削弱他的潜梦能力。那扇门难道不是下一次潜梦的预兆吗?无论如何,他希望玛利雅娜蒙在鼓里。他要逃走,一点不假!说不定有人正在挖掘一条隧道,以便帮助他逃离这具束缚着他的病休呢。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跳便骤然加速。严重的体力消耗把他拖向了衰竭的边缘,玛利雅娜于是彻夜不眠地看着他,以为他会因血脉贲张而心肌梗塞。
整整三天三夜,他都在伺机而动,指望失眠和疲劳刺激他的感觉神经,使他尽早进入昏迷状态。他早就发现自己在精神极度紧张之际往往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越隔离现实与梦幻的那堵墙,只要时机选择得当,就能随心所欲地穿墙透壁,毫无障碍。他时而听见敲门声,时而捕捉到挥镐刨土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他的后脑勺部位挖一条永无止境的隧道。他忽而兴奋,忽而消沉,只觉得自己被这具躯体禁锢着,好比棺材里的活死人。现实世界犹如隔开尸体与其墓碑的那层土,沉重地压在他的胸脯和肚子上。在这边是找不到任何出路的,唯有下界能够拯救他。最终一定有人同他会合,并撬开棺材底板助他脱身。啊!要是他的感官再敏锐些,能觉察到肩胛骨下面挖洞的窸窣声该多好啊!他应该抱有希望:地板门随时都可能打开,到时候他就会像只兔子般一溜烟地钻进魔术师的帽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玛利雅娜围在床前转来转去,眉头紧蹙,似乎开始怀疑他有点不对劲。他故意装出一副疲倦的样子想蒙混过去,但她看上去没那么容易上当。他几乎一直双目紧闭,逐渐适应了大脑内部的黑暗。他整日整夜地呆坐在头颅中某个隐蔽的角落,期待一缕金色的光芒从那扇神秘之门的缝隙里迸射出来。那呼救声越来越急切,猛烈地摇撼着门扇,他不知道玛利雅娜有没有可能听见,于是成天提心吊胆,唯恐她猜到自己企图越狱逃跑,因为他明白她肯定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留住他。她会毫不犹豫地亲手给他做穿颅手术吗?很难说。前一天她才带来一口手术器械箱,将它小心地放进了抽屉的最深处。她究竟有什么预谋?万一他确定了那扇门的方位,难道不会千方百计地打穿他的颅骨,缝合那个缺口吗?他完全可以想象她用羊肠线填充那条走廊,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他必须在她决定下手之前抢先溜掉。
谢天谢地,通过在黑暗中的不断摸索,他终于成功地判断出门的方位,并一路走到门口。他愈是向前行进,呼救声便愈发凄厉刺耳。那个抡起拳头拼命砸门的人显然焦灼不安。叩门声在迷宫般迂回曲折、半已荒废的脑沟间回荡,仿佛在火车站大厅敲锣发出的轰隆隆的鸣响。他伸着手,朝前摸索着走,努力寻找门把,然而这长长的走廊竟似乎没有尽头,他感觉自己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最终触摸到那球状的陶瓷把手。顿时,他将额头紧紧地靠在那扇木门上,一动不动,累得喘不过气来。“大卫,”门的另一边传来一声低语,“是你吗?快来吧……大事不好了。”
这是那迪娅的声音。他搞不懂她是怎么浮上来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她来找他了,而且还给他指明了出路。
他攥住如鹅卵石般光滑而冰凉的瓷门把,轻轻一拧,门开了。眨眼间他便跌入了虚空,打着旋儿向无尽的深渊坠落,坠落……他毫无放慢速度的念头,更无意停留。 





16。'流亡'

大卫朝车库门口走去,想看看外面的风景。他感到全身疼痛,困倦乏力。这几天他发疯一般接合修复损坏最严重的地方,要不是仗着在梦里有一副强健的体魄,他多半会过度疲劳而死。
他刚一到便发现那迪娅并没有撒谎。情况的确很糟。梦幻世界一直被卡在水深两万米处,可怕的水压像老虎钳一样钳住了它,正逐渐夹碎其边界,甚至包括其宇宙空间。
“你弹射出去的那瞬间一切都停滞了,”那迪娅向他解释说,“我们被困在海底。眼看四处都开始漏水,我迫不得已只好来找你。毕竟你是这儿的主人,只有你才能修复这个世界。居民们都说你有维护我们家园的义务,这是在约定里写明了的。”
大卫只出去蹓跶了一圈,便不时听到周围建筑的外层钢板因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呻吟。苍穹也被深海的强大水压压变了形,像块旧车皮一样凹凸不平。由于受潮的缘故,天穹开始沙啦啦地剥落,连云彩也生锈了。带腐蚀性的脏水不断地从装甲板和螺栓缝里渗出来,使郊区荒地变成了一片泥泞不堪的沼泽,无数海星在里面乱动,这些个讨厌的寄生虫占据了整座城市,爬上楼房,还钻进了窗户,居民们为此恼怒不已。
大卫牵着那迪娅的手,巡视了一番自己的领地,可年轻女人赌气地故意疏远他。看来她还在为他上次的仓促逃离以及若尔果的死怪罪他。他向她解释说这与他无关,是玛利雅娜那该死的一针导致噩梦突然降临——结果几乎白费唇舌,她依旧对他抱着怀疑冷淡的态度。
天空看上去脏兮兮的,仿佛一艘漏水的旧船。一团团生锈的云,每挪动一下都会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红棕色的细屑如同雨点般倾泻到头顶上,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的了。不仅如此,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海腥味儿,呛人喉咙。大街上全是空荡荡的,所有居民都躲在家里,打算等生活环境好转了再出门。整座城市犹如幽灵,满腹怨气地躲了起来。
大卫和那迪娅横穿一条条空旷的马路,跨过一个个在人行道上缓慢爬行的海星。“他们是从船壳的缝隙间钻进来的,”年轻女人低声说,“然后顺着排水管向上爬,占领家家户户的浴缸。”
最让人担忧的莫过于水分渗入船体内壁。在潮气的作用下,天空变得凹凸不平,呈泡泡状,太阳也愈发黯淡无光。天已经阴了下来,太阳面色昏黄,看上去病恹恹的,像个烟鬼似的吞云吐雾,向地面释放出劣质蜡烛的刺鼻气味。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堵住漏水洞,将天空的缝隙嵌填密实,以防钢板折断引发滔天洪水。
大卫立刻发布总动员令,呼吁大家四处搜寻并搭起高梯,接连一个星期(?),人们络绎不绝地运送柏油桶以及焊接设备,用支架和横梁加固天宇,虽说不上美观,但有助于减轻船架所承受的巨大水压。“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带到比较安全的深度?”那迪娅提议。“我实在是力不从心,”大卫承认,“我的身体在上界出了故障,所以能力大不如前了……不知道撞坏了哪里。”
“唉!”年轻女人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耐烦,叹气道,“你非得要人家求你才成吗?”
但事实并非如此。大卫的的确确感到全身的关节都很僵硬,他在梦中的躯体似乎不如从前那么柔韧、那么强壮,就像一件不合适的衣服,或是一件过重的外套,一穿上身伤疤就开始剧烈地疼痛。周遭的事物也显得硬梆梆的,缺乏弹性,不再像过去那样顺着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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