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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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个啊？”青葵指了指被谭序摊开摆在桌面的刚才的照片，见自己猜中，她老大不高兴地照着鸿杰脑门就是一推：“讨厌啊大猪头！你还能把它拍下来，不是更变态？”
鸿杰没有躲，也没有生气，语气却变成了敬佩，“好特别的能力啊，小怪兽，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以前怎么能知道？”青葵以问代答。“这不是显而易见？！”
鸿杰笑了一声，“也是呵。我们不是连名字都不知道吗……”
“嗯。”青葵撇嘴咕哝。
“不过……想想觉得挺可怕的，你天天都看见亡灵……”
青葵平静地说：“还好啦。亡灵就是人死了而已。你我死后还不是一样。”
鸿杰低头想了一会儿青葵的话，然后伸手碰碰青葵，“哎，小怪兽，你到底是几岁呀？”
“十八。”
“我二十一……哎呀，你有这么大吗？你那时看起来好小啊！”
青葵说：“我认识你时快十三岁了。”
“真的呀？十三啊？我自己十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大了，但是我看你觉得好小啊……”
青葵笑：“去你的。”
鸿杰也笑，“我们那时很郁闷为什么凯哥会收你这个小毛丫头呢！记得不？那时我和恐龙老是喜欢整你……耍你和小尾巴，记得不？”
“忘了。”青葵好脾气地笑笑，鸿杰却明白青葵其实一点儿也没忘，不过她早已原谅他们，一点也不介意罢了。
“骗鬼啦，你被你的表情出卖了。喂，小怪兽，你别这么好人行不行？……要不，我也好人一回，给你打一下怎么样？”鸿杰笑着说。
“神经病哦，有你这样的？”青葵嗔道，轻轻锤了鸿杰摊开的手掌，鸿杰顺势握住青葵的两个拳头。青葵想抽回手，不过鸿杰执意不放，青葵也懒得挣了，“——对了，小尾巴他们现在呢？”
“不知道，不过都在边协，我们整群人都被招安了，之后都拆散了，有些人调到总部……反正大家都分散到世界各地，就我离荆涯最近了。”
青葵咬着嘴唇凝望着鸿杰格子衬衣中间的一颗扣子，安静了一会儿。“大猪头……”
“嗯？”
“我好想哭。”
“……我也是。”鸿杰也默默了一会儿，又叹口气，“算啦，哭干嘛。”
谭序其实刚才有在听，毕竟他们离得那么近，想听不到也难，这会儿他抬头望了他俩一眼，不过他们两个似乎都不在意。瞥了一眼之后，谭序连忙避开目光。
——他们两个居然认识，而且似乎很要好。世界真是小，若是当初知道他们两个认识，应该一开始就把鸿杰调到那个对她们的调查组去……
“猪头，你现在有在念书对不对？”
“有，你也是吧？”
辞凉毫不留情地插嘴揭鸿杰的老底：“他老是逃课的！然后就挂科！”
青葵扑哧一笑，然后想伸手去拍鸿杰，结果鸿杰机灵地抓紧青葵的两个拳头，青葵拔了半天抽不回手，气得轻轻踹了他一脚，“喂，别老逃课！要认真读书！”
“是是是！我现在也懂！”鸿杰似乎想点头哈腰，“但是我现在不旷课的话就旷工了！但是谁当初也老是逃课来着的？吭？还说我？”
“怎样，你有意见？”青葵顽皮地笑着，又踢他一脚，“好了啦！猪头，放开我啦！”
“就不放，你有意见？”鸿杰眼里闪着狡黠的亮光，把青葵的手握得更紧，“你手好凉，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最近几年在冥界呆得太久了！没办法，我还是活人啊，去到那边会受异界侵蚀的，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越来越像鬼。”青葵耸肩解释。“对了，我问你，刚才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组员是谁？就是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看起来很像外国人的那个女孩。”
“哦，她呀，她是华裔混血，驻俄罗斯边协的交换生，叫颂妮，是来学习的！”鸿杰回答说。
辞凉又插嘴：“她还没到十六岁呢。”
“哦……那灿硕和初妤他们是……”
鸿杰说：“他们是专职技术人员，灿硕是分析部的，初妤是控制室的，他们平时在下面办公——一楼，三十一号店。”
这时谭序叫了一声：“青葵先生。”鸿杰闻言连忙放开青葵，但两眼突然间睁得很大，表情滑稽而愕然地瞪住她。青葵看见他的样子，迅速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赶紧转头去回答谭序的问题。
