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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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葵刚才那样说纯属无意识的，突然发现被思仲看穿，不由得感到难为情，趴下去把脸埋在了思仲的腿上。“对不起。”
思仲胡乱地揉着她的头发表示没关系，又说：“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出于责任才照顾你们的？当然不是了，我是喜欢你们这几个小孩才这样的，我很挑剔的好不好，不是每一个天赋者我都愿意带的，而且最开始王也没想叫我来带，你看看我，根本不像会做这种事的样子，对吧？王也是这么想，他那时觉得我死时才十几岁，一点都不适合。”
青葵好奇地坐起来，两手还按在他的腿上，望着他认真地听，思仲温柔地对她笑着，接着说：“我就教过三个小孩子，那些年龄大的我是觉得我俩做师徒看上去太别扭了，所以都不去带，但有些孩子我也一点都不想带，少敏过去后这几百年里面督道资格也有过不少，但我不大喜欢就没带，其它人就像带普通学生一样地带，他们都……反正，机杭、少敏、你，我就带过你们三个，也只有你们三个成了督道。”
“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不知道。”思仲真心地说，又说：“少敏第一次潜修的时候还很小，她天赋很强，那时已经很伶俐，不像那个岁数的孩子，但她只有四岁，连话都说不清楚，我问她话她就算是装糊涂，我也不能怎么样，可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王要切断它吗？你不说我更担心，还总是胡思乱想，以前机杭的第一次潜修本来是三十天，结果他花了一百一十七天才回来，把我担心死了！而且那法术不是王一个人下的，他本来也应该告诉我们才是。”
其实没有不能说，只是青葵也和她前辈一样，怕思仲担心，而且知道事实是说出来他会更担心，然而思仲的话有理，但还没等青葵想好要不要回答，思仲就又问：“是不是……你们的那些训练，经常会触发这个法术？”
青葵别开脸，停了停，“……是，绝大部分都很可能。”她悄悄看了一下思仲的脸色，才又说：“不过很多都只是会触发，但是没危险的！达到触发的那个程度去其实就只是中间的一个过程！”
思仲脸色骤白，将青葵一把揽在怀里，生怕她会被什么夺去……“‘只’是过程，‘只’是过程？……我的老天……凡，青葵，你——怕不怕？”
“不怕。”青葵摇摇头很快说，“怕也没用不是？而且王在掌握我们到了什么程度，我们支持不住王会停下的……你看你，我就说不要告诉你嘛！”
“知道了好点，好过未知。”思仲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放开青葵，但双手还是紧紧地抓住青葵的手腕。
青葵被握得有些疼，但是一点儿也没提，只说：“真的思仲，你别太担心，在训练的时候王会用一种特别的方法，过程中他可以随时感知我们的感觉，若他看我们情形不对，他会用那种方法来亲身感受马上判断的。”
“是有点像释魂术吗？”
“有点，不一样——不好说。”
思仲望着青葵说：“但是去潜修的孩子们……最后不是都回来了的。”
“有些人吃饭还会不小心噎死呢，你会不会想太多？”青葵半开玩笑地，“思仲唉，不要那么担心啦！反正离下一次还久着呢……不过，下一次我，或者你带的下一位督道去的时候，你有一点点担心就行了！——毕竟我还是喜欢有人担心我的，嘿嘿。”青葵笑眯眯地。
思仲被她的话逗乐了，开玩笑地装出被她气得咬牙切齿的表情，嚷着，“我就知道你是欠揍的！”一边往她身上呵痒，两个人闹做一团，直到最后青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在石台上认输求饶，思仲这才停手。
玩得有点过火了，青葵又觉得脑袋一跳一跳地开始疼，被眼尖的思仲一下子看出来，忙安顿她睡下。
下界。
肃宅。
笠光竟然告诉我，青葵不让我去看她！
我倒是问了他为什么，笠光的解释虽在情理之中，却很难让人信服。但是不论是青葵自己的确是这么说的，还是笠光他们不许我去，得到一个这样的回复，我都确实不能去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一早。我打算去找思仲，让他再去问问青葵，但正当我打算要出门的时候，青葵竟然和王一起回来了。
