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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荼蘼花间惹尘埃-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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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目圆池景,荷枯菊已荒。
风寒侵夜枕,霜冻怯晨妆。
江上风翻赤,庭前橘带黄。
题诗欲排闷,对景倍悲伤。

这一首诗题为《初冬书怀》。她面对冬日空凉园景,内心被触动。触目是枯荷荒菊,萧条简陋如若被光阴侵夺。看过去倍觉荒芜。昨夜风寒侵枕,今朝晨霜披靡。她在这料峭的寒日当中,对生活变得迟疑,懒做晨妆。江边枫叶红似火,风吹过,便赤浪翻滚。庭前亦是金黄橘果满树繁荣。原来是看过去丰盛的美。如今却是萧萧冷冷凄凄惨惨。本欲赋诗书怀解忧,岂奈眼目所及是空洞,清悲更添浓愁。

朱淑真这几首诗,写得曲意阑珊,凉进了骨子里。“彤云黯黯暮天寒,半卷朱帘未欲眠。”寂寞仿佛是一种病疾,催着她夜里起身,催着她去怵怵地望着心里头那一点软弱落寞。嫁的这个男人这一刻大约还在百花丛里春光烂漫,他是不会知道淑真这一处的冷。

他那里盛烈的欲念与酒池肉林的歌声艳艳不过是一些再轻贱不过的毒。而她在这深寒的夜里辗转难眠,起身走到幽窗前,闷怀脉脉却无人能诉。举头望明月,朱淑真所能念想的也就只有千里之外在记忆里日益趋近于一道微光的那一个男人。

她在日后的光阴绸缪出时间去与男人幽会,却被肆意的人妄自加上娼荡恶名。他们不知道这歌如烟的女子在深闺独寝的寒夜里湿了枕巾的那姗姗粉泪。在背叛、冷漠、孤独交织回转的悲绝之境里熬度的艰辛如同一把利刃锋刀,时时刻刻都在凌迟着她的骨血身灵。她就是一朵被风霜践踏的鸢尾。在无人问津的时日里把自己遗落成一株幽怜清素的植物。

总不忍提到朱淑真心里头的那个人,那个让她“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的男人。却又总不能说离了他。她想要留给别人的也就是她心头那尚存希望的一点光了。她那一杯清酒的柔暖能抵得了多久的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希望那暖久一点,再久到她和他的下一次见面。至于她家里的这个男人,不提也罢。

朱淑真在自己荒诞的婚姻里唯一可以去完成的只有内心那一片依着记忆遗存下的暖苟延残喘的冀望。那是她支撑这一株脆弱生命得以生衍的最后的力量。她必须将它握在手里,寻找时机与希望私奔,与耻辱背离。

那么在它得以现世之前,她这大片大片独处的时间里,她唯有依着诗书依着身体里娟致的才情依着自己本身那一点羞涩的光来面对那浩浩荡荡的孤单。“独坐小窗无伴侣,可怜霜月向人圆。”吟《长宵》,苦情老。

霜月照人悄,迢迢夜未阑。
鸳帏梦展转,珠泪向谁弹。







朱淑真有一首写于冬日的叫做《围炉》的小诗。写得是除夕前后围炉把酒作诗赏景的情状。亲友围坐红炉对唱小词。趣味盎然,不隆重,但十分温情。这可能是一年当中,她少有的能内心些微欢愉的几日。但这欢愉里依然有散不去的冷清,凄凉,婉伤。

围座红炉唱小词,旋篘新酒赏新诗。
大家莫惜今宵醉,一别参差又几时。

她叹,这面前相聚的故人,不知今夕一别,又要参差几时方能再见。除夕是大节日。在中国的传统文化当中是举足轻重的。所以,朱淑真也难免对之有倾付重于常时的感情,也便有了更多的期待。即便那一些期待看过去单薄并且脆弱。就除夕题,朱淑真海作下过《除日》、《除夜》等小诗。

爆竹声中腊已残,酴酥酒暖烛花寒。
朦胧晓色笼春色,便觉风光不一般。

这首小诗题为《除日》。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她所见的场面是热闹的,喧嚣的,也是繁暖的。日头里全是喜庆。朦胧晓色是预兆,她也知道这春光盛景定有卓尔的姿色。但是,这一些在朱淑真的眼里是不单纯的,意义复杂的。它意味着短暂,意味着更久长的冷厉。任那酴酥酒暖,闺中也是腊残烛花寒。这是她的除夜。

