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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青城十九侠-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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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姑看出头陀神情有异,不但绝好硬功,弄巧还是妖邪一流。心愤出家人不应如此强横可恶,如在平时,早已上前理论。此时一则游人大多,动手恐有误伤;一则又惦着彩蓉行时之言,无暇及此:只好忍耐下去。经此一乱,再看卫诩,已然不见。绕到庙侧无人之处,回顾头陀,也将挤出人群。叫骂之声相接,知道吃亏的人甚多,断定头陀决非善类。暗忖:“看此贼头陀行径,平日恶行可知,实是容他不得。等见彩姊商量之后,探明底细,如是凶僧妖邪,务须除去。只恐远来路过,一现即行,被他滑脱,又为世人贻害。”方欲到森林中无人之处飞空察看,忽听耳侧低语道:“速往庙后,道童宜从善在彼,我有话说。”
灵姑听出是彩蓉说话,忙穿过树林,绕抵庙后危崖之下,见宜从善满脸忧惶之色。
彩蓉业已先到,等宜从善将灵姑引到崖脚一个大只方丈的石窟以内,方始现身出来。灵姑见她踪迹如此隐秘,间是何故?彩蓉叹了口气,答道:“方才你见那高大头陀么?”
灵姑道:“你原来是为这贼头陀走的么?刚才你走时我并未看见他,你走后我来寻你,才得看见。他一味在人丛里横冲直撞,受小伤的人不知有多少。我如非想来寻你,抱有浪生,又恐人丛中动手误伤生事,早打发他了。那厮不过有一身好硬功,看他步行乱挤情形,不似什么高明人物,难道凭你还怕他么?”
彩蓉失惊道:“我走时匆忙,防贼头陀看见,不知你还未见,忘了告诉你。幸亏你不曾造次,不然又是一场麻烦。这厮乃是西昆仑二恶之一,原是土人出家,名叫赤隆儿瓜,外号金狮神佛。他还不说,最凶的是他师兄麻头鬼王呼加卓图,比他法力更深。二凶僧从小患难相交,情共生死,彼此心灵相通。又炼有几件极神奇的法宝。内中有一件乃是各人所戴金环,每遇危难,即使相隔千里,只要取环一擦,另一凶僧便即闻警追来。
其实他们不过身在旁门左道,不忌荤酒女色,性情粗暴,并不十分为恶,人不犯他,他不犯人,本来也与我无关。只因妖鬼未戮以前,有一年这厮路过北郊山左近,值我由外新回,与他路遇,定要将我劫去。我斗他不过,行法告急。妖鬼赶来,一见是他,先颇不愿得罪,说我是得力门人,不便奉赠,此外鬼宫儿女甚多,任凭挑选奉赠。他偏执意不允,要定了我。两人翻脸动手,他自非妖鬼敌手;妖鬼也只能将他困住,急切间不能伤害。后来这厮乘隙磨擦金环,困到次早,麻头鬼王从西昆仑赶来,将他救走。由此结下深仇,另约能手寻斗几次,均未得胜,恨我入骨。此时遇见,岂肯放过?
“这厮适才不曾隐身由人上飞越,乃是故意。近年我虽学会妖鬼邪法,如和他斗,仍是败的可能占多数,况当取宝吃紧之际,怎能惹他?原想这厮也许是无心路过。乘他未见,隐形追踪,暗中一查探,才知上年他已来过,不知何故想占此庙,来寻庙主商量。
他也是用重价购买,不是强夺。卞明德见他以前得我吩咐,允以下月相让。他却定要提前,最好当时接收。说了若干好话,允以三日之后回信,方始走去。卞明德等三人因他师父还有多日才能坐化,听贼头陀语气甚是蛮横,意欲强占此庙,不让也要让,接庙以后,旧人一个不留,他师父已然闭关入定,不能惊动,本想一拼。只因我再二告诫,不敢妄动,为此十分焦急。
“那米商昨日到达,米也订好,起初打算运入庙仓存放,经此一来,只得变计。我令卞明德和米商说,将米船开往上流头无人之处停泊,今晚夜里由我将米船沉入水中,再行运入原乘木舟以内。虽然这类邪法颇干正教之忌,如若不知就里,被他看破,必然作梗。所幸为时不久,不见得只此个把时辰,就会有人路过为难,比起由庙运去多一周折,总妥当些。可惜灵姑入门未久,各派中人所识不多。此时如能得一见闻交游较多的正派中道友,到时隐身崖上守护,就万无一失的了。”
