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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青城十九侠-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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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扎端公率众山人在盘谷中砍草伐木,设下许多埋伏。因右崖地势较低,又是来时攀援之径,有路上下,便把人全伏在右崖。另派人越过前途断崖,准备诱敌深入,一同放火,前后夹攻,一网打尽。分派完后,自带一名最勇健的纹身族人,犯着奇险,由建业村后觅路攀援,潜入村中偷看形势,以便晚来厉敌,得便下手暗算。到时正赶上虎王和顾党妖道恶斗。扎端公虽系情急拼命而来,见了鸟、獒那等凶恶之状,也很害怕,欲射妖道不敢。后见顾修夫妾上前,想起妖巫死状,不由恶念顿起,乘其转身,暗用毒刺将顾修夫妇双双射中。因他藏处绝密,加以正当虎王和金猱赶了过去时将顾修夫妾一下杀死,所以无人看出顾修中了暗刺。本意还想再杀几个仇人,无奈相隔太远,毒刺难达。又虎、猱眼尖,如放弩箭,必被觉察,仍旧伏身偷看。后见五虎与中行绝交要走,人又不多,心中大喜。但终究作贼心虚,又忙着回去半路堵截,不等事完,便即溜了回去。
说也真巧。大家都在急于善后,全未觉察有了奸细。中行这一中立,扎端公也明白村主是个好人,所以冤仇尽出顾党所为,立时消了敌意。回谷之后和二拉商定,先拟在出口上杀害五虎。久等不至,又带了山人前去探看,不敢再由冈后深入,欲打前山上去。
行近冈前,正遇随平这一伙人在等五虎同行,只得耐心守伺。天明五虎来到,竟听了随平之劝,要往盘谷进发。火攻之计正好用上,真是再称心不过,便没有当时下手,偷偷赶了回去。
扎端公原定要等五虎的大队人等深入谷中断崖左近,再行放火,免被村人和虎王等发觉。偏生五虎带了大队牲畜、妇孺,行走艰难。虽经方奎送来大象,行至天黑,仍没走到预定放火所在。二拉手下众山人又把象当神兽,不敢招惹,虽经再三劝说,火仍要纹身族人自放。扎端公见行帐所在一大段石地草木甚少放火不易,又知这些仇敌武艺不弱,纵跃轻灵,对面石壁磊阿,易于攀援,恐放火烧他不死,只要逃走一个便是祸事。
五虎等人虽和中行绝交,汉人终是偏向着汉人。何况虎王素来不许伤人,闻警必然赶来作对,他又养有许多神兽、豹群,手能发电,妖道、怪物均死其手,何等厉害。倘如齐来问罪,绝无幸理。想了想,仍打算在崖上觅地歇息,等到天明,仇敌起身,到了草深地险之处,再行下手。扎端公和二拉略谈几句,便命大众留下几人,轮流探视下面仇敌动作,余均分别歇息。自和二拉也去觅地假寐。众山人辛苦了两日夜,自然一倒便熟。
那几个轮守的见谷底仇敌多半入梦,篷帐虽不时还有三数人进出,俱无起行模样,坐不一会,也都神倦欲眠,相继睡去。
按说这一队人不是决无生理,只要不惊动山人或是露出行意,一过子夜,救星便来,哪会死得如此之惨。也是这班人均非善类,十有八九恶贯满盈,气运该终。随平好狡过度,一意讨好主人,为异日专权邀宠之计,偏在此时说动五虎探寻新村,连夜动身先走,以致惹出这场大祸。
随平初意,本想五虎派他做个临时统帅,以便日后可以驾乎诸人之上,作威作福。
谁知五虎虽然心粗性直,却知他威望不孕,不够材料,另派了几名亲信能手共同领队,发号施令,仍命他充作向导。随平本已失望埋怨,气不打一处来,这几个领队的又都是粗野豪爽的江湖煌儿,绿林魁首,本就与他貌合神离,又见他鬼鬼祟祟,胡出主意,大队人畜跟着跋涉,受了一整天活罪,闹得进退两难,前途更是险阻艰难,不可预测,益发恨之入骨。五虎才一起身,便将他唤人帐中,商议明早行事,借题发挥,声色俱厉,冷嘲热讽,骂了一顿。随平武功平常,哪敢明争,忍气吞声,诺诺而出。由悔生恨,越想越难受,虫蚊又咬,再也不能安睡,一个人在谷底闲踱,谷地平易,不知不觉走向来路,离开行帐约有半里来路。
