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痛的边缘-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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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文蔚。她是个疯狂的女子,而我是个疯狂的孩子。
我知道一个十七岁的人不应该再叫自己孩子,因为杜拉斯说:十八岁,我们就已经老了。很多很多的人告诉我我应该长大应该成熟应该开始培养一个男生最终要成为男人的理智,可是我还是任性地把自己叫做孩子,我不想长大,就像彼得·潘一样,永远当一个小孩子,所以我沿着时光的脚印退回来,抱着膝盖蹲下来小声唱歌。我是个小孩子,大家不要欺负我。
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小声地唱歌,唱一些难唱却好听的歌。比如麦田守望者的《英雄》,比如王菲的《新房客》。别人不知道我在唱什么,可是我知道,这就够了,够我快乐的了。
可是,那天我去上学的时候,却听到前面的两个女生在说:知道吗,原来高二三班的那个郭敬明爱唱卡拉OK。
4
我告诉别人我讨厌晴天,讨厌眩目的阳光,因为每个人都在狼狈地流汗,空气的味道像发霉的饼干。
我告诉别人我喜欢阴天,喜欢风吹起我刚洗过的健康的头发,喜欢均匀柔和的白色天光从天幕渐渐浸染下来。
其实一切都反了。
事实上我害怕阴天里那股阴冷的味道,因为我的激情会被屋外不痛不痒病怏怏的天气吸收殆尽,阴天像是块吸收生气的超级大海绵。
我喜欢阳光明媚的日子,阳光照在皮肤上热辣辣的感觉异常清晰,我可以一边挥动羽毛球拍一边幸福地流汗。这是所谓的平凡的幸福吗?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海子,就是那个在黑夜中独自高唱他的黑色夜歌的诗人也说过:我想有栋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愿望,像守护着一个布满裂痕的水晶杯子。我总是将自己真实的思想掩藏在深深的水里,所以朋友说很多时候我的话不能全信。小A说他发现我在说“好,没关系”的时候其实心里很难过。
我记得我最初告诉过朋友我不快乐,可是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说如果一个被父母宠爱得连扫帚都不提一下的孩子,一个成绩好得过头的孩子,一个有着大把朋友的孩子,一个有着一大书架小说和一大衣柜衣服的孩子如果说他不快乐那么他就是不知足。
甚至还有人说:如果郭敬明不快乐,那么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我不是个喜欢破坏风景名胜的人,既然这样的话都来了,那我只好说:刚才我说假话呢,其实我很快乐。
我每天都在笑,一直笑到每个人都满意地说:你看我说你是快乐的吧。
直到那天小A对我说:你不快乐。
于是我的眼泪掉下来。
我一直很喜欢一个寓言故事,我逢人就说,你一定听过,可我还是要说。如果一只野兽受了伤,它可以找一个山洞躲起来,一边舔舐自己的伤口一边咬牙坚持。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了。
如果一个小孩摔疼了,没人看见,他会自己站起来拍拍膝盖。可是一旦心疼自己的人来了,眼泪就会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那个喜欢在阴天里仰望灰色天空的小孩也一样。
5
在很多个夜里,我都想好好地流一场眼泪。
6
让我再讲一个故事吧,有一群羊在山坡上吃草,突然一辆汽车开过来,于是所有的羊都抬起头来看车子,于是那只低头继续吃草的羊,就显得格外的孤单。
7
一个阴天散开来,一片树叶掉下来,一座秋天塌下来。
有个小孩迷路了。
8
我常常做一个梦,梦中我要乘地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取回一样东西,而最终当我走出车厢的时候,发现地铁站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头顶明明暗暗的灯光。
我回不去了。
我想我骨子里是讨厌地铁的。我甚至有些害怕列车从远处呼啸过来时带起的风,那种穿堂而过的黑色的风,阴冷且粘腻,将我的肌肤一寸一寸侵蚀。地铁驶进黑暗的时候我总会想到这趟列车开往黄泉。我不喜欢地铁上的人,每张脸孔冷漠并且模糊,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站成一种防范姿势。我甚至感觉如果有个人死在地铁上,大家真的只会往旁边挪一下,为死者空出点地方而已。
所以我讨厌那个梦。
可是我频繁地被它纠缠。
9
王菲唱从头到尾再数一回生病了要喝药水。
莫文蔚唱love yourself everyday.