灵姑便问:“卫道友曾允相助,你虽坚拒,他意未忘,约他如何?”彩蓉叹道:
“其实他在昆仑门下多年,正邪各派均有交游,见闻广博,用他实是最妙。无奈此时我与他越远越好,此情万承不得。说起伤心,以后不提他吧。”灵姑见彩蓉目波红润,隐含幽恨,也就不再提起卫诩曾在殿前石台上现身之事。
二女商议结果,因知颠仙到时必还另派能手前来相助,便令宜从善转告卞明德,赶紧暗中购办米谷,由她二人夜间先付买价,转交米商,令其依言行事,推说江神用米,不许传扬。头陀不可得罪,仍用婉言回复拖延,如能推到下月,自是最妙,否则与取宝之事必有关联。明斗不过,便将师父闭关之事告知,借给他一问庙房,等坐化后再让全庙。这样说法,只要把二女暗中主持一节隐起,于庙中诸人决不妨事,自己再行准备应付。
商定以后,宜从善便说连日忙乱,浪生在庙实难管束,请二女将他带走。彩蓉一想,已然应允,看浪生聪明,也还听话;凶僧保不住常来侵扰,浪生在庙,容易生事;带在身旁虽要多费一点心思照料,却不致有甚别的乱子:便随口答应了。浪生先因恋师,不肯随往。及至师父闭关,室有禁制,不能擅入,又听卞明德等三人一说,惟恐二女舍己他往,误却仙缘,闻言大是欢喜。二女又诫他此去务要听话,不可胡乱言动。浪生允了,随同回转。大敌当前,不敢大意在崖上逗留,径回沉舟以内。
夜里彩蓉往庙中交付米银,并探头陀动静。到庙一看,大殿上蜡泪成堆,香烟犹自弥漫。卞明德、宜从善、金百炼三人还同了十来个临时帮忙的村人正在收拾打扫,计算日间布施,忙得不可开交。彩蓉原是隐身人门,仍把卞明德悄悄唤出,同往西庙静室,交付米钱。间知香客黄昏始散,头陀去未再来。因他在庙前挤撞,好些受伤村人心中不服,都想寻他晦气。卞明德曾命一精细人暗往跟踪,那人去了好久,方始回说那头陀出村以后,便往庙后乱山走去,越走越快。山路崎岖,正恐追他不上,头陀忽然回身将那人唤住,笑说:“我乃有道神僧,云游至此,发觉江心黑狗滩附近藏伏着怪物,意欲留此,为这一方除害。日里在人丛中挤撞,小有伤害,是众人有眼无珠,不知敬重所致。
我如真有心为难,被撞的人一个休想活命。你既跟来,足见是个有心人。”为念俗人无知误犯,从身畔取出一道灵符,吩咐用一个水缸,将符焚化在内,受伤的人用此符水一抹伤处,立即痊愈,还治百病。他并说庙中既无神光,又无妖气,乃是道士假名骗财。
他因除害,兼爱庙前风景,已用重价向道士买庙,限令三日之内出让,由他住持。从此不但不要人们供奉,还可大显法力,为这一方造福。除怪时虽有用人之处,也以重金相酬,不令人白费气力。回去可传语众人和道士,说他因见庙中香火已有多年,也许原来实有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冒充神灵兴风作浪,已被那闭关的老道士除去。早上访问道士师徒名声不差,香火供银由人自愿,向不强募,算起来除混衣食外,尚无别的恶迹,故此好好商说;否则不特当时要将此庙强占,不给分文,还要另加处治。他已格外宽容,给了三日期限,休再不知好歹。让价任凭多大,决不还口。只管迟延,那就不客气了。
看三个小道士俱似会点障眼法,如不服输,把庙产认作本身基业,不舍出让,可往后山白石崖顶上寻他斗法,以胜负来决,也无不可。说罢一片红光,人即不见。那人和卞明德相好,也未向外传扬,径来报知。卞明德闻言,虽也不无忧疑,因知师父占算如神,既说自己去后,庙业归宜、金二人执掌,香烟还要大盛,别无凶险,又恃二女法力可以相助,以为此庙决不会被头陀占去。想试那符有无灵效,便备水缸一口,如言施为,姑令受伤人取水一抹,果然立愈。正想收拾就绪,趁夜静无人,去寻二女,彩蓉已经走来。
彩蓉听完前事,便令卞明德仍照日里所商应付,百事曲从,千万不可和头陀变脸。
有自己在,就让他将庙占去,也是暂时的事,不多几日仍可夺回。否则一旦为敌,取宝事忙,无力兼顾,庙固不保,连鲁清尘也不能在庙中闭关静修了。卞明德自是应诺。