跟谭序说完话，青葵转回头，鸿杰愕然的表情还没退去，他愣愣地盯着她问：“小怪兽……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唉呀！我……怪人一个啦反正就！”青葵厌烦道，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其实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下界的人，我在下界已经有身份了，从那时起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鸿杰盯着她，感觉很难以置信，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真的？”
青葵被他的样子气得不想说话，只是又恼又委屈地用手去推鸿杰的肩膀。鸿杰忽然觉得青葵的这个动作很熟悉，想起他们当年在一起时青葵若不高兴也是会这样推他，不由得也顺手做了以前他老喜欢对她做的动作——他一边揉乱她的头发，一边脱口而出：“你这动作还是没变嘛！”
他这句话总算是说对了，青葵听了之后神色稍稍缓和，低声说：“你还记得啊。”
“小怪兽……我们都以为你死了。”鸿杰声音也低了，一个大男孩居然红了眼眶。因为少年心底的自尊和骄傲，他们以前从没有让对方看见过自己哭。以为是诀别的数年离别后再见，当年的骄傲一并复苏，让“放开”变得同当年一样难为情……也许，以后也将一样，他们心中永远藏着那个绝不在同伴面前哭泣的倔强孩子……鸿杰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只是声音很低，“……所以，你离开后，过去的那些事情变得特别清晰……”鸿杰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他的声音一定会哽咽的。
“是吗，是吗？”青葵强按下心中奔涌的激荡，又难过又高兴，死死地抓紧鸿杰的手腕，“谢谢你……谢谢你记得我！”
鸿杰被青葵抓得很痛，但他一点也不想叫青葵松手。这种痛感不能增加与青葵重逢这件事的真实性，他总觉得这是虚幻的梦境，若这疼痛消失……会梦醒，他不舍得梦醒。原以为在那个浮躁的少年时代的环境中绝不可能留下真挚的友情，然而感情一旦生成，却反而惊人地真挚醇厚……
“小怪兽，你这怪兽现在手劲怎么这么大？”鸿杰面对这样的情况，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尴尬之中，只得以玩笑掩饰。他感觉到，青葵的手颤抖得很厉害。青葵什么也不说，只是含着不会落下的泪，笑得很灿烂。
“怪兽，你干嘛不加入边协？你难道只想一直当特邀顾问？”
“不是。”青葵摇头，“连顾问关系，也会在合作结束之后解除……猪头鸿杰……”这是青葵相识以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然而却没有丝毫不习惯，几乎是顺理成章地，仿佛一直是这样叫他，“很快会解除的，我有预感，在明年六月份之前，这些需要我们合作的事情一定会了结的……了结之后，我可能再也来不了印川了。我们能重新见面已经很好了……我已经喜出望外，不敢再奢求更多。”
“你说什么，为什么来不了？”鸿杰紧张道。“你只合作这么短时间啊？”
“你有自己的组织，我也有我的组织，我得对我的组织负责，在与这次合作有关的事件中，我需要对组织负的责任有九成的可能会让我殉职。”青葵说得极为平静，但是其他人都不是下界执事，虽是边识，依然无法像青葵一样释然。青葵含义复杂地微微一笑，“我会和你们合作，也是因为这一点。本来不要说合作，就算是向你们暴露身份上面都会严厉追究，不过这次我觉得反正……反正到时他们即使要追究，我也不在了，一点关系也没有。”
青葵带着恶意淡淡地地一笑，有一点点恶毒的心情，也有一点点报复的痛快……对淅蔚她一直气不平，早年对他又爱又恨，现今依然如此，青葵也说不清恨有没有多过爱……恨，不是憎恨，不是痛恨，而是一丝叹恨，一丝怨恨，外加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恨。
谭序很想问青葵问题，虽然他实在是不敢这时打断他们，然而，他又不得不问：“青葵先生……你刚才说……明年六月前？你怎么知道？”
“我解释你也不会明白……你就当做是我督道的直觉吧。”
就在这时，青葵听见了来自下界尘音的呼唤。
她微微抬起右手，谭序和鸿杰见她如此神情，不由得都停了下来，明白她的意思是“等等”。青葵站起来走到一边，望着某处，眼神没有聚焦。她定定地站着，直到听完了尘音在肃宅对她说的话。话很短，但尘音能想到这种对她说话的方法让青葵小小地兴奋了一下，这也是她一个月来得到的关于他们的唯一信息。
听完后，青葵再度低落。围绕着她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千头万绪难以理清，情与理中毫无方向可依，她像是被弃身于茫茫大洋，驾一叶孤舟，她唯有独自一人在没有任何标志的大洋中选定方向……她淡淡地笑了笑，转回圆桌旁。
