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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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片奇异的白雾蒙住了青葵的视野……
青葵急促地呼吸着，睁开了眼睛。
不对！
青葵一个激灵坐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刚才原来倒在地上，现在后脑勺疼得厉害。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脑后，发现肿了一块。
该死，还是那种不受控制的预阅！
尽管在后半部分青葵已经极力按照规范的做法去控制预阅的进行，但是这次预阅的开始，显然还是不受控制的。青葵一边揉着头上的肿包，一边释放治疗法术，她皱着眉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学会预阅了，可这种预阅还是这样不期而遇……这肯定是有原因的，问题是，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向我传达一个什么信息……这一次，我没有看见其它任何的执事，也就是说，阅见这个人的下界执事只有我自己……
——等一等，这不是预阅！
青葵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王一开始告诉我的，根本是搞错了！王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这根本不是“预”，而是“正在进行”啊！
这不是预阅！用预阅的方法能控制才怪呢！更奇怪的是真的可以稍微控制！那这个与预阅之间肯定在性质上相似……青葵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船长下的药不对症！
他绝对、绝对是错的！
但是青葵无暇去顾及王到底是故意敷衍，还是真的没搞清楚这是一种罕见状况，把它当成普通预阅——青葵回忆王当时的反应，觉得是后者比较有可能——青葵对那时的情景记得很清楚，因为她当时很焦虑，所以非常留意王的任何一点反应。可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那事情现在正在发生！
至于这个到底是属于什么情况，是否因为她是督道才会发生，青葵已经顾不上去管、去感受自己的惊慌忧虑了。
没有知会任何人，青葵当即决定，寻去现场！
下界。
若不是刚才在那虚幻的影像中得知了情况，青葵根本看不出自己手中抱着的这个婴儿到底是男是女。
她太小了，不仅是年龄，她最多只有几天大，但个子更小，青葵几乎只用一只手掌就能将她稳稳托住。早产儿？青葵赶走盘旋在脑海里的猜测——别想这些无意义的事！从青葵将她引渡回来开始，她就一直在沉睡，青葵没觉得很奇怪，大概这么小的婴儿都是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青葵要去将她引渡回来？青葵并不是渡导，她不负责引渡的事情啊！
不过……这两次奇怪的预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你傻呀！这之间当然有联系！青葵觉得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一束光——她知道该从哪里去追查了！
青葵回到肃宅，把婴儿放在草坪上。庭院中的植物似乎对这孩子很和蔼，甚至伸出柔软的藤蔓盘成一个巢形，让婴儿睡在里面。青葵微微笑着看了一会儿，谢过了植物们，然后跑进客厅，坐下来给修篁写信。
“修篁：上次在立交桥上，本来应该由我引渡的那个人，是不是由你带回下界并遣出了？青葵。”
青葵将信寄走，然后另外拿出一张纸，详细地记录下婴儿的姓名、性别、生卒日期以及从虚影中得到的少量其它信息。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修篁的回信：“是的。有什么不对？”
——第一条假设已被证实，开始证实第二条假设。
青葵稍一思索，在同一张纸上写下：“不。没有不对，一切正常。我只是想知道后来怎样而已。不用回信了。”
她将信寄走，紧接着穿上普通的工作袍，将写着信息的纸塞进衣袖，抱起婴儿离开肃宅。
下界。
档案室。
“夕寒，能不能帮我查这个人，还有这个人的前世。”青葵一手抱着熟睡的婴儿，一手将那张纸隔着堆满资料的办公桌推到档案室守护者夕寒的面前。这已经是青葵今天第二次来到档案室了，但档案室的守护者见怪不怪。