崖上山人,合计有好几百人,除两头草木茂处各有三数人留守,准备火起以后跟着放火断路外,余人俱拉长队伍,一上一下,悄悄跟随五虎大队进止。这时都已入睡,忽然一阵大风,内中一个纹身族人先前睡得太香,不知怎的,一翻身将手中长矛脱出了手。
恰巧落处山石溜斜,又经山风一刮,刮到崖边,被短草绊住。本已摇摇欲坠,又被大风一吹,立即顺势而下,直落百丈。
随平手中持有火把,被风刮灭。刚暗道:“这风好大!”忽听右侧飕的一声破空之音。山人刀矛俱是精钢打就,磨得铮亮,黑暗中看去,恰似尺许长一道寒光当空飞坠。
随平大惊,忙即往旁纵退。脚刚点地,耳听铮的一声,石火星飞,残砾四溅,那东西己落到地上。断定崖上有人暗算。一想身在暗处,敌人必是见了手中火把,才放的暗器,忙将熄而未尽的火把放在地上,人却避开老远。随平等了一会儿,无甚动静,心中奇怪,轻轻踱向前去,多着胆子,晃开火扇细看。只见石地无草,人眼分明,竟是山人惯用的长矛。拾起观察了一会,又将火把取来绑在矛尖上,重又点燃,在谷底一路乱晃,终无动静。因一路行来,见谷口草原生未动,中有一段草已拔起,到了石地附近又似原生,无人动过,料定左近壁问必有山人可以上下的捷径。随平心想:“此矛下时,矛尖的光摇晃不定,又是靠崖直落,不曾斜射,分明红神谷众山人攀崖退逃时所遗,适才被风吹落,并非有敌伺侧,无足为虑。否则入谷已一日夜,山人悍而无谋,决无如此耐心,沿途尽多艰险之地,哪里不可下手?况且行帐前四外皆是火堆,多远都能看见,怎能没有警觉,反因我手中星星火炬,便即来射之理?”心神一定。
随平因恨领队诸人,满拟用这长矛愚弄他们一番,使其庸人自扰,稍泄忿恨。却没想山人把自用矛刀视如性命,身存与存,身亡与亡,当时既未遗落战场,已然退到平安地带,怎会有个失落?得矛以后,还怕死得不快,似乎让五虎等走远,崖上山人看不到前途有人先行,就不会动手似的,竟轻悄悄偷跑回帐。见那几个防守的人因为五虎已走,夜寒风劲,俱都寻了山石,铺上垫的,对火支颐假寐,一个未觉。随平暗中好笑,心说:
“你们这班脓包,像你们这样防守,要有大敌到来,怕不滚汤泼耗子———个也活不了么?”心里想着,又绕到行帐前偷听了听,知已入睡。然后回到自己安歇之所,手举长矛,瞄准行帐当中,掉转矛头,作为有人从高下射之势,望空掷去,跟着卧下装睡。矛前较沉,到了空中,重又掉转矛尖,笔直下坠,穿帐而入。
那行帐共是两座:一居妇孺;一座除领队诸人外,还有十来个健者。随平持矛高掷,竟不问伤人与否,这些人虽是劳倦熟睡,也都是久经大敌的人物,睡梦中一听帐顶上哧的一声巨响,接着又是铮的一声落到地上,立即惊醒。翻身坐起。矛落处恰在中间,均未受伤。忙中一看,乃是一只山人惯用的长矛,锋长一尺以外,柄端尚被篷顶绾住,矗立地上。石上裂痕零乱,碎石粉飞,想见来势凶猛,只道有山人暗算,不由一阵大乱,立时纷纷冲出。众人俱都有勇无谋,又吃了久居南疆,情形太熟悉的亏。知道此举名为报信,乃是山人习惯,照例无论明敌暗袭,只要这信矛一到,人即蜂拥而至,掷矛之处如在对方主要人面前,其仇更深,来势也更凶猛。此矛穿帐直落,山人大队必已到来。
崖高谷暗,地险夜深,骤遇强敌,睡梦中惊起,全都慌了手脚,只知信号四发,全没一些策划。后帐妇孺也都闻警惊起,哭的哭,喊的喊,乱成了一团,人声喧哗,空谷回音,震荡得轰轰山响。于是弄假成真。
崖上众山人本俱入睡,这等哗噪声喧,哪还有个不惊觉之理。有几个一醒,见下边这般乱法,方向二拉通报时,扎端公已然惊醒,先还当埋伏被人看破。及至临崖下视,猛一眼看到去路上远远一点火光掩映,几条人影好似骑在牲口上面,循谷径踏草前行,一会转过崖去,更不再见。定睛往下一看,火堆旁牲畜圈中不见了大象,敌人听不出哭喊什么。心中方在奇怪,恰值月光渐高,众山人在崖口上观看,不觉把人影射到对面崖腰石壁之上。这时大队中人都已起身戒备,各抖暗器,正在彼此惊疑,惶急自乱,四处查看敌踪,准备厮杀。中有几人忽然见石壁上人影幢幢,为数甚众,抬头往对面崖顶一看,上面果然伏着不少山人,月光之下,刀光矛影闪闪生辉,不禁失惊脱口怪叫。内中一个心粗气豪,自恃武勇,弩劲弓强,能射飞鸟,不问青红皂白,觑准那头插长羽的山人,抬手一弩箭朝上射去,跟着连珠弩箭续发不已。相隔既高,又朝上射,力量自然要减却几分,射出的箭俱被山人长矛拨落,人没射中。
