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乌鸦的传说-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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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事员说：〃我们招工的是熟手电工，因为工业区供电不足，常停电，我们厂自己有内部供电系统，机器全是进口大型发电设备，需要有电工证、还要干过三年以上的电工才成，你不合格。可以走了。〃他下辞客令。
我也明白电工之类工作与自己无缘，自己不胜任，我漫无目的地找着，东张西望，以求发现有新的招聘广告，好几次差点与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撞上，人家控制不住，为躲避我，被撞在地上，骂骂而去，而我拍一拍腿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又继续找工作去。
旅社算是临时的家，在街上竭力不方便，只有回到旅社方才感到安全，在疲惫不堪时可以休息。住的旅社收费不算贵，每个床位每晚５０元，对我来说，每一天交床铺费时，仿佛又被人家赚去了一块金，总共才６００元出门，光路费花了２００元，每天还要吃饭填饱肚子，而处在深圳这样炽热的城市，每天只要饮去多少的可口可乐之类的饮料。
水龙头是有的，这里到处有施工工地，开始我也不敢饮，怕拉肚子，学的常识有这么一课，大城市的水龙头水是经过氯化的处理水，可不同于山村的泉水那样纯净。
到第五天，我拿着一张招聘广告纸，这广告是白天出外面守在路边，见人家张贴后，捷足先登的沿途找招聘单位去，路上口渴，掏了掏口袋，打算买瓶汽车之类的解渴饮料，口袋里只剩下１０元钱了，这１０元钱连床铺费都不够交了。
这一晚无论如何不能再住旅社了，所以不敢乱花一分钱。在经过一建筑工地时，我看见工人在打开水龙头水搞伴水泥浆。便上前去，我说：〃师傅，我洗个手可以吧？〃
30岁的建筑工人说：〃洗个手当然可以啦。〃他让我洗手，对我来说是有了足足一天的饮料费，得到人家应允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先用水冲洗头发，这是小时候黄乌鸦教的，太阳晒热时用水洗头发是最好的防中暑的手段，洗完头发后，才把嘴对水龙头美美的喝足一顿水，连走起路来肚子都〃咚咚。〃响，不久来到招聘员的针织厂。
〃听说这里招工人是吗？〃我隔着窗口问里面工作人员。
〃是呀，我们要熟手，以前你是学织几针的，是２１针还是２４针？〃工作人员问。
〃几针？我连听说都没有过，我从来也没有入过任何工厂。〃我回答。
〃那对不起啦，新手我们不收。〃工作人员把头一扭，不再搭理，我只好作罢，我返回原路，现在一切都破坏了，信心全无了。
〃晚上我在那里投宿？〃我掊自己。看来松岗镇是不下去了。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无我立足之地？〃我仰天长叹：〃老天呀，可怜我走头无路，饥肠辘辘呀。〃华灯初上，旅店不能再进去了，听天由命不是办法。
我行出松岗镇交石岩镇的路口，路口上有牌指示出去为龙华、布吉方向。于是我决定顺着公路到那里去碰运气。沿着公路步行，即使双腿酸软也要咬牙关顶着，公路上大型货柜车隆隆的驶来驶去，沿途公路两边工厂很多，里面机器声隆隆响。
我边行边想：〃人家为什么这么有钱？而我的家连破电视也买不起？〃公路一片漆黑，只有大卡车开过来时，公路才有雪亮的光明，车子过去之后又恢复一片黑暗。
到了晚上12点钟时，我走到一个山口，又累又饿，只好在路边竭息一下，在公路边汽车来来往往，而且松岗到龙华的公路路面又窄，我怕被汽车撞伤，顺着黑暗摸索爬上一个山坡，却发现山坡上有一类小凉亭似的建筑，探着头进去，发现里面居然空空的，心中大喜。