我唱我是个好孩子我要天天向上哪怕霹雳闪电哪怕狂风地震。
可是上帝丢给我一个阴天,在这种不温不火的天气里我只想裹紧被子说:我要好好睡一觉。
2001年的元宵节晚上我坐在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做一本很厚的数学习题集。我一边想着椭圆的焦点究竟会落在哪条坐标轴上一边想母亲会不会将我挂在门口的大红灯笼再次点亮。
窗外偶尔响起烟花炸裂夜空的声音,寂寞而空旷。漆黑的天空盛开大朵大朵的烟花,异常美丽。
晚自习下课,我和小杰子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我们发现马路对面有人放焰火,于是我们停下来看。后来周围很多人都停下来看,于是我转过头来看他们,看这些忙碌了一年并且又要开始重新忙碌一年的人们,结果我看到了成千上万的烟花,明明灭灭。
在小杰子的眼睛里面,在每个人的眼睛里面。
那一刻我确定自己不是寂寞的,我是个幸福快乐的好孩子。
原来要让我快乐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让人想笑,让我想哭。
10
2001年2月8日,又是一个阴天。昨天下过一场雨,我想那应该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雨了。
羽毛球场的地面有些积水,可是我还是不知疲倦地在那里挥舞球拍,尽管我的手臂已经很是酸痛了。地面很滑,我摔了两个跟斗,掌心擦破了一层皮。
我喜欢打羽毛球,准确地说我喜欢的是被高手大力杀球时的感觉,白色的羽毛夹着风从眼前飞速闪过,你可以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无能为力。我想我喜欢的是这种鲜血淋淋的快感。
我的羽毛球师傅是同班的一个女生,我叫她小丹师傅。她很厉害,而我很差劲。如果把全校打球的人分等级,从一流到九流,我想我是不入流。我对师傅说你打球的时候简直不像
个女人,而小丹对我说你打球的时候也不像个男人。
我和师傅一直打到暮色四合,走的时候我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可是我喜欢这种健康的疲惫,因为它可以证明我生活得很充实,我不麻木也不冷漠,我是个快乐向上的好孩子。
11
谁的声音唱我的郦歌
我的黑色的楚楚郦歌
飘过地下平躺的黑色的河
有些水银 有些焰火
还有我长满鸢尾的黑色山坡
我的格桑 我的修罗
谁的声音高唱挽歌
新娘的尸体被月亮抬上山坡
我的灯盏 我的佛陀
下雪了 有孩子开始奔跑
有骆驼开始眺望
七颗星星指示的
挽歌飘来的方向
那是谁家寂寞小孩
夜夜夜夜 纵情歌唱
12
立春。阳光不明媚。阴。有风。
没想到立春竟然也是个阴沉沉的天气,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我换下我那件“地球人都知道”的南极人,穿上我轻便的春装,我抽出我的羽毛球拍准备出门,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小A一脸明媚地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个蓝色的风筝。
我静静地躺在草地上,食指扣着风筝线。天空是那种令人讨厌的铅灰色,而那个蓝色的风筝在天空的衬托下就显得格外悦目,就如同后羿用箭将厚厚的云层射了个洞,一小块湛蓝的天壁漏了出来。
小A在我身边坐下来,他说下学期就高三了,我说是啊真的很快。他说反正你是铁定考上海的了,我说反正你是铁定考北京的了,然后我们就都没有说话。我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应该抓紧时间与小A多打几场球,挥汗如雨地舞动球拍的日子似乎不多了。
小A是个聪明的孩子,并且任性,和我很像。而且他还会耍小孩子脾气,如果你有机会看到大块头的男生闹得像个孩子,那你就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丰富多彩的。据说小A当初能够顺利地去读文科班也是这么向父母撒娇撒来的。而我记得当时我的父母要我读理科的时候,我连挣扎一下的企图都没有。
我想我是所有待宰羔羊中最温驯的一只。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华丽的木偶,演尽了所有的悲欢离合,可是背上却总是有无数闪亮的银色丝线,操纵我的哪怕是一举手一投足。
我突然就觉得那只风筝很是可怜,于是我松开了自己的手指,于是那块明亮的蓝色坠落了,就像我手中紧握的小小幸福。
一大片灰蒙蒙的天空向我压下来。
回家的时候,厚厚的铅灰色云层散得差不多了。阳光丝丝缕缕地从云缝射下来。我想阴天快要过完了,明天开始,阳光明媚。
明天开始,看书写字,做个单纯的乖孩子。
13
阴天已经成为一种纪念。
