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长期被冥水洗退了生命力的后果，也让青葵整个人看上去更像亡灵。
我正看着她呢，她说：“思仲，你可以换我的衣服，这件上衣是我特地去买的呢。”她说着给思仲扔过去一套校服。我们的校服运动服裤子是男女一样的，只有上衣才用颜色加以区别。
哦，青葵是想让思仲装扮成学生，好一起出去？
“谢了。”思仲微微一笑，去把衣服换了。
“陌念，你就不用换了，你看起来比我还正常。”
陌念点点头，看起来挺紧张，一直用手在翻着衬衫的领子。
“戢锐，你不知道怎么用法术吧？”青葵问。
我想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当然不会！”
“把我帮你弄好了。”青葵说，“不过事先得提醒你一下，这个实体化，就是让你看上去和活人一样，可以和活人拥抱，握手什么的，他们也可以看见你，但是你就比较麻烦哦——待会儿我会在实体化的法术里加点东西，好改变你的容貌——”
“听你这么说，好像在一锅汤里加调料一样。”我咕哝道，觉得有点好笑，又紧张。噢，她到底会怎么弄呢？如果我在路上遇到熟人，又怎么办呢？这些问题，我都不好直接开口问，但所幸的是，青葵非常善解人意，她注视着我，十分认真严肃地说：“如果你在哪里遇到了老同学，不管是谁，不管关系多好，不管你有多少话想跟他讲，或者你有多讨厌他，都不可以跟他接触，明白吗？那不合常理，”青葵摇着我的手，等待着我的回应。“嗯？好吗？除非你可以确定他是个跟我一样身份的人，不然你不能再像今天早上跟我打招呼一样跟别人打招呼了，可以吗？”
我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费了好大劲才说：“是……好的……可以。”
“记得啊！不然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尤其是我。”青葵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她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思仲说。
青葵补充道：“他们两个也会。”
“好……好……”我诚恳地说，我不想连累这些可爱的人，“青葵，你刚才说‘和你一样身份的人’，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能像你一样吗？”我非常吃惊地瞪大眼，我们平时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看上去绝对的乖学生，竟可以和异世界联络！哦，饶了我吧，我生前很少看幻想小说！
“没有了，我都说当今世上只有我一个督道。除了我，没别的怪胎了……”
“我不觉得你是怪胎！”我急忙说，虽然不是非常真心实意。
青葵悲伤地摇摇头，笑了笑。然后她又很快收敛起情绪，说：“去年有个小女孩，第一天看见亡灵，然后被笠光导师和王欣喜若狂地授予了督导资格，第二天那女孩就遇害了，还被支配了身体，笠光也被困现世，还逼得我要亲自出手。我第一次见那女孩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也就不再是督道资格了。没有。几个世纪以来，就只有我，孤孤单单的一个。”说到这里，她哆嗦了一下，“督道资格倒是有一些，但是都活不长久，很快就死于非命。轮到我的时候，他们觉得不行，于是一直在保护我，因为下界已经太长时间没有督道了。”
她叹息一声。
我感觉浑身冰冷，好像被石化了。他们的日子，就真的这么艰难么？
也许是看我没有说话，青葵又笑了一下，说：“别想太多，这些事本来就不该你们操心的。”
思仲出来了青葵连忙对我比划了一个手势，又打了一个响指。我低下头，发现我已经实体化了。
不知为何，思仲责备地瞪了青葵一眼，不过我满脑子都是青葵刚才告诉我的话，压根儿没注意到我们四个已经出了门。其中一个不是普通人，另外三个甚至还不是活人！
啧啧，多么古怪的组合！而现在，我们更加怪异的的目标是过去我每天都要做的事——去饭堂吃饭……
“戢锐，你待会儿可别用你自己的校园帐号，不然他们发现这个应该已经冻结的帐号仍然有人使用，应该就会怀疑有人盗用了……戢锐，戢锐？”青葵一边走一边偏过头来问我，“我说话呢刚才，你有听到吗？”
“听到，听到了。”我忙不迭回答，这一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注视，我们俩走在前，他们两个男生走在后面。青葵住的地方离学校挺近的，时值放学，部分走读的学生或背着书包，或走或骑着单车回家，熙熙攘攘地，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一直低着头，生怕一不小心遇到熟人，控制不住自己。