彩蓉问明头陀所去途向,随即隐身往白石崖飞去。到后察看,荒崖枯寂,星月在天,削壁千仞,草木不生。崖顶怪石磊阿,连人坐立之处皆无,上下更无一个可以容身的洞穴,哪有头陀的影子。先恐被头陀的邪法瞒过,连用冥圣徐完所传搜形炼神之法试了几次,终于无人出现。知道不是所说不真,便是已离此他去,只得回转庙内。
彩蓉问知卞明德已将银子送往江边交与米商,心想:“子夜将过,难得凶僧不在,此时正好行法将米运入沉舟,何必再俟明晚?”忙又赶向江边。路遇卞明德交完米价回来,说米商周福庭多年交好,对鲁清尘师徒最是信服。起初听说米谷为供神之用,还不肯要银子,经卞明德再三解说,只令依言行事,不许泄露,方允收下。二女泊舟之处浪大滩险,虽有神明默佑,终究害怕,为此还给了他一道灵符,护送米船乘夜前往。来时船已开行,大约明早便到,二女泊舟之处,舟人日间睡眠,候到夜里,便可行法收纳。
两地相去要走二十来里上水,平日就是好天,也须好几班纤夫。因有灵符催护,只要一人掌舵,一人摇橹,即可平稳上驶。舟人见这样吃水的粮船,夜行如此容易,越发坚了信心,决不至于误事。
彩蓉知卞明德所习乃旁门中驱役五鬼的小术,稍微高明一点的一见即知。当此强敌伺侧之际,隐藏尚且不暇,如何还敢炫露?如被外人看破,立生祸变。如非事贵缜密,自己略为施展,便可运走,何须多费手脚,但知卞明德是一番好意,又不便多说。忙答:
“这样不妥。但我如破了你的法,你以后便减灵效。请速急收法,随我追去。”卞明德知船行江中,正当吃紧当儿,彩蓉却催他先收禁法后追,料有差错,好生惭愧,不敢怠慢,忙把禁法一撤。
彩蓉也用遁法将他隐了身形,一同带起。飞到江心上空,俯视江峡,宛如一条狭长的深沟。月光不照,暗景中只见星光随波闪动,夜色端的幽寂。晃眼追上那三米船,彩蓉随带卞明德往下飞降。见船上布帆高扯,首船头上立着一个手持符篆的舟人不住展动。
禁法撤去,符已失效,依旧乘风上驶,疾如奔马。照那走法,片刻即到沉舟之处,竟比预拟要快得多。知非无故,好生惊疑。匆匆教了卞明德几句活,以备少时如若现身,好与米商答话。跟着急飞首船,一把先将舟人所持符篆抢去。到手一看,仍是卞明德原物,灵效早失,毫无异状,可是船行更速。
舟人因符无端自手失去,自是惊诧,一片喧哗,齐说:“船走得这么快,没了灵符,怎能叫船停止?没有止法,如何得了?”纷纷埋怨持符人自不小心。有的便主张摆设香案,向江神求告。此应彼和,乱成一片。彩蓉见众惊哗,恐万一无事生事,便将卞明德送到船上,命照适才所说略为增减,止住众喧。自己又在暗中留神照料,见机行事。舟人见卞明德飞落,又是一阵喧哗。卞明德忙即喝止,假说奉了神命来此护送,吩咐噤声。
并盘问众人,途中可遇甚事,俱答无有。彩蓉在侧,闻言越发奇怪。暗中行法试止前进,只略慢些,却止不住。又试探不出别的朕兆,没奈何,且等到地头再说。
不消片刻,船到沉舟附近,忽然自停。彩蓉四顾无异,忙回沉舟一间,灵姑也说,自她走后并无动静,暗忖:“对方道行甚高,看此行径,颇似暗中相助,并无恶意。好在身有颠仙所赐灵符,事急时可防万一。时机瞬息,且相机把谷米运回沉舟,再作计较。
如真有人为难,运米时也必发难,否则定是颠仙命人来此暗助无疑。”便嘱浪生伏卧舟中,不许妄动,并令灵姑在水中加意防备,自水上面行法运粮。
等彩蓉出水一看,江峡上面已是大雾迷漫,星光全隐,越想越觉对方有意掩护。更不怠慢,先使舟人全数昏迷入睡。然后行法辟水,和沉舟一样,在水里空出停船之地,将三船徐徐沉下,将米谷分运原乘独木舟内。一切停当,并无变故,心中大慰。随将三船浮升水面,乘雾未散,亲身送船回泊。归途因是顺水,卸载之船行甚迅速,约有顿饭光景,便即回到江边埠头停泊。又嘱咐卞明德几句,便使舟人醒转,独自飞回。这一来断定有了大力暗助,蛛粮已备,只等三日之后庙会终了,即可用金蛛吸上金船,取那船中所藏的至宝。彩蓉虽觉头陀所说黑狗滩除怪之言颇似意在金船,以此为借口,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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