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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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芝想了想,原打算把这信扔掉,也不准备回信;可是又怕人家以为她拒绝,太过狂傲。思来想去,便回了一封信,说自己家教甚严,出去赴宴也只是因为是世交才能出去,并不是家里人赞同社交公开。所以劝劲松不要再来信,自己也不会回的。
劲松拿到这封信,看见兮芝的小楷写的俊秀,措辞又很得体,只觉得兮芝是个秀外慧中的人物。人一旦陷入了对另一个人的仰慕之中,胆子既变小,生怕人家不能垂青于他;又变大,什么也敢于试一试。劲松便借着和信生的关系,来过周府两次。二太太自然欢迎,老太太偶尔也留他在家里吃饭。从一开始兮芝一见他就躲闪,到后来两个人也说说话,劲松已经成了周家的常客,大家都把他们当做一对未婚的男女朋友。
到了年后,劲松眼看就要赴美,便专程来看兮芝。两个人谈了很久,劲松也提到了婚约,兮芝含着泪送劲松出门。从劲松出国以后,兮芝便不再出门,只在家一心一意等待劲松。
大太太心里不大乐意,原想着只怕还有更好的,如今早早的定了,万一劲松回来变了心,如何是好?
老太太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最要体面。这婚姻大事,岂是说说的?过几年杨家就算给劲松娶别的姑娘,也不敢越过咱们去!再说,我看劲松这孩子还老实,他若存着心思,大可以回来再说,何必临走前许了这事呢?大太太,如今孩子们的事情,都由孩子们自己做主了,兮芝这事,虽然不是什么自由恋爱,可却比以前父母做主,拜了堂还没见面的夫妻强多了,不会错!”
老太太这么一说,大太太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泄天机安芝惊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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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快两年,虽然外面的局势是一日三变,周府里倒也平平静静。就算是不平静,安芝这样的小丫头也不能察觉。这日黄昏时分,周家上下都聚在大饭厅吃饭,安芝刚坐上来,就觉得旁边幼芝捅了自己两下。看向她时,幼芝只朝她笑了笑,安芝心里明白,吃罢了饭,媳妇们陪着老太太说话消食,安芝和明芝则跟着幼芝来到了四院。
一进门,安芝就笑道:“不得了,这么神神秘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幼芝把嘴一嘟,说道:“好心好意叫你过来,倒这样说我!”
明芝则笑道:“就是安丫头的嘴不老实,迟早要在这上面吃亏。不过你这么把我们引过来,到底是为着什么呢?”
幼芝笑了笑,走到一架西洋橱柜前,寻出两套衣服,“这是我父亲从洋人那里买回来的西洋睡裙,穿着真是舒服,我想,姊妹们都没有,单我有算什么意思呢?这两套就送你们了吧!”说着,便把衣服递给安芝。安芝将衣服放在腿上,展开来看,笑说道:“这西洋人的习惯也怪,睡觉的时候穿得这么讲究。”
明芝问道:“兮芝姐姐有没有呢?”
“自然不敢少了大姐的,”幼芝坐下来,说道:“大姐也爱得不行呢!”
安芝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自然爱得不行,大姐夫可在外国,少不得要多学些洋人的东西呢!”
明芝掐着安芝的脸说道:“真是不害臊,嘴里都说些什么呢!”
幼芝不大明白,看看安芝又看看明芝,只拿手指着安芝:“一定又是你说大姐坏话了!”
安芝凑过来,捏着幼芝的脸说道:“你还小,自然不懂。”
幼芝不服气:“你又拿年纪来压我,你不过比我大几个月罢了,成日里装什么大人呢?五姐姐还不说什么呢,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安芝笑道:“我何尝压你了?你自己不懂,倒来埋怨我,你说你的道理讲不讲得通呢?”
明芝忙打圆场:“你们两个安生些吧,一个说的不是好话,一个偏要听,难道你也要学她不成?”说完了幼芝,又来说安芝:“你也是,整日里什么戏都听,什么话都进,学了些不好的话还要说给妹妹听不成?”
幼芝忙点头,朝着安芝做鬼脸,安芝笑道:“我的好五姐,你挑着话听,挑着话进,怎么也听懂我的话了呢?”
只这一句,呛得明芝说不出话来,只红着脸骂道:“你这人,连我也编排上了!”
