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雪-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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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安想了想,说:“今夜虽然月明星稀,但是明月有乌云环绕,久久不散,星辰也显得暗淡,恐怕明天会有狂风暴雨来袭。”
易博祥淡淡的笑了笑,眼光还停留在那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上。说:“天象易变,人心难测,都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
寻安笑了笑,淡淡的说:“若是易师长当真不为难我们,且不说易先生,就是寻安也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情的。”
易博祥摇了摇头,“你到底还是小姑娘啊,一辈子这种事情,哪儿能这么随口说出来呢。”
寻安看了他一眼,一时沉默。
易博祥又饮了两杯酒,这才道:“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人,有了岳志瑶的事情,我就更确定了。”
寻安笑笑,“像我这样的人,一个招牌砸下来,十个有九个,算计算计去的,也抵不上易师长一根指头不是吗?”
易博祥道:“这话可说不准,我看了十几年,除了你,还真没有谁能够端稳这碗饭的。不过前路艰险,都不容易啊,你苦心防着我,我苦心防着你,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这种日子过的,有时想想,真是了无乐趣,可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显然,后悔已是来不及的,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甭管是锣对锣还是鼓对鼓,咱有话得说明白才算个了局。”
寻安想了想,道:“易师长是要我出营办什么事吗?”
易博祥笑了笑,“你果然玲珑聪明,一点即通。外头最近确实不太平,我也委实不放心,毕竟这营里大部分兄弟都被调去浓中城里守城,若是有人趁机大举来袭,恐怕有些冒险。只是这里地形复杂,大部队行进还有困难,更可况你一弱女子。我虽有这个想法,但还是有所顾虑。”
寻安笑道:“易师长不必多顾虑,且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好去准备准备。”
易博祥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她脸上悠悠一转,似笑非笑:“来来来,先喝酒。”寻安与他对饮一杯。
易博祥光是凭栏唏嘘,偏偏不说到底所谓何事,寻安问过多次,他也只是避而不谈,再问下去就显得关心过头了,寻安便道:“易师长想说的时候,再去后头知会寻安一声好了。”过了好一会儿,易博祥才点点头,说了好些亲热话,又与她饮了几杯酒,这才让人送她回去。
浓中大营气候特殊,小院儿虽然破败,老远过来,还是有隐隐约约的桂花香在鼻尖拂过,带起一片澄明的清香。易楚臣见她脸色苍白,连忙道:“是不是伤口痛?”走近了才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酒香,不禁皱眉道:“你喝酒了?”说着就取来了简易药盒和纱布,把她安置在榻上,重新换了药。
当天夜里,狂风暴雨骤然而至。
第二天中午,易博祥便派人给他们换了地方,易楚臣冷笑,“难不成怕我们遁地逃走不成?!”寻安隐约觉得自己昨夜听到的几声并非雷鸣,倒像是炮弹的声音,便问了来布菜的侍卫。
这才知道,原来是昨天夜里,周围乡里的土匪头子趁狂风暴雨之际,聚集了三四万人偷袭大营。士兵毫无准备,抵抗吃力,没有死人,不过重伤轻伤者加起来也有一半,也算损失惨重。易博祥又接到密报,说是近日将会有大规模的山贼来袭,为了防止意外,这才把他们挪了地方。
第33章 倚楼听风雨
用完午饭,侍卫照例给寻安上了一碗红枣莲子茶,给易楚臣上了一碗杏仁茶。不到两个钟,易博祥果然派了李秘书来请寻安,易楚臣倒是因着困倦,没有出言讽刺。寻安伺候他上床休息,又叫来医生,待了好一阵子才离开。
倒是另一处宅子,穿过了好几个月洞门才到。老式的厅堂本来就又深又暗,这屋子更显僻静,只能听到西洋钟喀嚓喀嚓的声音,穿厅不仅置有暖气,正中还搁着一个大火盆,里面的红炭烧的通红,还不时的喷出星火子,这火盆约莫是前朝皇宫的旧物,花纹细致,雕刻精密,两边的铜环亦没有紧紧的贴在盆壁上,微微向上翘起。