穷冬欲去尚徘徊,独坐频斟守岁杯。
一夜腊寒随漏尽,十分春色破朝来。
桃符自写新翻句,玉律谁吹定等灰。
且是作诗人未老,换年添岁莫相催。

朱淑真作的《除夜》诗有两首。这是第一首。这一首大约是在她嫁作人妇独守空闺的时期里所作。表达出的感情是哀怨的。万家团聚,她却独自守岁。自斟自饮,以借酒消愁。冬将逝,春将至。人们写春联,争将旧词能写出新意来。指望用一个标准来框定旁人,就好比用玉制的乐器校正所有的音乐,定是无用无意义的。如今她尚未人老,尚能作诗填词。年过完,长新岁。催逼无意义,只待时间顺其自然地来发生作用。

她对时间流逝的惊恐无奈,独自的光阴里无以为继的不安,以及内心深处难以阻断的悲哀。读来一览无余。如果说她还没有绝望,那也只是因为那一刻,她尚年轻,依然风华灼灼。她尚有一些执着意念。

休叹流光去,看看春欲回。
椒盘卷红独,柏酒溢金杯。
残腊余更尽,新年晓角催。
争先何物早?唯有后园梅。

这是另一首《除夜》。整首诗的意境较上一首显得清舒。除夜本应欢喜,只因家事错杂,连这除夜里理应欢悦的心意无法顺应地有。她凡事都在尽力,包括她对他的包容、忍耐,甚至漠视。所以她也知道在适当的时间里规劝自己不去感叹流光转瞬。生活在继续,稍作等待,便又是回暖春归。她强迫自己去记得这一些道理。

她似乎依然指望她的这段婚姻能有契机让她得到一个完满轮回。但事实是,始终不得。丈夫依然是那一个酒肉俗吏。不择手段地追逐名利。生活得没有丝毫态度。感情亦是放纵糜烂。全无章法的生活轨迹令朱淑真内心充满挫败感。她在得到婚姻那一日彻彻底底得陪葬了爱情。没有丝毫余地和退路。




【词话四】黄昏却下潇潇雨




潇潇雨




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
独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
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朱淑真《蝶恋花?送春》




那一日她突然望见画楼外杨柳缠绵红绿悱恻,心里就怅怅地生了幽柔,生怕这生色不经意间就要退了去。她大约是在那些葱茏里再一次望见了记忆里那个“闲步西园里,春风明媚天”的少女淑真在朱家后院里望那“莺花争妩媚,诗酒斗轻骑”的欢愉兴畅。但是,他还是要走的。她心里到底是明白这个道理。如同她明白他给与她少年时的温热再一次暖了她清清冷冷的一刻。

那么,还能如何,也就是能巴巴地望着他过,等着他走。随春且看归何处。她说,且看你到底能飘去哪里,且看我独自西风凉的命境里还会有多少的曲折。连这绿川翠山这宽阔平野正生姿绰约也偶有子规凄声飘忽倏然,更何况是女儿心里的那一点情爱上的温暖念头,又怎会轻易就能得到顺坦完满的归宿。爱,总是要经历崎岖,才能望见深海繁花。

于是,在这端立的孤独困境之中,她知道自己应当持有的态度是“把酒”笑对。纵使“把酒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也再不能伤得她更多了。

画楼。垂杨。清风。柳絮。山川。杜宇。杯酒。黄昏。细雨。那皎皎春光与女子之间总是有一丝莫可名状的羁绊。她是清苦愁闷的,却又时时刻刻都充满着希望。忧伤里又俊逸疏朗。

明人蒋一葵云:“朱淑真诗词多柔媚,独《清昼》一绝、《送春》一词,颇疏俊可喜。”那一首七绝《清昼》的内容是这样的:“竹摇清影罩纱窗,两两时禽噪夕阳。谢却海棠飞尽絮,困人天气日初长。”这首诗在《宋诗纪事》、《宋诗钞补》里又作《初夏》。

她所描写的事物始终都是那么细致。这一处的青竹清影漫上窗来,虑进她的眼。夕阳里,她观那海棠飞花迷人眼,以此渡过漫长昼夜。在时间的迎来送往里,她填下这首小诗,不经意间成全了自己的一次疏朗俊逸的风色。

春过夏至,旧词唱完填新诗。似乎这一首诗确实是和着朱淑真这一阙《蝶恋花?送春》而作。十分难得。朱淑真对春有情结,这在她的诗词里是显而易见的。处处有春意,时时有春情。或赞喜,或怜惜。有诗《春阴古律二首》,表达出来的感情与此处《蝶恋花》词所透露出来的是一致的。