幼芝忙说道:“五姐姐,咱们一起咯吱她,看她还说不说咱们!”说着,自己就上前咯吱安芝,吓得安芝连跑带藏,明芝做着样子追了她一阵,便看着幼芝咯吱安芝,三个人很是笑闹了一阵。
冬天里天黑得快,不一会儿便黑透了。明芝安芝的奶妈便劝她们各自回去,安芝也笑够了,三个人各自散了。
从四院到颐年堂离得远些,天寒地冻,府里虽亮着几盏灯泡,也显得冷清。安芝穿着大红羽缎昭君套,也觉得有些冷,凑到了奶妈的身后。刚走到临近花园的墙边,就听见“嗖”的一声,一团黑影从树上掠过。安芝惊得尖叫一声,奶妈忙抱住安芝,不敢动弹。
隔了一会儿,再没有什么,奶妈松开了安芝,笑说道:“什么也没有,刚才估计是一阵风罢了。”
安芝转着眼珠,四处看看,说道:“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明明是一团黑影,说人,又绝没有这样灵敏;说是猫,又没有那么大。那是什么?”
奶妈拉着安芝继续走,说道:“这地方临着花园,花园里养着鸟,许是一只大鸟飞过去了吧?”
安芝一把挣开奶妈,鼻子里哼了一声:“妈妈也来哄我做什么?那么大一团,倒是什么鸟呢?今儿是怎么了,也不是很晚,园子里也不见个人影。我是不敢这么走了,怎么也得再来几个人陪我。”
那奶妈没有法子,便笑道:“离这不过几步远,就是班房,有上夜的媳妇在那,干脆咱们叫两个过来,护送着姐儿回屋?”
安芝想了想,点点头:“那也好,我跟你一起去。”
奶妈知道她是不敢独处,便拉着安芝往班房走。谁知班房里四个婆子缩在一处,正用着小火炉涮锅吃酒,兴致正好。安芝的奶妈进来,见这副样子,难免有些火气,厉声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好好上夜,一齐躲到这里来,我说院子里怎么有怪东西,敢情都是你们纵的!”
那几个上夜的婆子自然不是什么体面奴才,见奶妈也不是主子模样,她们又吃了酒认不得人,说道:“纵不纵,与你什么相干?老太太太太们还不过问,你是什么东西,也来要我们的强?”
安芝已经走进屋,见里面酒气熏天,几个嬷嬷吃得四仰八叉,糊里糊涂,便拧紧了眉毛不愿意多待。拉了拉奶妈的衣襟,愿意是要走的,奶妈却不曾会意。想到自己伺候着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原有些体面,哪里能被这几个人轻视了?便说道:“喝两口黄汤连人也不认得,我是六小姐的奶妈,院子里飞过去个东西,吓得六小姐不敢动,我来找你们送六小姐回去,吓坏了姐儿,可仔细你们的皮!”
那几个婆子只顾着低头涮肉,也顾不行看门口,哪里知道安芝已经进来。奶妈的话虽唬人,可是这个时候送人去颐年堂,万一撞见了老太太,这一身的酒气哪里藏得住?便有人壮着胆子说道:“院子里能飞过去什么东西?六小姐自己看花了眼,天寒地冻的指使咱们!我们去了,这院子怎么办?谁来看管?您自己个儿又不是残了,怎么自己不送?这事儿我们可管不着!”说着,猛然夹起锅里的肉片,放进嘴里,且自得其乐。
安芝听罢,气得脸通红,转身便往外走,奶妈忙跟着,就听见里面还传来老婆子的声音:“一个窑姐儿的种,哪里就那么金贵了?仗着老太太疼,兴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另一个附和道:“不就因为她娘,胎里带的轻狂!”
安芝一听,浑身一颤,猛然间停住脚步。奶妈一听,忙捂着安芝耳朵,带着安芝就往远处走,走得远了,才放开手说道:“这起子糊涂婆子,喝两口黄汤,嘴里胡说八道,姐儿千万别听她们的胡话,当心学会了哪天一不留神说出来,老太太问你!”说着,便拉着安芝往颐年堂走。
安芝自然是不能明白“窑姐儿”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只记起王宝钏寒窑苦守十八年,那么,王宝钏是窑姐儿么?安芝知道自己是庶出,生母老早就死了,怎么自己亲娘家里很贫苦么?就算是贫苦的人,不过是吃的用的比人家坏些,也不至于要受人轻视。听那两个婆子的语气,仿佛是很瞧自己生母不起的。自己亲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连这样糊涂腌臜的婆子都瞧不起么?
