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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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嗯。”我怔了好久。“等等，那伏火会和王——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无可奉告。”青葵摇摇头，“我不知道王是怎么回事，但是这样的情况如果再持续下去，我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
我惊惶地望着她，今天她讲的事情完全超过了我的心理准备，“你要去哪？”
青葵只是说：“远离炼淅蔚。我不能继续无辜受辱，而且我留下来，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等等，那你昨天早上在学校遇见的那两个人，是伏火会的？还是你的意思是，那是王故意派去的？”在混乱中，我忽然看到一丝丝清明。
青葵毫无笑意地扬了扬嘴角，“那倒不是，那只是单纯的意外而已，我相信。”
不是？其实我还有点失望来着，如果是，起码我还能清楚一点点，现在更加复杂了。
“到时候如果我离开，说不定事情会变得更明朗一点，因为我督道已经被逼走了，我们倒是可以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青葵的神情看不出一丝逃避的样子，相反，即使是正在说这样的话，她的语气仍然显得积极，“我当然不希望最终走到这一步，但我若是真的走了，尘音，我希望你维持正常的生活，并让大家都维持正常生活，至少是表面平静正常。不过我觉得他们大家应该都会明白要这样……这一点，我可以拜托你吗？”
“可以，放心。”我哽咽了，但我没有再说任何不接受现实的话，青葵的积极是会传染的，她的神态让我正视这荒唐的现实。
“你也放心，我会回来。下界过去一直是我的家，现在已经……我会作一切努力，让这里恢复像过去那样，表里如一的安详平静。”
“我讨厌这个什么‘伏火会’，自从它的名字出现之后，怪事就一连串……”我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对青葵的话，我没有怀疑，虽然全盘接受似乎很傻，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可以相信。
“它是在我执任之后出现的，我执任之前没有听过。那个时候的下界……可真是让人安心的……真正的下界。不论恶灵如何，我都从没有感觉像今天这样难受过……”青葵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听出她的声音中带着黯然，“你也不喜欢对不对？我也不喜欢。但是……我不能对其它人说，伏火会只不声不响地针对我，其它人并没有怎么受到影响，所以……我说了别人也不会……”
我用力点头，“青葵，我懂，我相信你，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告诉我！”
青葵的眼里闪着欣慰的光芒，她握了握我的手，“若我走了，维持正常生活别受干扰，别跟王走得太近，别跟他起冲突，我的要求就是这样。我会回来。这意义重大。”
思仲已经给她在学校请好了假，青葵不再像以前一样忙着赶回现世，相反地，她在肃宅住下来。这段时间王没让她出任务，但是还是来了肃宅两次，似乎是来看望她。王和青葵的关系几乎看不出来问题，王仍然还是担心青葵的身体，两次来都探探她的脉，然后摸摸她的额头。青葵仍是温顺地随他摆弄，似乎毫不在意，然而仔细看就会意识到青葵的眼神中不论何时都有警觉，举动也不似以往在王面前那么自如了。
我都发现了，我不相信王就没有觉察。然而，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还是说我是那样想的，所以那样觉得，但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
笠光仍然有任务派给我，青葵一时兴起也跟着我去。去到泠宅，笠光仍把派遣令拿给我，但又望着青葵问：“小青，你要跟着尘去？”
“呃……不行么？”青葵小心地看着大渡导说。
笠光平静地摆摆手，“没有不行。你没任务，随你。”
出了泠宅，我忽然对青葵说：“青葵，我们好像搞反了吧？”
青葵眼神顽皮地，“没反呀！”
“你是督道，我是协理，我怎么觉得好像应该是你出任务，我跟你，而不是我出，你跟我？！”我用手臂去压她一边肩膀，开玩笑地借着这个姿势凑近她的脸，“吭？”
青葵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不对，没有不对哟！”
我们去到现世，青葵没有隐身，但是却毫不在意地晃来荡去，还毫不掩饰地和我说话。我们正走在闹市区的马路上，我不由得担心地望了四周一眼，叫她：“喂，青葵，青葵！”