山人中有几人本就急于下手,又见敌人仰射,知追踪迹已然泄露。扎端公才欲传令,偏巧这人一射,大队中人也全往崖上注视,料知吉凶莫卜,非拼不可,凡是暗器发得远一点的,都跟着动手。二拉不知怎的,在臂上竟中了一箭,虽然箭乏力浮,受伤不重,却也因之怒发,首先传令回射。扎端公见战端已起,知道敌人俱都身轻力健,长于攀援,恐乘黑暗之中爬崖逃走。一面忙传下两头放火号令,以备截断敌人来去的路,连先逃走的人、象一齐烧死;一面又命把崖上预储的草束柴捆点燃抛了下去。也是五虎弟兄命不该绝,这里火发这时,他们还没走到高崖之下,那奉命放火的三个纹身族人恰都睡得和死人一般,此时又值逆风,声音被中途崖角挡住,没传过去,方得幸免于难。可是这一段沿崖三数里俱有山人伏伺,在两头的往下发火,中间一段便将成捆柴草纷纷抛掷,五虎走得较速,虽未波及,中间挨近草地这一段,顷刻工夫,便成了一条火巷般燃烧起来。
那随平先只是想借以泄忿,众人自相惊扰,只他一人明白,方在假装睡醒,望着众人好笑,心中得意。及见崖顶敌人,才想起身临绝地,大吃一惊。又见众人拼命抵敌,防护妇孺,谁也没想到爬崖逃走,悄不声地刚想独自援崖逃去,不料敌人火把如雨雹一般掷来,中间杂以乱箭,无法越过。迟疑之间,猛一回身,瞥见敌人崖下有一石凹,仿佛甚大。暗忖:“崖高难爬,箭火飞矛厉害,决难逃走,不如纵向里面,躲避一时,再打主意。”死在临头,独自藏私,也没通知别人,独个儿往起一纵。不料一枝飞矛从上掷下,端端正正,贯胸而过,立即尸横就地。
跟着又是一大蓬带火柴草飞落,众人手持刀矛,挑火避箭,伤死渐众,眼看危殆,随平一死,却给他们开一条生路,火光正照见崖下石凹,有两个人振臂一呼,余人也已发觉,跟着纵过了二十来个。下剩多人,有的业已受伤,无力纵远。有的被火烟熏烤得晕头转向,竟不知往哪里跑好。众山人火箭齐施,从高下掷,毫不费事,不消一会,五虎手下相继受伤倒地,被火烧死,众妇孺仅有顾修的一子一女,在火起时经顾妻哭求托孤,被两个有义气的同党首先救出。还有几个略为明白,稍知趋避的人,在随平未死以前,就躲向对面石壁之下,得保性命。等到众人躲入崖凹,又跟踪过去,聚在一起避火,才保住了残生。最可怜的是那些牲畜,事前众人恐其逃逸,紧系一起,火发仓猝,谁也没顾得去解开,只悲鸣了一阵,全都活活烧死。
扎端公见敌人多半烧死,还有些人藏入下面崖凹,崖壁外突,箭火刀矛一概不能投入。谷中烈焰飞扬,一片通红,无法下去。于是又生毒计,命众山人停了箭矛射掷,只管收集柴草,贴壁下投,以为工夫一久,火势自然越旺,不怕不把这些人烧死。
崖凹诸人受了谷底火炙奇热,已经难耐,不料喘息未定,又见成捆带火柴草贴壁下落。虽掷不到崖凹以内,这出口被火封闭,火烟倒灌,休说烤得难受,呛也呛死。略一计议,幸而众人长途山行,为防蛇兽侵袭,多半带有长兵刃,逃时仗以挑火,仍在手内不曾弃去。于是举出人来,分班站在口外箭矛难及之处,持着长矛铁叉之类,将上落柴火挑拨一旁。这般御火,自然不是久计。尤其柴草俱是易燃之物,叉矛起处,残火星飞,火虽挑开,身上却受了伤害,待不一会,便闹了个焦头烂额,烧痕叠叠。加以敌人柴草兀自下掷不休,一会便围着崖凹,成了个半圆圈的火环。火势酷猛异常,人如何受得了,不消片刻,都被烧得目眦欲裂,身上滚热,头晕脑闷,七窍中都快要喷出火来,再也支持不住,一交跌倒,勉强爬进凹。第二班人无奈继上,又是如此。
众人正在狂号呼天,无计可施,火光中忽见对崖一条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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