寻安想起以前在安阳的时候,花婆婆经常用这种盆给她烤番薯吃,都是言亦若特意寻来的手心大的红心小番薯,就丢在火盆里,直到番薯被烤成深紫色,剥起来很烫,吃起来却是又香又甜的。不由的兀自出神。
直到有亲卫兵轻声叫她,这才回了神。那亲卫兵说:“阮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师长稍后就到。”
寻安坐在暖榻上吃了一碗茶,易博祥才姗姗来迟,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长衫,还披了袍子。他方坐下,才有人上来上了点心,茶和酒水。
易博祥笑了笑,“久等了,昨晚迎敌之时,受了枪伤,刚才恰逢伤口迸裂,重新换药包扎了一下。”
寻安笑了笑,并不答话。
易博祥抿了一口茶,咳嗽了一声,满屋子的佣人连同侍卫都悄无声息的退个一干二净,还顺手带上了门。
寻安这才开口:“易师长还有事要交给我办,只是不知道要派我去请求增援,还是派我同那些山贼交涉。”
易博祥无声的笑了起来,又随手拿了一块白糖糕放在嘴里,笑说:“瞧瞧这玻璃玲珑心肝的人呐,你哪儿有半分的糊涂。”
寻安微微笑了一下,“易师长现时半刻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所以说这话来哄我开心。其实寻安的小命还捏在师长手里,但凡您交待的事,是不得不尽心尽力的完成的。”
易博祥道:“既然你已猜到,咱们也不必藏着掖着说了,外头的山贼的确闹得大营不得安稳,昨儿个闹过一场之后,今早又派人送来一份文书,说是要求谈判。我一仔细琢磨,觉得这样也好,咱们面对面的说个清楚,这才算个了结。”
寻安道:“易师长这可就难为我了,那些山贼何等的蛮横厉害,我一个弱女子,遭人瞧不起不说,要是有什么大损失,易师长怎么同易先生交待。”
易博祥笑了笑,说:“这点我早就替你考虑过了,我也回了一封信给那送文书来的人,让他带回去,要求他们不能动我们来使的半根毫发,他们同意了。山贼纵使蛮横厉害,总归讲些义气的,断不会背信弃义。再者,他们还有事求着咱们,任何事也不好做的太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寻安笑了笑,道:“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要替易师长走这一趟的,只是山贼的心性素来阴晴不定,能不能争取到最低损失,也并非我能决定的事。”
易博祥道:“你尽管去说,我自会派人同你一起去。再说,你肯屈尊降贵跟那些山贼谈判,他们总不会不识抬举。”他稍稍一顿,又说:“这几天的确是人仰马翻,闹得翻天覆地的,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易先生。所以易先生暂时就留在这里,自然有侍卫和医生好生照顾他,你尽管去办事,回来之后,易先生一定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说完击了两声掌,示意同去的亲信进来。
秦思邦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寻安的身后,刚才的那番话他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心底一阵阵寒意涌起,易博祥让寻安去办的事,哪儿是“危险”可以概括的,说不定从头到尾都是易博祥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不过是让寻安去送死。而另一层意思,明明就是要留下易先生作人质,以此胁迫寻安没有回头路可走,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眼人都清楚,这两人却是这样的滴水不漏。
寻安看了身后三人,笑道:“易师长安排的自是周到,我今儿个晚上就出发吧。”
易博祥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倒是也好。”说着就在自己面前摆了六个小白瓷杯,亲自斟了酒,又遣李秘书端到寻安面前,笑说:“这三杯清酒就当我给你践行了。”说着,自己便一口气饮下了三杯酒。
寻安笑意盈盈的说:“我还有伤在身,这酒就免了吧。”
易博祥也笑,眼光撇过来,说:“这酒倒是不得不喝的,因为里面有药。”
寻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哦?”
易博祥道:“自然不是毒药,只是一种软骨的配方,从前朝皇宫里传下来,久经验证,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副作用的,只是会觉得稍稍无力,手里拿不动枪罢了。那些山贼见你这样弱小的女子,自然会生怜悯之心的。”
寻安笑了笑,饮下了三杯酒,问他:“那给易先生喝的又是什么配方?”