那个寂寞的好孩子再也不会蹲在地上傻傻地看天了。
三月,我流离失所的生活(1)
从三月四日开始我的心情变得非常的坏。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忧伤恍恍惚惚地飘过我的每根神经末梢,然后我就变得不快乐。
我开始写大量的字,因为很多的编辑在催我。很多个夜晚我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窗台前面握着一枝笔飞快地写,或者就是那么握着,一动也不动。窗户外面是飘忽不定的风,满天满地都是,很嚣张地叫着,一下一下撕我的窗帘。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春天的风变成了这
个样子了。
我总是将我的闹钟调快半个小时,以便在凌晨的时候让我明白已经很晚了我应该去睡觉,然后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再次让我明白已经天亮了我应该起床上学。我知道我原来规规矩矩的生活被搅得一塌糊涂。我看见自己的眼睛在镜子里一天比一天暗淡,我很害怕。可是日子仍然这样继续下来。
很多个晚上我写着写着就想要哭了,觉得眼睛涨涨的鼻子酸得厉害,可是我总是忍住了,深呼吸几下然后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我很害怕在晚上一个人面对庞大的黑夜,害怕自己懦弱地掉下眼泪。
我从八个人的学校寝室搬出来,搬到学校附近的一座老房子里。搬家的时候我只有两个大纸箱子,里面有我很多很多的磁带和书,都是很久前买的。有些书甚至破了,被我小心地粘好。我希望我的新房间能够充满我自己家里的气息。搬进新家的第一个晚上,我彻彻底底地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想念我窗台上的那棵小仙人掌,想念我家的白色的小狗点点,想念我的红木书柜,想念我的用了四年的台灯。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在渐渐沉入梦境的时候,我感受到熟悉的气味以及气味背后的温暖,就像我家里我睡惯了的房间一样。于是我很幸福地抱紧被子。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被冻醒了。在我清晰地感觉到寒冷的同时,我在一瞬间就想起了初中时候妈妈早上给我煮牛奶的情景,于是我就想哭。可是最后我还是没有,我悄悄地起床穿好了衣服。出门的时候我给自己围上了一条厚厚的围巾。
我越来越清醒,这种状态令我恐慌。我总是在夜色越来越浓的时候眼睛越来越亮。很多时候我总是逼迫自己丢掉笔关掉台灯上床睡觉,可是当我盖好被子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睡不着。而这个时候,那些早就沉淀的往事又会重新铁马冰河般地闯入我的脑子里面。然后恍惚间,天就已经蒙蒙亮了。而我总是期待天可以再黑一段时间,那样我就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好好地睡,哪怕偶尔迟到也好,那样我看起来会是健康快乐的小孩子。可是天还是狠狠地亮了。
我一直不知道看着天幕渐渐亮起来的时候,人的感觉会是那么的孤单。先是地平线上开始蔓延出一丝苍白,然后一点一点浸染至整个天空。我开始怀念以前一睁开眼就看到天光大亮的日子。
那天我打电话给我的编辑,我说我写字写得生病了。电话里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编辑吓着了,他一向干净而稳定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游移,他说郭敬明你不要慌,稿子你慢慢写。我听了心里就很难过。他一向是最宠爱我的编辑,他会在和我打电话约稿的时候问我今天上什么课有没有吃饭。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可是我是真的写字写得生病了。我觉得脑子里硬生生嵌着几团灼热,烧得厉害。我看见眼前的空气里飘着一丝一丝蓝色的风,不用看医生,我是真的病了。
打完电话我从电话亭独自走回我租的房间,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想我一定不能倒下去,不然我就会死掉了。回到房间,我一头栽到床上,然后狠狠地睡到了天亮,然后我抱着很多的书跑去学校考试。
小A见我的时候表情真的很难描述,他在看了我很久之后就很凶地对我说不要写字了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着小A的脸于是我就很想哭,可是我没有。那么久了,那么多的人只是说我变得冷漠变得孤傲,可是没人像小A一样这么凶狠地教训我,可是我感到温暖。就像一个顽皮任性的小孩子在无理