安芝想着心事,也不怕了,随着奶妈回了颐年堂。奶妈气不过,把这事儿跟白芷说了,只没说婆子们最后的那几句话。白芷一听,忙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大怒,撵了这四个婆子,令换了四个精明能干的在内院看守,还吩咐厨房炖了燕窝给安芝压惊。
若是以往,安芝定然要跟老太太诉苦一番,非要把这几个婆子捆到自己面前才高兴。可是这几日,她只想着生母的事情,因为那些人对生母的轻蔑态度,使安芝莫名其妙多了一种自卑的心态。待要问人,又不知怎么开口;不问,又实在想不明白。
这日,安芝实在闷得难受,来找幼芝说话,两个人在里屋聊了一阵,就开始描花样子,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外面四太太姚氏和四老爷说话,一开始还好好的,越到后来越像是要吵起来一样。幼芝干脆丢了手里的活,跑到门口去听。
“哼!好时髦的四爷,倒知道去捧女明星了!”
“你说话就说话,何必这么夹枪带棒呢!”四老爷的语气虽有些不耐烦,但也听得出是陪着笑的。
“我夹枪带棒?我好言好语劝你,你倒是肯听呢?这种女人,不过比窑姐儿略强些罢了,兴许还不如窑姐儿。人家摆明了卖身,她们还要藏着掖着,面上还要装正经人,真是要把我笑死!”
“你说话也过分了些,什么窑姐儿不窑姐儿的,还是官小姐呢,你就不怕这么说话辱没了你?”
“你都敢跟这样的人来往了,连人家的私密相片都有了,你不怕辱没,我怕什么呢?”
“你看你,我不说了吗?这是我请她一起去陪洋人,她偷偷送我的,当时我也不能不收,这样的相片,更加不能扔了,你叫我怎么办呢?”
那边是一阵沉默,半晌儿才听见姚氏的声音:“你在外面做大事,横竖都有你的借口。我只劝你一句,别也找个窑姐儿进门,步了三老爷的后尘。我虽没有三嫂那样的杀伐决断,把平氏除得那么干净,可我就是拼了这一条命,也绝不叫你们安生!”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呢?我的好太太,你也忒信不过我了!”这一下,两个人仿佛又和好了,不时有笑声传来。
幼芝讪讪地过来,说道:“这说的是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
安芝虽然坐的远,却听得清清楚楚。听那意思,窑姐儿必然不是好人了,而且,生母和三太太,仿佛也很不合。安芝似乎明白了些,可还是越发糊涂,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个不停。
这时,就听见外面姚氏说道:“你不跟着七小姐,来这儿做什么?”
幼芝的奶妈说道:“小的去五小姐那里拿新鲜的花样子来了,六小姐和七小姐都在里间呢!”
姚氏一听,怕自己刚才的话被姑娘们听见,忙进了屋,就看见两个小姑娘趴在炕上睡着了,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叫醒了安芝幼芝,“怎么大白天就睡了?描的是哪一家的花样子呢?”
幼芝装作迷糊的样子,姚氏笑道:“得了,困成这样,快躺下睡吧。”说着,奶妈已经拿了两床被褥,在一边铺好,幼芝和安芝便迷迷糊糊地钻进了被子里。姚氏见两个孩子安顿下来,便走了出去。幼芝觉得被窝里实在舒服,也懒得爬起来,便所幸睡了。可是安芝却在被窝里攥紧了拳头。
藏心事无人不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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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腊月初八,周府除了熬腊八粥,还有一项大事,就是请裁缝师傅来给府里的一家老小量体裁衣,等到腊月二十八,新年的衣裳必然要送到各院;到立春的时候,每人四件春装便要送来了。
今年腊八,周老太太见家里的几个小姐都长大了些,等到夏天杨少爷回来,大小姐只怕要谈婚论嫁,那么四个姐妹齐聚的春节只怕只剩这一年了。便交代四个小姐各煮一锅腊八粥孝敬长辈。
一大早,周老太太便由儿子媳妇们陪着歪在大饭厅的榻上,笑道:“咱们这四个姐儿,也不知道煮出一锅什么东西给咱们。”
青姨笑道:“自然都是好的,咱们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又通晓女红厨艺,一个个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物呢!”
周老太太抿嘴一乐:“那是自然,不光是咱们家的女儿如此,咱们家娶媳妇,也是这样的人物。烹饪女红是妇女的根本,就算不必她日日里下厨房,也要会些。”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幼芝笑道:“安芝姐姐也没来?今儿倒叫我拔了头筹了!”说着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幼芝就进了屋里。
“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幼芝一进来便屈膝行了一礼,四太太故意皱皱眉,说道:“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