我想：〃这是天助我了，人家建有一座空屋在这里？〃但闪了进去，这是最漆黑的夜晚，由于伸手不见五指，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够不错的啦。我在里面座下来，然后躺着在地上，这地居然是干净的水泥地，我好不喜欢，正要睡下来，脚上伴着一个园瓷一样的东西，摸了摸，象是陶器。人家的东西不能乱动。我把这不很重的东西挪靠边，然后美美的睡将起来。
天亮，被屋外的阳光和来来往往的汽车声吵醒，整了整衣服，然后座将起来，看到昨晚被我搬动的东西，是两个圆随型的瓷器，我好奇地打开其中一个看了看，差一点没被吓死，原来里面装着一个面目可铮的枯娄，我心跳的把人家的东西盖上，然后步出凉亭外面。
我明白了，这是广东本地方的阴屋，也是死人葬下的地方。伸伸懒腰，打打呵欠，然后拍了拍低矮山坟屋说声：〃多谢了，昨天晚上打搅两位，不过也好，我省了５０元的旅社费，你多了一个陪聊天的。〃我开始下了山。继续起步。
到达龙华镇的时候是早上6点钟，虽然天刚亮不久，但我已感到又昏了渴，看见路边有一个西瓜，西瓜已爆裂，是人家弃掉的，我望了望行人，见人家有来来往往的赶上班的人，内心还不好意思把西瓜拿到手，等人家远走后，飞快的抢来西瓜，然后用拳头手开，痛痛快快大爵一顿，吃不完时还边吃边带着走。
先是往观兰方向走，后来又犹豫了，转而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到一个叫华洋工业区的地方。在华洋工业区，有一家钟氏企业刚开张，看来是要招聘人，工厂的门前聚集很多求职者，我也上前凑热闹。
一个年轻人从大门出来。他垂头丧气的说：〃又完了，又完了。〃我主动地问他：〃你求职吗？〃对方衣冠楚楚，带着眼镜，25来岁的年轻人，我估计是大学生。
他说：〃我大学刚毕业的，来应聘工作，工资虽高，但不是我的专业，９０００元一个月工资，比我单位高２０倍，也是干一年等于我２０年的收入。〃
我问：〃为什么不抱希望？〃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更有好奇心关心人家的失败之处。大学生说：〃我学的是文科，文史方面向我讲的头头是道，但是该家企业是招聘电子技术员，我电子技术一窍不通，我看完了，他奶奶的，我这个文科大学生有什么用，浪费了一生，没有谋生的专业知识，被理想害我的一辈子啦。〃
我问：〃这一家不灵，不能再去第二家吗？〃大学生说：〃去第二家，哈，我都求职一个日子，还找不到工作。〃我问：〃不会吧，你有大学生文凭，比我们高中生强吧？〃
大学生说：〃一样的待遇，大学毕业没有真本领人家不要，我后悔当初文科学错了，要是我是理科生，根本不愁工作。〃大学生苦着脸走了。
唉，我不用再抱什么奇迹了，还是回家读书，趁年纪轻学些知识吧，
我终于省悟起来，要真有出息没有过硬的知识难起步。但是已经没有钱，怎么回家，口袋里装的１０元钱已端了整整一天，不敢花用，这刻肚子咕咕叫，还等什么？吃饱再说，现在是吃饭比发财更重要。
我来到一家饭店前，看了看里面，不豪华，可以进去，饭店里面有几个人在吃早饭，我要了杯茶和一盘炒粉，怕老板不明白，我还特意说：〃炒10块钱的米粉，可以不放肉。〃我是担心老板炒15块钱，我已经付不起了。
老板给我端来了一个大盘米粉。我慢慢的吃将起来，吃饱了饭，喝足了茶，交了钱，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到底年轻，体力恢复的快，决定不再入厂，先找些重活儿干。
在一建筑工地，我问要不要扛麻包的苦力，对方说要，他们工头给我扛水泥包的工作，包吃包住，吃的不错，老板为了让打工仔出力，供应的饭菜可说是蛮好的，住在工地，总算有了着落。
老板还供应香皂之类东西洗身，每天工资10元。但是出工相当早，每天一早跟汽车上仓库拉水泥，拉到工地，还要将水泥放在背上，扛到7楼高的地方，工地没有升降机，只有用人力，每扛一包水泥补助一角钱。中午吃饭休息一下，又马不停蹄的工作，每天大概能扛20包左右。工作１０天，老板便发放工资150元。
我领了工资，便考虑不干了，当天便从龙华搭车到松岗转车，花50元买上开往简阳县的车票。
路上，才感受到破家值万贯，现在感到贫穷的简阳县要比高档的深圳更有亲切感。短短二十天的历程教会我，也只有亲身经历闯满社会的苦难以后，才使我明白，似乎很愚蠢的父亲，他的教育宗旨是相当相当的正确，没有文化便会沦落。
七十六 学医
