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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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澤霖赏识地拍了拍掌柜肩膀,低声道:“这次多谢世棠兄鼎力相助,我答应他的事自然不会失言。”
掌柜陪笑说:“少东家也请你不要太为难冯少帅,毕竟在许昌在定州,人人都知道他是谭家的侄女婿。”
张澤霖听罢爽朗笑了两声:“那是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世棠兄的面子我当然要顾。”
掌柜恭维作揖,请人上楼,又老老实实回到柜台后,可拨弄算盘的手再也抑制不住原有冷静,抖动厉害。冯少帅通知谭家客栈不几日会歇业专门招待顺德官员时,他便将消息转达给少东家,未传来少东家受宠若惊的话,却听到阵阵阴冷的嘲笑,然后吩咐他,冯少帅有什么安排行动定要第一时间汇报。他不知晓其中的意味,少东家三天后竟亲自来了许昌,告诉他顺德府官员何日何时抵达港口,甚至给了他一张陌生男人的照片,说是顺德秦军元帅,让他小心伺候,听元帅的命令行事。那一刻,他懂了,少东家“勾结”顺德府的人“通敌卖国”。
客栈上房,窗门紧闭,屋外衣着深色西装便服的人见过上司纷纷立正行礼便敲了短短长长的四声。房门缓慢敞开,嘎嘎迟钝声后小露间隙,随之而进的一道夺目光线硬生生将堂屋交椅上被万道绳索束缚的人一分为二,始终是从枪林弹雨趟过来的人,即使小心大意掉进了敌人陷阱备受凌辱,也丝毫不减大将风采,刚毅的面阔依旧显着冷视傲然,炯炯的眼睛依然露着不屈傲骨。
“元帅,冯梓钧......”临近张澤霖,头圆体方的官兵严声禀告。
张澤霖面色难堪,不闻不问一个巴掌扇过去,霎那间五个鲜红指印如火如荼印官兵脸上却匆忙稳住晃荡身子,脚下皮靴后跟踢得极响,心甘情愿低头接受责骂:“谁下令让你们捆绑冯少帅的,嗯?你他妈知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大名不是你随便乱叫的!”骂完属下,他的怒火转身间又化为自若的笑,上前亲自为冯梓钧解掉麻绳,赔罪道:“梓钧兄,以为你已经先行一步回了冯家,想不到被他们囚禁在此,是我管教下属不周,望你见谅!”
冯梓钧表情冷漠,起身整了衣领,甩掉衣袖的灰尘,毫无方才的狼狈之色:“无碍,他们也是听张兄的命令形事。”
“梓钧兄,你误会了!其实不瞒你,你搂搂抱抱的女人跟我关系亲密,我一直怀疑她跟某个男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问了她好多次,她都失口否认。当然,捉贼要有证据,所以我暗中吩咐过人监视她。只是想不到梓钧兄你会突然造访,出现在她的房间,我想任哪个镇定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外人私会都会冷静失尽,胡说一通。若是澤霖方才说过什么惹你心情不悦,希望你看在槿芝的薄面,原谅我这个妹夫。”
冠冕堂皇的话令冯梓钧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笑:“张兄心里既然有槿芝的位置,就不该瞒她跟有夫之妇牵连,而且当我这个大舅子的面欺负一个弱智女流。”
“有夫之妇?”他不解地笑了笑,却忽然凑近对方肩膀,悄声坦然道:“看来,我要跟梓钧兄好好解释一番,我的私人秘书不是什么有夫之妇,她在我未娶槿芝前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她喜欢我,所以死心踏地,甘愿牺牲。至于你眼里的欺负‘二字’,是我们在打情骂俏,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想必,梓钧兄跟夫人也有如此的默契吧!”
