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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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找和她同一个宿舍的人。
“李莉怡,莫轩……顾远卿……”青葵口中默念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你要相处两年的同学了……如果出了意外,申请换宿舍的事情学校不批,那么还会同住两年的宿舍……
希望没事。
开头不顺利。
青葵不愿意再次被孤立,也不愿意与任何人为敌。
她爬上自己的楼层,站在宿舍门外。门没有锁,她推门而入。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青葵一激灵,不由自主地向后一跳,然后在心里恨恨地骂自己神经过敏。
是空调而已!!
——真是,该死的,职业敏感……
对于类似的场景,青葵的心里总绷着一根弦。
新的宿舍,一开始就把她吓得心跳加速。这就是新宿舍给青葵最初的印象。青葵不假思索地伸手按下电灯开关,不用找,每一间宿舍都是按照统一格局建的。
刚才屋里已经有人来过了。一号床的书桌上摆满了东西,有镜子、梳子、各种护肤品,也有零食、牛奶、别的饮料和一袋麦片。台灯和几根电线胡乱地堆在书桌上,衣柜的门半开着,行李箱摊在地上,旁边放着一个装床上用品的大袋子,透过透明的袋子,可以看见里面半新的色彩活泼艳丽的布料。
青葵打量着那个小角落,心里猜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屋里不光开着空调,吊扇也在呼呼地转着。好冷。在八月末,居然感觉到好冷。纵使青葵有着被下界寒气侵蚀得严重偏阴的体质,也不该有这么严重的感觉……
青葵把手上的东西在自己的位置放成一堆,走到门边,把风扇从最大档调到一档,又四处寻找空调的遥控器。找了半天找不到,后来才发现是被一号的同学拿到她乱成一堆的桌子上去了。青葵一看,那几乎是荆涯市四月初的温度……
由此青葵得出一个结论:这人一定非常怕热……
青葵的东西相比之下少得多,她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布置好了,正在套床单的时候,一个烫卷发的中年妇女探进头来,一头好似方便面的小波浪。
“老师好。”因为对方穿着制服,所以青葵断定她不是家长。方便面抬起画了浓浓眼线的眼睛看着青葵,似乎想把她的容貌刻进脑子里。
“四号床……”她退一步到门外看贴在门上的名条,“炼青葵?”
“是。对呀。”
“那好。”方便面说,从一个桶里拿出两团天蓝色的湿布和几个钩子,放在青葵刚擦过的椅子上,“把窗帘挂起来。”
“湿的?”青葵傻乎乎地说。
“直接挂在那儿晾就行了。”方便面带上了门,“节约用电,空调别开那么冷。”
青葵郁闷地抬眼瞥了她一下。
我已经调上去了啦!不是我开的!
青葵站在椅子上挂窗帘,她伸直了手臂,踮起脚去够横杆上的小圆环,积攒了一个暑假的灰尘掉下来,有些落进了她的眼睛里。就快够着啦!青葵努力着,忍着没有揉眼睛,以至于眼睛里泪水涟涟。
接着,宿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青葵专心致志地盯着挂钩,不敢回头,以免功败垂成。
“嗨!”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几步就来到青葵身后,又犹犹豫豫地探过头来,仰头看着青葵手上的动作。“呃……?”
别人打招呼,不管再怎么不方便也不能不理她啊!况且还是未来舍友。青葵连忙不情愿地低下头,“诶!啊!”她满眼的泪使得视线模糊,只见得是一个略胖的长发女孩,脑后的马尾像一个小刷子,厚厚的刘海盖住了一半的脸和耳朵——正是最近莫名其妙流行起来的发型。青葵之前对她的想象完全是对的。
“你叫炼青葵?”她说,看见青葵的表情,“要不要帮忙?”
青葵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对方不止是在问她的名字,连忙说:“哦,哦,不用了,就好了!”她一使劲,终于够着了!“以前宿舍也都是我挂窗帘。”
“是吗?我以前从来没有挂过窗帘。” 那女孩的回答让青葵哑了一会儿,完全没了情绪:怎么听起来像个无知的大小姐……
“嗯……”青葵的脑筋艰难地运转着,想随便跟她聊点什么,这么悄无声息的真不舒服。“你怎么知道我是的?”