“干什么？”
“你没隐身！别人会看见你！”我小声提醒。
青葵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向一个报刊亭：“你好，请问纸巾一包多少钱？”
她干什么啊！我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报刊亭内坐着的两个人，他们的目光都投向外面，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但却对青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你好，请问一包纸巾要多少钱？”青葵又问了一遍，对方仍然没有反应，青葵这才满意地笑了，转过身对我说：“看到了吧？”
原来是这样，看到了是看到了，但是，“你是怎么做的？”
青葵从领子里拉出一个硬币大小的碧绿色挂坠，在我面前很快晃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没看清，碧玉吗？”我问。
“不是玉。是法术凝结，朋友暂时借我用的，其中一种作用类似于对凡人隐身。”青葵笑笑地，“朋友只是给我用，所以别人若未经我或者我朋友的许可，即使是拿到它，它也不会起效。”
“是谁啊？”我好奇地问。
“你不认识的啦。”
这次的任务很顺利，青葵懒懒地蹲在一边，用手托住下巴盯着我看，我起初感觉有点不自然，后来一想，看就看，又不是没被她看过，而且她是我师傅！于是渐渐地忽略了她的存在。复活这个人之后，青葵又跟我荡荡悠悠地回下界，还对我说，她这个时候闲得很，什么也不想做，我要去哪儿她就要跟到哪儿……
“你真的不用干正事？”我一时还很不习惯，青葵一向是忙得天昏地暗的呀！
“不干不干！”她左右晃着脑袋，笑笑地，“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不用忙社团、不用打工、不用出督道任务、不用受训——”她话锋一转，“——其实就很无聊了！我去档案室转转，找点书来看好了。”
“那我也去！”我喊。“哎——不对，我要写工作报告！”
“在档案室也可以写呀！”青葵拉着我就走，“走啦走啦！”
我们两个都没事的时候，成天泡在一起也不觉得腻，而且还觉得很喜欢这样，不过我们都有需要各自走开的时候，比如说霜钟要见我时，青葵就唯恐避之不及。
被霜钟叫去，回来之后发现青葵不在，我还是该干嘛干嘛，等过一会儿青葵回来，我就问她做什么去了。青葵要不就是去泠宅乱转了，要不就是去外面乱跑了，听得我直瞪眼睛，泠宅也是可以“乱转”的地方？！还有一回，她说她在外面还遇到了她的老师，我问是修篁还是谁，结果她说是我不认识的，以前教她古文的老师……
这次回来之后青葵就不那么闲了，她有事单独进了映术厅，后来手上抱着一个棕色的大布包出来说是要去泠宅，布包的形状看起来像书，闻起来像是尘封多年的古卷。我与她说话她爱理不理，我便知道这些事不该我过问，于是不再打扰她。
下界。
笠光又一次派我出任务，青葵还是跟着，不过这次她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玩闹，而且还穿上了一件浅绿色的工作袍，之前她可是穿便装的。问她怎么了，她一本正经地说，要弄得正式一点以免被笠光批评。
然后我要施法前往现世，青葵说她懒得动，要我带她去，我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带她。我们手牵手，一同穿越一片漆黑的交界……
奇怪，带着青葵的时候，我仿佛觉得穿越交界的时间变得长了。我随口对青葵一提，她回答我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是呀！我们慢点吧！我想多看两下。”
“好吧。”我说，“你看到什么啦？我可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你可以仔细听！”
我便凝神细听，但交界处一片寂静，几乎像真空一样没有声音，嗯……“青葵，这里有水吗？”
“水？——噢，有的，有河，没错。”青葵回答，不知是不是她做了什么，我们还没有穿过交界，平时这个时间应该早够了。“你再听听？”
“没有了。”我听了一会儿说，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我还是有点不安的，“青葵，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我突然听见哪里有人在说话！
“所有巡守队成员，时限一分钟，立即归队！”急促严厉，似乎下令者非常着急，然而声音丝毫不见慌乱。带着回声，听不出远近。
猛然之间吓了我一大跳！
青葵的手也是一紧，随后我就听见她用正常的音量清楚地回答：“回纵横，恕以明白！”
纵横、恕以……这两个名字都听过！和我听见“叶翊”是同一个时候！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自然不敢提问，然而青葵碰碰我，表示在对我说话，她语气匆忙地说：“纵横算是我们的队长，恕以是我在队里的代号。一分钟太紧了，肯定有什么事。阿尘你自己去现世吧。现在你松手，我留在这里！”
