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婢-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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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平身吧。」
「谢皇上。」就算起身,眼睛也不能乱飘,这种宫廷聚会来一次长长眼界就好,多来几次会没命的。
「我听鹏儿说过你们的故事,朕很感动,今天既然来了就好好地玩,别拘束知道吗?」
「是。」
「还有,我听说你们成亲多年至今还未有一子半女,可请御医看过?」
「不曾。」来喜儿和项穹苍都没想到万岁会问到这问题。
「按理说鹏儿在十几个兄弟裡行十一,他所有的兄弟几乎都有了继承人,你们夫妻感情甚篤,希望早日有喜讯传来才好。」
皇上殷殷垂问,口气听不出深浅用意,来喜儿只能点头称是,接下来,皇上大方地给了见面礼,那是一柄上好羊脂雕成的玉如意。
来喜儿除了谢恩,便再无话。
直到家宴散去,皇帝与皇后始终没有再找她说话。
辕门外国舅府的马车等在那,来喜儿跟芍药话别后,各自搭上马车回府。
那日项穹苍直到夜深才回到家,来喜儿早已熟睡,皇上赐的玉如意就放在几上也没叫人收拾,询问两个小丫环知道妻子从皇宫回来后并没有说什麼,也只得脱衣服睡下。
不懂花俏,不去諂媚巴结,父皇可是很有话说呢。
项穹苍笑笑,搂住一旁馥软的身子,没办法,他就爱她这性子──
她拿身為皇帝的公公又不能怎样,却又气他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数十年,所以她也不想摆出什麼媳妇儿的恭敬,这可爱的娘子,真的是用自己的方法在替他出气呢。
他越想越乐,不慎压到喜儿的髮。
「唔,别闹了,睡觉了。」她迷迷糊糊嘟嘴。
「遵命!我的娘子。」
他合眼,睡不到几个时辰的他还是得上朝办差,於是,四更不到项穹苍又出门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皇后的寿宴也就这样过去了,至於那柄玉如意的下场,在多年后被某个胖小子在尘封的仓库裡找到,他用得可俐落了,敲核桃壳,敲人头,偶尔……也被他老爹用来敲打他那肥嫩嫩的小屁股。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春日好,春日烂漫,花絮随著毛尖上那碎碎点点的绿意,酿成整座城池看了叫人清新舒爽的初春。
马车在地面延伸出两条长长的痕跡。
残雪将融未融,天初净,也冷。
「夫人,您有事交代管事去办,要不我大庆也行,这天气不定,说不定半个时辰后就下起鹅毛雪来了,新宅子那边今天就别去了唄。」
大年初一宫裡头来了道旨意,正式给了项穹苍分封城池的赏赐,他正式封為一方侯王,也成為丝墨城的管理者。
可是来不及沉浸在加官晋爵的喜悦裡,元宵才过,项穹苍又领军打韃子去了,家中大小事来喜儿又得一肩扛起来。
从屋裡头劝到了屋外,大庆苦口婆心,想要阻止来喜儿出门。
「我只是去看看那边的人有没有按时发放施粥,我不会走远,晌午前就回来了。」她踩脚踏,回头对大庆说。
「夫人每次都这麼说,每次不到掌灯,大庆要是没派人去催,夫人根本不记得要转回来。」
来喜儿看他一脸哀怨,只好敷衍著说:「大庆,下回王爷出门我会记得让他带你出去,你在家裡憋坏了对吧?还是你要跟我一起去搬米熬粥?」
「哪有,我现在可是王爷府的大大大管家,每天忙得一塌糊涂,哪有空想王爷,当然,夫人如果要我过去只要一句话,我马上去準备。」他涨红了脸。
「大庆。」
「是。」
「大大大管家,我出门去了。」她笑,如沐春风。
从贴身小廝变成王爷府的大大大管家,这一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了轻微的改变,在不知不觉间。
有人揭了帘子让她进车内。
「平安、寧馨,你们可得把夫人顾好,要有什麼差池,小心脑袋,知道吗?」拗不过主子的坚持,大庆只能转而吩咐双生子。
来喜儿听到双生子乖巧地异口同声承应,接著两个丫头也相继上车,寧馨进了车内,平安去跟马车伕坐一块负责指路。
说是指路,来喜儿哪会不知道少女情怀总是诗,赶不久,王府裡也许有喜事要办了呢。
「夫人,用手炉暖暖手吧。」
「都春天了,这东西可以收起来吧?」
「还是带著的好,有备无患。」女大十八变,小女孩的眼神开始坚定执著,不大有得商量了呢。
来喜儿乖乖地接过来捂著。
车声轆轆,丝墨城到底是座县城,虽然比不上京畿川流不息的人潮店舖,可是饭馆、商号、戏楼、青楼、粮行、绣庄、酱莱楼、打油行一样没少。
碍於以前不好的名声,丝墨城裡总好像罩著一层谈不上愉悦的气氛,可如今向来无主的城都有了名正言顺的城主,气氛就如同春天的来到,人们的脸上也看得见笑容和精神。
她有什麼不知足的?皇上的恩宠给得不手软,他什麼都给,也把她的丈夫越推越远。
绝口不提的。是她正靖王妃的加冕仪式。不承认她,因為对她的出身有微词。她在意吗?