冯梓钧虽然冷静自持,可那喷火双目终克制不住斜眼怒视,浑身上下无一处关节不霹雳作响,可那冷傲的心淌出来的血液混着刺骨的冰渣无时无刻不禁锢他隐忍的身躯。明知那可能是张澤霖故意引他而布下的局,他依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没有考虑周详擅闯进来被人活捉遭人凌辱不算什么,只是她,见过了她,他心里那番莫名的思念莫名的痛楚又突然增了三分。
“澤霖!”楼下是槿芝寻来的亲昵娇唤。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冯梓钧的肩,说道:“槿芝不晓得我在外面有喜欢的女人,她的心很脆弱。”
冯梓钧默不做声,不愿理会,只是与他擦身而过即将踏出门口时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倒留了句强硬的话:“宛静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说过,即便她走到天涯海角,我亦会把她找回来。”
张澤霖望着硬挺的身影渐消渐失,嘴边的那抹恶笑不由经冷变暗变阴。
楼梯口与堂兄相撞,槿芝始料未及,正欲问他如何衣着不习惯的长褂到此,却见他一副冰冷敷面郁郁寡欢的神色,不由吞下不胜喜悦的姿色,幽幽问道:“哥,你怎么来了?”冯梓钧答非所问:“跟你丈夫随便聊聊。”槿芝未来得及继续盘问聊了些什么,是不是关于她?又见他冷冷清清穿梭过去,全无奶奶姨娘迎她时的热情洋溢,似乎她已不是他妹妹,是冯家泼出去收不回来的废水。还是随之跨出门的丈夫给了她些许慰藉,揽过她肩,溺爱地捏着她下巴,责怪她:“不是让你跟奶奶多谈聊一阵子再来吗?”她嘟囔嘴角,没好气捶了他一拳:“人家还不是想你。对了,门外怎么有那么多记者?”张澤霖笑了笑,解释道:“许昌府谁不想瞧瞧秦军元帅夫人婚后的风采?如果都围堵在冯家院外,我怕有坏人鱼目混珠,吓着了爹和奶奶。若是安排在秦军下榻之地,既安全,又能显露你这个元帅夫人时时刻刻关怀下属士兵的一面。”她一听喜不胜收,踮脚搂过丈夫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恋恋地趴他肩上,软语道:“澤霖,你对我真好!”
茫然不知的冯梓钧前脚下楼到了门庭,咔咔闪闪已经绝迹的厌恶声音再次呼呼啸啸而来,嘤嘤嗡嗡的询问声如密密麻麻的苍蝇蜂拥而至,大小报社的记者举着相机手执纸笔占据了整间客栈大堂。他雷霆一震,眉目随即清明。
好在混迹于人群前维持秩序的刘伯宽瞧见了他匆忙过来禀告:他们是来采访小姐的。
好在他及时出言“这里是外宾休憩之所,不便接受采访”,又训斥了刘伯宽失职,这才吓走了记者。
“钧少爷,张澤霖来得太突然,他要上楼,又有孙铭传身在一侧,我怕被他瞧出端倪,伸手拦他.......”
他不想听废话:“其余的人呢?”
刘伯宽任务未完成,直不起腰身,躬背报告:“被突然出没的秦军打晕了,正躺在后院的柴房,只有我一人被捆绑.......”
他不在意过程,直言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刘伯宽犯难地吞吐说:“本是三十多个,不知道为什么又骤然冒出二十来个,每个都精通拳术......”
他罢手制止,不愿再追究,下令刘伯宽等待弟兄们醒来每人嘉奖十个大洋,以慰他们遭受皮肉之苦。大步流星离开时,那双凌厉如刀的眼神雷电般杀回,瞥向谭家掌柜。
掌柜旁观心态正瞧着这闹剧如何收场好与少东家交待,不想冯梓钧会蓦然回头,观望自己,顿时心跳加速,深怕对方有所怀疑,唯唯诺诺地绕出柜台,上前解释:“少帅,当时情况复杂,我也是遭人威胁遭人监视,没办法通知外援。”
他却又淡然一笑,不介意道:“我知道这事不怪你。”
掌柜点头哈腰直赔不是,亲自送他出了客栈大门,瞧他上了桥车扬长而去,这才捏了袖口擦掉额头冷汗。
黄昏时分,铺天盖地的无名报纸散了满天,头版头条便是醒目黑体大字:定军少帅色胆包天,为近秦军秘书芳泽,便衣擅闯其就寝卧室。旁边更配有证据确凿的照片,冯梓钧身着长褂,五官清晰,紧搂的女子瞧不清面貌,那身秦军戎装却清晰可辨。
而与此同时,许昌晚报竟也报道,秦军下榻谭家客栈,定军少帅今日便装视察工作,鞠躬尽瘁可谓平常人不及。
而夜幕低垂,人烟罕迹,许昌府茶楼酒肆少有的热闹非凡。
而冯家沁园书房,冯梓钧读罢报纸只是无所谓地冷冷一笑,为了设计陷害他,不惜用她作饵逗自己上钩,张澤霖真是煞费苦心,如此也好,今天的她至少能让他亲眼证实,她还存活于世。
断肠日落千山暮(11)
关于南北统一之事,地方报纸虽未敢猜测评论,嗅觉敏锐的政客商人私下里却多有集会商谈。
定军军阀冯希尧为何会将女儿嫁与秦军军阀张澤霖为妻?不言而喻,万事以和为贵、家为贵,名义上是定军秦军,实际已无分别。
这次是北方率先做出让步,易帜南方,估计全国上下统一之后两军总司令的宝座非冯希尧莫属,他既是长辈,又是元老,又是张澤霖岳父,稳若泰山的气势自是当仁不让。
再进一步推测,冯希尧百年之后,两军会是谁来继承呢?