我在自己的卧室里从窗子望出去，正好瞧见两人不声不响地进入肃宅。青葵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找我，王亦是四处看着，但是我忽然觉得他的神情有那么一点不正常——不自然。我站在自己卧室里没有动，狐疑地注视着王……随后青葵转头去对王说话，王像是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调整了表情。王对青葵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
青葵的神色改变了，她再度环顾，若有所思，随后凝重地摇了摇头。
“尘音！”青葵穿过庭院，走上回廊，我急忙打开卧室门冲了出去，几步跑到她面前，环住她的肩膀细细地打量着她。她身上的违和感消失了，气色看上去还不错，不像是病过的样子，又微微笑着随我拥抱了她。
我径直问：“昨天是你不让我去地下冰室的？”
“是。”她竟然说是！我还以为是她的老师们的借口呢！
“为什么？”我的声音略有责备。
“我怕我一忍不住，就跟你说了一些悄悄话。”青葵的笑容消失，“我在那里身边是一刻不停地都有人守着的。”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随后顺着回廊走去，我看懂了她的眼神。她要去映术厅，而且要我跟上。
每回青葵要是有什么话要到映术厅中才敢放心说，我就知道内容肯定非同小可。
【外篇】 人生碎卷
流光回
光葵十一年。
现世。
“你别走嘛，别走嘛，青葵！”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着急地大叫着，使劲地追赶大步流星的青葵。
小青葵装作完全没有听见，气鼓鼓地闷头直走。那个女孩终于喘着气追上青葵，一把抓住了青葵的肩膀。青葵一下子把她的手推下去，一言不发地别过头紧跑了几步。女孩倔强地又追上来拉扯青葵的衣服，青葵小脸气得通红，奋力挣开对方的纠缠跑开。那女孩还想追，青葵终于忍不住猛一回头怒吼起来：“你走！我再也不认识你！”
那女孩的眼里盛满委屈，她犹犹豫豫地走近几步，却在青葵逼人的怒目下不敢再上前。
“你再过来我就咬你！”青葵一脸稚嫩的凶恶，朝对方扬起巴掌。见对方被她吓住，青葵瞪了对方一眼继续走开，末了又撂下一句：“你倒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我不行！我可不像你，你会害我给学校抓住！我什么都不会！”
“我也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委屈地小声道。
青葵实在是气不过，一跺脚，飞跑起来：“不可能！你别想再骗我！”
远远地，思仲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十岁孩子的争吵。
不久前的一个周末，青葵无视校规，半夜擅自溜出宿舍，在教学楼内漫无目的地游荡。住校的其他同学都已经睡了，唯独她还像鬼魅一般地四处游荡。一片阒黑的校园与白天截然不同，让人完全无法将之与白天那挤满幼童的喧闹联系在一起。高大的植物在几层楼上未息的廊灯的惨白色光芒照射下影影绰绰，灭蚊灯更是在草坪深处发出幽暗的诡异紫光……四下里只有寂寂的虫鸣，半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青葵也看不到一个人……没有人，没有亡灵。
青葵从来没有在夜游时被抓住过，她沉迷于这暗夜隐秘的自由。
那时，青葵遇见了这个女孩。也许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共同之处，青葵欣喜地接纳了这个伙伴，在潜意识中把对方当作了同伴。于她，这可是少有的事。
此后，青葵更频繁地在晚上出去，暗暗希望在夜游时更多地遇见她。常常，两人结伴游荡，教室、天台、停车场……走过一扇扇紧闭的门，穿过一条条无人的走廊……然后，没有交换名字，没有告别，两人各自分开，回到自己来的地方。
她们叫对方“喂”，然后相视而笑。
只是，有一天，在青葵正面碰上她之前，看到她在跟一位老爷爷说话。这本来没有什么，寄宿学校中，家长来看望孩子很正常，但青葵毕竟不是普通人，只一眼，青葵便看得清清楚楚。
青葵怒了。即使不是欺骗，她也不喜欢隐瞒。但她很安静，她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悄无声息地离开那里。
此后几天，青葵不再夜游。思仲两次来访，察觉到青葵的异样，询问她，却只得到她简单的一句“不想说”。思仲于是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伸手安慰地抱了抱她。青葵倚着导师，闷闷不语。
青葵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再去见这个女孩，便又一次不期然地与她碰见。只是，这一次，当青葵若无其事地对她喊“喂”时，对方一不小心脱口而出：“青葵！怎么好几天都见不到你？！”