项穹苍常常满怀歉疚地抱著她,总说要竭尽所有给她最好的。
她很满足,她过得很好。
「寧馨,让车伕在这裡停一下。」她看见胡人市集。
「王妃,这裡很危险,很多不是本国人,一个不小心……」寧馨忧心忡忡。
「小丫头,你哪来那麼多烦恼,下车后你跟车伕说我今天不去新宅子了,车子也不用等我,我想自己散散心到处逛逛,逛完就回去。」
寧馨翻翻白眼,就知道会变成这样,这王妃什麼都好,就是随性,也不在乎外头是不是有坏人,常常一个人隻身就到处跑来跑去,看得她们这些侍女一头汗。
遣走车伕,来喜儿只留下寧馨。
胡风东渐,由来已久,这胡市来喜儿不是头一遭来,对那些金髮碧眼轮廓很深,眉目也深、拥有各种髮色的胡人很能接受。
胡市贩卖的东西跟中原人很不同,香料、金属、瓷器、胡酒、葡萄酒还有许多不知所谓的东西,最让寧馨心惊胆跳的,是这胡市到处可以看见穿著低胸的女子以及身著胡服的汉人在街上行走。
她看得眼珠几乎要凸出来,连小嘴都忘了要合起来。
很多商人地上放了一块布就这样干起营生。
「老扳,你好,我来拿货。」来喜儿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前头是店舖后面是住家格局的矮房子前,店面前的摆设大多是航海用具。
笑嘻嘻的老闆行了个不是很地道的礼,然后用带著腔调的京话说了,「夫人,你还真是準时,来,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虽然前后跟来喜儿做了几回生意,他还是不很清楚这位夫人的身份,有时一个人前来,这次又带了侍女。
老实说,寧馨实在看不出来那是什麼东西,只见来喜儿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摸了摸,然后很爽快地让她给了一锭银子。
一锭银子,好贵啊。
「夫人,你买这东西到底做什麼用啊,我看它就一根针跑来跑去的,好像没什麼用呀。」她翻来覆去地看,外表是亮晶晶的没错,重量也蛮沉的,可能做什麼用啊?
「它是恆指北的磁石针,如果出远门或是搭船,它会永远指著北方,这样人跟船就不会迷路了。」在苍海中,在星空下,这奇妙的指针能让旅人安心。
「听起来很有趣,可是夫人又不出远门,就出门也有人带路,根本不用担心会迷路啊。」她只听过买古董、首饰、黄金之类的收藏癖好,夫人的喜好果然跟别人很不一样。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来喜儿低语。
买它,只是基於一份嚮往,这说出来大概不会有人要信吧。
阳光很软,软得像匹丝绸,主僕两人悠閒地在街头漫步著,看见卖豆腐脑的也不管什麼风沙,就著小摊子咕嚕咕嚕吞下肚,瞧见胭脂水粉一买就是三份,寧馨一听说她也有份,乐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逛累了,捶捶酸软的腿,想找个地方歇息,对街慌慌张张却跑来了去而復返的马伕。
「喂──喂──寧馨……」
他一路喊著过来,还猛挥手,好不容易来到来喜儿跟前,一口气上不来,脸都涨紫了。
「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麼劲,后面有鬼追啊?」寧馨替他拍背顺气,又忍不住消遣他一下。」
「夫人……不好了……」
「哪裡不好,夫人在我的看护下平安无事,哪裡不好了?」小丫头叉起腰来,知道这是将来的姐夫,可以尽情欺负,口头上便不饶人了起来。
老实人左支右絀,只差没抹脖子了事。
「春德,喘口气,有事慢慢说。」
「从宫裡来了太监公公,说是要宣夫人进宫,人现正在府裡,大庆总管招呼著。」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王春德又著急起来。
进宫是大事,家裡可有拿著圣旨的公公在等著呢。
「召我进宫啊?」会有什麼事呢?从过年前进过那麼一次宫至今,也都好几个月过去,这回挑她相公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什麼好事?