猛然间，我听到大巴气刹的尖锐笛声，不禁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学校大路上停着一排蓝色的校巴，突然我才回想起来，明天我们学校要布置成一场自学考试的考场，因此我们可以提前放假回家。
我望着那些拉着行李箱，三五成群谈笑着，朝气蓬勃的面孔，心里像针扎一样的疼痛——本来我应该在这人群里的，本来会有一个阳光明媚的平静假期。
我毁了这样的日子，我的，我的家人的。我的一念之差迫使他们陷入了一个本来可以避免的困境，我跃入了深渊，一个本来是可以看见的深渊。
如果我当时不是孤身一人，如果当时能有人肯和我在一起，如果当时我经历了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我就不会轻易地放弃。
这个“当时”，仅仅是昨天。
而现在，面对几乎已经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的世界，却——
“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都来不及了。”
青葵如先知者般平静地道出这句话，向东方已经一片蓝黑的天际遥望着。那边，淡淡的月影已然染上天际，而回首望去，被参天大树与校巴和建筑遮挡了许多，已经零碎的天空，却是橙红一片，灿烂的晚霞。
“我们一开始是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就要负起责任。”青葵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又隐隐的决绝。她没有看着我，因此这一点也不像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
这不像她，太不像了。
她无意识地揉搓着左手手心一块白亮的疤痕，我看不清那是什么。
“别看啦，走吧！”青葵的语调又恢复了欢快与无忧无虑，仿佛她从来也没有忧愁过。
光影之礼
“我跟你说哦，待会儿拿晚餐的时候，我们要分开排队，我先把密码输进电脑，这个时候我要把我订的餐号记住，然后拿餐，这一次是正常的，会从我的帐户里扣钱，接下来我会把密码和我订的餐号告诉你，轮到你的时候，你先输密码，然后马上按掉，假装你按完密码之后又不小心按了其他的键，所以来不及让打饭的阿叔看见，然后你就把我的餐号报给他，如果他信了帮你打饭了就最好，如果他让你重新输一遍密码，你就输好了，尽管这一次字幕会滚动显示你已经取过餐，但是他们会以为是你刚才按错才这样的，而不会想到是之前已经有另一个人取过餐了，明白吗？”青葵一口气讲完一个极其复杂，仅限校内使用的偷饭计划，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幸亏以前有个同学也试过这样子蹭饭，并跟我详细解释了，不然我听得懂才怪呢！
“知道，以前听说过。”我说，青葵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像计划已经成功了一样，露出顽皮的笑容。
“可是这样有些不道德吧，偷东西……”我犹豫着。
“意外啊？”青葵翻了个白眼说，“一次而已，不会不道德啦，浪费粮食才不好咧，你看今天临时放假，有多少学生订了餐却回家了？这样一来学校要浪费多少粮食啊……我早跟你说了吧，我可不是个尊师守纪的好学生……”青葵诡笑着看着我，没想到我也被她感染了，和她一起笑了。有时候，不正经也挺好的，真的，像青葵这样严肃的时候严肃，认真的时候绝不嬉皮笑脸。
她的坚毅她的顽皮，她的软弱她的刚强，我在这一天都见识到了。
“那他们两个怎么办呢？”同一个把戏不能那么好运上演三遍吧？
“思仲会用法术——总之他知道怎么做啦，他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和我在饭堂吃饭……”青葵开心地说，冲陌念怒了努嘴，“他今晚会让阿陌大开眼界的啦——可怜哪！”
青葵笑得那么一本正经，“可怜他一定想不到，他那么敬重的师父，也会跟督道一起胡闹啊！咳……哎，思仲被我带坏啦……哈哈！”
我头上直冒冷汗，终于有点明白刚才冥王叫我们别和她一起胡闹时的意味深长了……
“哎，”我说，“我们这样，冥王难道不知道吗？”
“他知道的。”青葵回答得很坦然，满脸的理所应当。
“那他允许？”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只要思仲和我在一起，他就不管那么多！”青葵说着，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地踩着追逐着地上散落的斑驳树影，一路跃去。参天巨木摇动着，柏油大路上的光影明明灭灭地跳跃。再度置身我们的高中校园，我突然感到一丝童话故事书里，经历过风雨之后“从此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那一句话所带来的慰藉。