回到家，我说我想读书了，正好莲塘乡医院在招收乡村医生学习班，母亲鼓励我去学看看，因为母亲是赤脚医生医生，她希望我能学医，乡村缺乏医生，这倒是个好职业。我答应母亲，试试看。母亲交了钱，我去听了几天课。
我们先学的课本是《医宗金鉴》。《医宗金鉴》认为人只要有一身正气，不会得病，要具备正气得在吃方面下功夫。中医说，药补不如食补，也是吃的哲学。
老师说：中医中的〃望。〃最能体现出吃的功效，一个人脸色暗黑，那么医生说，你缺营养，如果你信医生的话，早鱼晚肉中餐鸡，还搭配青菜，不用半年，你脸色红润，额头发光。
所以我这样判断，在大街上，路上碰到的人中，吃得好的人一定是满脸光彩的人。
所以我认为，我不必要美容，有钱，吃好了，脸色红润，能不美？我不信！象我长着六个角，可能是油水不足吧。
我找个镜子照照，又黑又黄，又矮又瘦，我对母亲说，看来我得补营养才成，母亲也同意，她说：等你挣工资后再说吧。
我不想学医了，懂的越多，心里越焦急。中医还这么说，人没有营养则虚，一焦急，虚火上炎，加重病情，这是穷则饥，饥则病，贫病是孪生姐妹。我想找一个收入高的工作，拼命挣钱，什么样的工作工资高？搞外贸。搞外贸要懂外语，我很羡慕会讲一口流利外语的人，特别是翻译。
我想，不能读书，这辈子全完了，我关心外界的信息，但是在我们的穷山沟里，是不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的，我们这里跟非洲的部落差不多。唯一能获得信息的地方的村杨彭卫生所，村民喜欢在那儿聊天，我的心情坏到极点，平常不愿意出门，去杨彭卫生所的时侯也有，主要是给母亲送饭去，母亲是村里的大忙人，在农村赤脚医生培训班学习时，学的是妇产科，我村虽然在山里面，但八千多人口，每天够她忙的，她吃饭从来不合时，她回来时我们还没煮饭，我们吃饭时她还忙着，怕她害了胃病，祖母让我给母亲送饭去，让她每天都能吃上热呼呼的饭菜。
杨彭卫生所是全村订报纸的地方，有时我到卫生所没事干，便翻开报纸看看。那一天，《蓝黑日报》上刊登的招生广告给我一个惊喜，报纸写着；蓝黑大学招生启事，要求高中毕业文化，开设科目有会计，英语日语等等。条件都不错，我把它剪下来，待母亲回家便告诉她，我很想读大学。
母亲支持我的想法，说等我父亲回来后商量。星期天父亲由城里回家，母亲把我的意思跟他讲了。
父亲说：〃蓝黑大学招生是真，关键蓝乌鸦是否能读好书？你想好了，不要象过去那样，逼着也不愿意读书。〃
我说：〃想好了，是想读书。〃父亲问：〃你读书的理由是什么？〃我答：〃这个世界是知识化时代，当苦力谋不到幸福。〃
父亲还是不相信，他说：〃蓝乌鸦，你想从我兜里骗到钱去赌钱吧？〃我没办法说服他，
父亲正在平马到丁村的乡间公路施工，回家一天，一下子难以说服，第二天一早，父亲又上工地去了，我有点气妥，后来还是想读书的思想占上风。我借了辆自行车踩30里路到工地去，当时又下着毛毛雨，山路难走，我只好将自行车搁上背，艰难的走2个小时，直到天将要黑，才看见父亲。
父亲在半山腰的工地上指挥工人砌6米宽的桥墩基础。见我来，父亲才确信我要上学的决心，知道了这一点，父亲请了假，专门回家跟我妈商量，母亲看我务农没有什么成绩，所以她也支持我继续上学。对于我的人生观的转变，父亲很高兴，他答应给我提供学费，但是有一条件，我得写个保证书，在读书期间，一定要珍惜机会，不能把家里的建房钱去打水漂，父亲拿出他的四千块钱的积蓄，这是他省吃俭用的钱，交给我的时候，他要求我写张保证书，这太容易了。连想都不用，嚓嚓几下解决问题。
在临近上学的前天，我在房间收拾做准备，母亲进门来问：〃蓝乌鸦，准备行李是吧？〃我说：〃是的。〃
母亲说：〃把生活用品都带上，能节约就节约，不要等想用又得买，浪费钱。〃我说：〃就是。〃
母亲说：〃好好读书，珍惜机会，你是自费生，人家可能对你态度不友好，要尽量克服自己的脾气，知道吗？〃
我说：〃知道，妈，我是人，不是一头牛，所以你不要老是怕我打架。〃母亲笑着说：〃你知道就好了，我提醒你，免得你不懂事。得了，我给你做饭去，今天妈妈给你准备好饭菜。〃
母亲要出房间，我在收拾东西，母亲在门口又折回头，我问：〃有什么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