夕寒将纸倒转过去瞟了一眼，又抬起头来：“这个人是你手上抱着的这个吗？”
“是。”
“是你将她引渡回来的吗？这种资料内容，看起来像。”
青葵点头：“是。”
夕寒摇了摇头：“督道，她这一世的资料需要由引渡她的人提交，就是说，需要由你提交——以工作报告的形式。恐怕……”夕寒又看了一眼那张纸，抬眼向青葵指了指：“我们关于她的资料，就只有这些。”
这样吗？青葵有点沮丧，又问：“那她前世的档案呢？”
夕寒抱歉地望着青葵：“督道，我无法这样逆查……我们没有记录普通人前世与今世之间的联系。”
“意思就是，即使我找出她前世的资料，再与她今世的资料放在一起，你都没办法告诉我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们当然不是同一个人！”夕寒惊恐地说。
青葵深呼吸，拢了拢怀中的婴儿，“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能知道她们之间是否——”
“——一个是另一个的前世？”夕寒明白了，“是的，我无法逆查。”
怎么这样？青葵其实不信，因为她工作中看见过许多逆查的事例。不过……说不定只是不能通过查档案的方式呢？
“不过还是有办法知道的，”夕寒急急地说，“档案室建立者就可以看出来！”
青葵抛给她一个“你该早说！”的眼神。“档案室建立者？”
夕寒连连点头，“督道，你让我把孩子抱进去给她看一下？”
“不行。”青葵断然拒绝，“你能不能让我直接去见她？”
“这也不行……她最近不方便……”
青葵凝视着夕寒，眼神平和，但夕寒却感觉冷彻心扉，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跳了起来，“请问你要查她的几个前世？”
“一个就行。”一个就足够证明我的假设了。
夕寒一把抓过青葵那张纸：“那我就用这张纸先问一下好了！” 飞也似地绕过好几张乱糟糟的办公桌，消失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之后。
这不就得了么？青葵有些不耐烦地想，夕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
不一会儿，夕寒就带回来一本资料，她打开其中的一页，对青葵说：“她说就是这个人！”
上面赫然就是修篁的笔迹，落款当然也是“修篁渡导”。
青葵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就是这个人！这婴儿的前世果然是立交桥上那个男孩的婶婶！
预料之中！
——第二条假设已证实，现开始求证第三条假设。
青葵再一次阅见她，绝非偶然。
这个婴儿自从引渡回来起，还未曾碰过冥水，而上一次大概是遭到修篁强行的压制遣出，所以修篁也没有记录到她出现闪回前世记忆的征兆……那么——？
下界。
上合禁区。
青葵进到禁区里，这里足够她远离其它正在工作的执事了，并且王无法感知到这里。
青葵站在浅浅的水流中，怀抱婴儿，做好心理准备。
——炼青葵，你真的准备好承担所有后果了吗？
青葵自问，然后郑重地蹲下来，将婴儿放在水流中。做完这个动作，青葵站起身后退一步，警觉地盯着婴儿。
一直熟睡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青葵悄悄捏起防御手诀，心跳开始加快。
婴儿很难决定自己要不要想起前世的记忆，所以，多半情况下，都会想起来的吧？若她没有什么想回溯的前世，那么她应该马上会顺水而去。
婴儿又紧紧地闭了眼，这个表情在婴儿脸上做出来，看起来真奇怪……一刹那间，婴儿不见了！一团飞速翻滚的灰雾取而代之，随即灰雾再度消失，出现一个坐着的耄耋之龄的妇人！她睁大眼睛与青葵对视，忽然发出一声绵长悲哀的叹息，那叹息让闻者都忍不住要随之心碎。青葵还没有来得及应对，相同的灰雾重新无声地咆哮起来！
第二次回溯至前世？！这是什么状况？
青葵不退，反而向前跨出一步，高举起手，准备一旦失控就马上出手。
灰雾的飞旋渐渐慢了下来……这回，出现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清秀小女孩，这回，她躺在水流中，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顺水流动，清澈的眼里充满迷茫。
青葵打量着着女孩身上看似数百上千年前的衣服，强忍惊异却按兵不动。
女孩缓缓坐起来，似乎还不习惯自己的形态，她低头看着自己，拉了拉着身上的衣服，然后望着自己的双手。
青葵保持着威严的防御姿势，一直注视着她。
女孩抬起头来，细细地看着青葵，随后，她喃喃自语：“过了那么久了吗？……我却又重新变成了这样……”