大家都抬头看着她，青葵看着谭序的眼睛解释道：“下界刚才有人对我说话。”
鸿杰问：“那个人在这里？”他显然是认为那个人他看不见但青葵能看见。
“不是。”青葵不想解释。她对谭序说：“谭先生，我现在要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说完，她走到鸿杰身边，握了握他的手。
不知何故，鸿杰突然觉得青葵把这次离开当诀别，他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惶恐。然而他习惯性地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丝毫软弱，所以，只好行若无事，虽然很不想这样轻描淡写地告别，但却没有做什么去改变。
青葵明白鸿杰已经懂得了自己的心情，心里一阵安慰。
……起码……他意识到了。因为作为下界督道的我，看过也经历过太多随意分手却成永别的悲哀，所以我把每一次的离开都当作诀别般郑重对待，以免它真的成了不会再见的再见，成为永生的遗憾。
太傻了吗？不，不。
鸿杰突然非常害怕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看见青葵，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种感觉，似乎只要急忙否定，就不会应验。
》
平安勿念
青葵回到下界，前往交界领域巡守者的驻地，把有关霜华的事情告诉了纵横。紧接着她没有回扶萦家，而是留在纵横那边，跟他们出发去了交界巡守。
下界。
肃宅。
思仲狂奔进来的时候，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惊讶至极，连忙叫他快镇定下来，先喘匀气。我从来没有见过思仲这样，他一向都很稳重的呀！我很着急，但是又不好催促他说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最后思仲终于稍稍平定下来，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在嘴上竖起食指，然后用眼神叮嘱我：不要出声，切记切记！
我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用力点头示意明白。
思仲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递给我一张折起来的小小黄色便条贴。我疑惑地看着他，没有打开，但他依旧用眼神告诉我打开来看。
我小心地撕开黏在一起的部分，刚一打开看见上面的字，我的心立刻像被紧紧抓住，吃惊之余，彻底明白了思仲的激动！
上面只有四个字，是简单的“平安勿念”。
是青葵的一种字迹！她写作业时常用的！
我没有忘记不可以出声，但是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喊着，天哪，天哪！
我把纸条翻来覆去，但是没有了，一共就只有这四个字，别无其他……太少了，这里面传达的信息太少了，尽管我迫切希望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然而我知道，这是青葵用最少的字所能传达的唯一信息。
甚至连落款她都不敢写，但我知道没错，一定是她写的纸条。她一定是怕这张纸条落到某些人手里，让人追查到她的行踪，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所以她除了叫我们不要挂念她，告诉我们她还平安之外什么都没写，然而受到这小纸条却无法消除我对她的担心，甚至更加挂念……
我反复读着那四个字，读着读着忍不住哭了。
我很想问思仲是怎么得到这张纸条的。思仲像是明白了我的疑问，他向我招招手，让我跟上他。
我急忙擦干眼泪，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们进了泠宅，径直掀开卷帘钻进笠光的办公室。
我们前脚刚进去，就遇到一个执事刚好从里面出来，趁现在里面除了笠光之外没人，思仲忙把办公室门关上。笠光疑惑不已，然而他没说什么，只是轮番看着我们两个。思仲关好门，然后也对笠光做了那个“嘘”的动作。笠光皱着眉点了一下头，我便把手里的小纸条递给了他。
笠光的神色骤然变化，他读完之后像我一样迅速把纸条翻到背面，见别无其他，他抬起眼，眼里闪出紧张敏锐的光芒。他果断地像前一次那样布下法阵，布置妥当后随即毫不迟疑地发问：“这纸条在哪儿拿到的？！”
思仲说：“我刚才在穿过交界的时候觉得似乎比平时过得慢，紧接着就觉得我手里多了这张纸条。”
“这样你敢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