“那你自己小心！”松手之前我忙喊出来。刚听见青葵带有回音的“好”字，我就已经穿出了交界……
整个任务过程中，我心神恍惚，满脑子都被刚才的事情占据，奇的是，我居然还能在那个看起来很糟糕的现场将亡者顺利复活，没出意外。
返回下界穿过交界时，我专门留神想再听听动静，但是我独自穿过的时候，倏忽一下子就过去了，像是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自然更不可能听到我想听的巡守队的动静。
回到肃宅，我坐在厅里的地板上，整个人趴在桌面。本来知道应该赶快写报告，但是无奈我再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一心只在刚才的事上……
……纵横、恕以、叶翊……这么说来，叶翊也就一定是巡守队的成员了！……青葵这次为什么会主动告诉我纵横和恕以是谁呢？他们巡守队的事不是一个字都不可以提的么……或者青葵觉得这次已经被我听见了，解释也无妨？……那么，上次青葵加持过后守在地下冰室入口处的纵横和叶翊，其实就是巡守队的人了？！可当时他们好像嘱咐我和修篁，不能对寒冰室里的人提到他们的存在……他们那时不想让青葵知道？……哎呀！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严重的事情！
——那天我、广砚还有修篁在肃宅讨论过巡守队的事！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凉……不久前青葵刚对我说过，她对肃宅有感知！那岂不就意味着……那天我们的讨论……很有可能被青葵全部听见了！天哪，我们等于是在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个，还以为她不知道！
我感觉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难怪！青葵那天听到我脱口而出“边界巡守”，一点大吃一惊的反应也没有，还开玩笑问我要不要去！因为她已经听见过我们的讨论了！对，她一定已经听见了！
——可是，听到我们这样乱说，青葵竟然一点不悦都没有？！起码她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若她真的不高兴，那她忍耐伪装的功夫……可真到了家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太可怕了。若有谁要与青葵为敌，那真是太可怕了。
况且，这对她来说可能还只是区区小事呢。
终于明白如此少女怎能在摄政王当政期间主导王权，又怎能年纪轻轻就成为三位高阶之一。
我突然想起修篁那天的话来：必要的时候，青葵能让整个下界匍匐在她的面前……
大约三四个小时后，青葵回来了。
她身上原本是穿着一件浅绿色衣服的吧？是吗？我看着她径直冲进浴室。现在她身上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浅绿色的影子了……
青葵刚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地洗了一遍，又把一件重新洗干净成浅绿色的衣服挂到外面树上晾着。此刻她身上披盖着玄色督道袍，脑袋上裹了一条毛巾，毛巾下露出的头发湿淋淋的，闭着眼趴在我身边的桌子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累坏了。
她趴了好一阵子，似乎是觉察到我的目光，终于很不情愿地睁开眼，伸手缓缓地抓住脑袋上的毛巾，一下一下地擦着头发。
“我来帮你烘干吧。”我说，青葵脸贴着桌面，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于是我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开始帮她弄干头发。趁我忙着的空儿，青葵又把眼闭上了。我不禁问：“你们到底干什么了这是！你都这样了。”
“唉，说来话长，而且还不能说。”青葵软绵绵地回答道，伸手摸着头发，“哎，好了，干了，谢谢。”
她的手碰到我的手，我一下子抓住，惊讶地叫出来：“呀，你的手好冰啊！”
“是啊！好像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一样！冻死我了。”青葵抱怨道，“尘，帮我烧点开水好不好？我不想动了。”
“你刚才洗澡不是用的热水啊？”我问着，绕到和厅连在一起的简易厨房忙活起来。
“我没力气去烧洗澡水！太麻烦了。”青葵看着我，微微抬起头说，“稍微热点就好了！加热……加热到六十度左右就行了！不用烧开。”
“六十度？哦，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