女孩立即自知失语。青葵无法让自己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慌乱的表情。
“因为你要想方设法瞒住我，太辛苦了。”十岁的青葵有一种沉静的冷酷，“现在，我不来了，你也用不着再费劲了。”
对方结巴起来，青葵歪了歪头，盯着女孩。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呢。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实话呢。”压根不是问句，青葵一点不关心对方会有什么回答。
“说、说什么实话？”女孩还想装傻，青葵冷哼一声。
“即使你不对我显身，我也能看见你们。”青葵冷冷地说，“你连实体化都会，还说你什么都不会？！——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知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不是……”对方急急地想辩解，却被青葵打断。
“以后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青葵漠然道，转身便走。
扎羊角辫的女孩喊起来：“你别走嘛，别走嘛，青葵！”
“哎呀！”青葵刹不住步子，一头撞在思仲身上，不由得抓住他的衣角，发出一声带着愤怒哭腔的喊叫：“导师……！”
“凡姑。”思仲搂了搂面前的小孩子，又抬眼望了望不远处那一脸惊惶的女孩。那女孩吓得动弹不得，惊慌失措，只剩一双大大的眼睛还盯着思仲。
“嗯……你不是君熙吗？稼岳的孙女啊。”思仲温和道，女孩怯怯地点了点头。
“君熙，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思仲渡导，是小督道的老师。”
“我、我知道……”君熙战战兢兢地说。
青葵完全没有听进他们两个的对话，只是挣扎扭动着想从思仲身边跑开。但这很不容易，因为思仲坚决地把她牢牢抱住了。
“是你爷爷让你来找青葵玩的吗？”
君熙不知道该怎么撒谎，只得害怕地点头。
“那，凡姑，你又怎么了？”思仲低下头去问青葵。
青葵一脸不快：“她一开始对我说她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她还知道实体化！”
“凡姑，她不说，你难道就不能看出来吗？”思仲严肃地看着青葵的眼睛。青葵无言以对，只是，眼中那种不服的光芒更盛了。
“我爷爷说，青葵不喜欢搭理我们，不假装是活人，青葵不会和我玩的……”君熙可怜兮兮地说。
“你怎么就知道？！”青葵生气地叫嚷起来，虽然她知道君熙的爷爷是对的。可她又怎么会承认呢？
“等等，凡姑，你先安静。”思仲道，青葵只好恼火地闭嘴服从。
这种害怕实在是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君熙突然哇地大哭起来。思仲连忙上前安抚，见势不妙，思仲对青葵说了声“等我回来”，匆匆忙忙将君熙带回下界。
“为什么……”青葵话还没有说完，思仲就已经带着君熙消失不见，小青葵不平，气急败坏地一跺脚，“哼！”
思仲返回现世的时候，到处都找不到青葵，不免有些困惑，突然之间灵光一现，想起刚才他对青葵说“等我回来”，青葵现在不会还在学校教学楼的那个天井里等吧？
等到他去的时候，发现青葵居然真的猫着腰躲在几丛灌木后面，大吃一惊。
“凡姑，你怎么还在这里！”思仲惊讶地说，青葵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抱着膝盖：“谁说‘等我回来’的？！我不等的话，不是又要给你骂！才不要。”她怒道，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要是我在这里感冒了，都是你的错！”
“好啦好啦……”思仲笑着把她拉起来，“真感冒了我就带你去下界——”
“我不要！”青葵连忙跳开，在黑暗之中差点撞到身边一座伟人石像。
“你看你！”思仲训斥道，及时将青葵拉回来，“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你什么意思！”青葵甩开他的手，“你还在说之前那个骗子的事情对不对！那又不是我的错！是她先瞒着我的！”
思仲摇了摇头，“小凡，不要管君熙叫骗子。”
青葵嘟着嘴。
“小凡，下界的执事里面，和你们同龄的人是很少的，君熙想找个伴玩玩也很正常的呀……”
“那她干嘛要骗我呢？！”
“她没有骗，她只不过是没有全部告诉你而已……”
“她明明说她是同学的！同学就不是同事啦，不是同事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