“‘炼’这个姓我原来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哦,我们宿舍除了你,剩下的三个原来都是一个班的。”那女孩说,“我叫李莉怡。”
青葵只能说:“噢。”
然后呢?想不出接下去该怎么接话,青葵只好沉默。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不自然的交际了,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冷场。
李莉怡好像也不想说什么了,觉得跟这个木头一样的人根本聊不起来,无声了一会儿,她出去串宿舍了。
三个人一个班……
看样子自己很容易被其他人忽略了。
唉。
虽然青葵明白自己根本不该这么忧虑,简直病态了。
“喂,炼青葵,你干嘛这样?”青葵问出了声,随后又在心里骂自己:真有病!强忍着想往墙上捶一拳的冲动。别干蠢事!今晚够蠢的了!
青葵仰头看靠在墙边的最后一个窗帘环,这个被床架子挡住了,伸手也够不着。犹豫一阵,她爬上了对面二号床去,这样正好可以很方便地挂上那个窗帘。她跪在光秃秃的木头床板上,一动身子,只觉得膝盖好像针扎一般刺痛。青葵恼火地低吟一声,抬起左膝,身体一晃,差点没摔下床去。不巧的是她手里还拽着窗帘不放,竟把那个铁钩给拉成了直棍。
见鬼!
青葵把铁钩毫不含糊地往玻璃门上一戳,把它折成弯的,然后随随便便地挂好,马上检查膝盖。果然是扎进了床板上的木刺。青葵拔掉刺,一边揉着痛处,一边在这个角度打量着自己那个角落。
东西真少,不过已经是全部。也是她要用的全部。她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放在父母家里,即使有,也是她不能拿走,或者永远也不会用上的。她不是不喜欢收藏、留念,但是她每次放弃累赘的时候都很果断,为了方便起见,总是能留下不带走的东西就不带。她抱怨那些男生宿舍的懒人,其实她知道自己也那样。住处不定,几乎一年或者半年就换一处,太多的东西是沉重的拖累,某些物品上还承载着回忆,让人更加不堪。不仅压迫肩膀,更压迫心灵。
而纪念,留在心里也是纪念,拘泥于形体,不如存留于记忆。而越来越模糊的影像,也会被幻化得越来越朦胧,如隔时光之纱帐,却美。尽管不再清晰的影像,会使人难以言说地心痛。
而且青葵知道这样谁都偷不走,不用像担心一些物品一样,担心它们会丢失、损坏。
虽然在不久的将来,命运会告诉她,
你错了。
门口传来行李箱轮子喀拉喀拉拖动的声音和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在交谈,片刻之后,声音停留在这件宿舍门口。
“在这儿!”一个女孩细细的声音。
“二号位置!”大概是女孩的妈妈。
二号?青葵吓了一跳,好像自己在干坏事的时候被人抓住了一样。她想也不想便使出特训,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发出一声挺响的落地声。
原本可不必这样,挂窗帘又不是什么不正当理由,况且你还没来。但是就是因为你没来,所以爬上你的床……青葵本能地不想被发现,也不想在他们来之后还费劲解释。
无奈他们拧门而入的时候正好青葵闹出了巨大动静,随后又看见青葵保持着仿佛从某处落地的姿势蹲在地上,不免迷糊地眯了眯眼。
“嗯——你好!”女孩的母亲先含糊地说。
青葵尽量自然地站起来说“阿姨好”,然后就不知道该对面前的新舍友说啥了。
说同学好?太弱智了。说你好?太证实了,听上去也怪怪的,学生之间打招呼才不这么说话,除非是一些另类的,比如学习佬。叫名字?基本上不认识就叫名字?况且青葵也不知道她是叫莫轩还是叫邬远卿。
青葵“当机立断”,拎起还很干净的垃圾桶假装要去洗——好吧,也只能真去洗了——走出了宿舍。才出门,突然发现那女孩的爸爸居然也在门外,忙说:“叔叔好。”
那人随便地微笑了一下说你好,然后也进了宿舍。青葵走不远,听见他叫:“小卿啊……”
青葵心里一激灵,下意识地注意了一下,但青葵知道一定不是在叫自己,便没有回头,所以没有造成尴尬。嗯,那么这个就是邬远卿了。
邬远卿?……
神经一下子搭错了线——青葵强忍着哈哈大笑的冲动,马上冲进厕所直奔水龙头……这……哈哈哈……太好笑了……乌眼青?谁揍的?……怎么能取这样的名字呢!本来挺好的!哈哈哈……
青葵回来的时候,那一家人还在布置东西。邬母在擦柜子,邬父在床上套被单弄蚊帐,邬远卿呆在一边,没什么插得上的,就只站着,又去翻翻行李箱……
李莉怡回来了,和邬远卿热情地打了招呼,然后说她要回家了。
那边角落里有点混乱,所以李莉怡也没有注意到青葵,接着就走了。
青葵当然知道,今天晚上本来宿舍是不可以留人的,大家只是提前来放东西,明天才正式开学。但她只能留在这里。今天晚上要早一点去洗漱,免得被宿舍老师发现有人留校。这个舍监青葵不认识,被逮到可就有得解释了。
……
总算,渐渐地天晚了,来放东西的人也算走完了,舍监提醒了几遍:“还逗留的学生和家长请离开,宿舍楼要锁门了!”然后开始挨个宿舍检查,虽然不喜欢狭小的地方,但青葵还是躲在衣柜里,用这个屡试不爽的老把戏躲了过去。舍监拉掉电闸,把闸锁好,就嗵嗵嗵地下楼去了。
明天上午九点钟才是高一新生入学的时间,明天下午才是高二正式返校。早上青葵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宿舍,或到外面公共厕所出没,真是可恶……这层楼只有公共卫生间……好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操心吧,烦人的事到时候再烦吧,那是明天的事!