青葵没有回应，只是直视女孩。
女孩清了清嗓子，这次是看着青葵说话的：“你是生灵？”
青葵悚然一惊。
“是。”她居然看出来了？！青葵不多话。
“那……你是……现任督道？”女孩继续道。
她连督道都知道？她的这一世到底……
青葵镇静地说：“是。我是现任督道。”
女孩低下头，沉思着，片刻之后再度抬头询问：“请问督道……你是第几任了？”
青葵这次以问代答，她要让这女孩知道，现在的主导权应该在自己这里：“我要先请问你，你接触过第几任督道？”
“我接触过，第四任，炼铎驿，第六任，炼淅蔚。”女孩一字一顿，听不出声音里的情绪。
铎驿前辈！淅蔚！
这两人做督道的年代在将近一千年以前哪！这个女孩，竟然保留了那么久之前的记忆，并且还那么清晰完好！
天呐……幸亏这女孩是在禁区内报出淅蔚的名字，不然王肯定会注意到的！
青葵点了点头，然后低声报出自己的名号：“吾乃下界第十二任督道，炼青葵。”
女孩的眼里闪出一丝复杂的光，“已经第十二任了？……你也姓炼？你是他们的后裔？”
“我不是。”
“那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青葵定了定神，平和地说：“姓氏只是巧合，他们是我一千年前的前任、前辈，仅此而已。”
女孩没有回应，她依然坐在水里，仰视青葵。她明白了青葵刚才的意思，所以做出臣服的姿态。她也知道，督道会懂。
青葵要求道：“介绍一下你自己，说说你为什么回溯至这一世。”
女孩缓缓地开口：“督道大人，我这一世……”她说不下去了。
青葵本能地蹲下身子，但是女孩却微微一缩，见青葵没有别的动作，才安下心来。
“你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青葵低声提醒她。
女孩抬起头来时，已是泪眼朦胧，对青葵的戒备似乎已经瓦解了，现在的她，看起来终于像个小孩。“我死在紫荆仙都……我是仙都行检会的圣童……我原本叫段秋，入会后殿主赐名倦秋……督道大人，你知道……”
青葵点着头打断她：“我知道紫荆仙都，也知道仙都行检会。‘行检会’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行业检…’不对，是‘行会检查会’？知道一点点。”
女孩点点头，眼泪随之滚落，汇入冥河的水流。“你居然还知道……那你知道行检会的五殿吗？”
“知道一点。”
似乎是不敢相信地，女孩又问：“你……知道武御殿吗？”
“知道。”青葵仍是静静地回答。
“我是武御殿的圣童……”
青葵只有听，然后点头。女孩不说话了，于是，青葵只好问：“你为什么要回溯至这一世？”
女孩啜泣，落下更多的泪水，青葵不知道那么做是不是合适，但她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背。
“我们……分崩离析……散落……雅阙……颀玡……”倦秋不成句地说着，哭着。
“倦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青葵柔声道。
“我们就那样被硬生生分散！”倦秋突然加大了音量，“我和他们……和他们……”
青葵尽力安慰她，“慢慢说，慢慢说……”
“督道大人……”倦秋抬起朦胧的眼望着青葵，“这一世之后的第三世，我在下界这里听说，雅阙后来成为行检会祭法殿的殿主、主祭，是真的？”
“你听说？那你在世的时候，雅阙是什么？”
“雅阙、雅阙和我一样，我们是同一时期的三十九个圣童之一。”倦秋这样回答，她似乎相信，青葵对他们的往事都非常了解。
“噢。”青葵说。
“我还听说另一件事……雅阙那一世，临终前悲愤地说……说……‘千年之后，会有魂魄纯净的神子带领我们重逢’，这是真的吗？”
“魂魄纯净的神子？带领重逢？”青葵疑惑地说，“这个我没有听说。”
“没有么……”倦秋悲泣着，凝神注视着流水，许久之后，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不习惯地，扑通一声摔倒在水流中，溅起的水飞落在青葵身上。倦秋挣扎着，再次站起。
青葵见她又要摔倒，连忙扶住她，“倦秋！你要做什么？”
“我要走、我要转世……我们不会再重逢……我不想再记得……我要转世……”她眼神迷乱地说着，青葵一把抱住倦秋，倦秋像是惊呆了，“督道大人！你怎么……”
“倦秋、倦秋，你别急着走！”青葵着急而激动，“你先等等、先等等！你说，你跟颀玡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武御殿的圣童。”倦秋喃喃地回答。“督道大人，你……”
“我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