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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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武御殿的圣童。”倦秋喃喃地回答。“督道大人，你……”
“我带你去找一个叫颀玡的家伙！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同一个颀玡，但是你认识雅阙——那个颀玡也认识一个雅阙——总之你先留一下啦！”青葵混乱地大叫，解释不清，她唯有一边施法弄干倦秋的衣服，抱起她，匆匆地冲出上合禁区。
“……没有那么巧，督道大人，不会那么巧……”倦秋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低声絮絮地重复着，青葵没有理会她。倦秋又说：“那，督道大人，你让我自己走吧，我能跟上你……”
“别开玩笑啦！我又不是抱不动你——”青葵突然明白了倦秋的意思，窘得耳朵都开始发红，“——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是督道就不能抱你？什么道理——已经一千年过去了，倦秋！”
倦秋乖乖地伏在青葵肩上，含泪而笑，那么真诚地感慨着：“……这任督道还很年轻……血还很热……”她的话显得那么沧桑，说着，竟还摸摸青葵的头。
“你干嘛……”被一个外表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摸脑袋，感觉很奇怪，她说的话更让青葵窘迫不已。不知居住在这样外壳下的，是怎样饱经沧桑的苍老灵魂。青葵耳朵赤红，加快脚步走得飞快，连自己都不知道嘴里在嘟哝些啥了。
倦秋满脸是泪，却灿烂地笑了。
青葵抱着倦秋来到思仲家的那条巷子时，把女孩放下来，牵起她的手，“从这里开始，我们一起走过去吧。”
倦秋懂事地点头，她明白青葵的意图。青葵牵着走得小心翼翼而且踉踉跄跄的女孩，慢慢地走，心想，我这样说一句话她就明白了，带这样聪慧的孩子真是省心啊！不过，她是不是孩子，这还不好说……
青葵牵着女孩来到思仲家门口，大声地自报家门。门开了，青葵却没有进去，她把头伸进洞开的大门向里张望：“陌念！陌念！在不在啊？！”
“凡姑吗？我在啊！不过差点就不在，我五分钟前刚出完任务回来！”陌念从厅里跑出来，大概是没看见躲在青葵衣袍后的女孩。
“陌念，叫思仲！他在吧？”
“在，”陌念对青葵说，回头冲屋里一声大叫：“思仲！”
思仲已经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了过来，“你找我就直接找我嘛，干嘛先叫陌念？”
青葵冲他嘻嘻一笑，“我是要找陌念的，但不叫你过来不行！”
“为什么？”
“等等告诉你。”青葵说，接着转头，喊陌念：“颀玡！”
陌念一颤，惶然地看着青葵：“凡姑！干嘛这样叫我前世的名字？！”
“我要问颀玡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说过，雅阙临终前说过什么？”
陌念惊讶地瞪着青葵：“你查到什么？！”
“别废话，你到底听没听说过！”
陌念回答：“我是在雅阙之前死的！但是我有听说过！”
青葵感觉身后的倦秋抓紧了自己的手，于是也握住她的手摇了摇。
“背！”青葵强硬地要求。
“‘千年之后，会有魂魄纯净的神子带领我们重逢’。”陌念紧张地说。思仲□来：“我也知道这件事！”
青葵按捺住激动，“好啊，原来你们都知道，那今天早上我们谈的时候为什么不顺便告诉我？！”
思仲说：“我听说这个时，距雅阙殿主殒身已经有两百年了！我一直只把它当做那些传说之一而已呀。”陌念附和地连连点头。
青葵不知是哭是笑地“啊”了一声，忽然把倦秋拉到身前：“思仲！她叫倦秋，你先允许她进你家的门！”
思仲照办，没注意到陌念的反应，结果被陌念的一声大叫吓得表情非常难看。
“段秋！”陌念嘶声狂叫，呆立在原处，完全忘记了身边思仲和青葵的存在，而倦秋一下子扑上去使劲揪着陌念的腰带，抬起头大声问：“颀玡！颀玡！你是苟玡对不对，对不对？！”
“对，殿主赐名之前，我叫苟玡！”陌念怔怔地回答道。
青葵连忙□去对倦秋说：“颀玡他最近这一世死后没有改变过相貌！”
倦秋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扑进了颀玡的怀抱。
——第三条假设已证实！
“这是什么情况？”思仲一边让门关上，一边盯着紧紧相拥的陌念和倦秋问青葵。
青葵耸了耸肩，“陌念在找在等的前世的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她。他们那一世同龄，她就是倦秋，十岁的时候被害，他们被迫分离，后来也没有在冥界相会。她是颀玡十岁之前的同伴之一。”