“对她宽容一点吧。”思仲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算我拜托你了。虽然是看中了她的才华，但淅蔚对这个孩子还是宠爱的。”
停了少顷，他低声继续说道：“虽然有很多事情我还看不明白……谁让每一任督道的命运都那么坎坷啊，他们的世界你不知道呢，哪天看到了不要太惊奇啊！……谁叫这个小孩没有童年呢？谁叫她在十六岁之前都还以为‘幸福’这两个字是人们虚构的玩意儿呢？……教她明白，难啊。”
我看着青葵在我们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一步一步庄重地走着，庄重到几乎步步生莲。她双手向前伸出，似乎要接住空中的什么东西。
“淅蔚？”我说。
“炼淅蔚——船长——冥王啊。不在职的时候，我们喜欢互称姓名……光凭外表在下界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思仲笑笑，目光一直追随着青葵的动作。
“唔，戢锐，来！”青葵不知何时已面向我们，手里捧着宝贝似的招呼着我，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什么？”我走到她身边，好奇着。
“在下面接着。”青葵认真地说，“像我这样——双手并拢了……哦，好了没？”
我依言行动，“好了呀，你在干嘛？” 看着青葵的表情，真的觉得她要放在我手心的，一定是人世间上最美好的东西。
青葵松开手，一脸期待地望着我，可是，我手心里，分明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拜托，你要给我什么？”我问，有点被人耍着的不耐。莫非又是什么我看不见而她看得见的东西？就像她活着时能看见亡灵，而我不能一样？
“你看啦！”她指了指我的手心，“在这里啊！你看不到吗？这个啊！”她瞥见我茫然的神色，显得有点失望，索性用凉凉的手指头在我的手心画出那东西的轮廓……
于是，在她苍白的指尖下，渐渐现出原形的，是一块心形的，随着起伏的风，在我手心里轻轻跳动的光影。
“很神奇，是不是？”青葵笑着，漫不经心地跑开，“我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送给你了！”
我愣在原地，仿佛醍醐灌顶。
凝视着那块由交叠的树叶间正巧投下心形光芒的光影，不错，一种很美很美的巧合，很普通，也很平凡。我很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但是我知道，一个想要把阳光和影子当作礼物送给别人的人，一定没有她自己所在乎的那么恶劣。静静地，我的心里盛满了一种像蜜一样甘甜，又像黄连一样苦涩的，名为“感动”的东西。这份礼物很轻很轻，轻到没有分量，但又很重很重，重到我需要竭尽所有真情才能托起，这份礼物很普通，普通到随便哪一个晴天随便走到哪棵树下，都可以收获成千上万份，但是它又很不寻常，世间仅有，因为像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不经提点，永远无缘看见。
也许，我也曾经手捧这世界上最美丽最珍贵的礼物，却浑然不觉，直到我愚蠢地放开手，将它永远失落，遗弃。
……
就这样，青葵成了我的人生中，第一个要把阳光送给我的人。
微风拂过，头顶上，参天古木簌簌轻响。迟暮的树影摇晃起来，打散了我手心中的光彩，待林涛平息，重归宁静，树叶已经被风改变了位置，再也拼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世界在我的眼里模糊起来。
“谢谢。”
刚才她说送给我，我忘了说谢谢。
天演
重新坐在饭堂里，这感觉真的很怪异，好吧，我今天所经历的怪异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这一辈子的总和。
我们这一伙人真的如青葵的那个疯狂计划一般顺利地拿到了晚餐，这让我大为惊奇，没想到这一招还是行得通的！
“……可惜不能常常用，我还得另想别的主意才行……要不，干脆用法术？可惜不行，用法术做这种与工作无关的事，王说不定又打我一顿……”青葵用勺子搅动着汤碗自语着，我看了看她，却觉得像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小孩子在外面盘算着怎么才能逃过老爸的棍子……
另外两个人在哪里热火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