桥到船头自然直,尽管这不符合青葵一贯的生活哲学,但是有时候就真得是这样,虽然不喜欢,而且船直的方式可能是最凑合的那种。而问题解决或者不了了之之前那种压抑的被动,也让人焦虑,窒息,喘不过气。
青葵锁上门。在阳台玻璃门边望着外面默立良久。最后,她以最安静的动作,踩着总爱嘎吱作响的扶梯,慢慢爬到上铺。
每换一个地方,第一天晚上,青葵总是睡不踏实,脑子里乱哄哄的,而且还有许多要担心的事情,所以一直半梦半醒,直至破晓,青葵才疲惫不堪地睡深了。这一觉就睡过了头,直到青葵被楼下高一新生发出的嘈杂声响吵醒。
天早已大亮,依这种透过薄薄窗帘的耀眼阳光,青葵把在下界推算时间的本事又无意间使了出来。这也是对她的小小补偿之一,因为有了这种能力,她不论什么时候都用不着钟表了,而且导师们当初要求苛刻,使她的精确度可以达到分钟……这倒是方便了不少,但眼下青葵并不想做任何与另一个世界沾边的事。快要十点钟了!但青葵并没有动弹,她仰面瞪着陌生又熟悉的蚊帐上部,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随后——
“宿舍!”她咕哝着一下子坐起来,“哦!”貌似被吓着了。她瞪大眼睛望着四周。一切和昨夜睡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三号位置还是一张光秃秃没人收拾过的床板。青葵暗暗松了一口气,想起现在还没有开学。——她刚才猛然醒来,以为是上学的日子,而自己睡过了头,迟到了呢!
这种事并不是头回发生,所以也就不能怪青葵神经过敏。
想起某些往事,青葵不由得一笑,又叹息一声。
以前住单人宿舍的时候,半夜要溜回下界受训,回来的时候实在是累过头,早上会睡得连起床的音乐都听不见,而青葵自己又没有任何闹钟之类的东西,最离谱的一次,是整整睡过了一天。
那是初练血祭时,在一次几乎失败的练习之后。本来失血过多,即使用上督道特有的防护方式,还是会全身发虚,再加上夜里还没得睡觉,那个白天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眠还是昏迷,总之第三天,正常按着作息表去到学校,发现自己整整丢失了一天,还被老师找去谈话,被学校当成无故旷课处理记过。青葵讶异得一个早上说不出一句话。
那一次青葵也不记得最后到底是怎么蒙混过关的了。“睡过头”这种实话听上去就是最大的谎言,这么荒唐的说辞自然不会有人信(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她被迫写了一篇长长好似小说的检讨书,还是没有逃得过被要求见家长的命运。于是她又一天没有上课。
——被关在老师办公室里,绞尽脑汁为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供认着“犯罪事实”,杜撰了一大堆“犯罪经过”,无可奈何地,她也认了。
想得天昏地暗,甚至还趁班主任去上课时偷用了她的办公电脑,到网上去搜“旷课逃学检讨书”……
那个下午,青葵被迫和她的亲生父亲一起在接待室里,面对面坐着,听班主任和学生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