陌念和倦秋一直手拉着手没有分开，坐在思仲家的厅里聚了整整一下午，还要求青葵与思仲一定要陪着他们。思仲当然愿意，青葵也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而且感到，能见证他们相隔千年的相逢，陪着他们，非常荣幸。
不是谁都有机会圆这么长久的缘的，即使是在下界。
就这样，青葵听到了他们的故事，这故事所带来的震撼，也久久不散。
陌念和倦秋忽然很有默契地一起站起来，手拉手地向青葵鞠了一躬，青葵给唬得一下子蹦起来：“你们干嘛？！快点坐回来！”
他们笑笑地坐回桌边，青葵这才松了口气坐下来。
“凡姑，谢谢。”陌念诚恳地说。
青葵开心地一笑：“谢谢就够了。我不是今天早上刚给你承诺过，我若有已经证实的消息，就会通知你么？我从来不轻易承诺的。而且，我不知道下午就会遇到！”
倦秋伸过手，碰碰青葵的手臂，用净如秋水的明亮眼睛望着她，轻轻地说：“督道大人，你很好，你不像他们，你很好。”
他们？是指铎驿和淅蔚吗？
“呃，是吗？”青葵尴尬地笑了，“你只认识我几个小时……你已经让我窘了好多次了……”
倦秋自己也知道，她咯咯地笑起来。
“嗯，不过，倦秋，我们这个年代，大家已经很少叫别人‘大人’了，在工作时，别人会叫我青葵督道，但是你可不可以像他一样，叫我凡姑？熟人都这样叫我。”青葵指了指陌念，她弄不清，当着倦秋的时候，应该叫“陌念”还是叫“颀玡”。
倦秋很爽快地答应了，青葵这样的要求，让倦秋更喜欢她。
顾念
现世。
同一日。
青葵在宿舍写她学校里布置的作业。
今天下午离开思仲家后，她回了现世，到她打工的那家快餐店领了任务。青葵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打过工了，开学交过学费和杂费之后，可用的钱所剩无几。
她目前还能做的，就是替那家快餐店手绘广告，那家快餐店的老板很善良，专门让经济困难的学生们来帮他们画广告，他们的店很有特色，生意也很不错。青葵领了这次的任务之后，便直接跑到家豪家里让他和松焰帮忙，他们两个都很兴奋，乐意极了，三个人又玩又笑地闹了半天，青葵才终于把画拿去交了差。
这时已经不早，在下界呆了一天之后，青葵好不容易可以回到宿舍写作业。这时候的作业做得已经没有刚开学时那么磕磕绊绊，青葵的心理压力轻了很多。
不过，写着写着，青葵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在映术厅中，本来是想干什么来着？！她刚进去没一会儿就被迫看了一段虚影，接着就完全被虚影所投射出来的内容干扰，把原本要做的事情给忘个一干二净！
——我，原本是要，修改，暗格中的资料的！
青葵对自己生气起来，你这是什么破记性！
但她没有跳起来就跑回肃宅，要不然作业又将成为一件断尾的事了，她坐着没动，勉强手头正在写的地理作业全部写完，然后才回到肃宅，重新进行长时间的冥思，增补删改她的笔记。
思考那些困难的问题让青葵花了很多时间，千百年前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纠结不已，很难理出头绪。好不容易做完笔记，走出映术厅时，青葵还是一脸愁眉苦脸的表情……青葵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幸亏尘音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不然给她看到自己这幅表情可不好。
青葵看了一眼尘音房间的门，决定悄悄地离开肃宅，免得尘音等会儿遇见青葵又要追问起今天上午说过的话，青葵不确定的事情是不想随便说的，这会儿还是赶快溜走的好……青葵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不过她也确实这样溜了。
然而在巷子里她迎面碰上了思仲，思仲劈头就说：“我就知道你在下界。”
青葵傻乎乎地“噢”了一声，再没别的反应，思仲揉了她的头发一把，问：“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到河边找水，回宿舍睡觉！”青葵实话实说。
思仲抿了抿嘴，“意思就是说你接下来没事了对吧？”
“是。”
思仲微微一笑，向前走去，“那好，你跟我来。”
青葵什么也没问就跟了上去，很自然地挽住思仲的胳膊走。走出很长一段路，思仲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凡……”
“嗯？”青葵睁开眼睛问，她刚才一直挽着思仲，让思仲带着她走，自己闭着眼一边走路一边睡觉……
“你就不问问我要让你去哪儿？！”