但是,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著办吧!「马车呢?」
「小的停在西街外,夫人稍待,我去把马车赶过来。」
「嗯,知道了,快去快回。」王春德脚不点地地走了。
不到半炷香,她平安地回到正靖王府,接了旨意,回到内院梳洗打扮,随著内侍太监进宫。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不过皇宫裡的事本来就没个準,府邸的人在送走王妃跟公公之后,每个人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也以為这回皇帝或皇后指不定又要给什麼恩赐……
王府是越来越发达了。
*****
平常的皇宫和来喜儿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大相同。
长长的簷廊很安静,安静得连走路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能听得很清楚。
若不是前头有内侍带路,她会迷路。
真不晓得住在这裡的人是怎麼适应这迷宫似的庞大怪兽。
项穹苍说过,宫裡的规矩比牛毛还要多,一个不小心被杖责死掉的宫女太监多不胜数,禁卫军守卫森严,连隻鸟想飞出去都有困难。
她只觉得呼吸不顺,有些窒息。
能住在裡面的,应该都不是跟她同一类型的人。
迴廊宫墙转来转去,飞簷琉璃瓦,很深很深的古老大院一落又一落,她记不住来时路,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在她正头昏眼花时,内侍停下了步伐,朝她弯腰。
「夫人请在这裡稍候,奴才去去就来。」
「公公慢走。」
她抬头,只见玄黑的大匾额写著『御书房』,原来皇帝竟是要在御书房裡见她。
她眼皮忽地跳了好几下,心裡漂浮得厉害,就连脚踩著汉玉石板都不踏实,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会在这。
雕琢精工的门开了,熏香炉裡的檀香味传了出来,一个小太监唤她进去。
来喜儿没敢抬头打量书房是什麼模样,瞄了眼威严自若的皇上就坐在龙椅上,刚才那老太监正从一隻锦盒裡拿出龙眼大的红丸让皇上和水吞下。
来喜儿听过歷来各朝皇帝都有服食道士炼丹的习惯,那些丹药虽然能够提神醒脑,却有很多后遗症,她以為只是以讹传讹,今天亲眼看到不禁大受震盪。
皇帝居然让自己看到这麼不堪的一面,她不想自己吓自己,不过踏进皇宫就隐隐萌生的不好感觉变强烈了。
「臣妾叩见皇上万岁。」
「平身,坐吧。」
「谢皇上。」
皇上赐坐,她只得在小太监的示意下坐上一旁软榻。
「朕记得你叫来喜儿是吧?不必惶恐,找你来没有别的事,只是聊聊。」很亲切的开场白,很容易叫人撒下心防。
聊聊?说得真好听,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有那麼閒吗,找一个完全不亲的儿媳妇聊天?伴君如伴虎,她还是小心点的好。
「朕听说妳持家有方,把正靖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上下下和乐融融是吗?」把身子靠往精緻的垫子,也不知道葫芦裡在卖什麼药的万岁爷真的閒话起家常来了。
「不敢,那是臣妾该做的。」
「為人也谦虚,不虚荣,嗯,很好,贤良淑德在你身上朕都瞧见了,鹏儿有你这样的妻子帮他持家,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皇上过奖了,那都是臣妾為人媳妇该做的。」
「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朕也不是不通人情,要知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本来就是要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句良心话,如果朕不是生在帝王家,朕对你跟鹏儿的婚事绝对是非常乐观其成的。」
来喜儿可从皇上的话中感觉出背后隐隐有股狡獪。
「媳妇知道万岁爷对臣妾跟相公的婚事一直是有意见的。」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讚赏,不过在拉下眼皮的同时也消失不见。
「知道就好,你的身份地位别说朕有意见,也让鹏儿在许多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
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