冯希尧膝下无子,冯家人丁单薄,只有侄子冯梓钧少帅一人,女儿嫁于了张澤霖元帅为妻,这两人皆与冯希尧关系亲密,且都是年轻有为,逸群之才,关键是分别执掌管理定军秦军多年在军中颇具威信。
若是选择了冯梓钧,怕是秦军闹天闹地不依,南北会再次分裂,反之,若是选择了张澤霖,亦是相同局面。
不过,退一步来说,张澤霖始终是冯希尧的女婿,定军将士即便不瞧他脸色,也不会不顾及冯家大小姐的颜面。
不过,近日,少帅夫人投江之事在全国传得沸沸扬扬。顺德报纸分析,少帅夫人是因为婚后与少帅不合,跟谭家大少爷余情未了,这才有此举动。许昌报纸则积极避谣,少帅跟夫人一见钟情,感情深厚。
其实,许昌稍微有些脸面的谁人不知,谭家大少爷谭世棠为何年纪二十五尚未婚配,拒绝过他们多次好意的提亲,还不是因为少帅夫人。原以为接到喜帖的那刻终于可以沾些喜庆,跟谭家套套近乎,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老婆被少帅看上了,而且订婚消息全国上下人尽皆知,真是让人同情他也不是,祝贺他也不是,唯有空叹的份儿。
那少帅真如报纸而言跟夫人情深意浓吗?
结婚不过两月,夫人便跳江自杀,即使不是投江,是不慎落水,刚被救起没过两周时间,少帅竟然趁夫人在家休养,以视察工作的名义跟秦军元帅的私人秘书幽会。这绝然不是空穴来风,街头小报上清楚无比的照片便是不争的现实。如果少帅与那秘书没有旧情,少帅怎会对人家搂搂抱抱?如果是美女秘书故意勾引,那少帅自愿上钩,是不是也甚无立场,见到漂亮女人便头脑发热,不知清白?
如此层面思索,张澤霖俨然颇为顶天立地,略能占尽上风。
出门逛街在茶楼稍作歇息的槿芝听完这通半真半假的言论,顿时悒郁不平,泼了茶水在地,撩起脚走人。
谭世棠算什么东西,宛静若是存心想嫁早进谭家大门了,何必要冯家出面?
哪家报纸也出来胡说八道,堂兄是一门心思对宛静痴情,怎么会跟秦军秘书有所瓜葛?
她没回冯家质问冯梓钧,专门去了谭家客栈。客栈掌柜正埋头清算帐目,一只白玉细手如怨鬼幽灵突然袭击了他眼球,他浑然一惊,几乎魂不附体,抬头一望,瞧是冯家小姐,顿时笑容上脸,喏喏说道:“夫人,元帅已经回冯家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女秘书安排在哪个房间?”
掌柜似乎不知道有什么秘书:“房间是刘局长和孙参谋长负责安排的,我不太清楚。”
她不信问道:“客栈有没有女人,你会不知道?”
掌柜老老实实回话:“我确实也没有留意,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一问三不知,她气得无话可说,跺了两脚便呼呼去了二楼,吩咐丫环一间接连一间认真搜查,绝不能有漏网之鱼,她倒要瞧瞧张澤霖的私人秘书是什么货色?
好在是秋凉气候,随行保护的士兵们梳洗罢依然衣冠整齐,瞧她蛾眉恼怒,似乎不悦,皆是挺身直立,大气不敢多出,只能趁她转身而去后,关门纷纷议论。
搜至孙铭传房间时,他虽然略微吃惊,仍是躬身多问了她:“不知夫人夜临客栈,所为何事?”
她自然知道孙铭传在秦军中的地位在张澤霖心中的分量,便开门见山说道:“秦军秘书呢?”
孙铭传坦然回话:“因为受了惊吓,元帅已派人将她送回顺德。”
前一刻受了惊吓,后一刻便回了顺德,这明显是刻意做出样子欺骗世人,她怒问道:“报纸说我哥跟她幽会是怎么回事?”
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