“你想我问？”青葵睡意朦胧地说，“哦，那你现在去哪儿呀？”
思仲对她的反应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大骂：“小凡你这个猪头！”
“干嘛骂我？”青葵懒懒地说，一点也不生气。
“要拐走你真是容易！”思仲气呼呼地。
青葵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好像很赞同似的回答他：“是很容易。”
“呜……”思仲快被青葵给气哭了，转过身抓住青葵的肩膀使劲摇晃她，“你摆明就是故意的！”
青葵闭着眼让他晃以免自己头晕。思仲看着她，无语地停了片刻，认命地挽起青葵，继续牵着她走。
青葵就那样一边睡觉一边让思仲牵到他家里，但是在客厅里一见到倦秋和陌念，青葵就精神了——她猛然想起她还忘了另外一件事！
她今天引渡倦秋的事，还没有写交给上面留档的记录。
“哎呀……”倦秋一见青葵就叫起来，“凡姑？是你吗？”
“是啊！”青葵莫名其妙地回答，思仲把青葵按在方桌的一面坐下，青葵没注意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有什么不对？”
“没、没。”倦秋连忙说。
陌念看了看倦秋，对青葵解释说：“凡姑你没穿制服。”
“噢。”青葵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校服，还是那样傻傻地。
倦秋和思仲都咯咯地笑起来。然后陌念说：“凡姑，我们想跟你商量一下倦秋以后的问题。”
青葵望向他，他继续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应该怎么办？“那要看你们啊。倦秋以后要留下来的对不对？”
他们突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倦秋低声道：“我就是不知道。”
“啊？”青葵倒意外了，“你不想留？”
倦秋低头望着桌面，没有说话。青葵想了想，问：“倦秋，你现在记得的有几世？”
“一世。”
“就这一世？”
“就这一世。”
青葵想起什么，“那今天中午，你有一回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大约八九十岁的老婆婆，那个是怎么回事？”
“那个？”倦秋迷惑地抬头，“哦，那是我后来在下界听到了雅阙说的话那个时候。那一世我只记得这个片段，其它的都不记得。”
“你还有没有什么记得的片段？”
倦秋摇头。
青葵向前倾过身子，神情专注，“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说：你所记得的一切，都是为了同一个追寻？”
倦秋红了眼眶。她点头。
“包括你的此刻，都是为了那个追寻。”
倦秋的泪珠随着她的点头滚落下来，青葵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绕过桌子去为她拭泪，倦秋抬起朦胧的眼，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世界中青葵悲悯的神情。
“留下来。”青葵说。
与倦秋的泪眼对视，青葵又道：“但是你不想承受这一次的等待依然成空的结局。”
听到这话，倦秋哭倒在青葵怀里，像个真真正正的孩子。青葵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一边转向陌念：“阿陌，你记得几世？”
陌念已经知道了青葵要问什么，所以，他详细地回答：“两世，颀玡的那一世和我最近的这一世，片段有很多，但都与颀玡那一世有关，其余也是一概不记得。”停了停，他进一步给青葵解释：“这之间有很多世，我在触碰冥水时选择了回忆，然后在下界这里等待，但是我一次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个故人的消息，只有一世，我听说了雅阙后来成为主祭和她临终的话……每一世，我都觉得他们应该已经遗失了所有记忆，我再也遇不到他们，所以转世……”
“然后周而复始？这一世也是这样？”青葵说。
陌念默认。青葵眨了眨眼，说：“那这一次你们不是遇到了吗！”
倦秋抬头，陌念看着她，虚弱地一笑，“对，这一次不同。”
“说不定已经开始了，说不定你们的雅阙临终时说的话，已经开始实现了！”青葵平静地说，“现在距那个时候，不是也差不多一千年了吗？”
陌念摇了摇头，说：“凡姑，你知不知道雅阙生前——祭法殿的主祭意味着什么？”
青葵坦然地承认：“不知道，什么？”
“她拥有窥天道的力量，但是她临终时，为了行检会，已经耗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