薄云笼日弄轻阴,试与诗工略话春。
蠢蠢杨柳初学线,茸茸碧草渐成茵。
圆林深寂撩私恨,山水昏明恼暗颦。
芳意被他寒约住,天应知有惜花人。

其一。云团蔽日,天色微阴。依依杨柳吹剪成丝,绿意是生机的昭示。微草亦是渐长,碧色成茵。再看园林处,是深寂茂密的景,山水忽暗忽又明,应和着这一头内心的伤恨。她本试图作一些诗来讲着春光漫漫,可怜芳花未绽惧清寒。她徒然做了一回惜花人。

陡觉湘裙剩带围,情怀常是被春欺。
半檐落日飞花后,一阵轻寒微雨时。
幽谷想应莺出晚,旧巢却怪燕归迟。
间关几许伤怀处,悒悒柔情不自持。

其二。这第二首当中,朱淑真要表达的亦是类似的情绪。那一日,她猛然发现自己的形容消瘦嶙峋。而这多半是因伤春所扰,身气被损,自然就会憔悴起来。落日时分,寒风细雨来袭,不知花落多少。这一时,远处的山谷当中依然有黄莺鸣声,于幽寂的深谷里跌宕回旋盘转。而舍檐下的雨燕却依旧未归,尚不知去向。只此而已,悒悒柔情亦是不能自持。这是她的弱处,亦是她的惹人怜处。

触春景即伤情,她的才华芬芳遍地,却只有遗世独立的命。连同她的春之情结一起变得哀婉。那一点凄婉堪怜的寂寞里耗费的不是她的才华,是她心底关于爱的那一点单薄的暖。流年虚度的是一种挽不回的失。




疏萤度




山亭水榭秋方半,凤帷寂寞无人伴。
愁闷一番新,双蛾只旧颦。

起来临绣户,时有疏萤度。
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

——朱淑真《菩萨蛮》







这女子的孤独夙来嚣张。府邸的后园里有假山、亭台、水榭,相映成趣。但他不在已经许多年,这一天也没有任何的特别。已经入了秋,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些。直到她听见山亭水榭里的风声瑟瑟,她才晓得这秋已来多日。一道秋风扫过她的窗,拂过她的面,她瑟瑟往后缩了一缩,竟不小心撞上了身侧旧旧的凤帏。这真是风物睹人两相望,一样孤独。

自她自己嫁作他人妇,她其实早已隐隐习惯了这一些寥寥落落寂寂寞寞。并无任何惊错。只是锁一锁眉头,也就淡了浓愁。夜半风过小轩窗,她听见窗纸窸窸窣窣的声响。起身走到朱门前,只见流萤几许缭绕过风花,彼此亦是倏忽而过来往无期。幸的是顶上那一轮新月相怜,不忍圆。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烟霭缭绕,风灯迷乱,只剩乌鸟空悲鸣。她对着这风月就淡淡一笑,时间也就流了走过了去。他已离去,后会无期。

这一阕《菩萨蛮》在朱淑真的《断肠词》里只是一枚并不惊艳的珍珠。但是它有光,并且一直在闪烁。于是我于词海里望见了它,并将它拾起,缓缓擦了干净。读一句“山亭水榭秋方半,凤帷寂寞无人伴”。又一句“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最后再将它缓缓放回去。它是属于红尘里又是风光外的珍宝。我甘愿只做一回异乡客,打马而过,已然觉着内心满足,安定丰盛。

女儿总为情字愁。朱淑真不能例外,在书里读过那么多的好时辰,才子佳人的意念早已在她的心头氲了开,渗进了骨子里。她曾对自己的未来抱着太多的希望。但内心的热望驱使凡心所向,奔波劳苦,有盲目的趋向。

于是,她在豆蔻年华遇见了这个他,却在受字良辰嫁给了另一个他。这是她决计无法预料到的事情。她成了旷野里一朵凄凛的鸢尾花,餐风饮露。沦落到最后,是无人问津的孤独。

朱淑真居于钱塘(今浙江杭州)。西子湖畔总是发生情爱涟涟的销魂地。就像那一年白素贞在西子湖里遇见许汉文,她也遇见了他。然后彼此执手相望吟尽风华。他们恨不能溶进彼此的身体里,占尽彼此的身体灵魂连同那风姿绰约的锦色年华。

朱淑真的爱情劳苦虽然在词作里铺张喧嚣,却也不失为一种锻造。有一些人,只有在绝境里才能获得突兀的蜕变。变得高深,变得隐忍,变得果决。朱淑真就是这样的,断然就是这样的。否则,多年后,她也不会作出那样决绝不留余地的事情来。她也不会笑忘红尘纵入水里。她不是寻死,她是要重生。

她是对自己的命来一回全权的把握、全权的掌控,不受人世间来往风尘的迎拒。她也是真的做到了。少从男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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