易博祥呵呵的笑出声来,“不过是一点点迷药罢了,这几天有些嗜睡,你回来了,他的药效也就散了。”
寻安点点头道:“好吧,我去后头换一身衣服,穿着旗袍不方便赶路。”
易博祥笑了笑,“吃完晚饭再去吧,来回走山路就要两天,再算上在山贼营里逗留的时间,最少也得三天吧,这三天你可再别指望吃上好的了。”
寻安一路回到被软禁的屋子,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只除了手上有些无力之外。易楚臣见她进来,问她:“没事吧。”寻安笑着摇摇头。一会儿的功夫,易博祥遣的人也来了。厨房倒是用心准备了一个滚烫的火锅,备上了几份时蔬和荤菜。易楚臣一见这情形,也就明白了几分,依然含笑看着她,“你在担心什么?”寻安笑了笑,“我只怕在大营外头的那些山贼,并不是我要的那群山贼。”易楚臣停了半响,才拍拍她的手,说:“先吃饭吧,天塌下来总要吃饱了再说。”
寻安本就没什么胃口,易楚臣总是觉得头晕,也没什么胃口,两人就着汤水只吃了小半锅。寻安就扶着易楚臣去休息,自己又换了衣服,方才到前厅去。
陪同寻安一起的是秦思邦,李秘书,还有一位姓谈的亲卫兵。山路本就错综复杂,再加上昨夜狂风暴雨,湿滑难行,寻安肩上的枪伤受不了如此的潮湿寒冷,几乎走两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秦思邦把自己身上的大氅也披到寻安身上。谈侍卫站在前头守着,李秘书和秦思邦就围在火堆旁边取暖,
寻安一面往手里呵着气,一面问道:“这里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吗?”秦思邦道:“屋内早晚都通着暖气,感觉不到。这个地区昼夜温差极大,巡逻的侍卫都是白天穿单衣,夜里得穿棉袄。”
寻安点点头,又问李秘书,“我们从哪条路过去?”李秘书说:“其实有两条路可以到他们的大营,其中一条虽然是捷径,但是路途繁复,容易迷路。所以我们从另一条路走,虽然耗点时间,但是不会出别的岔子。”
寻安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我也希望早去早回。”
四人两前两后行至深夜,寻安都没有休息一会儿,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也只是咬牙坚持着。秦思邦知道她有些许不适,就从石头缝里捡来一根粗树枝,给她做手杖,自己则从另一边扶着她。
走到一处空地,谈侍卫才歇下一口气,看了看天色,说:“咱们今晚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明天再赶路。”
秦思邦和谈侍卫手脚麻利的从背包里取出简易帐篷,和取火石。寻安道:“准备火柴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带两块大石头。”秦思邦笑道:“潮湿天,火柴沾了湿气就不能用了,所以得备着取火石。”
寻安点点头,秦思邦低声说:“你在这里将就一夜吧,我就睡在你后面的睡袋里,谭侍卫睡在帐篷口,李秘书睡在我旁边,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叫我们。”寻安点点头,拿着军用水壶饮了一口水才睡下。
一晚上她都迷迷糊糊的,心里忐忑,又睡不着。慢慢的将睡袋挪到帐篷口,谈侍卫警觉的醒了,见着是她才松下一口气来,问:“寻安小姐睡不着?”寻安笑了笑,说:“没关系,你睡吧,我小时候睡不着就习惯数星星。”过了一小会儿,方才想起来,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寻安?”
那谈侍卫先是呵呵支吾了两声,而后才从睡袋里将手伸了出来,又示意寻安把手给他,寻安借着火堆的光,看见他在自己手掌里写了一个“易”字,此易非彼易,寻安抬头看他,他笑了笑,又点点头。他的话她不知真假,只能一律不信。
黎明前夕,寻安忽的听见了有炮弹的声音,连忙睁开眼睛看,只见半明半寐的浅灰色天空中,两束流星似得光电带着尾巴扶摇直上,在天上洒出星辉。每隔大约一分钟,便再发射出两枚,如此轮回七次,谈侍卫才笑了笑,对寻安说:“这是曳光弹。”寻安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又躺了回去,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
既已确定所谓的“山贼”是既定人马,寻安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抵达下一个山道口的时候,四人勉强啃了一个稍硬的馒头,而后继续上路。
快抵达大营的时候,寻安老远的就看见了迎风飘扬的“易”字旗,李秘书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颇为不屑的说:“区区山野土匪,也敢霸用这个旗号。”秦思邦笑了笑,说:“既是此易非彼易,李秘书何必太较真呢。”李秘书自是听出了弦外之音,颇有些尴尬,忽的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秦思邦一眼。
恰逢这时,营地里闯出一匹马来,直直的冲着寻安而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